到如今已经是见怪不怪了。
所以在她下手扎针的那一刻,早已经有小厮也跟在她的身后,见她下手,便也快速的扶住贾珍往下掉落的身体,而后动作娴熟的驾着贾珍往自己的院子里走去。
“劳烦母亲照顾父亲了。”贾蓉对着尤氏开口说道。
尤氏松了一口气,侧头看着一脸平静的贾蓉,也拿捏不准,他到底听到贾珍刚才所说的那些混话没有?良久,只开口说:“蓉哥儿,时辰不早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贾蓉点了点头,等到尤氏带着丫鬟离开后,贾蓉立刻冷声吩咐说:“知秋,去叫无涯过来。”
“是。”
*****
贾珠成亲的第十日里,贾元春便被七皇子府里派来的一顶粉红色的小软轿,带着自己两个贴身心腹丫鬟抱琴和琴韵,带着三个大箱子,从角门,被抬进了七皇子府里。
听说王夫人看着前来接贾元春的几个人,哭红了自己的双眼,口中直骂七皇子不守信用。
要知道如果是皇子侧妃的话,那可是上了皇家玉牒的,虽不能像嫡妃一样,三媒六聘八抬大轿的抬进府里,但也是有媒人作保,也有四人的红花轿正正经经的从侧门抬进府,更能请亲戚朋友热闹上一场。
但是现在,只三箱东西,两个丫鬟,一顶粉红色的软轿,抬进去了事。其余的什么都没有。
时光如逝,很快的隆启三十年便过去了,转眼便进入到隆启三十一年。
三月初一乃是三年一次的会试。今年贾珠也是要下场去考试的,贾家对他抱有很大的希望,甚至就连常年不出府的贾母为了能让贾珠考个成绩,不但下了血本,在灵隐寺那边卷了六百两银子做为,还亲自到那里,为贾珠求了一个‘事业有成’的护身符。
足足的在贡院里呆了九天的时间,吃喝拉撒都在一个小到可怜的屋子里。
这不仅仅是考学子们的学识,还有心理素质以及自身的身体状况。这三样缺了一样,都是不成的。
历年以来,每次科举,其中不乏还不到时间,便被抬出来的。甚至还有因心理压力过大而猝死的。
不是贾蓉乌鸦嘴,就贾珠那小身板,他之所以会早死,其最大的原因,怕就是这一场会试了。不过贾蓉可不会去劝说的,他早不早死的和自己也没有关系。甚至他如果敢就此事开口的话,贾母和王夫人那才是真的要把自己生吞活剥了。
所以在会试结束的这一天,听到无期说,贾珠是面无血色,被人搀扶着出来,并且在一出门,才见到过来接他的周瑞和几个小厮后,便一头栽倒,就此昏死过去的消息后,贾蓉是一点都不感到意外的。
第40章 所谓巧借东风()
贾珠前脚才出了贡院,后脚就昏厥过去,周瑞也算是个聪明的,更何况像是贾珠这样的一出贡院就昏厥的,也不在少数,所以他倒也不惊慌,一边指挥着小厮把贾珠抬到马车上面,一边又使小厮先一步到府里去报信。
王夫人听了消息,自然是焦心不已的,二话没说,立刻让人拿了帖子,去请太医院的太医过来。
是以,等周瑞带着昏厥的贾珠回来的时候,太医已经在府里恭候了。
本来只是以为,贾珠只是过于劳累,这才昏厥过去的,毕竟每年都有这样的事情的。所以尽管是焦心,但再多的情绪却是没有了。只是不想太医在诊过脉后,却是一脸凝重的告诉王夫人和已经做了三个月珠大奶奶的王熙韵。
贾珠这身子怕是有些不好了,虚耗过度,怕是对日后的寿数有碍。
他这话一出口,贾母和王夫人像是天塌了一般,勉强扶住身后的丫鬟,这才稳住了自己的身子,但还算是在新婚燕尔里的珠大奶奶可就没有这么好的心理素质了,双眼一翻,便昏了过去。
不过她这一昏厥,倒是诊出了有了两个多月的喜脉。
珠大奶奶本诊出有两个多月的喜脉,这对于荣国府来说,确实是一件好事。
而贾珠的病情也随着时间一天天的过去,也在慢慢的好转起来,虽然还有些下不来床,但不可否认的,他的身子在慢慢的好转。这让王夫人和贾母直夸珠大奶奶肚子里的这个孩子,是个有福气的。
荣国府里本来阴霾的气氛,也随着贾珠身子的好转,也慢慢的晴朗起来。
四月杏榜发布,贾珠没有任何意外的名落孙山。
