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劲呢?”岳文斌脸上阴阴的说不出是什么表情,绕着我走了一圈,眼睛却看着穆彤彤,”你这么想救沈水月的命?”穆彤彤不动声色地看着我:”虽然是恩断义绝,但这女孩子还这么年轻,被你们拖出来已经很倒霉了。”岳文斌笑了。
漆黑的夜色里,应急灯惨白的光照在我脸上,衬得那个阴冷的笑容说不出的让人讨厌和心寒。
我看见岳文斌笑眯眯地蹲下来,伸手在我的腿上按了按,慢条斯理地说:”我也曾经被蛇咬过。
蛇咬之后,第一是要割开伤口放血,第二是要扎紧伤口上方以免毒素上行,这两条,你怎么都没做,毒性也没发作呢?”我心里咯噔一声。
岳文斌脸上已经露出狰狞的表情:”怎么回事呢?你这么想救这女孩子,为什么这几条应急措施都不做呢?”穆彤彤脸上的表情也有点变化,回答说:”我没被蛇咬过,不知道怎么做。”岳文斌哈哈笑了一声,笑得人心里发冷:”没被蛇咬过,你却知道这里有什么采药人。
穆彤彤你也算是本地人即使没被蛇咬过,也知道怎么对付呢?”
突然拔出一把折刀,一手按着我的腿,一手迅速地用折刀一划,猝不及防地叫了一声,腿上已经被划开,流出来的血虽然被雨水冲淡,也能看得出来是红色的,并不是中毒的样子。
岳文斌把刀尖又恶意地往肉里一插,冷笑着说,”中毒?这是中毒吗?”我疼得脸都白了,强忍着不吭声。
岳文斌拔出刀站起身来,紧盯着穆彤彤:”你想干什么?想借这个机会让沈水月跑了,然后报警来抓大家?”越说声音越高,突然从腰里拔出手枪,对准了我的头,嗓音神经质地尖厉刺耳,”想跑?我现在就崩了你!”我脑子里嗡地一声。
我已经看出来岳文斌有点神经质,这样的人发起疯来更可怕,本来就是杀人不眨眼的方士,再加上神经质……我觉得自己这次非死在这里不可了。
这一瞬间,我忽然想起了石苓人,这个时候石苓人在哪儿呢?
居然没人发现他不见了,我有点奇怪。
眼前就是那又黑又小的枪口,可能下一秒,这里头就会射出一颗子弹结束我的生命,可是我却在溜溜地想石苓人……果然是色令智昏到不知死活了?穆彤彤也万万没想到岳文斌会这么精明,一时不知怎么办好。
祂不是会演戏的人,本来以为这群岳家人急着进洞肯定会把我当累赘扔下,也就有点忽略了细节。
想不到祂虽然把握住了这些人的心理,却低估了岳文斌的精细。
岳文斌嘿嘿地笑着,手指在扳机上越扣越紧。
眼看扳机已经要扣到尽头,岳振德伸手把枪口按了下去:”留着这沈同学背东西哪,要是再耍花招,直接崩了。”我腿上被岳文斌划了一刀,伤口本来不长,但最后又被用刀尖往里捅了一下,这就深了。
穆彤彤撕下衣服给我紧紧扎了扎,虽然血一时不能完全止住,也只好背起包继续走。
岳文斌这次亲自盯着穆彤彤,让岳振德在我背后跟着,把大家隔得远远的。
走了十几分钟,穆彤彤突然停下了。
岳文斌立刻用枪口顶了祂后背一下:”干什么!”穆彤彤好像没有感觉到,死死地站在那里。
岳风云把应急灯照到祂脸上,只见祂脸色惨白,眼睛定定地看着一个方向,岳文斌用枪口顶了祂两下,祂都毫无反应。
雨水从祂脸上流下来,居然象是泪水一样。
岳文斌不耐烦地用枪口狠狠在穆彤彤肋下又捅了一下:”发什么呆,走哪!”穆彤彤被捅得踉跄了一下,用手捂住了肋下,转头看了岳文斌一眼。
那眼神,在惨白的灯光下冰冷而怨毒,岳文斌居然也被祂看得打了个冷战,本能地举起枪对准祂眉心:”看什么!”穆彤彤定定地盯了一会儿,又转过头看了看我,然后低下头,迈步重新往前走。
我眼力好,看见祂双手都垂在身边,却紧紧地握着拳,灯光偶然照到,好像有红色的体液从指缝里渗出来,很像鲜血。
不过被雨水冲刷着,很快就淡掉了。
这一次一口气走了又有三个小时。
穆彤彤一句话都没有说过,甚至没有停下过脚步,就那么不停地走。
