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影双膝跪地,叩头,低声说道,“主子,属下越距,但初管事所设计的此局实在是精妙。”
傅承曦冷哼一声,阿初所布下的局,自然是精妙的,但他不愿阿初涉险,可如果他反对,阿初定会以为是他不愿阿初插手府邸之事。阿初聪慧,胆识也有,可有时候却实在是过于敏感,或者说太过于“识时务”?小心翼翼的谨守着管事的本分,当初刚刚来到星殿府的时候是半点不会越距,如今在他有意识的纵容之下,阿初才好了许多。说来阿初也有些矛盾,谨守着本分,可在涉及到叶红苏和小五五的时候,却是什么规矩都敢打破!
——如今想来阿初在星殿府初来乍到的时候所做下的不受本分的事情几乎都跟叶红苏和小五五有关。
这么一想,傅承曦心里冒出了酸味。
“初管事不可涉险,其他的,你听他的命令。”傅承曦沉下脸,冷冷说着,随后,又压低声音阴森森的警告道,“若是初管事杀了根头发,尔等提头来见!”
千影恭敬应诺一声。
*****
王城有一条街道,乃商部特别划定的街道,王城小摊贩或商贩都可以在这条街上摆摊做生意,每月只需交一点点的摆摊费。这条街道还有一个雅称“金宝街”。
现在的金宝街早就是王城百姓们日常购物的好去处,大户人家的采买管事或者采买嬷嬷一般也会来这里逛逛,买些小东西回去讨好主子。
这日,金宝街上,人来人往,吆喝声,讨价还价的大声叫嚷,在开春的这个早晨,一切都是那么的生机勃勃。
但就是在这个时候,突然一声怒骂,一壮实高大的管事对着另外一个管事推推嚷嚷,“……你们御史府有什么了不起!我们星殿府岂是你们可以欺辱的?!识相的就赶紧的给我滚!”
“该滚的是你们!混账东西!啊?!你敢打我!?”
“打你怎么着!?就打你了!”
“啊?!不,不好了,打死人了啊!!!”
“快来人啊啊!星殿府打死人了啊!”
……
******
廖老三今天起来的时候就眼皮直跳的,心头嘀咕着大过年的可别整出什么惨案来,正考虑着要不要先行回家,就有人直直的冲进来报案了!
“廖捕头!!金宝街发生命案了!”
廖老三:“……”果然今天不宜出行!
“是,是星殿府打死人了啊!”
廖老三腾地跳起,“打死谁了?!”
“听说是方御史府的!”
廖老三嘴角抽了一下,“……”妈的!就知道没好事!
“走!去看看!”廖老三尽管心头腹诽着,可一来是命案,大过年的,太不吉利了,可以想象府尹一定在府里跳脚骂人了,二来,是星殿府啊,是景初老弟所在的星殿府啊!
而这个时候的金宝街隔壁的巷子里停放着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
“怎么回事!方御史家的管事怎么死了!”
“……谁能想到啊,星殿府的那个采买管事竟然力气这么大!宫姑娘,这是小的做事不周,还请宫姑娘处罚!”
“罢了,这样也好,方御史素来耿直良善,待府中奴仆甚好,如此一来,人死了,星殿府更加别想从中摘除了。吩咐下去,接下来的事情可以做了。”
“是!”
随后,这一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跳下一个穿着粗布补丁衣服的中年男人,那中年男人低垂着头匆匆走了,随后,那辆没有任何标记的马车也悄悄的离开了。
不管是马车里的人也好,还是那中年男人也罢,在离开后,都分别有一条速度极快的黑色影子跟了上去。
******
廖老三急匆匆的赶到了金宝街,看着那双目圆睁躺在地上,嘴角还溢出鲜血,分明是已经死去多时的人时,廖老三心口沉了沉,再转头看向蹲在地上神色呆呆的壮实高大的男人时,廖老三心头更加窒闷了,这人还真是星殿府的管事……他前两天还在景初老弟身边见过。
——真是麻烦了。
“带走!”廖老三挥手厉声吩咐道。
唰的一下,廖老三身后的捕快们就冲上去,将那已经似乎完全呆滞的没有任何反应的男人拷上铁链带走。
随后廖老三留下几个捕快清理现场,而他自己就匆匆的奔赴府尹府,这事得马上跟府尹大人报告一声,没想到,一下子就牵扯上了朝中两大官员,星殿府就不说了,大伙儿都知道,君皇最近颇为宠信的星殿将军,而另一人,方御史,是朝中御史台中的领头人物,还是直属阁里唯一的一个御史,君皇甚为倚重的人。不说别的,就说方御史在最近的石松洲安临道的大案中是第一个站出来支持慕容秋大人,还陪着慕容秋大人跪中宫的唯一一人!廖老三就知道,麻烦真的来了!府尹大人的头发又要掉光光了吧。=_=
还有景初老弟……这次的麻烦他要如何解决?