贾母和王夫人自然心中是极为失望的,只是这个时候贾珠的身子还没好,加上他也还不大,才十八,大可三年后苦读后再考的。所以两个人失望归失望,倒也没有多说其他的。但一直对贾珠抱有极大希望的贾政却就不一样的,听到贾珠落榜的消息,自己在书房里独坐了一天的时间,随后的一个月里,每次过去看贾珠的时候,也都是一副唉声叹息的样子。
贾珠对自己落榜,本就是失望的,本来在王夫人和贾母以及珠大奶奶的接连安慰劝说之中,他的心才略宽了一点。现下被贾政这么一弄,他的心情顿时郁郁寡欢起来,病情也开始加重起来,甚至不顾王夫人和珠大奶奶的劝说,开始苦读起来。
贾母为此不知道责骂了贾政多少次,但却没有一点用。
到了六月里的时候,贾珠再一次病的起不来床了。到了八月上的时候,就已经完全的陷入昏迷之中,只用独参汤吊着一口气。
荣国府里的气氛就不用说了,乌云密布,王夫人和贾母整日的掉泪。成婚还不到一年的珠大奶奶也一样,此时珠大奶奶已经有了七个多月的身孕,整日郁郁寡欢的,不但对她的身子不好,也会累及她腹内的孩子。
此时贾珠只剩下一口气了。不管是王夫人还是贾母,都不敢再让她出一点的事故了。说一句不当的,这万一贾珠有个好歹的话,她肚子里可就是贾珠唯一的骨血了。
王夫人把嫂子史氏请了过来,让她好生的开解开解她。
史氏自接到贾珠病重的消息后,也是日夜祈祷,每日上香礼佛,祈求佛祖能让贾珠早日的好起来。不然如今年纪轻轻的就要守寡,这一辈子可就毁了,一想到这里,史氏心中就止不住的后悔,本以为贾珠不错,又是在自己的跟前,他们表兄妹的,感情也深厚,但没想到他的命运却如此的多舛,身子也虚弱至此。只是如今木已成舟,女儿更是已经有了身孕。
许是有了生母的陪伴和开导,珠大奶奶郁郁寡欢的情绪好了许多。这让王夫人和贾母看着倒也放心了不少的。转眼间便已是临盆的时候。
经过了一天一夜的挣扎,在十月初的一日清晨里,珠大奶奶母子均安的生下了荣国府的第四代重长孙。
不知道是不是新生孩子真的是个有福气的,在他出生的当天里,一直昏迷不醒,只用独参汤吊命的贾珠忽而醒了过来,在这个孩子的出生后,贾珠本来病重的身子,似乎也开始慢慢的好转起来。这让王夫人和贾母惊喜莫名,直夸这孩子真真是有福气的。
转眼间就又到了年节里。
宁国府里,不管是贾蓉贾蔷还是贾瑛,亦或者贾珍和尤氏,都是一个样子,除了年纪之外,其余的依旧。
很快的就迎来了隆启三十二年。
春暖花开的三月里,贾蓉这里正在练剑,这才收了剑势,正拿帕子擦汗珠子,忽而便听到了二门上传事云板连叩了四声。这让他的神色愣了愣,很快的便想起,这是报丧的讯号。
看来贾珠还是没了。
果然须臾时间,便有知文匆匆而来,福身回话道:“西府珠大爷没了。”
听到这个消息,贾蓉的脸上没有半分的意外之色,贾珠注定是个早夭的,话本里有说过的,他二十岁不到便娶妻生子,一病死了。他现如今娶妻生子俱都已经完成,死了也不意外的。
“行了,我知道了。让人准备起来吧。”贾蓉如是的开口说道。
贾珠死了。
贾蓉做为五服内的侄子,自然是要服丧的,这和贾珠成亲时候不同,贾蓉可以寻了借口不过去。别说是他身子好好的,就是他真的身有不适的话,便是托着病体,也要到那灵堂前走上一遭的。
到自己的院子里,换了衣服,贾蓉便和已经得了消息的贾珍尤氏,贾蔷贾瑛等一起到那西府里过去。
此时荣国府的正门已经开了,门上面本来挂着的两个红灯笼此时也变成了白灯笼,门匾上也挂起了白布。
尤氏和贾瑛自然是要到内院里去的。
贾蓉贾蔷和贾珍又到了灵堂去,此时,贾氏一族在京的八房族人,也都已经得了消息。贾代儒贾代修,贾效贾敦贾敕,贾琮贾珩贾琛贾琼,贾菖贾菱贾芸贾芹贾藻贾芳等都来了。贾政痛失学识出众的长子,此时正痛哭不已!
众人也都正七口八舌的围绕在贾政的身边,一言一句的劝说着。
“人死不能复生,请存周兄节哀!”
