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这群人太过分了。”
蓝关一脸不高兴坐在象牙床上,活似受气的小媳妇; 桃花眼一瞥老王八; 张口就是看淡生死的洒然,“你有办法?”
打又打不过,下毒也没用,不同意就是料理了当食材,他什么时候遇到过这样的对手。
老王八拖着龟壳走到蓝关身边,俯下身小声道; “咱们可以回南海……”
“绝无可能。”蓝关斩钉截铁; 撂下狠话,“我就是死; 也不会回那个地方去。”
作为这件事的经历者老王八很忧伤; “太子您可是龙王的亲生儿子; 虎毒尚不食子; 更何况龙王与太子父子情深……”
在蓝关冰冷的注视下,老王八的说话声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影了。
“可您也不能委身给一个女鬼啊。”老王八替蓝关不平,娶个女鬼也就算了,还当人家小妾,重点是第二任,堂堂南海太子给人家做小妾,说出去都笑掉大牙。
老王八絮絮叨叨的,他这个年纪都爱旧事重提,什么太子小时候多可爱,在南海时又有多少女妖迷恋太子,他说了一大筐话,蓝关终于肯开口了。
“给她送过去没有?”
老王八一愣,委委屈屈道,“送了,还是挑最好的。”
甲鱼炖龙角,也亏那只老狐狸想的出来。
蓝关应了声,一想到思柔现在在干什么就脑袋疼,龙角长好还需好长时间,至少这段时间他不会再化形了。
不然回头被人族看见画下来,一辈子的英名都没了。
他正寻思着龙津渡的事怎么处理,老王八又说,“不行,咱们换个地方待。”
这的确是个好主意,问题是那一拨人还有个苏耽,这道士别的学不好,法术一流,别说他蓝关跑回南海去,就是跑到归墟苏耽也能找出来,更何况……
蓝关握了握拳头,他被苏耽收复,成了苏耽手下的驭兽。
这简直是龙族的耻辱,他堂堂一条龙,居然成了一个臭道士的手下,蓝关自尊心作祟,对这件事闭口不谈,扯了个理由搪塞老王八,含糊其辞,“那女鬼有些手段,你也看见了,她吃了不少鱼虾。”
打又打不过,跑又跑不掉,老王八生出悲愤之情,“太子……”
蓝关拍拍老王八的龟壳,一想到今晚的洞房花烛夜,心里头就不是滋味,那个女鬼,会不会真的把自己‘吃’了。
新娘子那边愁云惨淡,新郎这块喜气洋洋,斐央跟着十四娘忙前忙后,嘴巴说个不停,“在龙宫办亲事,这还是头一回,你们不考虑会黑山再办一次?”
十四娘想起上回黑山和思柔的亲事,觉得还真有可能,把手里的嫁衣往斐央怀里一塞,跑去找黄老了,斐央抱着嫁衣不知所措,走了几步见苏耽站在廊下无所事事,上前打招呼,“道长,一起去?”
苏耽瞧见火红的嫁衣,眉头一跳,扭开脸去,“不去。”
斐央哥俩好道,“道长帮个忙,十四娘那丫头做事风风火火,丢下东西就走,我一个大老爷们去敲人家姑娘的门多不好意思。”
两个男人就好意思了,苏耽无情拒绝了斐央,哪知斐央死皮赖脸,深知苏耽性格,“三两银子。”
苏耽,“成交。”
他两找到思柔时,思柔正趴在窗棂上看外头的热闹,水底的世界是她从所未见的,鱼群在她身边穿梭,小妖们叽叽喳喳躲在不远处讨论着,思柔把脑袋搁在胳膊上,睡眼惺忪,看上去那顿甲鱼炖龙角甚是滋补,导致她开始打起瞌睡。
斐央喜滋滋走近,“大王,这是十四娘让我拿来的嫁衣。”
思柔半梦半醒,看到斐央手里的嫁衣隐约记起黄老问过的话,问她要不要当场把亲事,那时思柔只顾着喝汤,随口就应了。如今瞧见斐央手里的嫁衣,思柔小性子上来,哼哼两声,“不办了。”
然后说,“你留下。”
斐央顿时挤眉弄眼,拿胳膊去捅苏耽,似乎在说,道长,艳福不浅啊。
不等苏耽发作,思柔重复一遍,“斐央你留下。”
苏耽慢慢扯起笑容,一字一句,“斐公子艳福不浅啊。”
斐央:……
等苏耽施施然离去,思柔才指了个位置给斐央坐下,“你上回说蓝关。”
斐央正恐惧于大王对我图谋不轨,我要不要直接躺平还是挣扎一下,忽然听到蓝关的名字,一下子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
“龙津渡的事。”
那天思柔只听了一半,斐央说龙津渡的命案很奇怪,然后她就去吃肠粉了。
斐央脑子转得快,思柔只提了几个字他就打开了话匣子,“龙津渡的命案不太像蓝关做的。”
斐央看思柔没反应,继续往下讲,“那些人都是死在刀剑下,蓝关不爱动刀枪,我猜是有人故意为之,掩盖其中的真相。大王的意思是打算为蓝关伸冤?”
