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跟随他进入庭院;立刻有等候的保姆迎出来;将我请进房中;我站在客厅内;那名保姆告诉我去房间请秀出来;她应该是闵丞纹陪嫁的保姆;或者她母亲的陪嫁佣人;否则不可能喊未出嫁的闺房称呼秀;而不是称呼夫人。我对仍旧跟在我身后的男人问;“她为什么不住在她和祝臣舟的家里;祝臣舟每天也要赶过来吗。”
男人脸上有一丝不自然闪过;“先生先生并不来这边居住;他委托我在这边照顾一下;有什么需要;由我转达过去。”
我更加不可思议;我问他;祝臣舟是从未来过吗。
男人想也不想便肯定说;“夫人到这边后;先生从未来过。”色戒新色戒;
243 梦里千山万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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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并不太理解祝臣舟为什么要冷落闵丞纹;而且还以这样分居两地的方式;连婚房都没有给她住;并且上上下下佣人司机都讳莫如深;好像不愿提及。。 平板电子书
我在男人侍奉下坐在沙发上;他出去接一个电话;我便百无聊赖观赏这栋房子的装潢与陈设;看得出是一个非常具有生活品位和情趣的女人住所;到处都是百合花;不过不会看上去繁杂或者庸俗;点缀得很有特色;也非常恰到好处;香气四溢在空气中蔓延;不用开窗;仿佛清风自来。
这样漂亮高雅的居所;怪不得抢手;得天独厚的地势;山清水秀鸟语花香;通往清湖的玻璃露台;置于波光荡漾的水面;四面通透;将湖光潋滟山高水长看得一清二楚;黄昏木桥竹;深夜晓风残月;简直生活在一首诗词中。
我正专注打量时;佣人从水吧内为我端来一杯温热的果珍;并且将音乐打开;我对她说了谢谢;伸手去拿果珍余光瞥到茶几上摆放的一本杂志;封面人物是闵丞纹和祝臣舟;似乎是一组婚纱照;不过标题写得颇为八卦。昔日恩爱夫妻分道扬镳感情降至零点;闵氏**之间风雨飘摇易主成谜。
我用食指拨弄着扉页;还没有完全打开看到内容;忽然听到一声轻细的咳嗽从前方高处传来;我立刻将手指收回;抬头看过去;闵丞纹肩头披着一件白色的毛绒披肩;穿着水蓝色长裙;正在刚才那名老保姆的搀扶下站在楼梯口俯望我。
我们四目相视;她脸色异常苍白;眼窝下一片乌青;她咳嗽了两声;让那名保姆搀扶她缓慢走下来;我看到这样出乎意料的一幕;也从沙发上站起来;我仔细看她的脚;并没有任何异常;只是身体非常虚弱。
我和她也有将近二十余天没有见过;我以为她离开海城出去散心;或者在婚房里被祝臣舟软禁起来;不让她出去胡说八道;所以连闵宝涞入院昏迷她都去不了;可按照这个情景看;她没有被任何人囚禁;她是自由的;只是不愿意抛头露面了而已。
他走到我面前后;对我伸出手示意我坐下;我们两人共同落座后;她看了一眼我刚才触碰的那本杂志;她挤出一丝非常苍白的笑容说;“几个月以前的;一直没有人收拾;就随意摆着;我已经很久不看了。”
她这番解释太牵强;庄园内佣人保姆无数;怎么会连茶几都不收拾;除非她不允许动;想要时不时翻看做一番缅怀和回忆。
不过我并没有戳穿她;每个人都应当有属于自己的**;这无可厚非;如果对方不愿被撕破那一层保护膜窥探里层;就不如做一个糊涂的旁观者。
于是我配合她笑说;“昙花多美啊;只开**而已;越是美好的东西;越难留住;只要曾经看到过;就已经非常难得。因为这世上还有千千万万的人;连看都看不到;何况是拥有。”