金宝街一案很快就传遍了整个王城!
某座皇子府的后院里,懒散躺在卧榻上的娇艳极美的女人轻笑一声,慢悠悠的说着,“此事既然已经发生,该做的还是要做。但我这人最不喜的就是意外了,宫月,莫要让我再听到第二个意外了。”
“是。”跪在下首的面容清秀的约莫十七八岁的少女恭敬应着。
“来,随我同去见殿下,这么有趣的事情,得让我们殿下好好知道才行。”
“娘娘,奴婢来的时候,听闻正院的那位已经去了书房了。”
“嗯,她去她的,我们去我们的。”娇艳的女人眨了眨勾魂摄魄的眼眸,嘴角扬起一笑,“她怎么丑,也是殿下的正妃,我呀,不过区区一个侧妃,但是呢,宫月,你知道的,你们家小姐我呀就识趣了。”
“是。奴婢省的。”宫月垂首,小心翼翼的搀扶着这位有着倾国倾城之貌,有着无双心机谋略的女子,苏家的嫡女,宫月没有再多嘴,她知道自家这位主子的脾性,看似懒散淡然,手段却是毒辣得让她这个跟随多年的侍女都害怕不已。
“……你说,星殿府现在是那位老太君管事,还是那个叫傅景初的呢?”走到一半,苏和韵突然开口淡淡问着。
“娘娘,奴婢得到的消息是,明面上是那个叫傅景初的,但实则是那位老太君。”
“哦……”苏和韵微微偏头,眯眼看向外头的天色,蓝蓝的天空,看着就让人讨厌呢。
“……那就让我看看吧。”苏和韵抬手微微一遮,不让自己看见那蓝色天空,一边喃喃说着。
宫月垂头敛眉,小心翼翼的扶着,不敢言语半句。
*****
而此时说起星殿府的,也不只是这个皇子府,中宫羽凰宫,当今皇后的起居宫殿里。
白衣清丽女人端坐着,手里捻着棋子,一边侧头听着下头跪着的侍者说那金宝街一事,一边笑了起来,抬眼看向对面与她对弈的俊秀青年,“哟,星殿将军有好玩的了呢。”
俊秀青年嗯了一声,嘴角弯了弯,“我想他应该甚是期待。”
皇后看着她对坐的青年,眼底闪过一抹光彩,随后笑了起来,“佑瑞好像什么都知道?”
“若是什么都能知道,就不会有石松洲一事了。”四皇子君佑瑞轻叹一声,此番奏报已经来了,石松洲安临道饿死了数百百姓,这个数字还是不实的,只怕那窦若云也知道此中的厉害关系,年尚未过往,接二连三的就爆出了数起不好的事情,窦若云怕是不敢将真实的数字上报问政阁了。
皇后收敛了笑容,沉默了许久,才喃喃叹道,“总有一些无辜的人……为那通往宝座之路洒落鲜血和苦泪……可惜,最后坐上宝座的人总是淡忘了这些个惨痛。”
君佑瑞沉默着,皇后娘娘这话委实有点诛心,他不敢也不能接话。
“哎,罢了,佑瑞你说星殿将军甚是期待?”皇后转开了话题。
君佑瑞只是一笑,却不接话。
皇后眨了一下眼睛,随后笑了起来,“好了,不问了,你自己心里有数就成。”
而此时的君佑瑞却是盯着皇后娘娘的笑,心里觉得有些奇怪,便开口,“娘娘,昨日我来给娘娘请安的时候路上遇上了大皇兄带着他的正妃侧妃,大皇兄的侧妃娘娘苏和韵是来给娘娘请安的?”
皇后收了笑容,眼底清冷一片,“算是吧。”不过是来做做戏而已。
君佑瑞默然了一下,看来皇后娘娘甚为不喜苏和韵,那他直说也无妨了,“娘娘,我见那苏和韵的笑容举止,似乎……和娘娘如出一辙……”
啪嗒!
皇后娘娘面无表情的摔碎一个茶碗,幸好四周服侍的都是自己人,在娘娘摔碎茶碗后,哗啦一下跪了一地,但却安静无声。
“此事,你莫要再与任何人提起。”皇后一字一字的说着,眼底透着深深的厌恶,“你当我不知吗?那人,可真是恶心!”
君佑瑞恭敬应下,皱起眉头,果然是在模仿着娘娘吗?但是为什么?“娘娘……当小心才是。”
皇后娘娘却是撩起头发,嫣然一笑,“小心?她将她那点小心思显摆得谁人不知?如此这般的浅薄无知的人,有何可惧?”
君佑瑞赞同点头,嗯,的确如此。如今又愚蠢的模仿起皇后娘娘来。
“佑瑞,你可千万记得,当年的太后是如何扶助君皇上位的……”皇后娘娘意味深长,那时候谁能猜到,中宫活得最为卑微的萧氏会是现在的萧太后?
