苍鹰问道:“可是玄秦这闷狐狸么?”
堂上众人齐声惊呼,混杂着惊讶、赞叹、感激、不满之情,显然对玄秦深为敬佩,又见苍鹰对此人言语不敬,顿生怨气。
李若兰与韩霏呆了片刻,这才一齐点头,说道:“不错,你怎知是他?”
苍鹰笑道:“说起行军打仗,这小子的本事,未必在我之下,所以我便猜是他。”
群雄听苍鹰言语间颇为狂妄,不少人便心生愤懑,暗想:“这苍鹰虽是教主义兄,但满口狂言,好生自大。”
李若兰知道苍鹰与玄秦常常斗嘴,彼此间并无恶意,当下笑道:“玄秦大哥替咱们解围之后,咱们逍遥宫上下都对他感激不尽,燕然哥哥问他这是何处来的兵马,他只说道:‘借的。’随即便没了下文。当夜他留在山上,教导燕然哥哥行军之法,又留下几位昔日隐居海外的教徒,擅长布阵练兵,替咱们招兵买马,锻造兵刃。”
香儿听得激动异常,鼓掌笑道:“原来玄秦叔叔这般了不起,回去之后,可要好好问问他来龙去脉啦。”
李若兰笑道:“我可没这本事问出来,但听说玄秦大哥以往曾在海外带兵,深谙战事,而我觉得他武艺高强,也与燕然差的不远呢。等第二天一早,却见他带来的人马全数撤的干干净净,当真是神出鬼没至极。”
苍鹰心想:“玄夜伏魔功还有这等奇妙法门?能够天降神兵,攻城拔寨么?这倒与蒹葭的贪狼**影颇有相似之处。哼,但对上飞蝇,未必真有什么用途。”他虽对玄秦暂无敌意,但棋逢对手,总不禁想象与他交手时的情形,拟算对阵之法。
韩霏接着说道:“奇事更在后头呢,玄秦大哥并未随大军离去,反而留了下来,要燕然陪他逛山,燕然见他有此雅兴,自然相陪。听说以往燕然曾戏称玄秦大哥为‘师父’,我瞧他对玄秦恭敬万分,只怕真把他当做师长一般了呢。”
苍鹰一拍大腿,叫嚷道:“够啦,再说下去,老子可要大大的吃醋啦,老子才与燕然三年不见,他都快被玄秦拐跑了。俗语道:‘明哲保身,深藏不露’,早知如此,老子真该将这小子藏在乡下。”
李若兰娇嗔道:“他又不是什么宝贝?看你急成这副模样。”想起丈夫受人由衷喜爱,有高人相助,心中自也欣慰。
苍鹰哈哈一笑,却不接口,又问:“后来两人游山玩水,可没又出什么幺蛾子吧。”
韩霏道:“你别说,还真有奇遇。燕然领着玄秦大哥走着走着,突然自己也迷了路,两人落入深洞之中,遇上了许多怪里怪气的野兽,模样像猪,却又长脚长臂,各个儿体型巨大,两人杀尽野兽,再走不久,竟找到一条极深的地下金脉。”
苍鹰一惊之下,险些跳上半空,喊道:“玄秦这厮,好生胡来!天下哪有这般好运?”
