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末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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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末雄图- 第9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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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骨思朵像是被蜂子蜇了一口般,“别瞎说!韩将军是主公最为看重的左膀右臂,再说他本事也了得,当初在阴平,几千人马硬是打的那些氐人没脾气!他压在咱上面,我也服气。我老骨几斤几两,还是晓得自己的,发了失心疯也不敢想能代替韩将军啊?”

    “我不是嫌官小!”骨思朵无暇在这种无关紧要的话题上再争辩,他急道:“反正老子不服!就算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他什么周盘龙做校尉!”

    雷七指收了笑脸,没好气道:“在咱们陇西军中,你见哪个是一点本事没有,专靠资历深辈份老而升上来的?”雷七指也算半路投奔的高岳,他不大喜欢听什么论资排辈的调调。

    骨思朵嘿然不语。良久,他拾起腿间一块土坷垃,用力扔了出去,恨恨道:“回头等再见到那姓周的,老子一定”

    “一定什么?”雷七指截断他的话头,毫不客气道:“你听着,别无事生非昂,闹到了主公那里,我也不好给你说情,知道不。”

    见骨思朵仍是憋着股气,雷七指又作势推了他一把,道:“你还真想找周盘龙麻烦?那好吧,你先回答我几个问题再说。”

    “杨坚头,你还记得吧?”

    骨思朵一怔,“记得。怎么啦?”

    “你打得过杨坚头吗?”

    骨思朵曾在西和城外,和杨坚头搏命大战,不及三十合便被杨坚头劈面一刀,差点豁开了肚腹,被亲兵抢救下去好歹没有当场战死,可谓是彻底完败。此时听闻雷七指明知故问,骨思朵老脸发红有些着恼,怪眼一翻道:“老七,你没来由的消遣我做甚?”

    “谁他妈的有空消遣你,就问你打不打得过?”

    骨思朵火大的望着雷七指,发觉对方似乎并不是在开玩笑,只好气哼哼道:“打不过。怎么啦?他杨坚头最后不也被一枪捅穿了肩膀头吗?切!我还当牛吊一样。”

    雷七指嗤笑道:“杨坚头被捅穿了肩膀头,那也是主公的本事了得,跟你何干?我告诉你,我和杨坚头和陈安都先后交过手,都是全力以赴毫无保留,简直是把压箱底的功夫吃奶的劲都使出来了,打得还是很吃力。”

    “而且啊,得亏是闲暇时我经常受到主公在武技上的教导点拨很有长进,要搁当初做马匪时候的我,就算不当场战死,也得身受重伤。这两人,我根本没有必赢的把握,能够全身而退,就算我老七较之当初判若两人。杨坚头狠不狠,你是知道的,那陈安的勇武,也绝不在杨坚头之下。”

    雷七指目光望向远方,徐徐道:“我和你说这些,是想提醒你,那夜陈安手杀我军兵士无算,连主公亲兵队在猝不及防之下都死伤惨重,队主都战死了多少个。唯独周盘龙能够和陈安缠斗良久,以命相拼,让陈安最终再难进一步,说明周盘龙确实够狠,真有他的过人之处。他被拔擢为求死军都指挥使,又直接晋升校尉之职,抢了老子骑军主将的饭碗和风头,说实话,老子心里也不大快活,但却佩服他确实算是条敢拼的猛汉子。”

    骨思朵被他说得直眨巴眼睛,不晓得回什么话好。

    雷七指侧过脑袋看看,一把拽下骨思朵嘴里叼着的草叶,往地上一扔,道:“瞅瞅你这个熊样!所以说,你去找周盘龙麻烦,只有一个结果,被他反过来狠狠修理一顿,然后又被主公以寻衅滋事有违军纪的罪名,再从重处罚。到时候,你不死也要送掉大半条命。若是熬不住打嘛,嘿嘿。”

