鼐褪恰!
“多保重。”
阿晓被阿枫带走了,到底去了哪里,秀荷没有问。但半个月后,忽而听说堇州府翻天覆地了。钦差大人收到漕台与漕帮地痞勾结行…贿、贩卖私盐、强辱民女等一系列罪证,一张详解图把那个中交易的大略关卡与人物陈明,叫一应当事人等哑口难辨。秀荷才知道阿枫为何耽误到这样晚才出现,原是拿命搜集证据去了,倒也是个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江湖好男儿。
盐道乃国之根本,近些年盐价越炒越高,百姓苦不堪言,朝廷早就派过不少钦差下来干预,怎奈何先前的几位皆是走走过场。今次端王爷铁面出山,皇上大动干戈,查案的动静悄无声息,收网的速度却雷厉风行。漕台大人被撤职拿办,听说连京城的醇济王府险些都被连累;疤脸虽才接手漕帮半年,到底作恶多端难逃干系,自然也被下到监里。
梅孝廷命中难逃一劫,案发的时候正独自在堇州府随货,当场也被官兵带走了。张大拿此人老奸巨猾,明面上携梅孝廷做生意、用他的名走帐,那内里的一应细节却从来不带他参与。梅孝廷在狱中被打得皮肉开花,到底说不出盐窝在哪里,甚么有用的证据也问不出来,便一直被关在长平大狱里,反倒叫张大拿轻巧逃过了一劫。
一辈子尽指着这根独苗了,那自小养尊处优的少爷身板,哪里经得起几顿严刑拷打?叶氏心疼得大病了一场,整日“我的儿,我可怜的肉啊”,哭哭啼啼和二老爷吵着要儿子。
五月初的时候,梅家祠堂的顶梁柱频频往祖宗牌位上掉灰,那时镇上的乡民们便纷纷传言梅家的风光要到了头。梅老太太阴着脸,本来先前孙媳妇假怀孕,差点让野…种坑了梅家嫡长嫡孙的名头,就已经丢大了一回脸面,如今老二又被抓去下监,更是落了人的话柄。气得整日闭门不出,一杆水烟斗咕噜咕噜抽个没完,那青白烟雾把后宅熏得一片昏蒙阴郁,家仆们连声大气儿都不敢出。
二老爷梅静海被叶氏闹得没办法,暗地里去信与宫中老太妃求助,老太妃竟千百年难得一回的“生病了”。心中怪张大拿坑了自个儿子,到底还是拿着厚礼去了凤尾镇,叫张大拿想办法把儿子赎出来。
张大拿可不是好相与的角色,他早就怪梅家弄虚作假,把娇养的闺女骗过去受苦了,第二天干脆一顶轿子抬到春溪镇,大吃吃把张锦熙接回了娘家。扬言要叫那小子吃够苦头,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气得老太太当场喷了口老血,终于撑不住也病了。
两大首富僵持不休,倒成了福城里好一阵子的笑谈。
但这些都挡不住庚武的顺遂,庚武的生意也和秀荷肚子里的小团子一样日渐成长了起来。
因为案子告破,被禁营的货船又可以开舱了。“雲熹号”庚武占了五成股,小黑占三成,已经交了一年的租金,不跑可惜。庚武便又招了一批新伙计,匀出几个弟兄叫小黑带着继续去跑船。两边的生意一块赚,也方便酒庄时不时的运酒北上。
听说唐翠娥把青红酒带去宫中给老太后品尝,老太后甚是喜欢。青红酒度数不高,不似白酒劲猛,香似幽兰,甘美醇和,回味悠久独特,女人吃了更是暖身养颜,那风声一传出去,酒被炒得更火,连皇城根下的铺子也开始往这边下单。周转的银子逐渐富余,庚武便准备年后在堇州府和清江浦各设一家分店。
