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娜显然还没习惯海蜇的口感,无奈地耸耸肩:“越前水母么?我有点儿理解曰本人为什么觉得这玩意儿有毒了。我还是多吃点贻贝吧,这玩意儿冷藏都放不了几天。”
两人吃完饭,周克把餐具丢到护理机器人的待处理箱里,摁了洗碗命令,然后就不管了。
他回到监控室,点了两根冰片薄荷(没有烟草,只是清凉提神的),递了一根给莫娜。
然后深吸了几口,像是要做出一个艰难的决定。
“如果所有可合作的黑客和软件专家都被严密控制了,其实我们还有一个最后的机会。这一条我早就有想到,只是不想对不起左大叔,所以没敢说出来。莫娜,我希望你给我点建议。”
“有什么话直说。”莫娜回答得很轻描淡写,她并没有意识到这个决定有多么艰难。
周克深呼吸了一下,咬牙说道:“我查过那台手机里的全部人物档案。其实,左宗琅的女儿,左双叶,就是一个很有天赋的小黑客——她岁就会解微积分,刚上小学就会编程。还靠着左宗琅在谷歌集团内部的地位,从小获得过不少项目历练的机会。
最重要的是,她应该对谷歌系那些负责相近领域的前辈专家的代码风格和技术路线比较熟悉。我想,如果找她的话,多花点时间,也是有可能破解原型机的接口协议和软件兼容问题的。”
“那为什么不这么干呢?走啊!”莫娜几乎是立刻提议,“你不早说!我已经查过fb的布控记要了,他们没有对一个岁的小姑娘感兴趣。关于左双叶的监控,也就是在左宗琅刚死的那段时间稍微有一些,后来就全部撤走了。”
周克双眼中露出痛苦的神色,挠着头发说:“我之所以不愿意打扰她,是因为我答应过左大叔——他临死前托付我保护双叶,但又说‘如果他的死没有影响到双叶,她没有危险’的话,就让我别打扰她。
我能够理解一个父亲不希望女儿卷进是非的急切心理。而且左大叔毕竟是为了保密我的存在,才死的。我怎么能做背信弃义的事情呢?如果我做了,那和戴斯蒙德还有什么区别?我们还凭什么说要革命?”
莫娜凝视着确认了一番周克的眼神,竟然微微有些感动。
她对周克的认识,又加深了一层。
这也是一个有血有肉的少年,或许杀伐果决,没有妇人之仁,但绝对是很仗义的。
她内心的姐性,被略微激发了出来,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周克,柔声劝说:
“这样吧,反正我们的离线许可项圈,只有一次使用机会了,就算找到专家,估计也没法彻底搞定。如果失败了,估计将来还得另想办法再参加大逃杀比赛、得到新的离线许可项圈。
不如就把这最后一次机会,用在双叶身上试试吧。我们去左宗琅的家,把双叶铐住,只是简单跟她聊几句,把她父亲的真实死因告诉她。如果她觉得危险,不愿意跟我们合作。那我们就算浪费掉项圈上最后个小时许可码,也没什么,直接转身就走好了。
如果她愿意跟着我们一起干,也继承她父亲的遗志,那我们就把她拉入伙——她已经岁了,有权选择自己的生活。哪怕是亡父,也不该替她做决定,不是么?”
周克有些动摇。
他艰难地思考了半晌,知道自己确实找不到别的选择。
“那就这样吧,我们就铐住她几分钟,告诉她一些真相。至于一切决定,让她本人来做,绝对不能逼迫她。”
这是周克良心能接受的底限。
两人准备了一番,然后跨上摩托,绕城前往左宗琅的别墅。
……
左府,花园别墅。
“啊……为什么!为什么要死得这么自暴自弃!”