这次岳振德祂也开始摔跤了,路也更难走,等到天色放亮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滚成了泥团。
岳文斌终于发话:”休息一下哪。”我背着个包,腿上又受了伤,最先支持不住,也不管什么地方,直接坐了下来。
雨已经停了,天光微露,看得清四周的景物。
这是一片林子,树木高大,生满藤类植物。
我只认得出红树,其祂的就不认识了。
大家现在就坐在一棵巨大的红树下面,红树的板状树根翻出地面之外,被雨水冲刷得很干净,正好可以坐上去。
穆彤彤站了一会,低头在草丛里拔了几棵草,朝我走过来。
岳文斌立刻举枪:”干什么?站住,离我远点!”穆彤彤冷冷地说:”我看这女孩子腿上被你那一刀捅深了,不赶紧止血,走不了路不说,引来什么东西你们就麻烦。”祂说着,无视岳文斌的枪口,径直蹲口卷起我的裤腿,一边解开绷带,一边把那几棵草塞进嘴里嚼了嚼,敷在我的伤口上。
祂在动作的时候,看见祂手掌心里血淋淋的,指甲里有残存的血迹,不禁惊了一下,压低声音问:”你手,怎么了?”穆彤彤表情木然,沉默地给我又缠上绷带,站起来的时候低声说:”你自己想办法跑哪。”我心想刚才都没骗过岳文斌,现在更没机会了哪!可是穆彤彤的表情跟三个小时以前完全不同,不知怎么的,看着都觉得后背发寒。
我本能地觉得,穆彤彤的话象是一种最后通牒,我必须想办法跑,否则……可能会有估计不到的严重后果。
岳文斌一直在那边盯着大家,这时候厉声说:”又在说什么!”穆彤彤冷冷地回答:”说我看这女孩子的伤一会就能止血。”岳雷夜里也划伤了小腿,到现在血还没有完全止住,这时候拆下布条看了看,吆喝起来:”你给我敷了什么?”
“一种野草。消炎止血的还能驱蛇。本地人叫他龙结草又名恨石或恨海石。传说毒蛇渡海化龙不成,以口舌之气喷石泄恨,千年方成。据传,此地本应有赤龙蛇过海即成龙,赤龙蛇当初身作浅黄色,过海时颜色渐深,到桃花岛已成深赤。赤龙蛇至桃花岛后无力前行,又不愿原路返回,化龙不成,便以口中之气喷石泄怨,千余年中,喷石不息,竟将岩石喷吐成蘑菇状,并附以毒汁,使之剧毒无比。人食之被毒侵,生出的野草却可以解毒、止血,且可培养气血。千年的龙结草方可食之,不足千年,食之即丧命。这地方千百年来人迹罕至,世上少有。”
“什么故弄玄虚的!来来,给你大爷也找点消消炎!妈的这雨下的,伤口都泡了,在林子里走上几天,非化脓不可!”有伤不可怕,可怕的是伤口发炎。
尤其在这种湿润的气候里,伤口更容易化脓。
大家身上没有药,都贡献给那些蛇群,如今真要是伤口化脓,不用等警察来,就会死在林子里。
穆彤彤沉默地走过去,随手在草丛里又拔了几根草扔给岳雷:”嚼烂了敷上。”岳文斌警惕地拿起那几根草反复检查。
但我感觉他并不认识草药,只是觉得跟刚才穆彤彤给我拔的草好像没什么两样,但这个人疑心极重,把草又丢还给穆彤彤:”你给嚼!”穆彤彤没说话,把草塞进嘴里又嚼了几下。
岳文斌盯了祂一会,见祂并没有什么不良反应,这才让岳雷敷到伤口上。
我在旁边看着,见岳文斌这么警惕,心里又绝望了一点……这怎么能逃出去呢?而且现在我根本不知道到了什么地方,就算逃离了这些人,能走出林子吗?石苓人,现在在哪儿呢?我甩甩头,把这个想法抛到九霄云外去。
这时候去想石苓人毫无意义,从前二十来年我是靠自己,现在,也还是一样。
岳文斌坐在另一条树根上,也累得够呛,一边活动腿一边四处看着:”这到什么地方了?”岳振德眼睛看着红树,神情略微有些呆滞,过了一会才说:”再走一点就进入龙脉了。”
龙脉?
不是要找谪仙吗?
岳文斌显然没有给我解释的义务,只是眯起眼睛往前看,我也看过去,但前面全是树,一片郁郁葱葱的绿色在大家这些人眼里看来完全没有两样,更看不出有什么路来:”龙脉在那里?”