韩霏误会其意,笑道:“咱们乍听之下,原也不信,但后来亲眼去看了,这才信以为真,哈哈,那几天之事,当真如做梦一般。先是绝境脱险,而后又财从天降。”
李若兰点头道:“不错,我至今还没缓过劲儿来呢。”
雪冰寒张嘴发呆,过了许久,突然娇滴滴的说道:“兰儿姐姐,奴家今夜身子不适,须得姐姐好生疼爱?奴家顺从体贴,绝不令姐姐稍有不满,奴家也不贪心,只要姐姐赏奴家一些金叶子、金扇子、金梳子、金龟子、金钗、金、金元宝、金羽衣”滔滔不绝,竟一路数了下去。
李若兰笑得枝乱颤,推了她一把,笑道:“咱俩还分什么彼此?我的便是你的”
雪冰寒怪叫一声,喊道:“姐姐便是我的人了,咱俩也别耽搁,这就真刀真枪的来吧!”作势扑入李若兰怀里,两人闹做一团,欢笑揶揄,各自感怀往昔。其余教众何尝见过教主夫人这般喜悦?无不啧啧称奇,脸上却都露出尴尬神情。
韩霏又道:“玄秦大哥学识渊博,告诉咱们采金法门,从此以后,咱们再不用为生计发愁啦。”
苍鹰笑道:“你这说的太过谦逊,有这金脉在下,你们逍遥宫富可敌国,万事不愁矣。玄秦这老小子虽未必安的什么好心,但对我义弟倒颇有恩情”
他对玄秦揶揄之词,李若兰与韩霏习以为常,并不见怪,但厅上便有人忍不住了,只见一少年越众而出,高声道:“玄秦大哥乃是我逍遥宫的大恩人,连教主都对他敬爱万分,鹏远大哥虽为教主大哥的义兄,但也不可反复出言不逊,辱及这位大侠!”
此人声色俱厉,竟丝毫不再客气,苍鹰自知失言,咳嗽一声,去看那少年,只见他约莫十六岁年纪,相貌堂堂,算的上器宇轩昂,腰上一柄短剑,背上却是一柄弯刀。
李若兰大声道:“狄江,你好没规矩,怎能这样与长辈说话?”
狄江听李若兰训斥,涨红了脸,心中却愤愤不平,他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对归燕然敬若神明,对李若兰也由衷崇敬,但生平最敬佩的,便是玄秦这等神秘莫测的高人,听苍鹰接连出言贬低,压不住火气,冲动之下,这才高声斥责,眼下受李若兰责骂,虽不敢回嘴,但也颇不服气。
苍鹰打量这少年,奇道:“这位小朋友,可是江湖人称明灭公子的狄江么?”(。)
五十八 年少勇()
狄江微觉得意,思忖:“想不到我狄江名头响亮,连教主的义兄都如此敬重。”傲气顿生,拱手朗声道:“不敢,在下不过碰巧闯下名头,不想鹏远前辈竟然知晓。”
苍鹰心想:“这小娃娃听说武功挺高,一年前与三刀帮帮主一场恶斗,虽然年幼,但仍险胜敌手,那敌人虽非什么一流高手,但终究极为难得。”念及于此,微微一笑,答道:“听闻小兄弟一刀一剑,一明一灭,厚重轻灵,兼而有之,你们狄门武学,确实有两下子。”
狄门一派,早在多年前就是逍遥宫附属,后来听归燕然重举大旗,遂举家前来投靠,这狄江在门中原也算不得出挑的后生,但天生有个好处,用功之苦,心志之坚,远非常人可比,其余族人见他不分白天黑夜的苦练,但进展尔尔,都将他视作异类,因而颇有排挤,但狄江不以为意,反而变本加厉,每天练刀练剑,非得撑到半死不活,方才罢手。
有一日归燕然与李若兰至狄门拜访,倍受厚待,留至深夜,忽降大雨,归燕然耳音灵敏,听有异声,外出查看,恰见狄江月下冒雨练剑,他想起自己少年时所受磨难,也钦佩这少年毅力,旁观片刻,便传了他一些运气换气、辗转腾挪的诀窍。
