样，那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
风柔缓缓抬起脸，目光落在满目疲色的爹爹脸上。
“爹，您说的任意妄为，是指什么？我不太明白。”她淡淡笑着，眸子却冷淡异常。
风煜道：“你姐姐的事，你不必管，也不要去她面前说什么，管好你自己就行。”
“哦，原来是这桩事。可是爹——”唇角微勾，笑容里似乎藏着什么：“她公然勾引我的未婚夫，意欲破坏这桩婚事，我可以不管，你也可以不管，皇上呢？皇上若知道了，该会如何降罪？”
风煜沉眉怒道：“你哪只眼睛看见她勾引你的未婚夫了？休要胡说八道。”
“我是不是胡说八道，你自己心里清楚。”风柔的声音依旧淡淡的，只那眼眸中，有一闪而过的杀机。
风煜拂袖：“好了，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你不必管，乖乖等到十月初七便可。”说完便转身走了。顺便将守在外边的几个护卫一起带走。
风柔从椅中起身，理了理衣裳，拂过微乱的鬓发，缓步走出闺房。
阳光刺得她眯上眼睛，她深吸一口气，唇角泛起冰冷的笑意：“乖乖等着？哼——我风柔，什么时候乖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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风煜刚回到自己的书房，管家匆忙跑来：“老爷，云大爷来了。”
风煜脸色一白，修挺的身形瞬间便萎了三分。
“他，他自己来的？”风煜问。
管家忙道：“带了两个护卫，再无旁人。”
只带了两个人，那还好，起码不是来找他发难的，不然怎会只带两个人。
“请他荣和厅，我马上就来。”风煜朝管家吩咐，见管家走了，他方才抓起桌上的冷茶，一口气灌下，试图让自己混乱的脑子清醒一点。
该来的，总会来。
深吸了口气，终是抬步往荣和厅去了。
到荣和厅时，云文博也是刚到，丫鬟正端着茶出来，恭敬的摆上了几案。
云文博坐在椅中，见他进来，也不起身，也不招呼，只用一双含着冷光的俊目斜了他一眼。
风煜自然不敢挑云文博的理。
一来他本就是大哥。
二来，他现在没有理。
他快行两步，走到云文博面前拱手作礼，堆着笑脸道：“不知大哥此时造访，可是有什么要紧事？”
云文博将身子往后靠，半抬着眼看风煜，眼神像刀子般割着风煜的肉。
第574章 我对素锦是真心（）
“你觉得我现在来，是为了什么？”云文博冷声道。
风煜苦着脸道：“大哥，当年的事，我也是受人蒙骗，绝不是真心有意而为。我对素锦是真心——”
“闭嘴，从你的嘴里，不配提到我妹妹的名字。”云文博突然怒斥，吓得风煜膝盖一软，差点跪下。
风煜只觉后背一片湿凉，胆颤心惊不敢再多说。
云文博又道：“将云小悠带过来。”
风煜暗自庆幸，幸好他早一步处置了云小悠，若让他看见云小悠现在这模样，总会消去几分气吧。
很快，云小悠被人抬进了荣和厅，身上散发着恶臭，胸口尚有起伏，人还活着，那恶臭的腐肉气味，乃是从她的脸上散出。
看着奄奄一息不成样子的云小悠，云文博心里果然散了两分恶气。
他原本便打算用这些手段折磨这个恶毒的贱人，有人为他代劳，甚好。
“大哥，当初我年轻气盛，不懂人心险恶，受人挑拨，这才铸下大错。还望大哥给我一个机会赎罪。”
“赎罪？你拿什么赎罪？你要怎么赎罪？素锦已经死了，那个孩子——不知所踪。你这罪，要怎么赎？”云文博从椅中立起，一双俊目恶狠狠的瞪着风煜，情绪突然变得激动起来。
想到妹妹，想到那个刚出生就被送走的孩子，他心痛如刀绞，狠不得现在就将眼前这男人千刀万剐。
风煜擦了把汗，忙将风柯的事说了出来，以期暂时浇灭大舅子的怒火。
云文博一愣：“你说什么？风柯回来了？回京了？”
风煜忙道：“回来了回来了，和顾贞一起回来的，我亲眼所见。她现在成了法师，还去参加了斗法大会，很了不起。”
云文博心头一颤，想到自己被云文浩暗害的日子，他和夫人差点就葬身在自己的梦魇中。
是一位青衣少年法师救了他们，那少年的模样，和当初的素锦很像，真的很像。
“她是不是，常做男装扮相？”云文博伸手抓住风煜的胳膊，用尽全力，疼的风煜直呲牙，却不敢喊疼。
