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脑海闪过第一次见到闵宝涞的场景;是祝臣舟和闵丞纹的订婚典礼;我对他没有什么好感;但那时我也不知道他就是杀陈靖深的凶手;也没有坏感;我对他的印象便是虚伪;奸诈;又非常善于演戏;拿捏别人弱点;是所有成就伟业的商人如出一辙的特点。
第二次是在泳池我的设计下。我忽略掉他是怎样的人;只想着我必须成功;否则我没有任何借口靠近他;对他下手;我没想过会这样容易;更没想过闵宝涞会对我这么好。
“孩子”我终于在这极度而压迫的震撼中压抑不了哭声;它从我牙齿舌尖和喉咙一起溢出;汇聚成一股巨大的力量;我抗争不过;只能选择顺从。我哭着说;“孩子也”
“你高兴吗。”他忽然打断我;脸色没有丝毫变化;“如果你觉得做这一切都很高兴;就好。不需要解释和愧疚;我没有怪过你;人都要为自己的选择和感情负责;虽然我老了;我也很洒脱。我欠你丈夫一条命;我还了。从此你好好活着。”
闵宝涞说完这些后;便长久而贪婪的凝望我;他不肯眨眼;不肯错过我脸上丝毫闪烁的表情;我不知道他要看什么;是我的愧疚;我的后悔;还是我的狠毒;我的冷漠。
可他最终放弃了;他不想再看下去;他所有深情都用尽在一个想要夺取他性命、欺骗他尊严的女人身上;我想椅着他身体;大声喊醒他;告诉他我不值得;沈筝根本不值得。
可我没有来得及这样做;闵宝涞便在我泪眼朦胧注视下;缓慢闭上了眼睛。
他仿佛没有任何遗憾;唇角溢出满足的笑容;已经将一生力气都用完;谁还愿意苦苦支撑着。他怎会做一个苟延残喘的俘虏;还不如偷个懒;将这一切恩恩怨怨丢给世上的其他人;看他们嗔怪痴怨;爱恨情仇;安安静静走出戏里;做戏外的清闲居士。
他苍老皮肤上因为快乐解脱而挤出皱纹;眼角有接连不断的泪水淌出;汹涌澎湃;仪器屏幕此起彼伏的波折逐渐趋于平静;发出刺耳的警告声;大批医护人员从外面闻声闯入;将我往门口推;他们把氧气罩为闵宝涞重新戴好;然后将病**周围的仪器撤掉;升起底下的升降台;变成一个临时手术室;窗帘拉上那一刻;所有情景都被隔绝;我耳畔炸开的是医生高喊:用力加快;心肺复苏;血压下降;深度昏迷
这些声音来势汹汹不给我喘息的机会;好像要将我活活烧死;我冷静和自持都崩塌爆裂;那些刀和钳子就好像撕扯在我身上一样;刺得血肉模糊。
我再也无法面对这一幕;像逃亡般转身夺门而出。
昏暗室内和惨白的走廊;剧烈恍惚交替间将我眼睛狠狠刺痛;我手捂住自己面庞;深埋在掌心内;沿着墙壁无声蹲下去;他闭上眼那一刻;我所有思绪和理智都被抽离;我知道闵宝涞那番话将永远石沉大海不见天日;只要我不说。可它也同样字字诛心折磨我良心不安。
我在这条路上深陷;有着极大的勇气和信念;我曾说我活下去的全部动力都是为陈靖深报仇雪恨;可现在呢;我做到了;闵宝涞生不如死;他对我嫁给他的目的一清二楚;他躺在**上;再也站不起来;就将这样逝去;连最后的尊严都没有;可我快乐吗;我摸着沈筝那颗封在冰天雪地内不复温热的心;它是否还有一丝喜悦的跳动。
不;它更加冷漠;更加死寂。
它安静得让我找不到自己活着的痕迹。
报复永远都是一件痛苦的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
闵宝涞狠心杀绝所有挡住他路的人;唯独对我视若无睹放行;那是怎样一种感觉;我所有怨恨、隐忍痛恶都被他看在眼里;他像是心甘情愿死在我手里;没有一丝怨言;接受得干干脆脆。