十一月中旬的时候,衙门冒老爷终于来了话,这一回竟也是稀奇,直接不用盘账,下一道公文便叫商会搬离,把东水街上的二间铺面还给庚家,并责令一个月内将四年的租金全部交还补齐。
那两间二层的铺面,庚武打算一间依旧用来收山货;一间开成酒行,底下是零售,二楼装饰成会客厅。许多从前的老掌柜和伙计听闻消息,纷纷陆续回来帮忙,庚家的复兴眼看生机在望。
白白沾了四年的便宜,忽而叫搬就得搬,商会头脑们的脸色很不好看。看那器物搬进搬出,衙门的兵卫左右把着道儿监督,不由围着梅二老爷梅静海嘀咕。
他一个酸溜溜:“看不出来短短半年余就叫他翻了身,小子可畏也。”
他一个阴沉沉:“哼,若不是背后有靠山依着,想要死灰复燃可没那么容易。我看梅会长倒不如派人去打听打听,看这小子近日走了哪门子好运,连衙门老爷都让他三分。”
庚武遁步踅过来,双手打了一拱,隽朗眉宇间谦虚含笑:“叔伯们海涵,实在是生意扩张需要,不然也不至这样仓促叫搬。”
好小子,他这一说生意,倒叫梅静海心里更酸了。细长眼睛把庚武上下端睨,看那面目斯文清隽,举止萧萧洒落,实则却笑里藏刀,半年来空手套白狼,如今船也有了,铺子要回去,生意做成三家。不过二十一二年纪,城府却已然比之他的父辈更要老辣数十分,如此再过二年,福城里还有谁人能够轧得住他?
想到自个尚在牢中受苦的儿子,梅静海当真不是滋味,面上也只得朗朗笑答道:“哪里哪里,既是租用,归还本是理所应当。贤侄年轻有为,庚老太爷当年的辉煌指日可待啊呵哈哈!”
言毕还了一拱,推脱有事告辞。
问衙门冒老爷,怎么这事儿之前一点风声也无。
冒老爷这些年可没少贪吃梅家的贿赂,答得支支吾吾:“本官也是实在无能为力,这小子不知道攀了甚么高枝,上头有人压着,不照办不行。”
“高枝,他要有高枝上个月还能坐牢?……从前可没听说庚家和官场有交道。”梅静海不解。
“那坐牢就是起因啊。”冒老爷踌躇着,见被问得紧了,最后便只得含糊不清地丢下来一句:“一个连醇济老王府都敢动的官,那是和当今圣上有相当交情的,你说他是甚么高枝?梅二老爷问我,倒不如去想想最近可否把哪个贵人得罪,本官这顶帽子如今戴得也不稳当呐。”
言毕扶着帽翎潸潸然上了轿子。
今次的案子办得又狠又厉,这小老冒儿大抵也没少贪吃盐钱。梅静海仔细想了想,梅家九月底才把冬衣运进宫里,得了太后娘娘的嘉赏,不至于得罪了谁。但一思及老太妃的突然“生病”、不肯相帮,只怕背后来头不小,不由又蹙起眉头。
当下便把亲信叫过来,睇着庚武清梧的背影道:“那敢动醇济老王府的除了端王府没别人,你派几个人进京打听打听,看庚家与端王府可有甚么陈年的瓜葛,尽快来信通知我……哼,总不至叫他小子轻易便翻了身。”
“诶诶。”赵掌柜哈腰应是,转身催手下赶紧去办。
第柒叁回寻芳旧处()
日子过得飞快,一忽而就到了十二月。南边的深冬总是阴冷,就算裹得再厚,那湿气也似能穿透人骨髓,包不住暖和。