一个骨瘦如柴的眼镜娘少女,从噩梦中尖叫着惊醒。
她留着染成橙色的长发,前额剪着齐刘海,戴着一副大大的圆片眼镜。
因为太瘦,年纪也小,所以完全看不出胸脯的起伏。不过腿倒是因此而得益,显得非常细长圆润。
她惊醒的时候,也并不是躺在床上。而是坐在一张电脑桌前,鼠标垫上放了一个小熊靠枕,然后趴在靠枕上睡着的。
看这个造型,就知道是某个发烧级的瘾少女,玩着玩着累了,就趴在电脑桌上睡了。
毫无疑问,她就是左宗琅的女儿,左双叶。
刚刚她又梦到了父亲自暴自弃猝死的样子。
父亲生前是个靠卖嘴皮子吃饭的谈判专家,就跟那些华尔街的游说掮客差不多,一辈子也不知道骗了多少人。
她的母亲不喜欢丈夫的工作性质,觉得他满嘴口花花的谎言,而且在男女方面也经常说谎(左宗琅因为工作应酬需要,经常陪参议员们一起逢场作戏,其实并不都是他自己想玩,只是为了“共漂之雅”,拉拢和客户的感情)。
所以在双叶岁的时候,她父母就离婚了。
父亲有足够多的钱养她,所以也不需要母亲给抚养费。母亲趁着还年轻,找到了个穷一点但可靠的男人,另外组成家庭过日子,没有再来打扰他们。
左宗琅没有再婚,但也不缺女人,从此靠花钱解决,也方便工作应酬。
左双叶隐隐然能猜到父亲为什么会在这个世界被强制互联后,变得自暴自弃——左宗琅毕生所学,和他引以为傲的技能,就是骗人。
可是万物互联之后,再配合上“心情量表”监控和a测谎,让人类很多说谎的潜力都被消弭了。
在左宗琅看来,说谎不就是人类明的艺术么?如果不能靠说谎牟利了,那岂不是退化到了三体人那样弱智的状态?
一个奸毒的大掮客、大律师,都是不希望这样的世界存在的。
可不管怎么说,也不能颓废到在隐私屋里把自己撸死吧?
左双叶正在痛苦地回忆着,突然,她听到一声轻响,似乎是家里的门禁被打开了。
这不是那种坏人暴力破拆的声音,而像是有密钥的熟人回家的声音。
“什么人?”双叶微微有些惊讶,不过并没有喊出声来。
她茫然地往外走去。
第39章 堵截()
“啊……”
左双叶猝不及防被一个冰冷的项圈扣住,一只修长的大手旋即捂住了她的嘴。
她本能地尖叫起来。
“别怕,我们不是坏人,别叫。我马上松开手,你别叫……算了,莫娜还是你来搞定吧。”周克手忙脚乱地安抚了一会儿,手指也又一次被咬伤,最后终于放弃了徒劳。
他龇牙咧嘴地让莫娜接班。
如果是被一个看上去漂亮的小姐姐按住,估计能让被害人稍微安静一些吧。
莫娜连忙温柔地安抚:“别怕,你看,我是女生,不是想先女干后杀。放松,深呼吸,我们是你父亲生前的朋友,想告诉你一些真相。”
左双叶在幽暗的显示屏亮光下,看清了莫娜的容貌,终于稍微放松了抵抗。
周克趁机整理了一下思路,用尽量和缓的语气诉说:
“双叶小姐,我知道有些真相你可能一时难以接受,但希望你还是能安静地听完——你父亲并不是一个变态,恰恰相反,他是一个志士,一个伟人,一个先行者。他为如今这个世界,保留了一颗抵抗的火种。
而他的死,仅仅是因为他预感到自己即将被有关部门盯上,然后被严刑逼供。他怕自己扛不住药物和折磨,才不得不选择自杀,并伪装成意外……”
左双叶不停地颤抖,花了很久时间才彻底安静下来。
她因为从小父母离异,加上是个技术宅,所以一直有自闭症。父亲死后这几个月,她的自闭症更加严重了。
要不是周克说的故事与她渊源太深,又太过曲折震惊,恐怕左双叶早就拼死抗争了。
莫娜和周克,一个安抚,一个讲述,配合默契,花了足足分钟,才让一个自闭症少女渐渐相信他们。
最后,周克怕再生枝节,决定快刀斩乱麻,便把他从左宗琅那里得到的手机,拿给双叶看。
手机里,甚至还有两张周克当时拍的、记录左宗琅死状的照片,以证明他当时确实在现场,是第一目击者。
“啊——”父亲惨死的第一手照片,让左双叶再次歇斯底里地尖叫起来。
要不是别墅很大,很独立,恐怕早就被邻居听见了。
“你急什么!怎么能拿这种照片刺激小姑娘!”莫娜埋怨了周克一句,还忍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我这不是怕她不信么……”周克苦笑着耸肩。
不过,他的决断似乎起到了效果。
双叶这次尖叫完之后,虽然嗓子有点哑,好歹全盘相信了来客描述的事实。
双叶鼓起浑身的力气,猛扑过去一边嘤嘤嘤,一边用小拳拳狠狠地锤周克的胸口:
“我恨你!恨你!原来我爸是为了保护你才死的!为什么!你这个人渣有什么好的!小白脸!魂淡!他不爱我了吗?!就为了这种可笑的目的死掉了!”
