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大嫁作商人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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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大嫁作商人妇- 第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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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扑哧——”逗得宫女们捂嘴吃吃笑。

    “嘤嘤~~”甜宝最怕化浓妆的女人和老太太,小嘴儿往下瘪了瘪,开始想找秀荷了。豆豆看见姐姐哭,疼宠地伸出手儿摸姐姐。自从甜宝上次被开水烫伤后,每次看见甜宝哭,豆豆都一副很挂心的样子。倒是花卷比较淡定些,依旧蜷着小拳头吃得津津有味。长大点儿了才发现,最清风淡漠的就属花卷了,豆豆只有做坏事时才淡定。

    那粉团团的三只小肉儿,漂亮得不行了,只看得太后满心里都是爱宠,啧啧笑着调侃道:“哟,瞧这,快被哀家吓哭了。去把车子给哀家推过来,这几个玩意儿赏了他们姐弟仨玩去。”

    叫宫女把桌面上红红绿绿的小手鼓递个崽崽们。

    那花盆底白手帕长裙子,走路一摇一晃,像街边小摊子上排成排的小泥人儿,又像皮影戏里的影子,吱嘎吱嘎,扯一扯胳膊就动一下。

    “嘻~~”姐弟三个看得一愣一愣,忽而咧开小嘴破涕为笑。小手儿舞着手鼓,又和太后咿呀咿呀说话儿了。

    老太后叫人把甜宝抱进怀里,甜宝吐着粉嫩的小舌头,小丫头软绵绵的,心肝都被她软化了。便抬起头对老庄王妃道:“还是铎乾想得周到,说小两口进宫必然不敢给孩子们带玩具,让我备几个哄哄。瞧,这一哄就和我亲上了。模样儿生得可真俊,赶明儿给咱孙子辈里头配一个,省得再长大些被谁家盯上了。”

    是俊,母女俩个都俊,俊得和当年那个红戏子一个模子刻出来。老庄王妃讪笑着:“铎乾他心思缜密,办事一向很周全的。”又审视地打量着秀荷,扯了扯嘴角:“这一窝都是你生的?倒是个有福气的,一胎生了别人三胎,少吃多少苦头。”

    秀荷不认识她,但见她和太后亲密,只当是哪个宫里的太妃娘娘,便红着脸道:“您说的是,托太后老佛爷和娘娘们的洪福,三个孩子都是民妇的骨肉。”

    骨肉……

    老庄王妃凝着秀荷那张分明小燕笙当年翻版的脸蛋,就不说话了,知道该来的挡不住。

    当年善珠还未出阁的时候,庄王府、端王府与醇济王府三家在京城的势力均衡,庄王府和哪家结亲,哪家就是锦上添花,所以老端王才会在病床上对儿子以死相逼,非要他促成这门亲事。

    那时醇济王府的老三听说也很是不错的,而彼时铎乾却还是个场面上的风流世子。老庄王妃叫女儿考虑醇济王府的老三,但是善珠一定不肯,一定一门心思地喜欢着铎乾。老庄王夫妇溺爱闺女,最后便还是由着她选了铎乾。

    但婚后几年善珠的肚子依然没有动静,庄王妃早先的时候还怕是不是铎乾做了手脚,暗地里给善珠吃了很多药,不管用;又怕那戏子在外头生了孩子再找回来,所以在老端王去世之后并未怎么提携铎乾,反而还对他有所压制。

    所幸后来那戏子没找回来,皇上又出乎意料地登了基。作为瘸子亲王隆泰的发小儿,倒叫他铎乾轻而易举地得了势,他自己也争气,不几年就成了皇上身边的得力助手。如今他翅膀硬了,也一样对庄王府不亲不热,看今天这个架势,只怕是存心叫她们母女进宫来看看,好先做足心里准备。他是拿定主意要认下这些个野种了,那她们还能说什么,莫非她们能管得住他么?