“少奶奶,水好了,可要抬进来?”十三岁的小大姐阿檀掀开帘子,乍然看见那床边,年轻英俊的三爷正把少奶奶箍在膝面上,那精致薄唇噙着少奶奶粉潤的嘴儿不放,少奶奶被三爷弄得声音好奇怪,满室都是软人骨头的低喘娇嘘。
“呀。”阿檀的脸腾地就红了,赶紧又把帘子放下来。
“个饿狼,人来了也不打住。”秀荷赶紧推开庚武,指尖揩紧盘扣不给他弄。才从清江浦谈完生意回来,几天没动她,一回来就对她坏。黏得人呀,才换的衣裙又得洗了。
“怕什么,左右又无外人。”庚武狼眸浅含戏谑,素长的手指偏把秀荷的胸脯轻轻一弹。
怀了小团子后本来就帐得厉害,再被他每日功课,兜儿都包不起来了。好容易才把背后的带子系好,被他这样一弹又散开,气得秀荷打庚武的手心:“坏死了你,快出去啦,留在这里成什么话。”
庚武偏却不出去,兀自悠然端坐着,只对外面的阿檀吩咐道:“把水抬进来吧。”
“诶,来咯。”阿檀低着头走进来。董妈随在后面,每个人手里都提着两大桶水,倒进屏风后的大浴缸,试了试水温,正正好。
“爷,好了。”阿檀便站在门边,预备等三爷出去后顺手关门,被董妈猛一把拉出去了。
“个傻大姐,回回看你扰东家们好事。”董妈碎碎念。
“哪里是好事?少奶奶真是被三爷欺负得嘴都肿了,每次出差回来就欺负,还揉她,揉得可厉害……”
“吓,你姑娘家家懂得什么,那是三爷疼少奶奶,你想叫人疼,还没人疼你。”董妈自己说着,脸也红了。少东家平日里冷俊斯文,一回家对着少奶奶却像变了个人,把她捧在手心里疼啊惯啊,像养猫儿一样。董妈活了这么大岁数,还没见过哪个男人像这样娇养媳妇。
“我才不要那样疼,少奶奶每次疼得嗯嗯叫,我在院子里听得骨头直发软,都走不动路了……”阿檀嘟囔反驳着。
木桶碰撞声逐渐在窗外远去,一忽而便听不到二人的说话。新租的宅子比之先前的大了一倍,声音可没那么容易留得住。
宅子是这个初新搬进来的。眼下小黑负责跑船,阿康与大张配合老关福在酒庄运作,庚武因为多数时间都留在城里,陪各地过来的老板洽谈生意,便在东水街后面的巷子里租了一座两进一出的半大宅子。
邀母亲和嫂嫂们搬来一起住,大抵是商量好了不打扰小两口恩爱,都说住不惯,还是留在镇上乡里乡亲的热闹。想到先前那些动静给嫂嫂们添去的麻烦,庚武便也不予挑破,只将秀荷接到身边来照顾。
阿檀便是新近雇来的小大姐,手脚勤快,性子也活泼,就是脑袋一根筋。一起来的还有个叫董妈的婆子,一对儿负责看门、赶车的刘姓父子,都是实诚人。
秀荷恼了庚武一眼,自单过后才知道这家伙到底有多坏。早先尚奇怪他为何偏请个不太灵光的阿檀做丫头,原来是看穿了自己脸皮薄,找了个不晓事儿的随在身边伺候呢。
秀荷拍庚武,赶他出去:“哪家的少奶奶洗身子留男人作陪,传出去不要活了。”
“传不出去,我招的人我晓得。”庚武却得寸进尺,就势把秀荷的衣裳从两肩剥洛,薄唇一口含住她的锁骨,抱起她溶去了水里。又解开自己的腰带,清梧的身躯赤迢迢淌进水来。那宽肩窄腰收拢得精悍结实,腹晇处的伟岸只叫人目不敢直视,秀荷哪里能抵挡得了他,只得任由他胡搅蛮缠。
温热的水波清澈潋滟,把少…妇丰美的身段莹莹浸润,那红与白在水中染了光泽,鲜艳惹人贪看。小团子已然怀了三个月有余,除却少腹微微隆起来一抹,其余并未太大变化,看上去只是更加丰腴美态一些。