归燕然这些年来功夫越练越强,非但身手高明,于武道亦有深思总结,隐然已现宗师风范,绝非三年前徒有武勇而已,他随口指点几句,已是武学中极为深奥的道理,而狄江正在苦恼困扰之际,这短短一夜指点,当真如当头棒喝,刹那间令狄江顿悟道理。一身功夫由此突飞猛进,其中虽有归燕然教导之功,但他狄江多年艰苦卓绝的苦练不缀,天道酬勤,这才有如今水到渠成的局面。
后几日狄门中考校子弟武艺,狄江踏入场中,施展家传武艺,与旁人较量,非但远胜过其余同辈,连门中顶尖好手亦奈何不了他。狄门上下登时对他刮目相看,一扫往昔轻视不屑,反而将他视若至宝,恭维崇敬,关怀备至。
狄江受此礼遇,想起往昔屈辱,反而激发了傲性,除了对归燕然夫妇心怀感激之外,对其余长辈竟不怎么放在眼里。便恳求归燕然带他回帝台山,归燕然正在用人之际,又真心敬重这勤恳少年,便一口答应。带他回到教中。
不久之后,元朝派兵来攻,狄江念及归燕然恩情,随他奋勇杀敌。不顾性命,浴血奋战,于危机时刻蒙玄秦所救。他目睹归燕然与玄秦武功,只觉得目眩神摇,热血沸腾,对这两人佩服的如同神仙一般。待事端平息之后,玄秦竟也一反常态,指点狄江功夫,打通他身上经脉,顷刻之间,更令狄江脱胎换骨,内力倍增,有前所未有的长进。
狄江仗着几番奇遇,一身功夫,在小一辈中已无人能及,归燕然说他仅比江浔八友的赵风稍逊半筹,更略胜过吴陵、陶蛇等人,归燕然见他随自己出生入死,念他功劳极高,又喜他身上侠义风范,便正式收他为徒,传授昆仑、少林武学,实则将他当做自己的亲弟弟看待。
狄江对归燕然一家人亦是死心塌地、忠心无二。但除了归燕然家眷,对旁人则稍觉疏远,脾气又耿直,无意间便易得罪人,其余教众见他品行端正,对教主奉若尊神,自也让着他些,是以并未引起多大风波。
此刻狄江指责苍鹰言辞不当,却说出了不少人心思,除了李若兰、韩霏之外,余人也不阻拦。狄江听苍鹰说出自己武功道理,心中一动,又想:“教主师父对他这位义兄赞不绝口,说他武功之强,不逊于他老人家,却不知有何精妙之处?”他对武道痴爱远胜常人,当即说道:“鹏远前辈,你是当世高手,人人都说你身手很了不起,狄江无知,不清楚前辈厉害之处,想请前辈指点我一番,不知是否冒昧?”
韩霏叱道:“狄江,你老毛病又犯了?鹏远大哥远来是客,岂能与你比武?况且大哥武功之高,人所共知,你又瞎琢磨什么?”
狄江自来视韩霏如姐姐一般,不敢稍有违逆,闻言惶恐,跪倒在地,说道:“小人太过鲁莽,冒犯了鹏远前辈,还请鹏远前辈见谅,前辈不愿出手,自也无妨。”
苍鹰手痒起来,酒意上涌,说道:“你小子向老子挑衅,老子若不出手,岂不如怕了你一般?待着别动,老子这便动手教训教训你!”
李若兰忙道:“鹏远大哥,别与这小孩儿一般见识。”韩霏也急忙来劝,苍鹰被二女说的束手束脚,着实无奈,闷闷喝了一口酒,心想:“等晚上他们全睡着了,老子去这小子房里,将他捉出去比剑。奶奶的,逍遥宫如今女子当道,没了英雄豪气,好生无聊。”
狄江站起身来,望了苍鹰一眼,心想:“他装腔作势,其实不敢出手,只怕功夫也不过如此。”心怀此念,脸上便露出一丝轻蔑。
香儿在一旁看不过去,翻身出来,拔剑在手,喝道:“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笨蛋,我师父心胸宽广,不与你计较,你却不识好歹,瞧我师父不起么?”
