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小二从屋子里抽出一条板凳,用袖子仔仔细细擦拭了好几遍,才敢示意宁尘坐下。
宁尘无奈的摇摇头,也不忍心多说什么。
“尘哥儿,你这几年过的还好吧?”阮小二给宁尘倒来一杯水,询问道。
宁尘点头,“挺好的。”
“嗯。”这小子也不知道在想什么,眉头紧皱,听完宁尘的答复,就回了一个字,然后眼神犹犹豫豫,心不在焉。
中途闲聊了几句,阮小二拍拍屁股起身,然后对宁尘说道,“我去准备饭,你等着,今天必须好好喝一场。”
这小子难得提到喝酒,宁尘眉眼一笑,爽朗道,不醉不休。
阮小二重重的嗯了声,也不清楚为什么又叹了一口气,然后走向了自己屋子隔壁的农屋,敲敲门,走出一位皮肤黝黑,眼神疲惫的男子,从面相看,和阮小二有点相似。
宁尘记得这小子提过,头上有个亲哥哥。
两人低头交流,声音很小,但很快的里屋响起闹哄哄的吵闹声,嗓子尖利,是个妇人,“家里就一只鸡,杀了招待客人,以后谁来下蛋?你阮青?”
“吃吃吃,就知道吃,气死我了。”
妇人语气不满,骂骂咧咧,以至于阮小二满脸尴尬的愣在原地,站在门口的黝黑汉子,也是脸色难堪。
不过很快得又响起一道凄厉的鸡叫,紧接着是妇人尖利的声音,“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进来帮忙,想累死老娘啊?你家两兄弟啊全是愣头青,难怪被村子看不起。”
黝黑汉子露出一抹笑容,朝阮小二挤眉弄眼两下,挥手示意他滚蛋。
阮小二趁着汉子不注意,一个劲步冲进屋子,转个身就抱来一瓶白酒,一路小跑,跟做贼似的。
“草,又偷老子酒,滚滚滚。”汉子脱下鞋就远远的砸向阮小二。
这小子倒也跑得快,眨眼就气喘吁吁的出现在宁尘近前,举起白酒,邀功般嘚瑟道,“尘哥儿,咱先喝两杯?”
“好。”宁尘感慨,此时此刻的阮小二,才有当年自己初认识时的影子。
偷鸡摸狗,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水性还相当好。
甚至差点接过了诸葛长卿的衣钵,成为关门大弟子,后来走了好一阵,诸葛老头还念叨,可惜了这么一位天生做贼的好苗子。
此时正值中午,阳光不刺眼。
小乞丐搬出桌子,找来两酒杯,你一口我一口的聊着些家长里短,中途又跟地痞无赖似的跑到自己兄嫂家门口,软磨硬泡蹭来一碗油炸花生米。
她那嫂子被逼得没办法,直接拿锅铲子请他滚蛋。
宁尘远远看了一眼,容貌相当普通的妇人,不过眉目很慈善,瞧见自己向她微笑示意,这位妇人点点头,指了指里屋,“喝慢点,菜马上就来。”
“麻烦嫂子了。”宁尘随阮小二,一起喊嫂子。
妇人没说话,双手搓了搓围裙,径直入屋。
宁尘回过头,对阮小二道,“看样子,你这嫂子也是名副其实的刀子嘴豆腐心,对你就跟亲弟弟似的。”
“嫂子就这性格,不过我知道她的好。”阮小二点头。
“其实我哥,对我也挺好的,就是这几年在村子里混的不如意,有时候看到我吧,有点怒其不争哀其不幸的意思。”
“哎,怪我没用,一辈子都混不出个名堂来光宗耀祖。”
宁尘拿筷子敲了敲阮小二,“年纪轻轻,就认命了?”
“嘿嘿。”阮小二傻笑两下,突然眉头一亮,凑到近前,询问道,“假小子怎么样了?”
“后面她回家了,这些年,也没联系了,不知道过得好不好,开心不开心。”宁尘叹气。
当初先遇林幼薇,再遇阮小二,但最先离开的却是近前的这个愣头青,所以后面很多事情,并不知道。
阮小二抛了个花生粒扔进嘴巴,嘀咕道,“假小子那时候动不动就少帅少帅,还说此生非宁河图不嫁,我都听烦死了,临走前我偷偷告诉过她,珍惜眼前人,不知道她听懂没……”
“你还干过这事?”宁尘意外。
“那是,咱尘哥儿心善人帅性格好,她林幼薇凭什么觉得你配不上她?”阮小二为宁尘打抱不平道。
“其实,我很早之前就看出来,你喜欢她,她嘛,对你也挺有意思,嘿嘿。”
“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宁尘放下筷子,朝阮小二挥了挥手,示意他凑过来。
阮小二疑惑道,“什么秘密?”
“其实……我本姓宁,名河图!”宁尘朝他挤眉弄眼道。
哗!