    老庄王妃凝着豆豆黑亮的眸子,眼神便有些涩,扯着面皮笑笑:“呵,瞧这讨喜的,不怪善珠说铎乾近日连家都不爱回了……听人说你还会绣工嚒?太后娘娘等你的贵妃图可是等了有好几个月,我们也在这里坐了半天了,你可带来了么?”

第壹零肆回昙花故事(上)() 
秀荷连忙把绣了三个多月的贵妃图呈上去。

    “一骑红尘妃子笑,无人知是荔枝来。”那四尺多宽的彩绣在众目之下徐徐延展开来,只见画上宫妃丰肌弱骨风鬟雾鬓,宫闱层峦之外骑军策马扬鞭,又利用朦胧绣法,混混沌沌勾勒出一片南边荔枝满园的景象,给人以遐思,更将两句词意完美诠释。那绣工之细腻与精湛,就连美人眉间眼角的祈盼都叫你一目了然。

    太后只觉爱不释手,一边端详一边连连称叹。又递去与身旁的老太妃们瞧,抬头对庚武道:“多好的一个媳妇,要不是给你生儿育女,哀家得把她留在宫里头培养。你可记得多疼着她点,别叫人家跟你受了委屈。”

    庚武谦恭打了一拱,宠溺地看着秀荷道:“谨听太后娘娘吩咐,能娶她为妻已是周折费尽,草民断舍不得再叫她半分辛苦。”

    秀荷羞剜庚武:“哪里有呐,太后您可别被他骗了,贯日里总爱欺负人。”

    “咕咕~”甜宝攀着老太后的衣襟,小手儿在她脸上软绵绵轻抚着,带着新生命特有的淡淡奶香。

    老太后心情好极了,乐呵呵地:“有的没有的哀家都是过来人,看一眼就知道,你冤枉他也没用。”因见亭子里都是妇人,叫庚武一个年轻爷儿站着总归是不自然,便又道:“你义父和隆泰就在不远处的阁子里下棋,兴许也快下完了,你过去吧,一会回来接你媳妇。”

    “是。”老太监过来领路,庚武打拱告退。夫妻两个垂着的手指勾了又松开,动作细微得别人看不见,却被老太后偏偏捕捉。

    老太后便转而看向一直静默不语的端王妃善珠,笑嗔道:“小两口琴瑟调和,倒与你们夫妻有得媲美。不怪他铎乾一个铁面王爷,独独赏识这个后生,说起来也是缘分。想当年,你俩个可不就是黏成这样?”

    善珠正在看秀荷,她在看她的眉眼,看她的一颦一笑,那女儿花容上可找见昔日红角儿的影子,亦能捕捉见铎乾的蛛丝马迹,不怪他能在人海茫茫中一眼把她认出来。

    血缘的牵连又岂是轻易能够了断的?

    听见太后同自己说话,猛然回过神来,有些心不在焉:“……哦,多少年的事儿了,难为太后娘娘还记得这样清楚。”

    老庄王妃不满意善珠这样回答,这是什么意思,模棱两可的,倒好像在说恩爱只是从前,如今不好了似的。被这个戏子所生的听去,倒叫她误以为有空子可钻了。

    便咳了咳嗓子,晕开面皮笑道:“说起来还是太后您看人眼神儿准,当初您做主这桩婚事的时候,我和她父亲对女婿多少还有点没底。不想成了亲之后竟果然收了心,两口子和和气气过了这么多年,对善珠也一心一意的,从来也没出过甚么纰漏。”

    善珠明白过来母亲的意思,便意味深长地看了秀荷一眼,笑笑着接过话茬:“阿乾他就是面冷心暖,对人好的嘴上不说,都在行动上。母亲从前总误会他。”

    太后听得乐呵呵的,转脸对秀荷道:“瞧瞧,都老夫老妻了,还总这么袒护着,夸她几句吧也脸红。要不怎么说女人家没生过孩子,就永远留着颗姑娘心……哟,看样子你两个还不曾见过。她就是你义父的王妃,你得管她叫义母,快过去认个脸熟,今后就是一家人了,呵呵。”