第94章 中宫大戏预演中7()
金宝街杀人案爆发后,星殿府里的奴仆婢女们都有些惶惶然,因着星殿府管束严厉,没人敢私下碎碎念或者八卦,而见着府邸的管事们也不见紧张慌乱,只是神色比着平时要严厉些而已,于是,府邸里慢慢的就平静了下来。
融园的明轩堂,傅景初站在老太君跟前,将事情的处理仔细的禀明,“……事情就是这样,我已经让福大管事去牢房探望过了王管事,王管事没有受刑罚,住的地方也算干净。方家那边,福大管事也已经去过,方家的大管事已经收下我们的礼单,也认为此事乃是一个意外。”
“嗯……你做事我放心。”老太君和蔼的看着站在他跟前的傅景初,“不过……眼下王城风云卷起,万事须得小心谨慎,你的想法我知道,不过子晦的决定是对的,你还是在府里安全些,若是他们知道府邸掌事者是你,他们定然会对你做些什么。但如果是我老婆子的话,那就不一样了,傅家萧氏女的名头可还是有几分用处的。”
傅景初听着,恭敬应下,心头还是有几分无奈,本来在金宝街出事的人,他以为该他亲自出马比较好,却不想大人坚决反对,连着来了几封信不许他擅自主张,还惊动了老太君和庄河先生两人,最后,他只得应承了下来,答应大人,乖乖的就在府邸里呆着,哪也不去。
离开了融园,傅景初去了外书房,庄河正在对着一卷书画愁眉苦脸。
“先生安好。”傅景初见庄河这愁眉苦脸的模样,心头倒是快意了一些,想来,让庄河先生完美的造出前朝曾经赫赫有名的“十二月帖”不是一件易事,嗯,因着庄河先生的老父亲云鹤前辈告知的所谓一族的秘辛而郁闷的心情松快了不少。
庄河一脸哀怨的看着傅景初,“初管事,非得做那十二月帖吗?”
傅景初轻笑一声,低头看着其实已经完工了不少的十二月贴,抬头故作惊异,“先生大才啊!方大人送来的十月贴,大人已经完工了啊。”
庄河长长的吐出一口郁闷之气,他连续两天两夜都没有睡觉,为的还不是仿照方御史祖上的这幅十月贴!可为毛非得再加上两个月份?就算是为了完美的制造证据,可“十二月贴”是禁画啊!
“非得做这幅十二月贴?”庄河说着,手里的笔却又开始动起来,一边叹气一边无奈,“初管事,你这计策甚是危险啊。”
傅景初只是一笑,“可是先生也是赞同的不是?”
既然先生都觉得不错了,那么危险即便有,也是可以控制的,如此一来,也可以借此扫了上面那位对大人的忌讳。
——过年后的开阁议事,本该回北境的大人却被扔到了京郊大营,白骑军说好了给他们家大人,却不让大人动。相对来说,卢国公府已经接了问政阁军部文书,待过了十五,卢国公府的世子就要带着只剩下三分之一的白骑军驻守西南了。
“自古以来,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但掌控天下权势的人,总是会忘记为君者的初心。”庄河一边描画着,一边摇头晃脑的感慨叹息,“大人是鬼煞之子,又和傅家几乎断了关系,朝政上几乎没有交好的官员,政敌倒是一些,皇子们也几乎没有交集。真不明白,上面那位还有什么忌讳的?”
“就因为大人是一个独者,可惜的是,太独了。”傅景初轻声说着。
庄河猛地抬眼瞪着傅景初,半晌,才垂下眼帘,似乎很沮丧,“没错,大人过犹不及了!”
傅景初见庄河很沮丧,心里知道,这是因为身为大人的谋士居然没有发现大人的问题而自责懊恼了,便安慰了一句,“就算没有这个问题,执掌兵权的人,本来就会被多方猜忌的。先生也莫要太过于自责了。”
庄河点头,顺手将画递给傅景初,哀怨的说着,“初管事,咱就不画十二月贴了吧?”
傅景初低头一看,明明就差几笔就可以完工了,这时候还不画?
傅景初笑眯眯的摇头,慢吞吞的开口,“大人说过,先生书画是一绝,我相信大人。”
庄河僵了僵,又慢吞吞的收回画,心里泪流,他书画是一绝,可不代表临摹就是一绝啊。
必须找大人涨月钱!
“对了,先生,今日阁议可有结果?”傅景初转开话题问道,邸报一般都是先送外书房,随后才会到他手里。虽然谍报也可以知道结果,但因着最近王城的暗潮涌动,谍报那边已经十分忙碌了,这么点看邸报就知道的事情也就没有必要去扰了谍报。
当然,这也是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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