阮小二表情陡然僵硬,原本挂满笑容的脸颊,瞬息凝滞,然后瞠目结舌的瞪着宁尘,一副惊魂未定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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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199章 他就是少帅()
“尘哥儿,你这个玩笑,有点儿吓人!”
许久,阮小二才语气生硬的回了宁尘一句,随后醉眼微醺的盯着宁尘,摇摇头,嘀咕道,怎么可能?绝对不可能!
倘若近前的尘哥儿真的是林幼薇口中的少帅宁河图,当初在一起的时候,怎么会隐藏的天衣无缝,滴水不漏?
要知道那时候,林幼薇动不动就揪住宁尘的耳朵,有模有样的教导道,你这样浑浑噩噩,得过且过的混日子,往后怎么成为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往后怎么跟宁河图宁少帅相提并论?
宁尘每次只能捂着耳朵,一边求饶一边哄林幼薇高兴,真心实意,感情诚挚。
只是后来,林幼薇再也没有那么对过宁尘,偶尔看向宁尘的眼神,也变得渐渐复杂,偶尔还会莫名其妙的独自走神。
时至今日,阮小二依旧认为,林幼薇之所以对宁尘改变态度,是因为一不小心喜欢上了自己的尘哥儿,自然而然相处起来就有点感情微妙了。
其实,是那个假小子某一天无意撞破了宁尘的秘密,记忆缺失,身负重伤,每活一天都是赚的。
而阮小二至今不知道这个秘密。
林幼薇更是守口如瓶。
“尘哥儿,你要是宁河图,那我就是他坐下……那什么来着,我记得林幼薇说过,说宁少帅坐下有八大天王,有位绰号我挺喜欢的,叫……”
阮小二使劲挠头,陷入沉思,可惜记忆力太差,琢磨了半日,就想起了一个白马?
宁尘微笑,“白马银枪陈庆之!”
“对对对,白马银枪陈庆之,白马,银枪,光听这名号就知道是叱咤风云,威震一方的人物。”阮小二右手托着下巴,心之所向道。
宁尘补充了一句,“他没你想象的那么叱咤风云,反倒很胖。”
“额……”阮小二忍不住朝宁尘翻了个白眼,碎碎念道,“尘哥儿,你就别装了,咋一两年没见,演技这么炉火纯青了?说得好像你见过白马银枪陈庆之是的。”
宁尘低头替阮小二斟满酒,推了过去,至于这个话题,倒是没有牵扯太多。
中途,阮小二的兄长和嫂子坐了过来。
“家里穷,没啥好菜,你将就着吃了。”阮小二的嫂子张沁有点愧疚的说道。
阮青桌子底下踢了她一脚,提醒她少说话。
随后用袖子擦了擦筷子,准备先吃两口菜暖胃,然后陪宁尘喝两杯,不料中途筷子就被张沁截住,“我给客人准备的菜,你不准吃。”
“我……”阮青一张脸顿时苦哈哈。
张沁说一不二,“吃花生米,老鸡汤不准动。”
宁尘和阮小二对视两眼,哈哈大笑,随后还是宁尘笑道,喝酒才是重头戏,菜嘛算陪衬,饿了就多吃点垫饱肚子,如此才能大口喝酒。
“就你这婆娘事多。”阮青嘀嘀咕咕两句,笑眯眯的和宁尘对了一杯酒,辛辣,唇齿留香。
张沁没再搭理阮青,一边忙着替宁尘夹菜,一边问道,“哪里人啊?”
“北方人。”宁尘回了句,然后又补充道,“不过这几年走南闯北,倒是去过不少地方,东南西北都呆过。”
“你这面相器宇轩昂,神清骨秀,一看就不是什么凡俗家庭能培养出来的年轻人,竟然和小二关系这么好,你不知道这小子,早些年才回来的时候,天天尘哥儿长,尘哥儿短的。”
张沁指了指自己的耳朵,玩笑道,“听得都快耳朵起茧了。”
阮小二坐在一边挠挠头,低头傻笑。
“你倒是学会看相了,一眼就能看出人是不是凡俗之相?”阮青忙着拆台,笑哈哈的怼了张沁一句。
张沁放下筷子,顺手就揪起阮青的耳朵,“我跟客人聊天,你咋话这么多,信不信晚上不让你睡床?”
“我这兄嫂,就这样,别见外。”阮小二哈哈大笑道。
宁尘一笑置之,示意快吃饭,别让菜凉了。
清风徐来,一夜宿醉。
早晨,阮小二起床的时候,宁尘还在沉睡,似乎有点劳累,也没打扰。
于是拎起一把扫帚,前院里除尘。
刚忙活一阵,发现小镇各家各户都在津津有味的聊着某件传闻。
阮小二毕竟是年轻人,喜欢凑热闹,放下扫帚,仔细一听才知道是隔壁瓜老六家的孩子从城里回家拿换洗的衣物,同时也将最近几天城里发生的稀罕事,说了出来。
最后一传十,十传百,整个小镇都在议论。
市井小民,闲来无事,就喜欢讨论一些大人物的传闻,偶尔还会沾沾自喜的点评两句,再加一句,老子要是这么威风多好?可惜,这辈子命不好,威风不起来。
“话说那叫宁河图的少帅到底是个什么人物?咋就连咱江南郡九大氏族都服服帖帖,毕恭毕敬的出门恭候?”