    示意秀荷过去给善珠见礼。

    “太后说得是极,王妃看起来好不年轻呢。”秀荷应是。那母女二个话中之意了然,她又岂能听不出来。但她想了想,心中竟然并不起甚么波澜。好像铎乾之后对哪个女人好,都与子青无关。他们口中提防的红角儿小燕笙,在秀荷的心中却只是子青。小燕笙的故事中有铎乾,而子青却是和关福生活在一个屋檐下的清净女人。关福对子青好,铎乾对善珠好,这二者并无甚么牵连。

    秀荷对善珠揖了一揖:“见过端王妃。”叫不出来那声义母。

    “好,你我不必见外。”善珠点点头,有些讶异秀荷的淡然,她以为她起码应该对自己有一点仇视,但竟然没有。

    保养得宜的脸容上带着笑,暗将秀荷上下打量。这靠近了细看,方才觉察出来不同。当年的那张脸是清绝的,灵魂在戏台之上风华盛绽,旦一堕入尘埃就意味着她死了;而眼前的这个,却是烟火的,冷暖知味,能守一日三餐柴米油盐的爱。

    善珠蓦然想,但凡从前的小燕笙能有这丫头一丝烟火气儿,那么输的就是自己了。

    那洞房花烛夜里映入眼帘的全是红,着一身新娘喜服枯坐在床沿边,只能看见盖头下一方被夜风拂冷的裙裾。老端王命人把窗儿门儿都用大钉子钉起来,怕儿子白天见了那婢子生的贱丫头,心又不肯安,但他却一脚把窗子踢开了。她那时候本也是忐忑的,怕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出去找她,毕竟那个女人怀了他四个月的骨肉。

    但他竟然没有去,他似是在窗边站了许久许久,久到她的腰谷儿都支麻了,然后忽然踱着方步走到她跟前。他把她的盖头掀开,用秤杆挑起她的下颌:“听说你执意要嫁予我为妻?”

    他的语调很冷,那令人仰视的冷仿佛能把人洞穿,是他对所有女人的一贯态度。但那红烛摇曳下线条冷峻的五官却叫她心动,她从未这样近距离地看过他,呼吸都有些紧蹙了。王府里正经调…教出来的嫡郡主,不会像那三教九流的戏子在婚前就与人媾禾,处梓丰媄的身段被喜服饱满包裹着,胸襟在他的注视下一起一伏。迫自己迎上他凌然的目光:“是……我也知道你和她……或者你也可以此刻就把我休出去。”

    她的声音很低,却一字一顿很坚定。

    “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寂静的庭院里忽然传来老端王排山倒海的咳嗽。

    “哎呀,老王爷您又呕血了!”继而被仆人焦切的呼叫声打断。

    她看见他的容色似是在沉痛挣扎,顷刻却又隐匿得寻不见痕迹。

    “胡思乱想些什么,歇下吧。”他咬着下唇,目光有些阴冷。修长指骨摁上她殷红的盘扣,然后把她覆在了香软的喜褥之上。

    光阴隔去了十多年,她此刻都还能回忆起那天晚上的每一个动作和每一丝疼痛。他的掌心是那般的干燥而凉薄,像什么,就像是传说中那幻化为人形的男…蛇,在她的胸前、蝴蝶骨、腰际和豚间轻滑。暗夜中她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再听不见这世界任何的声音,只剩下他忽而沉重忽而喑哑的男儿喘熄。他吻了她的唇,她看到他目中的苍凉,只一瞬,然后便迅速地滑落到脖颈……一路游弋,然后蓦地与她融而为一。

    并不只是为了应付,他把一个男人该为女人做的,都给了她。动作是那般的稔熟,游刃而有余,仿佛在修缮一件器物。她在他的引导下如同汪洋里随波逐流的扁舟,他叫她去哪儿她便去哪儿。她幻化成了他的支流,失去了自由支配的魂灵,都只剩下来他的气息。