“对对对，她以男装示人，我看乾坤茶楼和斗法大会上那些人，都不知她其实是女儿身。”风煜提到这个女儿，嘴角不由自主的勾起一丝笑。
云文博皱眉：“既然别人都不知她是女扮男装，你又为何知道？”面对风煜这样的男人，他没办法尽信。
风煜忙道：“我亲眼看到他和顾贞在一起，二人十分亲密，就和寻常母女没有二样。顾贞你知道的吧，她是素锦的陪嫁丫鬟，是你们云家送来的人。当年，除了她，没有人愿意和——”后面的话他说不出口，太羞耻。
云文博冷哼，用刀子般的眼光剐了他一眼。
“她现在何处？”云文博问。
风煜摇头：“不知道，从前住在宁福客栈，可现在听说搬走了，我也不知她在何处。”
一听这话，云文博真是气不打一处来，挥手便给了风煜一拳，狠狠将他砸翻在地。
“混账东西，十七年前逼她离京，受了十七年恶苦方才回来，你竟然——竟然连她住在什么地方都不知，你配为人父吗？畜生不如的东西。”云文博越骂火越大，上前又踢了他两脚。
第575章 自私又绝情的男人（）
风煜疼的差点昏过去，若不是管家和护卫上来拦，他觉得自己一定会死在云文博的脚下。
管家拦在风煜身前，朝云文博跪下，道：“云大爷，想要知道大小姐的下落并不难。”
云文博压下上涌的火气，侧目看向风管家：“哦？说说看。”
管家忙道：“云大爷有所不知，在大小姐以法师的身份来过府中几次，乃是通过乾坤茶楼请来的。所以我猜，乾坤茶楼一定知道大小姐现在的下落。”
云文博听了觉得有理，便不想再与眼前这人多做纠缠，转身便走。
风煜忙朝管家道：“快，快扶我起来，我也要一起去。”
管家扶他起来，却劝道：“老爷，今儿您还是别去了，云大爷正在气头上，您跟着他一起，指不定还要受什么罪。再说了，大小姐就在京都城，您若是真想见她，还怕没有机会吗？”
管家一语双关，也不知风煜听懂了没有。
距离上回斗法大会的事已经过去好几天，老爷却从未提过要找大小姐，只让他悄悄去客栈问了一句，旁的再没动作。
京都说大也大，可以风家的势力，要找一个人，并不是什么难事。
说白了，是老爷自己不想找，许是觉得没脸见吧。
风煜听了管家的建议，果然平静下来，不再坚持。
躺在地上的云小悠突然发出一声冷笑。
风煜转目看向她，眼里满是厌色。
“你笑什么？”风煜问。
云小悠失去了如花的美貌，便中嗓子也在柴房里哭哑了。
在哭喊中渐渐绝望，在绝望中明白了一件事。
她爱了一辈子的这个男人，自私又绝情。当初的温柔与深情，于他而言，早已如云烟散尽，不复所踪。
“我笑你可悲。”云小悠的声音很哑，没有了从前的甜美与温柔，嘶哑中泛着一股凄凉。
风煜没作声，只冷冷的看着她，等着她的下文。
云小悠道：“云素锦惨死，尸身连夜火化，与你无干吗？孩子尚在襁褓之中便被送出京，也与你无干吗？都是别人的错吗？风煜，风大人，风老爷，若没有你的允肯，这些事，又怎会发生？你若不许，谁敢火化云素锦？谁敢作主送风柯离京？所有的错，都是你造成的，你现在要全部推到我的头上？你太虚伪了，太让人恶心。”
风煜刚刚平复的心情又变得激动起来：“住口，你给我住口。”
忠心的下人立马上前，随手拿了一块布巾塞入云小悠的嘴中，让她说不出话来。
“抬走抬走，快抬走！”管家见老爷气得不轻，赶忙吩咐厅里的下人。
人虽然抬走了，可那话，却不断在他耳边回荡。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他喃喃自语，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抽自己两耳光。
管家怎么劝也没用，他就像魔怔了，进入到一种癫狂的状态，没办法从那种状态里走出来。
管家长叹一息，苦着脸道：“造孽啊！早知有今日，又何必当初？”
这世上，什么药都有，就是没有后悔药！
第576章 舅舅（）
凤歌正和顾贞在院里头说话，两个丫头坐在不远处绣花，阿莫在后院劈柴，长平在书房里练字。
家里和乐融融，说不出的温馨自在。
这时一辆马车的到来打破了这种宁静。
从马车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高大英俊，气度不凡。
顾贞一见那人，面色一变，赶忙站了起来。