    雷七指伸手在虚空中这么比划了一下,皮笑肉不笑又道:“明年这时候,你坟头的草,怕是有这么高啰。”

    “去你娘的!你坟头的草才有这么高呢。不对,你坟头连草都不愿意挨着,晦气!”骨思朵忽的站起身,将雷七指一把推倒在地,掉头径直离去。雷七指索性四仰八叉的躺倒,侧望着骨思朵气急败坏的背影哈哈大笑起来。

    两月后,府衙中,就新近处理阴平郡诸般情事,文武主要官员正在群议,交头接耳你谈我论的时候,屋外一阵急促的脚步传来,值守卫兵在屋外大声禀报:“主公,朝廷钦差突然来到,属下告知主公正在商谈要事,但钦差坚持请立刻与主公见。”

    “钦差?这会来此作甚?”

    众人闻言愕然,杨轲却一下睁大了眼。在高岳的沉声允诺声中,一人三步并作两步的撞了进来,却是从前来宣读任命高岳为陇西太守圣旨的宦官唐累。高岳远远见他手持一卷明黄色的圣旨,因着他钦差的身份,便挣扎作势要起身叩拜,唐累忙小跑着上来拦住了高岳,急促道:“高明府,高明府!咱家总算见到您大驾了。您要是伤刚刚好,叩拜不行就免了。咱家抓紧说,陛下有旨。”

    唐累说着,神情一变,后退两步,将手中的圣旨一抖,双手持了开来。高岳忙道臣接旨,便就在地上趴伏下来,韩雍等人早已跪在当地,竖耳静听不敢抬头。

    “诏曰:本月初十,匈奴胡虏进犯长安,旨发之日,贼兵已过临潼即将大至,其势非比寻常,似有倾覆宗庙之意,长安危急,朕心甚忧。特召陇西太守高岳急速东来,用兵勤王,望卿尽心国事,扶颠持危,朕翘首以盼忠忱之师,钦此。”

    韩雍等人一下惊得抬起头来,目瞪口呆不知所谓。唐累将圣旨一拢,带着些哭腔向着高岳道:“高明府!趁着还没被包围,咱家便被陛下派了出来,眼下长安怕是已被贼兵围得水泄不通,情势危急的很,陛下早已夜不能寐,请高明府看在陛下不曾薄待的份上,速速发兵勤王吧!”

    高岳没有立时说话,他缓缓直起身来,复杂的目光竟然越过众人,穿过开了半边的窗棂外,深深地望向了远方。

第一百五十五章 西京长安() 
十三朝古都长安,是历史上第一座被称为“京”的都城,也是历史上第一座真正意义上的城市,远在西周文王时期,便已定都在此。汉高祖建国定都的时候,有意于洛阳,便询问留候张良的意见。

    张良谏道,关中有函谷关、陇蜀的沃野千里,南边有巴蜀的富庶,北边有胡人畜牧的便利,可以在三面防守,并向东方牵制诸侯,只要握住渭水通运京师,当东方有变,就可以顺流而下。正所谓金城千里,天府之国。汉高祖5年(前202年),置长安县,在长安县属地修筑新城,名“长安城”,意即“长治久安”,于是便从此奠定了汉唐雄都的瑰壮气势。

    两汉时期,长安城经过不断发展,规模逐渐扩大,其城内街道,被归纳为八街(纵街)、九陌(横街),纵横交错之下,整个城市被分为160个闾里(里巷),极其兴盛繁荣。汉平帝元始二年(2年),全国总人口不过五千万,长安城内就有八万零八百户,近五十万人,对比当时平均不过几万十几万人口的大中城市来说,长安可谓是庞然大物,王者霸气独步天下,无可匹敌。

    汉世祖刘秀中兴汉朝,定都洛阳,长安一度失去了高高在上的地位。到了东汉末年,天下纷争,汉室势微,西凉军阀董卓挟汉献帝迁都长安,192年4月,董卓被王允、吕布刺杀,不久董卓部将李傕等人又攻入长安,随后又相互连兵攻杀,关中地区经董卓之乱,“长安城中尽空,并皆四散,二三年间关中无复行人”。