莫娜想劝解,不过周克用眼神和手势制止了她。
对方的父亲因他而死,哪怕把他打成重伤,那也是应该的吧。
发泄出来,或许更利于后续的合作。
何况,骨瘦如柴的自闭症病娇少女,把力气用光也没能耐把周克锤到多大伤。
殴打持续了足足五分钟,最后,还是周克看左双叶确实没力气了,他才很给面子地配合了一下。
他趁着双叶埋头殴打、没注意的时候,
让莫娜把一个早就准备好的番茄酱口味道具血包偷偷塞进他嘴里。
周克一咬,几缕鲜血就从他的嘴角溢出。
他还影帝地闷声痛咳了几下。
“噗……咳咳……”
双叶猛一抬头,看到对方吐血了,这才助手。
计划通。
“说吧,需要我干什么。”没什么社会阅历的左双叶果然有些内疚,被周克给套路了。
“我们需要找一个熟悉谷歌人工智能研究院技术风格的程序员,破解这台原型机的接口协议……这也算是令尊的遗志了吧。”周克装作痛苦的说。
“哼,拿来看看吧~”
……
“嗯,这东西很aazg呢,有趣……”
“用到的协议库这么多?还分成好几个制式技术路线,啧啧啧。”
“输出信号制式原来是这样的,嗯,如此如此处理一下,至少可以先搭建出模拟的测试环境……”
左双叶果然是个技术宅黑客。
岁就会微积分的大脑,配合她常年的自闭症脾气,居然可以酿造出这么一个奇葩的理科妹,着实让周克和莫娜叹为观止。
“能搞定么?”周克本来不想打搅对方,但左双叶神神叨叨地自言自语了半个小时,都没个准信,让他不得不出言提醒。
要是让技术宅把这玩意儿当艺术品一样精雕细琢,那肯定就歇菜了。
左双叶嘴角一翘,傲娇笑道:“哼,你这是不相信伟大的双叶的才华么?这种东西,当然搞得定啦~给我两天两夜,还你一个可以用的~”
周克连忙申诉:“这不可能,这个项圈只能支撑你个小时的依法离线时间!”
左双叶嘟着嘴想了想,不容置疑地说:“个小时?绝对不行!要学习和分析的协议库这么多,就算我再赶,不吃不睡外加打安非他命,至少也要个小时搞定,绝对不能再少了!”
安非他命是一种古老的神经类药物,最初的研发目的是治疗多动症。但二战后医学界发现这玩意儿还能让人长时间集中注意力、抗疲劳,所以后来就被滥用了。
上个世纪末,美国就有很多学生在高中升学考试,或者sat的时候,把这玩意儿当成“化课考试专用兴奋剂”来嗑。
(一般只在离最后一门考试结束小时前才开始使用。因为药效过了之后,整个人的精力会很快崩溃,反噬副作用很明显。因此如果是持续天以上的连续考试,千万不能在第一天就嗑,否则最后一天就睡死过去了。)
左双叶并不太懂医学,所以她也就随口一提而已。事实上,她只是想表达“即使借助兴奋剂,这事儿也做不到”,并不纠结于具体用什么兴奋剂。
年,有的是比安非他命牛逼百倍的化课兴奋剂。
“个小时!淦!”周克挠了挠头发,觉得麻烦又大条了,“确实不可能加急么?即使找一个谷歌系的最顶级资深程序员,也做不到?还是仅仅你做不到?”
这个问题有些失礼,周克要不是实在没办法,也不至于这么问。
“谁都做不到!即使是谷歌当年最牛逼的码农,我觉得也要~个小时。”左双叶撇撇嘴,不服输地说,“另外,如果你想我尽快,最好别打扰我了。”
“那有没有别的办法了?省时间也不在这一时。或者你想想,有没有我们配合着干的可能性,分工协作把时间缩短?”周克知道这时候省半小时十分钟的,于事无补,还是先讨论对策要紧。
差了一个数量级,不是蛮干堆时间就行的。
左双叶显然没有做项目经理的能力,也不擅长规划,她只是会分析逻辑和写代码而已。
权衡再三之后,左双叶问道:“办法可能有,但我得知道你们俩菜鸟的编程水平,能帮我分摊到哪一步的‘体力活’。”
周克和莫娜连忙把自己的水平大致陈述了一下。
他们知道这次机会非常宝贵,所以来之前做了尽量全面的准备,把自己的水平用尽量直观的成果方式展现出来,便于沟通交流。
事实上,年的编程,比年要简单得多。因为人工智能的关系,代码语言的翻译功能大大强化了,人们几乎可以直接用人类语言编程,然后由机器自动转码编译。
这也是为什么莫娜这种搞光学监控出身的人,也能破解ar头盔的协议。
周克如今也恶补到了莫娜的水准。
左双叶花了分钟,把两人的成绩大致看了一遍,心中有了逼数。然后又想了想,双方讨论了规划,最后得出折衷方案。
“那这样吧,我今天把主程序思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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