凤歌转目看去，见是他，眉峰立时皱起。
心道这人怎么找到这里来了？谁告诉他的？
他站在院门处往里看，已经看见了站在石桌边的顾贞，以及一身男装扮相的风柯。
平静的脸上浮起一丝激动之色。
果然是她。
将他和夫人从梦魇中救出来的法师，果然是她。
“我可以进来吗？”压下涌上心头的狂喜，朝院里的顾贞问道。
顾贞赶忙点头，快步奔到院门处，亲自为他打开了院门。
凤歌有些讶异。
顾贞似乎有点失态。
她从不会如此激动与失态。
她甚至看见顾贞耳后有一抹粉红。
她在——害羞？
“多谢！”他朝顾贞点头，温润如玉的俊面上挂着一丝笑，虽已入中年，魅力却分毫不减。
依然是顾贞心中的云大公子，一点都没变。
顾贞愣住，一时不知该如何反应。
这是云大公子第一次主动对她说话。
第一次！
不待顾贞有反应，云文博径直往外甥女的方向去了。
凤歌有些无奈，她真的，真的不想认亲。
眼下这种生活很好，真的不想打破这种平衡。
可惜，人家已经找到眼前来，又没什么过错，她顶着风柯的身体，总该为风柯做点什么。
人嘛，不能太自私。
唉，她其实想自私一点的。
立起身，朝走近的云文博作了一礼，淡淡笑道：“没想到您能找到这里来。”
云文博有些激动，激动的眼眶微湿，想抱一抱眼前这孩子。可又觉得不妥，毕竟孩子已经大了。
是个大闺女。
“柯儿，舅舅对不住你。”云文博看着眼前的女孩，这模样，和他妹妹素锦当年多像啊。
可怜素锦，那年生下柯儿时，才十八岁啊。
才十八岁啊！
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却落得这种下场。
想到这里，那眼泪如何止得住。
凤歌最见不得人哭，尤其眼前这种状况，她真不知该如何是好。
憋了好一会，她终于憋出一句话：“过去的事，就过去吧！重要的是将来，不是吗？”
云文博点头，抬手抹去脸上的泪痕，“对，你说的对，过的事，就让它过去。重要的是将来。柯儿，跟舅舅回云家好不好？”
凤歌很干脆的摇头：“不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不打算改变。多谢您的好意，我心领了。”
云文博的心针刺般疼痛，柯儿对他的冷淡，他看在眼里，疼在心中。
顾贞低声道：“大爷，柯儿她刚回来，很多事情都不熟悉，也不明白您的心意，您给她一点时间，好不好？”
云文博怎能说不好，毕竟十七年未年，说是陌生人也没什么不妥，想让她现在就接受他这个舅舅，怕是不那么容易。
第577章 云家的恩人（）
云文博点头：“也好，你得空要多劝劝她。”他温声朝顾贞道。
顾贞的头垂的更低了，耳后的红越发明显。
“奴婢明白。”
云文博摇头：“不，你不再是云家的奴婢，你是云家的恩人，是我云文博和云素锦的恩人。万不可再以奴婢自居。”
凤歌也道：“娘，我不是说了吗，以后你就是我娘，怎的还自称奴婢。”
凤歌悄悄抬眼打量云文博，她以为云文博听到她这么说会生气。
毕竟云家在京都城是望族，云素锦乃望族千金，而顾贞只是个下人。
她叫顾贞娘，等于是拿她和云素锦相提并论。这些望族的男人，怕是不能接受这种身份上的落差。
谁云文博的面上半点不悦都没有，反而眉眼一弯笑了起来，朝顾贞道：“你将她养育的这么好，她叫你一声娘也是应当。从今往后，你便是我云文博的妹妹，我会拿你和素锦一样看待。”
顾贞有些惶恐，又有些失落。
深埋在心里的那些女儿心事，在见到云文博时，再次被翻了出来。
又因他的一句妹妹，再埋了回去。
凤歌倒是有些佩服这位云家大爷了，正如顾贞从前说过的那样。
英俊风流，气质儒雅，行事不拘一格，却又善恶分明。
这样的男人，比起风煜。
不不不，风煜根本就不能与他相提并论。
“柯儿替娘谢过舅舅！”凤歌朝云文博福了福身，以女儿姿态作了一礼。
这便是认了，认了他这个舅舅。
云文博听到舅舅这两字，眼眶又是一热，差点再掉出泪来。
“什么时候去你给你娘上柱香？”云文博问。
顾贞忙道：“原本前几天就要去的，正好吴家出了点事，就耽误了。”
云文博眉头挑起，忙问：“摆平吴家那桩十万买凶挖坟案的少年法师，就是你？”
凤歌笑着点头：“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