我端着那杯果珍;透过杯身打量里面诱人的橙黄色;我抿了一口;带着一丝柠檬味道;非常酸;似乎并没有加糖;但我很喜欢这样酸涩的口感;很久之前我讨厌苦味和酸味;觉得难以下咽;生活已经充满凄苦;为什么还不多吃几颗糖来调和弥补一番;现在可能是糖吃得太多;我忽然有些厌倦那样的甜腻;酸酸苦苦市井百态;这才是所谓人生。
我一连喝了很多口;闵丞纹端坐在我旁边;她忽然说;“我父亲身体怎么样。”
我所有动作在这一刻止住;我偏头看她;她即使充满病态也十分讲究坐姿和礼仪;虽然偶尔嚣张跋扈了一些;但名媛的仪态却没有一刻放下过。
我说;“没有人告诉你情况吗。”
她摇头;“说了;但我不相信;我已经无法相信任何人;你说我还能相信谁;我丈夫;我身边伺候的人;还是警察我连朋友都没有。”
她这样自暴自弃的话让我有些哑口无言;我们共同沉默了片刻后;我说;“祝臣舟说会尽量找最好的药保住宝涞的性命;至于清醒;基本不太可能;可我们要这样想;人活着就是希望;死了便什么都不剩。活着再不如意;还可以哭可以吃可以看看风景睡一觉。死了纵然解脱掉;可连苦的滋味儿都尝不到;是不是更惨。”
闵丞纹空洞的神色没有任何波澜;说不出悲痛或者惆怅;直到很久之后;她才忽然绽开一丝略带释然的笑容;“是啊;你说得对;慢慢熬着;什么都是未知;谁能猜得到会发生什么呢。”
她叹息着;目光在这栋偌大的宅子里慢慢打量;“多冷啊;五月了;哪里像五月的。这边靠近郊外;风凉风硬;不像市中心高楼大厦阻挡着;人们感觉不到风。你说我们终日追求迷茫的东西;到底有什么用;最后还不是落叶归根;在那一个匣子内变成一把骨灰;深埋地下。情啊爱啊;钱啊名啊;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人们为什么要穷尽所能得到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闵丞纹一边说一边慢慢垂下眼眸;她眼眶四周一片暗红;“我在这里住了多久;我就想了多久;可我始终想不通。每个人的目标不同;有的大到为国;有的小到为家;是不是我渴望的东西太多;所以始终和他脚步错开;到最后连追都追不上了。”
她将身子扭转过来面对我;用手掐住自己胸口前披肩的流苏;她声音哽咽又无奈说;“沈筝;你明白那种无助的苦吗是;在别人眼中我什么都有;学历金钱;有势力的爸爸;洋房豪车;无数供我使唤的佣人和保镖;我从不需要考虑我喜欢这件东西我是否担负得起;我只需要想我喜欢吗;喜欢就每一款每一种颜色都来一样;用不到就丢掉;或者送人。我曾有很长一段时间觉得这样生活非常幸福;看那些穷人百姓奔波操劳;一年所赚取的薪资还不够我一个皮包的钱;我骄傲我快乐;然而这份快乐是短暂的;是狭隘的;我无法拥有太久。有人说;你不要给我啊;身在福中不知福。可你说;我们体会到普通人的快乐了吗多少成长在大富大贵家庭的孩子说;我有很久不曾见到爸妈;我每天和狐朋狗友往来欢乐;我也会觉得一只只空酒瓶下的心非常空虚孤独;渴望一点平平淡淡的东西。一旦我失去这些;我没有本事;也不再有背景;我也许活得还不如最底层挣扎的贫苦人;他们至少愿意放下尊严和身段去扫大街铲垃圾;可我呢我放不下脸面;我只能饿死;或者**;供男人玩乐;来满足我对衣食住行的需求。”