我宁可他不知道;宁可他刚才拼着最后一口气;从**上爬起来狠狠撕扯我;喊着要和我同归于尽;变成厉鬼也纠缠我折磨我;我我也不愿面对这样结果;太出乎我意料;让我的残忍放大了一百倍;一幕幕如同过电影般在我眼前轮回;让我看到被仇恨洗脑的沈筝有多么狰狞和狠毒;他有一双暗夜窥探的眼;他只是不说。
他问我;你高兴吗;如果你高兴;就好。
杀了我吧。
凌迟又怎样;万箭穿心又如何;都不及这一句话给我的锥心之痛。
狠啊;剜心蚀骨;戳入我最脆弱的一块骨头;在里面用力的搅;用力的扎;幽深的疤痕随着我死去;随着我皮肉被风干为粉末;只剩下一把白骨;掩埋低下;水土交融;经过千百年风化与沉葬;仍旧不消退;与我永恒沉睡。
闵宝涞;他可真是狠。
这样的放纵与包容;我承受不起。
我真的受不起。
我蹲在地上很久;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在难受什么;如果再给我一次机会重来;我依然会选择报仇;可能我会放弃这样的方式;而走另外一条能让我更加心安理的路;我不需要背负哪怕一丝疼痛;我可以骄傲站在陈靖深墓前;告诉他我做到了;并且做的很漂亮;可现在我不能;我开不了口;有一股我无法抗拒的心疼在我骨骼内侵占蔓延;它让我觉得自己好狠;即使如闵宝涞那样阴险歹毒的人;也有为情装成瞎子的时候;那么沈筝呢;沈筝是否是这世上最狠的女人。
不知过去多久;我脚底隐约传来发麻的痛感;我正想要移动;忽然捂住脸的手被一只温热细腻的小手握住;我身体猛然僵了一下;我缓慢将手移开;露出自己满是泪痕与痛苦的脸;蹲在我面前的女孩声音内带着哭腔说;“你是沈筝吗;我爸爸的女友。”
我没有说话;略带茫然看着她。
她用掌心握着的蓝色手绢轻轻在我眼睛上擦了擦;“你没有见过我;我是闵丞萝;我下午接到爸爸病危消息刚刚从外守来;我听说过你。”
我对于闵丞萝的确没有什么印象;闵宝涞将这个小女儿保护得非常好;她也不像闵丞纹比较张扬;喜欢高调做事生活;她很单纯安静;从不在各大媒体面前露面;所以捕捉到她镜头的也极少;就算有;也被闵氏公关部高价收买压下;想来任何一个记住一家报社都不敢直接与闵氏为敌;自然闵丞萝也被保护得很好。
不过我没见过她但也不是对这个人一无所知;我记得祝臣舟私下曾和她隐秘往来过;她比较喜欢跳舞;还能够作画;崇尚西洋音乐;属于一个彻头彻尾的时尚海归;但我并未想到闵丞萝也这么漂亮;她和她姐姐都继承了闵宝涞的五官;比较精致耐看;气质出众又独具特色;自然是女人中的佼佼者;让人一见惊艳。
她将我脸上泪痕擦干净后;便小心翼翼搀扶着我站起来;转身对站在窗台旁边抽的祝臣舟说;“臣舟;把你手边那杯热咖啡给沈秀拿过来。”
我行走的脚步一顿;我有些惊讶看向闵丞萝;闵丞纹是亲她姐姐;不管他们婚姻走到哪一步;她作为妹妹难道不应该喊姐姐丈夫一声姐夫吗;怎么直呼姓名;而且还去掉了姓氏;显得亲密又古怪;让人匪夷所思。色戒新色戒
239 永恒的沉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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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臣舟将那杯咖啡递过来;杯口上方冒着一丝白雾;我一动不动;闵丞萝见我没反应便自己伸手去接;然而他并没有交给她;而是直接越过她手递到我面前;我看了一眼;对他说;“我喝不了咖啡;祝总忘了吗。”