“就在前面。”
我也在四处观察,脑子里思索着逃跑的方法。听着岳振德有一搭没一搭的说话。
什么是龙?一言以蔽之,龙是中华民族的图腾。风水术上所说的龙,本义则是指山脉的动态气势。
神龙见首不见尾,但中国是个多山的国家,许多山脉雄峻非凡,气势磅礴,忽而直插青云,云烟缭绕;时而奔腾起伏,千姿万态,时而舒展缓落,伏首苍田;或而隐踪匿迹,身形不见。因此风水术用交感巫术的方式,将逶迤奔腾,形象万千的山脉称之为龙脉,比喻是非常恰当的。山脉在地质学上的术语叫地表皱折。大面积的冲积平原上虽然见不到山峰,但地底下照样存在着复杂的地表皱折,只是那里的地表皱折在表面上看不到而已,也就是说平原也有龙,只是藏在地表底下不露真身。
山脉是在宇宙星体的引力和地球深处的高温高压相结合而形成的地应力作用下逐渐隆起而形成的,其间还有地表水天长地久冲刷的功劳。所以,凡山势雄伟的地方,都是地球表面的高能场分布地带,同时也是水源较为丰富的地带。地表上的高能场分布,大体上与山脉的坐向是相一致的。这种能量场在风水术上就叫着“龙气”,岳家人是使命,祖于汉武帝授意追杀周穆王后人,寻找西王母不死药,因此几进几出昆仑山脉,自然接触多了风水师。
风水术用拟人化的方法来分别龙的不同级别,认为作为某处的一条具体的龙,它不是孤立存在和凭空出现的,龙气是地应力、地电场、地引力、星体引力等复杂成分组成的综合场。龙气有吉有凶。这种能场的强度与频率与人类生理、心理所要求的域值是否相一致,是划分煞气和生气的主要标准。对人类身心健康有害的龙气叫做“煞气”,对人类身心健康有益的龙气就叫做“生气”。风水术强调“葬乘生气”,那么,生气要怎么样去寻找?通过长期的观察和总结,风水术的先贤把研究的重点放在山脉的形状和走向与风水的关系上,与人一样,龙也有父母祖宗。穴位后面的山峰叫做父母山,依次往后是少祖山,太祖山,。。。。。。山脉的源头是为龙的老祖宗。查求龙的各级祖宗就叫着“认宗”。古话云:“寻龙不认宗,到头一场空”,可见龙的起源对龙穴的富贵贫贱有非常重要的关系。
风水师苦苦地探素了几千年,终于在晋代形成了一套基本完整的用于寻找生气的理论和方法,郭璞所写的《葬书》,就是关于堪舆寻找龙气问题的一篇总结。唐代的杨筠松,在承继郭璞理论精髓的基础上,结合自己长期的堪舆实践经验,写出了《撼龙经》、《疑龙经》两部寻龙专著。杨公的二龙经,是风水先生寻龙的主要经典和理论根据,成了所有习堪舆者的必读之书。他开宗明义的指出,中国所有的龙脉都起祖于《山海经》的昆仑山,昆仑山在佛门又名须弥山。是世界轴心,杨公所著的《撼龙经》开头就写道:“须猕山是天地骨,中镇天地为巨龙。如人背脊与项梁。生出四肢龙突兀。四肢分出四世界,南北西东为四派。西北崆峒数万程,东入三帏为杳冥。惟有南龙入中国,胎宗孕祖来奇特。黄河九曲为大肠,川江屈曲为膀胱。分枝劈脉纵横去,气血钩连逢水住。大为都邑帝王州,小为郡县居公侯。其次偏方小镇市,亦有富贵居其地。”中国有三大干龙,以长江和黄河为界,长江以南的干龙叫南干龙,长江和黄河夹送的干龙叫中干龙,黄河北面的干龙叫北干龙。三大干龙同是昆仑山南龙的分枝。所以说,昆仑山是中国所有龙脉共同的祖宗。
从昆仑山往东延伸的过程中,或南或北,分出三大主干龙脉是各级枝龙的总纲,想要探寻清楚龙脉的来龙去脉,就要先了解三大干龙的分布区域和基本走向,才能认清龙祖龙宗。北干龙所分布的地域,包括新疆、内蒙、青海、甘肃、山西、河北、辽宁、吉宁、黑龙江等省份。中干龙,包括四川、陕西、河南、湖北、安徽、山东诸省。南干龙所在区域包括云南、广西、贵州、湖南、江西、广东、福建、台湾、浙江、江苏诸省。三大干龙的总体走向大体上都是从西往东到海为止,有的则延伸到到大陆架的岛屿。三大干龙一路分枝劈脉,孕育出各级枝龙,孕结出成千上万的洞天福地和大大小小的垣局,有如群星撒落,星罗棋布在神州大地上。这处洞天也是其中之一,我终于明白了,难怪岳文斌费尽心机把岳振德控制住,果然是术业有专攻,古人诚不我欺。
腿上的伤口略微有些发痒,我低头看了看,忽然发现在接近地面的另一条树根上有细细的一根黑线,仔细看时发现是一队尸蹩,排成一条线正从那树根上爬过去。如果不是才遇到过蛇群,我恐怕要惊声尖叫。
这里不知道死过多少人,尸蹩其实在树林里根本不稀奇,但是我很快发现从这红树无数的板根上爬过去的不止一队尸蹩,有些发黑有些发黄,有些还略带红色,象是尸蹩大家族,不过这些都不是重点,重点是,我发现这一队队的尸蹩……大概有五六队的样子哪,都是朝一个方向爬的。
难道这些尸蹩的窝都在一个方向?这也未免太巧了呢?我四下里又看了看,发现这里再没有别的尸蹩了,甚至也没有别的尸蹩痕迹,只有这五六条颜色各异的尸蹩线,源源不断地朝前蠕动,看不见头,也看不见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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