思柔没说这件事,只提了提身份,“他是龙,我是人。”
斐央小心翼翼道,“所以大王打算为那些死去的人伸冤。”
思柔摇头,她没兴趣为不相干的人伸冤,若每一个冤死的人她都要负责,岂不是忙都忙不过来了,她只是和斐央讲,“黑山说蓝关脾气不太好,杀了不少人。”
斐央立马反应过来,“您怀疑黑山说谎!”
他知道黑山是前任山大王,自古新王旧帝交替,总有一些龌龊事,蓝关这事往小里说是情报不准,毕竟一个广东,一个金华,大里讲就是图谋不轨,想弄死思柔。
斐央心思活络起来,“大王您一句话,小的为您做牛做马。”
什么以身相许就算了,瞧瞧人家蓝关的下场,不听话就是抬上烤架,长得好看能当饭吃吗?能,被当饭吃。
一想到自己有可能见证一个大妖的死亡,斐央不要太高兴,秋闱算什么,当官算什么,有妖魔鬼怪有意思吗,斐央设立无数种弄死黑山的方案,就等思柔一声令下。
山大王思柔说,“你去和蓝关说,把龙津渡的事解决了,然后……”
想起那日翻江倒海的蓝关,思柔跃跃欲试,“我要骑龙。”
斐央千算万算没算到思柔说要乘龙,他试图揣测上意,觉得是思柔被黑山骗了,恼羞成怒迫不及待要收拾黑山,所以才说要乘龙提前回去。
斐央委婉道,“骑龙不太合适吧。”
女孩子家家的,多不文雅。
思柔不乐意了,“他龙都是我的,凭什么不能骑龙。”
43。长春树()
得知思柔突发奇想要骑龙; 蓝关第一反应就是; 不同意。
“她以为她自己是谁,想骑龙就骑龙。”
斐央搓搓手指头,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她是你丈夫。”
蓝关梗着脖子不出声。
“你是她小妾。”
蓝关脸上写满了屈辱。
“不服。”斐央笑起来; “去和大王说啊。”
蓝关嚣张的气质肉眼可见弱下去。
能拿捏一条龙; 对斐央来说那是可以吹嘘一辈子的事,他慢悠悠走到蓝关身边; 上下打量蓝关,啧啧道,“连苏道长都打不过; 还想和大王叫板。”
一提苏耽蓝关直接炸毛; 他连样子都不屑摆,跳起来骂道,“一个趁人之危的卑鄙小人,无耻之徒。”
斐央掏掏耳朵,想不明白蓝关怎么对苏耽有这么大的意见,见说的差不多了; 顺带把正事讲了; “大王要你把龙津渡的事解决了。”
蓝关忽然安静下来,美眸一扫斐央; 眼里头意味不明。
斐央站了半天也嫌累; 找了个地方坐下; “龙津渡的事不是你做的吧。”
蓝关轻哼一声; 不作答。
斐央继续道,“刀伤,剑伤,还有中毒,种种迹象表示是人所为,你又晴天扔人头。如果我没猜错,那些人头是龙津渡的凶手。而你,在替天行道。把凶案往自己身上揽,这样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手中的折扇越摇越慢,最后‘啪’地合上,蓝关对眼前这个胖子刮目相看,几条线索就能看破真相,看来思柔手下能人汇聚,自己输了倒是也不冤,只是那个苏耽……蓝关眼里头涌上厌恶,语气不算好,“你懂什么?”
他要是不折腾点事来,南海那边又以为自己策划大事,准备夺位了。索性一了百了,沾上几条人命,让天庭彻底放弃自己。
斐央挠挠头,笑得有几分憨厚,“我一个凡人当然不懂你们龙啊,妖的事,不过我知道大王很厉害,有她在,十四娘他们很安心。你如果相信我,可以试着把你的事和大王讲讲,兴许大王能帮你讨回公道。大王她看起来一股傻气,心里头跟明镜似的。”
蓝关满脸写的恶心,不耐烦要赶人,斐央跨出门时一拍脑袋,冲屋里头的蓝关大喊,“明个就启程,今晚你好好休息。”
蓝关心想要你你睡得着!等斐央圆滚滚的身子看不见了,蓝关把手一扬,关上门静静坐在屋里,严肃考虑一件大事。他捏个假的龙角还得及吗?
办好了思柔嘱托的事,斐央心满意足往回走,路过苏耽歇脚处时见苏耽又在擦自己的宝贝长剑,斐央来了兴致,站在窗口问苏耽,“道长,这是哪里去?”
大抵是事情解决了,得了把好剑,苏耽心情不错,也肯回答斐央,“回去。”
斐央没反应过来,“回哪里去?”