“这倒是,九大氏族算是我们江南郡最有钱的九个大家族,前几天居然因为一个人的突然造访,倾巢而动,渍渍,听瓜老六那孩子说道,望江楼前曾有近千人静候这位少帅。”
阮小二抱着双臂,靠在门口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只是越听,越感觉心惊胆跳,最后满手心都是冷汗。
前几天,宁少帅,宁尘,前后时间如此紧密,怎么会没关联?
再硬着头皮,回忆起昨天宁尘向自己玩笑道,我本姓宁名河图。
最后结合现在听到的传闻。
阮小二忽然发现整个身体都僵硬了。
“二子,你怎么了?”张沁正好发现门口发呆的阮小二,关心道。
阮小二慌不择神的擦擦额头的冷汗,牙关打颤道,“嫂子,刚才镇子里的传闻你听到了?”
“听到了,说什么一位叫做宁河图的少帅来江南郡了,直接惊动了九大氏族……不过嘛,这些大人物的事情,咱平头老百姓,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张沁倒是看得开,不过还是有点不理解阮小二的反应。
阮小二紧咬牙齿,可依然有点哆哆嗦嗦道,“嫂子,我有没有告诉过你,尘哥儿姓什么?”
“听过,好像姓……”张沁突然表情僵硬,捂住嘴巴,一双眼睛死死的盯住阮小二。
阮小二动作僵硬的点点头,“尘哥儿,就是宁河图宁少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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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
第200章 天不生我宁河图()
张沁眉头颤动,感觉这消息实在是太耸人听闻了,只是看那阮小二站在门口满脸惊容,再不相信,就有点自欺欺人的嫌疑了。
随后这位妇人后知后觉的嘀嘀咕咕道,“没想到真的被我猜中了,我就说不是凡人之相,你那闷头闷脑的哥哥还跟我呛嘴。”
“现在怎么办?”阮小二忙不迭的凑到张沁近前,协商对策。
毕竟这么一位连江南郡九大氏族都出面恭迎的人物,突然出现在这渡口镇的穷乡僻壤之地,稍有招待不周,阮小二心里可就过意不去了。
这个时候反倒是张沁沉下心来,她道,“没事,你那尘哥儿既然能千里迢迢的来看你,就证明没拿你当外人……”
“咱有什么就拿什么招待,我看昨晚吃饭的时候,他吃得挺开心的?不是吗?”
阮小二动作僵硬的点点头,一抹额头的冷汗,有心无力的靠在门口,神色复杂。
昨天,他说白马银枪是他的部将,非但不威风凛凛,反倒很胖。
他说,他本姓宁名河图。
原来,自己的尘哥儿第一时间就表明了身份,只是他阮小二没当回事,又或者说不敢相信这个事实。
可无论怎么说,自己的尘哥儿好像,从来没有骗过自己?!
约莫半个小时,宁尘终于起床了。
阮小二在自己嫂子的催促下,忙不迭的捧着一盆热水一条毛巾,慌慌张张的走进里屋,“尘……尘哥儿,您,你……洗脸。”
宁尘转过身,有点意外的摸摸鼻子,无奈道,“有必要这么客气吗?”
阮小二扭扭捏捏,双手抱着脸盘,一时半会不知道怎么回话。
宁尘愣了愣,差不多意识到了,拿起毛巾洗完脸后,提点了一句,“都知道了?”
“尘哥儿……不对,少帅。”阮小二结结巴巴的想要纠正称谓,可是话才说出,感觉相当拗口,哪有尘哥儿叫起来舒服?
宁尘冷不丁的赏了对方一个板栗,佯装生怒道,“以后只准叫尘哥儿,不准叫少帅,听到没?”
当初这个屁颠屁颠跟在自己后面的愣头小子,其实最听自己的话,只要他说一,阮小二从来不会说二。
但今时不同往日,再叫尘哥儿,阮小二始终觉得有点不尊重。
“行了,听我的,别客气,再客气咱兄弟情谊就生疏了。”宁尘五指摊开,恶趣味的抓乱阮小二本就蓬糟糟的头发,一阵嬉皮笑脸。
我是你的尘哥儿。
你是我的小乞丐。
听听,多接地气?
阮小二这才沉下心来,等两人围在桌子边吃早饭的时候,小乞丐疑虑重重的询问宁尘,“尘哥儿,你咋就摇身一变成为宁家少帅了?”
“我中途发生了一点意外,不提也罢。”宁尘摆手,指了指自己的脑袋。
小乞丐没继续深究的意思,筷子搅了搅碗里的稀饭,心不在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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