庚武把耳朵贴着秀荷的肚皮,问怎么没有动静。
那清隽容颜上满带宠溺与憧憬,只看得秀荷心中软软暖暖的。秀荷含着下唇,羞嗔地抚着庚武的脸庞:“前儿个母亲和嫂嫂来看我,说眼下才颖儿小拳头大呢,哪儿这样快就能有动静了,得等到下个月。”
还得下个月……小不点儿,考验你爹爹的耐力。
庚武便缱绻地亲了秀荷一口,勾唇应道:“好,那为父便等她到下个月,看年后她动是不动。若是动了,爷买一对儿黄金送给她娘亲。”
秀荷怀孕后偏喜辣,肤色光洁又透亮,洋铛弄里住着的接生婆看了,都说这一胎一准是个小丫头。庚武更喜欢小丫头。都说女人当了娘,总是偏心儿子胜过丈夫,庚武宁愿自己宠两个,也不愿这么快就把秀荷分去一大半。自晓得秀荷肚子里怀的是闺女,更是每日水果坚果不断,把她像小猪儿一样哄着喂着,吃不停。
秀荷想起小时候,少年时的庚武多么清傲冷肃,看见女孩儿连眼皮都不抬,她原还怕他不喜欢孩子呢,哪里晓得他竟是这样祈盼。
看那棱角分明的下颌上有青茬未刮,晓得他近日生意扩张迅速,日夜奔波很是辛苦,柔白的手儿不由把他的脸庞捧住,痴痴凝看了一会儿轻轻印上一吻。
只这娇妻疼人的一吻,倒把人吻坏了。庚武环在秀荷腰谷处的手赫然一紧,秀荷只觉得哪里一痛,低头往下一觑,不由羞恼他:“怎么才给你弄了一回,又这样。”
庚武的嗓音忽而喑哑:“方才在外面,不尽兴……爷想去你里面。”
去里面?又想起那阴阳抵缠至巅峰时的痛与乐,已经一个多月不曾有过了,谁人不想呢,她也想呀,怀孕后的她其实更想了,每一回庚武揽着她浅尝功课,不晓得把她内心里如何勾啊挠啊。秀荷声音低低的:“孩子还小呢,进去怕不好。”
庚武睇着秀荷嫣红的嘴儿,狭长双眸隐含渴望:“我说的不是那里。”
不是那里还能去哪里?秀荷的脸腾地就红了,都是他,一点点灌输着把她教坏了,如今一个暗示就将他意思领会,想装傻都装不来。睇着庚武浓墨中不肯消泯的浩瀚,含着下唇不说话。
久久的:“嗯……那你这回要轻点。”
那嗓音娇娇柔柔,晕粉的双颊只叫人怎么看怎么爱。
“好老婆,就知道你疼人!”庚武便晓得秀荷默许了,精致嘴角勾起笑弧,修长的手指把她下颌捧起来。
……
才下过雪的天气,日头稀稀薄薄,光影从窗隙打进,将屏风后的旖旎遮掩出一片朦胧。那朦胧却叫人安心,来去间全然心无旁骛,恩爱便在身与心的交汇中淋漓尽致地施放了。
光阴过得飞快,一忽而便走到正午,大街上人来人往好生热闹。
“迂——”少奶奶爱吃辣,老刘打马拉缰,在湘家菜馆前停驻。
“爷,到地儿了。”
“好。”庚武扶着秀荷小心下地,如今几步的路都舍不得她走,一定要她坐马车。马车也是新买的,因为时常见客,临时租用太麻烦,又不能叫客人徒步,显寒酸,干脆买了一辆,青蓬高座的可派头。
夫妻二人才准备踅进馆店,忽而一个蓝衣小厮碎步急急跑过来:“三爷……三爷你方便过来一下。”
支支吾吾,想说又不敢说的模样,只看得秀荷狐疑。
庚武便叫秀荷原地等着,两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