苏耽斜睨斐央一眼,“回师门去。”
宗主寿诞在即,他不能再留在广东了,“接下来我不与你们一路。”
斐央傻眼了,“道长要走。”
苏耽把剑收好,背起剑就往外走,看起来是真的要走,斐央急了,拦下苏耽问,“哎,道长不和大王说句吗?”
好歹是一起过来的,怎么说走就走。
苏耽笑了,他这人平时不爱笑,要笑也是皮笑肉不笑,这会发自内心的笑容生动许多,甚至说话声音都温柔许多,“人鬼殊途,我和她有什么好讲的。”
买卖也做完了,他施了御灵术,思柔也把剑给了,他出海的目的已经达到,两人各不相欠,还有什么话好说的,留下来看思柔和蓝关拜天地吗?
无聊至极。
看苏耽负剑离去,好半天斐央才喃喃,“你和大王说,她没准还能捎你一程。”
一起骑个龙什么的。
得知思柔要提前骑龙回去,十四娘失落得很,她明白自己这种小妖是没资格在龙背上耀武扬威的,只能嘴上抱怨几句,“好歹过个洞房啊。”
凑热闹归凑热闹,斐央看出思柔要成亲是看中了酒宴,洞房这种事,万一喝上头了在洞房摆全龙宴就完了。斐央擦擦头上的冷汗,凑到十四娘边上笑道,“就剩我们两了。”
他话还没说完,黄老的咳嗽声响起,老狐狸敲敲烟杆,和十四娘冲斐央笑了起来。
是就剩他一个人了。
斐央额头冒起冷汗,他现在和大王申请一起回去还来得及吗?
办到一半的喜事也没道理撤下,最后直接改成酒席,拉着一干水族吃喝,作为准新娘的蓝关也被请出来,坐在思柔身边喝酒。
相比喝闷酒的蓝关,思柔高兴得很,加之没有人敢劝她,不知不觉灌了大半,小姑娘喝得尽兴,做事也随行起来,她望着底下鱼虾螃蟹,手里窜起小火苗。
“烤大虾。”
蓝关眼皮跳了跳,深觉要完。
一夜过去,老王八孤零零站在大厅,望着萧条的景象,忍不住落下伤心泪水。
太子,您一定要平安啊!
龙津渡,
思柔独自一人站在渡口,自命案发生以来这里鲜有人停留,来往的商旅结伴而行,神色匆匆,生怕自己就是下一个亡命鬼,有人看思柔在这站了半天,好心劝道,“姑娘,早点回家,这里不安全。”
思柔摇头,她抬头望向苍穹,对旅人说,“要下雨了。”
旅人也跟着瞧了瞧天,万里无云,觉得思柔睁眼说瞎话。不等他开口,晴空滚闷雷,一道霹雳响起,从水底升起一条龙,携着河水往天上去,转眼间乌云蔽日,天色瞬间暗下来,旅人指着远处的水柱失声道,“龙汲水。”
他看了看思柔,再看看这天,匆匆跑远了,等找到避雨处时大雨倾盆而下,远处的水柱越来越大,并向着一处寨子而去,寨子里的人看到这一幕想要逃走,没走几步一个龙首从云层伸出,当场咬死了一个人。剩下的人大叫起来,四散逃离开来,于是闪电应声而下,寨子里的人有被雷劈死的,被龙咬死的,死状各异,人们吓得跪倒在地,旅人愣了半刻,连忙拿出纸墨想要把这一幕记下来,等他推磨沾墨,龙又从云层出来,龙首伸到渡口,先前驻足在渡口的女子轻轻一跃,跳上龙首和龙一起消失了。
又过片刻,雨势渐渐小下来,最后完全消失,官府派人去查看受灾的寨子,却发现里头有好些被绑的商旅,于是人们明白过来,那条龙在除害。对龙感激不尽,同时站在渡口的女子也被奉为神女,那幅龙津乘龙的画流传下去,成为名声大噪的名作,甚至出现很多仿作。以致画中断了一只龙角的龙成了辨认真迹与伪作的重要依据。
此乃后世之谈暂时不提,蓝关处理完那些杀害商旅的凶手后,按照思柔的要求前往金华,途中他对思柔说,“我杀了人。”
思柔醉心于大好河山,对蓝关的话不甚在意,单只应声作答。
蓝关说,“你不表示什么吗?”
女鬼女鬼,鬼生前是人,同族惨死,不管是善是恶,总得有个表态。
思柔回过神来,“要表示什么,夸你?”
昔日她替爹爹战胜风伯,雨师,神通失控,再也无法收放自如,于是天下大旱,生灵涂炭,愤怒的族人把她逐出部落,从此浪迹天涯,很久以前她恨过怨过,可后来欺负她的人都死了,时间一久,这种感情就没有必要留下来。
他人死活关她何时,当魂体从肉体剥离,她立于林荫青葱而不败时,她高兴还来不及,哪有时间和死人一一算账。
小姑娘嘴角不自觉弯起,“等回了黑山,我要看长春树开花,春生碧花,夏为红,秋生白,冬日落紫,四季不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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