她说完长长的呼出一口气;“沈筝;当我相通这些后我觉得太可怕了。你那天在医院骂我;我当时恨你;我觉得天都塌了;这些都是假的;我想要逃。可你说的对;我的一生糊里糊涂;我根本不知道自己存在于这个社会的价值;除了拿着父亲和丈夫的财产去挥霍贡献市场份额;我还会什么;我学了那么多年知识;花费那么多高昂学费;我又用在了哪里我不清楚我处在怎样一个位置;我骄奢张狂;自以为是;不管是爱情还是婚姻;我都想要占主动权;渴望把控另一半;就像我这二十几年的岁月;我永远认不清自己分量;只觉得在一个许多人都羡慕的高度上;就可以目中无人;却忽略了没有我爸爸;我又算什么。”
她捂着自己的眼睛;我看到她并拢并不紧密的指缝内有一丝丝晶莹渗出;很快便湿润了整副面庞和手掌。
“当我琢磨清楚这一切后;却已经晚了;我不甘心;到现在我也不甘心;我就算什么都没有;但我漂亮;我年轻;仅仅我父亲为我托起的家世;就足够我炫耀一辈子。为什么我沦落到这样下场;我丈夫宁可去看街上素不相识的陌生人;都不愿再施舍一个目光给我。”
闵丞纹将手从自己泪雾模糊的眼睛上移开;她看着我嘴唇颤抖说;“他有多久没来了你知道吗;这个房子;我要佣人打开暖气;但我依旧觉得冷;最冷最冷不过心寒。他的爱充满理智;冷静得过分;可我要的爱;需要一点点盲目和自私;从根本我们就不可能;是我要的太多;奢求太美好;也不切实际。但既然都走到了这一步;婚也结了;孩子也曾有过;为什么不能彼此妥协一点;退让一步。他对我不闻不问;他真的狠到了这一步;我才刚刚流产;他却根本不在意。”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她目光长久凝视我;大约也觉得问不出什么;她有些失望的将头别开。
不是我不说;而是我以什么立场去劝慰或者评判呢。我身份尴尬;既是闵家两姐妹的继母;又是祝臣舟的利益同盟;我说什么都会有些唐突和虚伪;还不如做一个专注的聆听者。
闵丞纹将脸重新埋回掌心;她有气无力说;“你走吧;抱歉让你听我唠叨这么多。”
我说;“没关系;不管你承不承认我和你父亲的关系;我都愿意将你看待为自己的亲人。”
我伸出手想要抚摸一下她头顶凌乱的发;可我手还没有触碰到;便觉得有些不合适;她对我剖露心声但不代表她接纳我喜欢我;我贸然去以这样姿态安抚她;反而会使她多想;认为我在怜悯或者嘲笑。
人心不古;都是海底针;不完全了解;便不要过分逾越。
我站起身;对她说一声我走了;那名等候在玄关处的男人大约要送我回去;他主动先我一步推开门走出去;并且将门完全打开;我刚走到门口;正要迈腿出去;闵丞纹忽然在我身后说;“沈筝;你腹中孩子;到底是我父亲的还是臣舟的。”色戒新色戒
244 似水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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空气忽然沉寂下来;像死水一般;我盯着庭院内摇摆的一株**树;几枚粉色花瓣簌簌飘落;坠于泥土;被一阵风卷着掀起;在低空内徘徊打转儿;最终降落。。 平板电子书
闵丞纹不知何时站在我身后;她目光平静随我一同看向落英缤纷的庭院;声音内带着几分迷离之色;“这里的**树;是我母亲十八岁那年亲自种下的;当时院子里特别满;许多花草树木;还有一颗枣树;我姥姥爱吃枣;紫红紫红色的那种冬枣;海城气候温润;适宜种那样的枣树;可我母亲太喜欢**了;她为了种植;趁我姥姥不在家时;把那颗硕大枣树砍掉;连根拔起;连续根都续不了;听说因为这个缘故;她第一次挨打罚跪;膝盖都跪青了;后来姥姥葬礼上她提起这件事;我问她后悔吗;她说当然不;女人一生能够做自己喜欢的事少之又少;有机会就不要让自己遗憾;做过了就不要后悔;有智慧的女人从不会说如果。”