狄江见这一美貌小姑娘出言指责,总算他尚算礼貌,不愿与她纠缠,躬身道:“不敢,姑娘误会了。”
香儿说道:“我师父见你年纪小,不便以大欺小,咱俩年纪差不多,你敢不敢与我比一比?我的功夫,自然不及师父一成,但对付你却绰绰有余。”
苍鹰见有热闹,忙喝彩道:“说得好,徒儿,替师父好好教训他一顿!若将他揍的哭了,师父扮小狗给你溜。”逍遥宫众人见他言语无忌,毫无长辈风范,无不暗暗摇头。
香儿扑哧一笑,喊道:“师父,你少说几句,别给徒儿我丢脸啦。”又转头对狄江道:“大话精,你敢不敢接招?”
狄江受激不过,朝李若兰、韩霏望去,李若兰心想:“他们两个小娃娃,动手比武,不伤和气。”微笑点头道:“那你们就比试一场,但务必点到为止,不得伤人。”
狄江大喜,弯刀短剑在手,双足弓步,架势严谨,气度沉着,香儿微微点头道:“模样倒也不差。”双足轻点,蹦蹦跳跳,霎时一剑刺出,狄江只觉她来势奇快,瞬间已在近处。
他喝道:“好!”同时短剑一架,弯刀横斩,挡得精准,攻的凌厉,香儿使出鬼祟迷踪步,身法晃动,似雾似烟,顷刻间绕到狄江身侧,长剑先扎后升,乃是一招“烟锁重楼”,变化奇幻,扰人耳目。狄江半转身子,弯刀舞动成圈,短剑如犬探出,乃是一招“飞黄猎鹰”,也是攻守一体的妙招。
只听“当“地一声,余音不绝,两人内力一撞,各自手臂酸麻,香儿深吸一口气,迈步拂剑,霎时剑影迷乱,时轻时重,刺向狄江要害,狄江使出“明灭剑法”,忽弯刀主攻,短剑招架,或短剑疾刺,弯刀退守,两者相得益彰,互为应援。香儿攻势虽急,但一时也奈何不了他,她又使出众鬼开门的功夫,空中弥留手臂幻影,招式愈发虚实难辨,而狄江也有过人之能,剑招刚猛大气,险险将香儿逼退。
苍鹰与雪冰寒瞧得起劲儿,一同站起身来,举杯欢呼,大声叫好,群雄见这两个少年英才棋逢对手,难分胜负,也是兴高采烈,不停鼓掌欢庆,即便老成持重之人,也瞧得连连点头,面露欣慰之色。
香儿自习武不过三年,虽颇下苦功,但毕竟远比不上这狄江练武之久,可她身负神农天香经的秘术,一旦静心用功,找到法门,委实外物不扰,心魔不生,又继承了段隐豹血脉,天赋之高,举世罕有,习练一年,抵得上旁人十年苦练,不久前又中了灰炎之计,深陷封魔木像之中,接触神识,领悟更深,大开眼界,不过近十六岁年纪,动起手来,威力不弱于昔日鬼剑门的堂主。
但这狄江也蒙玄秦教诲,点破迷津,身负惊人内力,而他功底扎实,勇气十足,与香儿相斗,凭借一股倔强之气,虽稍落于下风,也尽支持的住,而这两人都心知此乃同门切磋,并非生死相搏,故而那些凶狠猛烈的绝技,自然舍弃不用。虽各有争胜之心,却无伤人之意,一时打得你来我往,精彩纷呈,香儿越战越勇,毫不疲累,而这狄江也能跟上,动作不见迟缓。
李若兰笑道:“好啦,好啦,你们两个小辈都了不起,香儿妹妹,你别欺负咱们狄江啦。”她其实不过比狄江大了四岁,但既然成了师娘,自然说话要有师娘的架子,见两人渐渐手脚没轻没重,便出口劝阻。
狄江一招“好月圆”,剑光做弧,将香儿挡开,说道:“果然是名师出高徒,香儿姑娘一身绝艺,在下生平罕见,深感不易,今夜咱们不分胜负,既然师娘有令,就此罢手如何?”
香儿听他言辞有些不服,不想放过他,但毕竟来此作客,总得卖主人面子,怏怏笑道:“算了,算了,不与你纠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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