    经过汉末三国乱世,长安城备受摧残,还未来得及喘口气,晋朝八王之乱连带胡人南侵,昔年光华壮美的长安,终于被折磨的形容枯槁,破败衰落。

    自今上司马邺承袭大统,从洛阳改都长安后,经过一番修修补补,扩建加固,长安虽然与从前不可同日而语,但毕竟瘦死的骆驼比马大,饶是再残破,在眼下烽火连天的乱世中,也又好算是一座坚城了,无数流离失所的百姓、溃败西逃的兵卒,或是忠勇报国的志士、心意摇摆的政客等等,都不断地往这座西晋王朝最后的大本营聚集,长安城又恢复了不少活力。

    时当西晋建兴二年(314年)四月初。这一日,长安城内朱雀大街上,一骑马当街疾驰而来,那马上骑手拼命抽打马鞭,裹着满身汗水和污泥的战马吃痛,又加快了速度,埋头狂奔。此时正当早市,人流攒动,街中虽然尚属宽敞,但终究不能畅快的纵马扬鞭。

    那骑手骑术倒也使得,在马上眼疾手快左控右拨,还不停的大叫闪开,马速却没有因此慢下来多少。来往行人慌忙往两边退缩唯恐避之不及,好几个都手忙脚乱跌滚在地。在一路行人纷纷嘈嘈不满的喝骂声中,那一骑绝尘早如劲风般卷过,空留下泼喇喇马蹄声犹如一阵急促的鼓点,敲打在人们的心中。

    骑手一路疾奔,不多时便纵马来到一座府邸前,那府邸虽谈不上豪奢,但也颇为壮阔,气势不凡,一望便知非是常人所能居住的地方。门前两边各有数名魁梧的卫兵,肃身而立,正警惕地左右梭视之时,那急促的马蹄声破空而来,一下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了过去。

    “站住!来者何人,速速下马!”

    兵刃摆动的哗啦声乱响,十来名兵卒迅速拢过来,在门前排成一横排,虎视眈眈,刀尖枪头一致对着来人,大声出言呵斥道。

    那骑手奔至离一排卫兵前五步外时,急控缰绳,那战马立刻人立而起,振鬃扬蹄长嘶不已,骑手早已趁势跳下马来。

    “我有紧急军务,要立刻求见大都督。”

    骑手低沉的嗓音中,自有一股掩饰不住的焦急,他说着话,从怀中已掏出了块牌符,递上前去。为首一个卫兵带些疑惑,抬头望望骑手,见那脸上血污斑斑糊作一脸,除了一双机警光亮的双眼,都有些不大看得出本来面目,卫兵还想出言询问些什么,又先接过牌符凑近了仔细瞧看,接着面色一凝,慌忙让开了身:“大都督正在书房,殷校尉,请!”

    一路穿阁过廊,不多时便来到了书房门外。引路的侍卫欠身低低禀道:“大都督,有一个殷校尉,说有紧急军务求见。”

    “快进来。”

    侍卫又欠了欠身,向殷都尉示意请进,便转身自离去。殷校尉推门而入,屋内有一华服的长脸中年人,坐在桌案后,正自停了手中的笔,抬头目有所盼的望过来。殷校尉立即反手关上房门,便即上前拜倒在地。

    “属下殷旋,拜见大都督!”