祝臣舟说;“记得。不过这不是给你喝;而是给你暖手。”
我摸了摸自己身上的长裙;我以为是自己过糊涂了;祝臣舟竟然会在五月份说什么暖手;我下意识看向站在我旁边的闵丞萝;她同样是一袭长裙;我这才有了点底气反问他说;“夏天暖什么手;祝总过糊涂了。”
祝臣舟意味深长说;“心不冷吗。”
他这句话敲拂了我逆鳞;我最痛恶在我脆弱矛盾时候被别人一眼看穿;以怜悯和同情的姿态对我讲话;我立刻沉了脸色;直接避开他递来的手;径直走到窗台前;背对他们。
闵丞萝在我身后和祝臣舟小声说了几句什么;大约内容是我为什么不能喝咖啡;祝臣舟沉默听完只简短回答了她两个字;怀孕。然后便无视面容惊愕的她;走到垃圾桶前将杯子扔进去。
闵丞萝愣在原地反应了好半响;她回过神来后便立刻朝我走来;伸手拉住我裙摆;“沈秀你怀孕了;外面记者说的都是真的”
我非常淡然将自己裙摆从她指尖一点点缓慢抽出;她这才察觉到自己有些失态;便抱歉得朝我笑了笑;我对她声音冷淡说;“这还能有假的吗;在闵二秀眼中;莫非我就是一个依靠假孕上位夺取你父亲财产;后母恶毒挤掉你们两姐妹的坏女人你宫斗剧看多了吧。”
闵丞萝被我说得脸色尴尬;她立刻解释说;“沈秀误会了;按照您和我父亲的关系;您算我长辈;我当然不会这样认为;不敬重长辈是父亲从小就教导我和姐姐的;绝对不允许的事情;我只是很好奇;父亲年事已高;怎么可能”
她说完大约觉得这样也不太好听;她自嘲般笑了笑说;“父亲在母亲刚去世那几年;身边也有两三个知书达理温柔体贴的女人相伴;但他从没有考虑过续弦和生子;所以在父亲晚年时候忽然产生这样想法改变了自己初衷与原则;我觉得很好奇;当然父亲精明一世;自然不会有错;他能够看重沈秀;一定是有您过人之处吸引他。”
闵丞萝比闵丞纹要更会说话;更会讨好安抚别人;她这样一番拉来拉去的解释;虽然有不中听的成分存在;可让人没法生气;我对她说;“闵二秀担心什么我清楚;然而很多事不是我能够更改的;现实发生;就要有发生的处理方式;你父亲早已经有了遗嘱;我们只能接受他的安排。”
闵丞萝看着我;和刚才她坐在椅子上掩面哭泣时的脆弱与纯净不同;她脸庞青涩;属于长相偏小那一种;可目光却极其锐利精明;颇有几分闵宝涞算计别人时的犀利。
不得不说;闵宝涞更疼爱二女儿是有缘故的;闵丞萝更加像他;有他的风范。
我提到遗嘱二字;闵丞萝和我大约都是心照不宣;但她有更大把握;因为她是闵宝涞最疼爱的小女儿;她不会在继承方面吃亏;而闵宝涞承诺给我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已经让我成为比祝臣舟更大的股东;根据我粗略计算;大约闵丞萝拿不到这个数字;因为闵氏划分的股权;没有那么多。
具体数字;只能等到闵宝涞律师来通知。
我靠着窗台站立;静静望着窗外的夜景;闵丞萝站在我旁边;她眼睛充满姐姐般的慈爱凝视我腹部;她笑着说;“我还从没有想过;自己会在二十二岁这一年多一个弟弟或者妹妹;父亲给我这样大的惊喜;我竟不知道该说什么。沈秀的宝宝多久了。”
我笑着说;“三个月了。”
她有些惊讶;“三个月了这么大吗;莫非是双胞胎”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毕竟这个孩子在月份上充满了差错;言多必失;何况闵丞萝给我的感觉;非常精明;我装作没听见;将目光重新移向窗外;闵丞萝并没有就此打住;她说;“也许这个孩子是爸爸坚持下去的动力;这世上大约没有任何一个男人能够抗拒老来得子的喜悦;足以让他坚持下去。”
