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他说出这么混账的话,刘大安二话不说,就冲了上去,吓得那些个风、骚娘们一下就朝两边躲去。
何天水没想到这胖子说动手就动手,脸色一僵,还没来得及躲开,就被刘大安一个地勾拳正中下怀,差点儿没被打飞出去。
刘大安还不解气,一边骂一边踹道:“贱人,贱人,你怎么不去死,怎么不去死!”
何天水大叫道:“刘大安!你信不信明天我就叫人砸了你家的棺材铺!”
刘大安猛地回过神来,愣了一瞬,毕竟这何大少爷是怀县数一数二的有钱人家,要是把他逼急了,真做出什么缺德的事来,不得把老爹给活生生气死了。
何天水趁着他愣神的瞬间,就想溜走,不想刚一抬头,一只臭熏熏的大脚就劈天盖地罩了下来。
“你大爷的,老子早就想揍你了!”
一脚被踹飞出去,何天水尖叫一声,晕了过去。
刘大安惊了一跳,转过头一看,不知什么时候苗老三横眉竖眼地杵在旁边,一副凶神恶煞的样子。
这时,大掌柜匆匆来到厢房,一见这等情形,连说话都结巴了,“这,这是怎么回事?”
苗浩然神情淡定地回过身,向大掌柜拱手一揖道:“方才何家大少爷喝醉了酒,不小心滑倒摔了一跤,我和大安听到动静就来看看,没想到何少爷晕倒了,正准备去请大夫呢。”
大掌柜闻言,点点头,“那你们快去快”
话还没说完,只觉身旁一阵风呼呼而过,苗浩然和刘大安已然不见了。
这两人飞快地跑出醉仙酒楼,沿着清寂的长明街拐进一个小巷,打算从此处抄近路回去。
刚一拐进去,就见沈修文倚在墙边,笑嘻嘻地盯着他们俩。
刘大安冷哼道:“跑这么快,还是不是兄弟!”
沈修文却突然一本正经地道:“你也不看看这是谁家的酒楼,我当然得避讳一下,何况要不是我及时去叫大掌柜,你们能这么快脱身吗?”
刘大安还是板着脸,不悦道:“横竖都有理,你说,现在该怎么办?”
沈修文皱了皱眉,没有立即回话。
苗浩然这时说:“我们把何天水揍了一顿,何老爷肯定不会放过我们,要不了多久他就会派人来抓我们,为今只有一个法子,就是我和大安一块儿随你去京城。”
“那你们老爹怎么办?”沈修文道。
“只要我和大安不在怀县,何老爷也拿我们老爹没办法。”
刘大安闻言,冲着苗浩然狡黠地一笑,道:“这不是正好如了你的意,你那老爹逼你娶个肥婆,你这一走,你爹拿你也没办法了。”
苗浩然一听,咧开一口白牙笑道:“还是你了解我。”
他浑身的酒气未散,面颊熏红,就这么笑着盯着刘大安,刘大安顿时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恶寒道:“别胡说,我一点儿都不了解你。”
沈修文意味深长地瞅了他们两人一眼,然后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刘大安见他笑得如此猥、琐,登时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随后,他们三人各回各家,偷偷打理好包袱就在县城东边的乱葬岗碰头。
沈修文最先抵达乱葬岗,见那两个家伙还没来,就窝在一个山包后面,从包袱里取出一张饼子啃了起来。这时一个幽幽娇柔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修文,这么晚了,你怎么会来这儿?”
刚啃了一口饼子,饼渣一下卡在了喉咙上,呛得他猛地咳嗽了几声。
“对不起,是我吓着你了。”
只见眼前一大片黑漆漆的虚空,向雪缓缓地走了出来,她娇美的容颜露出了一丝愧疚。
沈修文将剩下的饼子揣进包袱里,起身笑道:“是我吃得太急了,不怪你。”
向雪听他这么说,淡淡笑了笑,“你这是要上京赶考了吗?”
沈修文点点头,“今天晚上就出发。”
不知怎的,虽然她容颜俏丽,但却仍是难掩眉宇间的愁容。
沈修文以为她是在担心生前之事,遂安慰道:“你放心吧,等我回来,一定好好帮你查过去的事。”
向雪却摇摇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
“只是什么?”沈修文看着她问。
向雪轻轻叹息一声,“不知为何,我总觉得你不该去京城。”
沈修文闻言,眸中闪过一道寒芒,却是稍纵即逝。静默了片刻,他沉声道:“你知道我为何一定要去。”
向雪抬眸看了他一眼,不忍心劝道:“就像你说的,过去的终究是过去了,千万不要太过执着而迷失了自己。”
沈修文闭了闭眼,背过身去,声音清冷地道:“但没有谁会放弃执着,就如你,这么多年了,你还是不肯回去,所以你也不必劝我了。”
“有些事一旦开始就没有回头的余地,你一定要想清楚。”
向雪再三劝阻,并没有让沈修文生出放弃的念头,反而心中更加坚定,“我就是要斩断一切后路,不给自己任何余地。”
向雪最后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摇摇头,转身走进了一片黑暗之中。
寒风萧萧,夜色苍凉,沈修文抬头看向无边无际的夜空,眸中的坚毅之色犹如磐石。
半个时辰后,苗浩然和刘大安总算鬼鬼祟祟地出现了。
沈修文瞪着一双清亮的眼睛问:“怎么这么晚?”