闵丞纹说完这番话后;她越过我朝庭院外走去;她站在**树下;此时微风不燥;阳光正好;青色长裙在风中飞舞;有花瓣落在她肩头和发上;我第一次发现她也有一种摄人心魄的美。
从前的闵丞纹是怎样;强势跋扈;不可一世;美则美矣;缺少灵动;现在的她让我刮目相看;大约让人受尽委屈的爱情;都可以使一个人脱胎换骨;前提是你要想得通。
她在风中站了许久;然后缓慢伸出手臂指着那棵树给我看;“母亲二十二岁;它长到我这样高;然后一天比一天粗壮高大;后来又过了两三年;它已经比我高出很多;但你知道吗;我发现它已经这样高很多年了;再没有变化过;你说这是为什么。”
我盯着她手指的那颗**树;我眯着眼看了好半响;我说;“大约是长到了一定高度;便会停止;和人一样骨骼到了一定年纪便闭合是一样道理;它无法再生长。”
闵丞纹仰着脸盯着树的最高处;“爱情也是这样对吗;就像一个瓶子;只能奢望到瓶口;再不停往里灌便溢出来了;所以最保险的方式就是灌半瓶;即使有些波折;也不会颠簸倾洒出来;即使有狂风暴雨;滴聚**其中;也还有容量;不至于承受不起那份冲击。所以爱一个人也要爱一半;为自己留有余地;为他保存空间;不能太依赖太奢求;百分百的爱情并不存在于这个世上;如果能到百分之九十;也很难得了。”
她说完灿然笑着回过头来看我;我和她隔着簌簌飘落的**花;她的脸在我视线内越来越模糊;又忽然清晰起来;她头发遮挡住面庞;眼睛格外澄澈好看;她说;“我对待臣舟;臣舟对待你;就是这样;都太满了;所以眼睛里容不下半点沙尘;占有欲强烈得令对方害怕;想要逃离;想要挣扎;才会不停失之交臂;可臣舟比我更幸福;他至少得到了你一丝回应;而我呢;我得到了什么;只有破碎的婚姻;溢出的爱情;和一份孩子流产的手术单。”
闵丞纹说完后;她折下一朵**花;用手指捏住;朝我缓慢走过来;她将花别到我头上;错后一步仔细打量了一会儿;她说;“你很美。”
我用手摸了摸那枚花瓣;我笑着说;“谢谢;你也很美;每个爱惜自己的女人;都很美。”
她将目光落在我腹部;“你的美;是因为他。”
她有些贪恋的凝望着;“他在我肚子里也有这么大;但我并没有保护他;我听臣舟说了;我流产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是我误食了那块蛋糕;早就被别有用心的人放在那里;目标就是你和我其中一个;我吃了或者你吃;都是对方想要的结果;只是我命里不该这么早做母亲;所以我失去了骨肉;也许吧;我这辈子都没有做母亲的命;我太贪婪了;老天也给了我这么多;他自然要剥夺我一些资格;我不怪谁。”
我忽然觉得这份沉重连我都无法承受;我是亲眼见过闵丞纹因为失去骨肉而崩溃的场景;如果不是她内心足够坚韧;在接二连三的打击下;她根本扛不到现在;她早就疯了;比黄卿还要疯得更厉害。
是几个月母亲的身份给了她力量和坚强的本能;让她能够在绝境和死亡的夹缝中还支撑住走出那强大阴影;可她脱了一层皮;变了一个人;她不再充满锐角;而是柔软卑微得令人心疼;我不知道该怎样表达我的歉意;祝臣舟为了安抚她;也为了替我脱罪;将她也牵扯进来;做了一个说不上善意却也并非残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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