    “燕笙……”在最痛最深的时候,他却叫了那个女人的名字,几不可闻的小声,表情亦极是绝望和痛苦。但她却听见了。她甚至可以想象他们两个在自己之前所有灵魂交抵的痴缠,但她的惆怅却只是短短一瞬间,立刻就被他充溢的满足湮没了。

    ……

    第二天早上忽然下了一场大雪,老端王爱护儿媳,不让她去病床前请安。庭院里白雪皑皑,没有女主人的府邸显得冷悄悄的,她坐在窗前梳妆,看到他枯站在满树冰棱之下,黑亮的墨发在风中轻拂,身量笔挺而孤清,她的脸就红。

    老桐挂着黑眼圈,卷一身寒夜的冷凉,低着头在对他说些什么。他的侧脸异常冷峻,忽而把树枝“哐嗤”一折,尖利的冰棱刺进了掌心,顷刻溢出来一掊鲜红。她手中的篦子蓦地抖了抖,差点儿扯下来一缕青丝。

    以为是那个怀了他骨肉的女人拿乔在闹,心中忐忑起来,怕他会不会出去,然后被那个女人哭一场,心就又软了,今夜不肯再回来。

    戏子哭起来总是叫人肝肠寸断,她怕他从此以后把她冷了,安置在府里做个空头王妃,用来安慰病重的老端王、吸纳庄王府的势力支撑。

    但他竟然也没有。那天晚上他依然留在她房里,继续履行着昨夜的一切。她的身子尚且是处…子的娇莹,因为从小养护得好,握在掌心里还有些婴儿的软瑈。他似乎在她那里很是迷醉,后来也都没有冷落她。虽然每次依旧并不怎么亲她的唇,但其余的每一处都事无巨细,契合到完美无缺。三日后回门,亦在父母兄长面前给足了她面子。

    早先她以为他在装,所有得到的都惶惶不安,怕哪一日忽然又都无去。但一直到老端王去世,又等了一年,两年,三年……等到了很久以后她才知道,那个女人早在他洞房当夜就走了,老桐找了一晚上都找不到人影,后来便再也没有听他提起来过。

    她的惶惶不安便也在岁月中逐渐消淡了,以为随着年华的继续流走,他心中的那一块空缺早晚总该要陨没,然后生命中都只剩下她善珠的全部。哪儿想呢,竟然还是来了……都过了小半生了还来,那又何苦当年怄气离开?

    善珠想知道小燕笙的消息,轻抚着贵妃图,弯眉笑道:“这针法有南有北,糅合得浑然天成,是谁教你的?绣得出巧极了。”

    秀荷柔声应道:“小点的时候是阿娘教的,十二岁末进了绣庄,由绣庄上的师傅教,再大点儿就是自己琢磨了,一来二去就混淆得稔熟。”

    “倒是个灵秀的丫头,那么你娘后来一直靠卖绣品为生嚒?这次怎么没随你一同来京城。”善珠说着,又觉得‘后来’这个词用得有些不对,好像自己一直窥探她的生活似的,便笑了笑。

    眼神中稍许怜悯,又或者还有丝侥幸——或是日子清苦,现在已经人老珠黄。

第壹零伍回昙花故事(中)() 
红姨总说阿娘上辈子也不知道欠了谁,一个女人家,这辈子连花轿都没得坐一回,就这么半推半就地给两个男人做了夫妻。阿娘死的时候,红姨搂着秀荷,哭得连声儿都消了音。

    但子青是个要好的女人,从前日子过得清朴,一家四口人走出去却都是体体面面,打理得干净又整洁。她绣工好,衣裳破了补在内层,外头再绣上些花样儿把痕迹遮挡,就算是打了补丁也叫人看不出来。秀荷与长河兄妹俩个,小时候从未因为清平而受到过甚么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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