刘大安一边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珠子,一边抱怨道:“何府的护院满大街都是,我们两个可是好不容易才溜出来的。”
沈修文扫了一眼前方隐隐若现连绵起伏的山峰,道:“事不宜迟,我们赶快离开。”
随后,他们三人连夜赶路,到了第二天清晨,总算走出了怀县的管辖范围。
刘大安背上挎着个包袱,大口大口喘着粗气道:“秀才,你就这么把林代云那丫头扔在醉仙酒楼了?”
沈修文也是累得一头的大汗,瞧着有棵大树,就钻到了树底下,一屁股坐在了结实的树根上。
刘大安也连忙找了个落叶厚实的地方坐了下来,将包袱里的水壶拿出来,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
见沈修文没反应,一边抹去嘴角的水渍,一边又问:“你倒是说话啊,你就这么把她给扔下了?”
沈修文这才缓缓开口道:“谁说我把她给扔下了,不是还有莫大师兄嘛。”
一听这话,刘大安贼贼笑道:“你就不担心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然后”
话还没说完,沈修文就打断道:“他们是郎有情妾无意,你就甭操这个心了。”
刘大安笑道:“我哪是担心这个啊,我是想着要是林师妹和那什么莫师兄对上了眼,你可不得伤心死了。”
沈修文听着这不怀好意的笑声,一拳就朝他挥去,“别瞎说,我对那丫头没那种心思。”
“不说就不说。”刘大安笑着往旁边挪了挪,又咕噜咕噜灌下一大口水。
第三十一章 诡异的破庙()
沈修文活动了一下筋骨,摸出包袱里的饼子啃了几口,见苗老三还没跟上来,索性闭上眼养起神来。
过了一阵子,刘大安就坐不住了,瞧了一眼后面的来路,抱怨道:“平时看着这苗老三体魄健硕,谁知竟是个弱不禁风的病秧子,都等他半天了,还没爬上来。”
这话音刚落,后面的山坡上总算出现了一个慢吞吞的身影,沈修文适时的睁开眼,提上包袱继续赶路。
刘大安也从地上爬了起来,打着哈欠跟了上去。
后面的苗老三呼哧呼哧地追了上来,浑身一股汗臭味,熏得沈修文一阵恶心。
刘大安更是两道镰刀眉紧紧皱拢,像是在受什么残酷的煎熬一般。
就这样,他们一路翻山越岭,在傍晚的时候到了宁县的坪家村。
想着再走半个时辰就到宁县了,到时候就能在客栈里舒舒服服洗个澡了,他们三人不知不觉就走得快了些。
正在这时,一道闪电破空划过,距离不远处的一间破庙闪了一下,接着就是一声惊雷炸开,轰隆隆如同水浪般滚滚而至。
周围狂风顿起,雨点“啪、啪”打在小路边的灌木丛中。
沈修文抬头一看,皱了皱眉道:“这天说变就变,看来我们得在前面的破庙歇息一晚了。”
说话间,雨点渐趋渐大,刘大安将包袱顶在头上,朝前方的破庙跑去。一边跑一边回头道:“这才二月,就打雷闪电下大雨,不常见啊。”
沈修文跟着追了上去,迎着大风嘀咕了一句:“是有点儿不常见。”
苗浩然在后面呼哧呼哧地喘着大气,叫道:“你们两个等等我,等等我!”
沈修文回头看了他一眼,笑道:“我们在破庙里等你。”
他们前脚刚踏进破庙,一道雷鸣乍响,雨哗啦啦就大了起来。
刘大安掏出火折子点燃,透过微弱的光线,瞧见角落里有一堆干柴,就招呼苗老三、沈秀才将这些干柴搬到庙宇中间的位置。
柴火燃烧起来,火星跳动,发出“噼啪”的剥裂声。
沈修文这才看清周围的一切。这是一间破烂的庙宇,庙中有四根红色大柱,虽说是红色,但却已经在久经风霜的洗礼中退却了原本鲜艳的颜色。
随着目光的移动,沈修文看见这间破庙的墙上还残留着模糊不清的壁画,他缓缓地走到墙边,抬头仔细看了看这些壁画,心头却不由跳了一下。
虽然他看不清晰这些壁画画的是什么,但却有一种飘忽不定的感觉袭上心头。
他皱了皱眉,回到柱子边坐下来。
这会儿外面已是一片倾盆大雨,破庙里也有好几处残缺的乌瓦漏下了雨水。
忽然一道闪电划破清寂的天际,庙宇里刹那间闪了一下,照亮了正堂前方一座狰狞的塑像。
那塑像目光凶狠,呲牙咧嘴,露出尖锐的牙锋,宽面大耳,手持血红大刀,似要将人开膛破肚,极其恐怖。
沈修文猛地一怔,“噌”的从地上跳了起来,呆呆地盯着那座塑像。刘大安见他神情古怪,就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见破庙的最前方摆了一座佛像在那儿,也没什么不妥之处。
正要开口询问,苗浩然先一步走过去拉扯了一下沈修文的袖子,问道:“你在看什么?”