“丞萝。”祝臣舟忽然在这时打断她的话;闵丞萝回头去看他;他拿着一部金色手机;举在手中说;“你姐姐的电话。”
闵丞萝立刻走过去;她接过电话后;试探得喊了一声姐;那边大约真的是闵丞纹声音;闵丞萝听清后立刻红了眼眶;她哭哭啼啼说父亲怎么病危;也提到了我;闵丞纹那边始终很冷静;声音也非常平和;听上去不像被人控制;也没有那天在医院的疯狂;闵丞萝大约有些话不方便说;便对祝臣舟指了指一侧的楼梯拐角;祝臣舟点了下头;闵丞萝便立刻快步走过去;将自己身体藏匿在漆的阴影中。
祝臣舟摘下手上的色丝绒手套;他一边摆弄着手套的指尖;一边漫不经心说;“闵宝涞这边的事;我答应你也做到了。”
我盯着地面他欣长的影;“他会死吗。”
祝臣舟沉默片刻说;“我不确定。也许不会;并没有要他性命那么严重;可如果他自己体虚;那就不好说。最大可能;应该是永远沉睡下去;在睡梦中死亡。”
永恒的沉迷;像一条死于深海内的老鱼。
这对于闵宝涞而言;或许比死亡更可怕。
他会一点点瘦成一个骨架;塌陷;干瘪;风化;再苍凉离世。
我环住双臂将自己身体抱住;“我做错过吗;在你眼里;我做过错事吗。”
祝臣舟盯着我苍白的脸庞;他说;“要实话吗。”
我点头;将自己整张脸都抬起;他朝我走过来;将我保护自己的两条手臂挪开;我无力垂在身旁;他轻轻把我抱住;低声哄着说;“好了;做过也没关系;我并不会嫌弃;我可以把你觉得厌弃的痕迹全部抹掉。如果不是你和我;闵宝涞也一样有人动。”
他说完后用手指勾住我下颔;让我的脸抬起面对他;他眼神内有一丝深意和爱怜说;“我答应你的做到了;你答应我的呢。”色戒新色戒
240 窒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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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祝臣舟怀中沉默了良久;我盯着他肩膀上一枚银色钻石纽扣;“孩子生下来;会给你。。 平板电子书”
祝臣舟在我头顶嗯了一声;“孩子母亲呢;怎么处理。”
我嗤地笑;“两元一斤;到菜市场;这样处理可以吗。”
祝臣舟非常满意点头;“非常可以;我也许会考虑将你买回来;给你三元钱一斤的高价。”
我知道他打趣我;也懒得反击什么;口舌之争我从没赢过;不过我也有自知之明;在他面前我甘愿认输不再逞强。
我们谁也不再说话;楼梯拐角那片阴影处的闵丞萝似乎讲完了电话;在她衣角露出时;我便迅速脱离了祝臣舟怀抱;她从那边跑过来;将手机递还给他;“臣舟;我姐姐失踪这么久;她在哪里你清楚吗。”
祝臣舟一边将手机塞回口袋;一边整理着自己有些微皱的衬衣;“你姐姐刚才没有对你讲吗。”
闵丞萝非常茫然说;“没有;她告诉我不用担心;她现在过得很好;我怎样问她她也不讲;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祝臣舟满不在乎说;“她不讲;那你就不要问。反正她还活着。”
闵丞萝大约觉得祝臣舟今晚很不对劲;言辞犀利又无情;和以往那份温润彬彬完全不同;她狐疑打量了他半响;在探究他到底还是不是他。
正在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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