    “你回来了,好,起来说话吧。”

    那中年人淡淡的回道,又落笔继续在纸上书写着什么。他虽然有一肚子的问话想问,但身份和气度,还是让他忍住了没有急急探询,只在面上做出沉稳镇静之色。

    “是。”殷旋站起身来,虽焦急之色未减,但礼数上却没有一丝轻忽,恭谨以对。他往前又上来一小步,才终于压低了声音开口道:“大都督,属下已探查清楚,匈奴人已于昨日攻破潼关,目前兵锋已快抵达渭南。这一次,贼兵大举集结,恐怕不下五万之众,且目标明确即将直奔长安而来,其势强盛。”

    中年人呼吸一滞,捉笔的手也微不可查的惊了一抖,那纸上本来工工整整书写的小楷,陡然间便斜斜的横画了出去,带出一笔浓黑,就像平添了道伤痕一般,将大半张纸上工工整整的内容连累着作了废。中年人皱了皱眉,哼了一声,将手中的笔便就轻轻搁在笔架上。

    “消息可真吗?我看你的模样,似乎受了伤?”

    殷旋目光熠熠:“潼关外,属下亲耳所闻,亲眼所见。后来属下想再更靠近贼军大营,以便更好打探,却被敌人察觉,属下所带的一队斥候兄弟,为了掩护属下安全返回,都已,都已全部殉国了。”

    中年人一声长叹,喃喃自语道:“无数忠烈儿郎为国捐躯,却始终打不退胡虏,这究竟是为何,难道天意灭我大晋?”他轻轻摇摇头,又开口问道。

    “领兵者是谁?”

    “前锋大将,仍是我军叛将赵染。全军主帅,乃是匈奴伪汉国中山王刘曜。”

    “赵染!刘曜!”

    中年人眼皮一跳,倏地弹直了身子,面上惊惧、愤恨、无奈、不安等神色交织变幻,更让他一张长脸变得苍白。沉默片刻,他慢慢站起身,踱到了窗前,他伸手推开窗棂,目光落在远方,却不知在看什么。又过片刻,他没有转身,低沉的声音却自言自语响了起来。

    “永嘉五年(公元311年),匈奴胡贼掳掠梁、陈、汝南、颍川之间大片土地后,竟集结重兵意欲侵袭朝廷中枢。各地藩镇牧守或忙于内斗,或拥兵观望,并无一个真心勤王,甚至如王衍王司徒,竟公然率兵逃跑,置朝廷安危和大义气节于不顾。而少数忠勇军队奋力抵抗,却因着种种原因,战力低下,致使不断败退最后竟然连败十二场,贼军于是气焰愈发嚣狂,开始大举进攻洛阳。”

    中年人诉说着往事,声音已经开始变得激愤和悲凉。“后来,贼兵终于攻破了京师洛阳,在城内城外大肆烧杀抢掠,尽收宫中的宫人和珍宝,又大杀官员和宗室,洛水为之一赤!最后甚至还,还抓住了先帝,先帝也最终遇害。当时贼军主将,便是这个中山王刘曜。后来,刘曜乘胜西进,在叛贼赵染的引导下,又攻下长安,杀害了先南阳王,被伪汉国主加官进爵,命其镇守长安。”

    这些惨痛往事,妇孺皆知,殷旋又怎么会不晓得。只是眼下听中年人低沉诉说,更觉历历在目,心中酸楚愤慨,实难排遣,殷旋长身而立,双拳也不自觉的握紧。

    “胡虏践踏神州,蹂躏中原,万千子民十不存一,连先帝也被羞辱然后杀害,胡虏种种酷虐手段,罄竹难书。”中年人忽的转过身来,双目有如烈火烧灼,音调也一下提高了起来。“此等国仇家恨,真正是锥心沥血,不共戴天!只恨我麴某才力短浅,费尽了无数心血,屡败屡战,才和索太尉等同僚,赶走了刘曜,迎来今上在此长安城即位,延续大晋国祚,苦苦支撑。这才一年时间不到,我们好容易才喘口气,他刘曜阴魂不散又要来了?”

    这中年人,乃是晋朝尚书左仆射、录尚书事、雍州刺史、持节、骠骑将军、大都督麴允,是当时朝廷顶尖重臣之一。半月前,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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