“事已如此,哭也无益的,且商议如何料理后事要紧。”
贾政在一众亲戚好友的劝说下,这才止了泪。
*****
贾珠身死,丧礼是极尽的盛大,王夫人和贾母俱都已经病下,病情之重,甚至连贾珠出殡都没能起身。而珠大奶奶则是抱着方半岁的儿子贾兰,数次的哭昏在灵堂之上。
恩,你没有听错,贾珠的儿子还是叫贾兰,据说名字是贾政早就已经定好的。
众夫人见之,莫不称赞珠大奶奶是个重情重义的。
一番的折腾后,贾珠终于安稳的落葬。忙忙碌碌的七八日的时日,至此也算是告了一段落的。
贾蓉甩了甩手中的檀木剑,侧头,问无涯说道:“前几日,我吩咐你做的事情?可已经好了?”
无涯点点头,微微的低下自己的声音,说:“请大爷放心,早两日就已经妥当了。只等着大爷的吩咐了。”
贾蓉微微的眯起自己的眼睛,带了几分的危险,如是的说道:“很好。你亲自过去告诉银钏,既然已经准备好了,现在就可以开始了。”
无涯应了一声:“是。”
*****
已经是夜深人静的时候。
荣国府里,银钏站在窗边,抬头看着圆如银盘的月亮,忽而想起来,今天是十五,一个月中月亮最圆的时候,不过她却最讨厌满月的,因为她的姐姐就是在这样满月的夜晚里,咽下最后一口气的。
这时,忽而响起了一声轻微的细响声,而后一声类似于夜莺的鸟叫声,短而清脆。银钏冷凝的表情神色立刻就变了,很快的便屈指,在窗框上敲了两声。
片刻,便见一道黑影闪过,一个穿着夜行衣,在黑夜之中,面容有些模糊的年轻男子忽而就出现了。
见到他,银钏脸上的神色倒也不显惊讶,反而开口说:“你来了。”显然,这已经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了。
“恩。主子说,既然事情都已经准备妥帖了,明日便可以开始了。”年轻男子开口如是的说道。
银钏闻言,一双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甚至声音里都带了几分的急切,“真的可以了?”
年轻男子又说道:“恩。你准备了这么久的时间,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银钏沉了沉自己的声音,开口说:“是,我知道了。”
年轻男子似是轻轻的点了点头,眨眼间,人便已经在窗棂上面,在离开前一刻,似乎有些犹豫,不过到底却还是开口说道:“主子说了,若是你心中有所犹豫的话,尽可以停下来。”
“不,我不会停的。三年,我足足等了三年的时间才等到今日。我绝对绝对不会停下来的。”带着坚定无比的女声,在黑夜里,越发的清晰。
年轻男子听了她的话,只点了一下头,随后便飞身离开。
等年轻男子离开后,银钏的目光再抬头看向天边的月亮,片刻,嘴角却勾起一抹诡异无比的笑容,声音请的几近呢喃,“姐姐,你等等,我很快很快就能给你报仇了。我要他们一家,都不得好死。”话说到最后的时候让人听了便有一种不寒而栗的感觉。
*****
清晨,天还不亮的时候,银钏便已经起身,因贾珠的丧礼才过没几日的时间,荣国府内现在还随处可见白布条和白纸,而府内的奴才则也是统一的都穿着月白或是颜色浅淡的衣服。
做为王夫人跟前得用的丫鬟,银钏自然也是一身的月白衣,发髻间也只簪一根四叶银钗,手腕间素日里带着的镶嵌了红宝石的金镯子也不见,换了银镯子;脸上也是脂粉未施。一身上下可谓是素净之极的。
比往日提早了两刻的时间,刚一进王夫人的屋子里,便见了满脸疲累的金钏端着铜盆,银钏立刻快手的接过了盆子,压低自己的声音,开口说道:“金钏姐姐,这里交给我就行了。你守了太太一夜,且快些去休息吧。不然这身子可该受不住了。”
王夫人自贾珠过世,她因伤心过度,病下了,此后没有一夜能睡的安稳的,每夜必会垂泪的。是以,伺候在王夫人跟前的丫鬟,也不敢大意,日夜轮流守夜,昨夜便是金钏守的夜。一夜未睡,金钏早就已经疲惫。此时见银钏提前的过来两刻的时间,倒也没有惊讶的,只点了点头,又开口|交待了两句,便打着哈欠回去了。
银钏把铜盆端到屋外后,又麻利的交待了几个小丫鬟,准备早膳。
“太太,这样可舒服些?”银钏一进到内屋里,便见王夫人已经半坐起来,她忙把两个引枕放到王夫人的腰间,开口说道。
王夫人刚历经丧子之痛,身形消瘦的不成样子,面色苍白,眼窝深陷,唇上也没有一丝的血色,神情更是怏怏的没有一点的精神。听了银钏的话,也只点了点头,并未说话。
银钏是知道王夫人的心结的,此时便也没有再开口,只做着自己的事情。
服侍了王夫人洗漱过后,便有几个小丫鬟,端了早膳过来。只几碟素小菜一碟花卷一碟素包子并上一碗熬得浓稠的梗米粥。
王夫人有些少气无力的挥了挥手,说道:“让人端走,我吃不下。只要一想到我的珠儿,我这就……”话未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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