沈修文猛地回过神来,待他再次看向那座塑像的时候,已然是一座慈悲为怀的佛像,只是那佛像早就破烂不堪,颜色也褪却了一大半。
沈修文以为自己眼花,摇摇头道:“没看什么,可能是太累了。”
毕竟一天一夜都没好好睡个觉,看错了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就在他刚坐下的时候,破庙外传来一阵凌乱的脚步声,接着就有一个细气的女声传来。
“小姐,这雨下这么大,看来只能在这庙里将就一晚了。”
话音落下,就见一个相貌娇小的小姑娘匆匆地走了进来,但见庙中沈修文他们三个大男人齐刷刷地盯着门口,惊得怔愣了一瞬,才回头对外面的人道:“小姐,这庙里有人。”
随后,一个戴着斗笠的蹁跹女子缓缓地走了进来,身旁还随了一个男子,那男子器宇轩昂,气质不凡,应该是有钱人家的公子。而戴着斗笠的女子也是一身华服,举手投足间都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那男子扫视了一下庙里的情况,目光在沈修文他们三人身上转了一圈,而后转身扶着那戴着斗笠的女子倚坐在一处稍微干净的墙边,吩咐那娇小的小姑娘伺候着。
做完这些事后,那男子大步走到沈修文他们三人跟前,拱手一揖道:“在下严东明,我与表妹路过此地,遭遇大雨,不得已只能在此将就一晚,还请各位行个方便,借我一把柴火。”
刘大安瞟了一眼那戴斗笠的女子,说实话他很好奇那纱面下是怎样的容颜,于是清清嗓子,站起身来,也学着他有模有样的作揖道:“在下刘大安,这两位是我的兄弟苗浩然和沈修文,我们仨都是粗人,要是你不嫌弃,就带她们过来一起坐吧。”
严东明闻言,迟疑了片刻,又抬眸看了他们三人一眼,才应诺道:“那就多谢三位兄弟了。”
严东明走回去扶着他的表妹坐了过来,那小姑娘提着包袱也跟着坐在火堆边。严东明却是一直有些警惕地注意着他们三人的一举一动。
他的心思当然瞒不过一向自视甚高、聪明绝顶的沈秀才。沈修文淡淡地扫了一眼严东明,低低说道:“严兄是吧,我们三个虽然都是粗人,但绝对是一等一的良民,你放心好了,我们不会把你们怎么样的。”
严东明一听,脸上露出尴尬之色,只见他轻咳了一声,笑着掩饰道:“沈兄哪里话,四海之内皆兄弟,今日受了各位的恩惠,来日严某一定好好答谢。”
沈修文笑道:“答谢就不用了,举手之劳而已。”
严东明看了他一眼,觉得没必要再说下去,毕竟自己的身份地位显赫,没必要和几个不入流的小子争长论短,转目看向那小姑娘,吩咐道:“玲儿,外面风雨大,你将包袱里的大裘拿出来给小姐披上。”
第三十二章 似曾相识()
被唤作“玲儿”的小姑娘应诺一声,将大裘取了出来为戴斗笠的女子披上。
一切都妥当后,她又从包袱里拿出一些吃食送到那斗笠女子的跟前,轻声询问:“小姐,要不要吃些东西?”
那女子淡淡地“嗯”了声,随即摘下一直戴在头上的斗笠,接过了吃食。
然而就在这一刻,沈修文的眸子蓦地放大,眼珠子怔怔地盯着她叫道:“向雪?你是向雪?”可话音刚落,沈修文就觉得不大可能,向雪已经死了,而这女子却是活生生的一个人。
月牙眉,桃花眼,秀气的鼻梁,娇小的轮廓,唇不点而含丹,眉不画而横翠,娇美温婉,凝眸似水,仿佛是从画中而来。这样的人让他觉得很不真实,却不容他否定的是,她的相貌竟和向雪一模一样。
那女子闻言,微微蹙眉,古怪地看了看他,道:“沈公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不是什么向雪,我叫殷柔。”
她的声音清灵悦耳,不似向雪那般低柔婉转,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