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绝的心情很糟糕,一直等到车队行驶出去很远,他紧紧抿在一起的薄唇都未舒展开。接连惨死的属下在他心中刻下了不可忽视的痕迹,只要一闭上眼睛,他就能清晰地回忆起他们的死状,纤毫毕现。
情况很不对劲,白绝敛眸沉思着,以往的路途中,从来没有像这几日般频繁遇到丧尸,而且,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太过劳累的身体出现了幻觉,他总觉得暗中似乎有一双眼睛在时刻关注着他们的举动。
邪恶的,贪婪的,怨恨的,包含着深深恶意的眼睛……
白绝猛然回头朝车后看去,透过玻璃窗清楚地看到后方广阔平坦的道路,以及两旁飞速倒退的树木,长眉蹙起,白绝有些疲倦地按揉眉心,难道是因为最近压力太大了?
晚上睡觉时白绝照常将白苏铐了起来,自己却没有离开,抱着他一起躺倒在床上,半晌无言。白苏回头看了他一眼,白绝紧闭着双目,脸上早已卸下了温和沉稳的面具,露出少见的脆弱和疲惫。他能感觉得出来,白绝此时的拥抱是毫无欲|念的。
夜半,一室静谧中,熟睡中的黑衣男子突然发出了一丝细微的□□,白皙的脸庞慢慢被红晕侵染,身上的温度越来越高,他难耐地咬紧唇瓣,下意识地抱紧怀里带着丝丝凉意的身子乱蹭着。
白苏在睡梦中模糊觉察到不对劲,强迫自己睁开眼睛,意识渐渐回笼时被吓了一跳,身后白绝的体温高的吓人,隔着几层衣物都能感受到那份滚烫。这、这是生病了?白苏惊疑不定,试图叫醒他。
听到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白绝倒是睁开了眼睛,只可惜在强烈的药效下,人却没有清醒过来,瞳孔涣散,双目迷离,眉梢眼角都带着渴望,额头逐渐沁出细密的汗水。
到了这个时候白苏也隐约猜出了什么,心里大叫不好,白绝这样子只怕是着了别人的道了,他抿了抿唇,心惊胆战地安抚道:“别激动……千万别激动,这是有人要算计你呢。”
白绝意识昏沉,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只觉得耳边絮絮叨叨的声音让他更加心痒难耐了,当即不再犹豫,遵从本能扑上去。白苏迅速侧身,堪堪避了过去,一个了鲤鱼打挺提着裤子就想跑,手腕处猛然传来一阵尖锐的疼痛,白苏哀嚎一声,这才想起还有手铐的存在。
“冷静点!”白苏试图用言灵控制白绝的身体,缩在床角高声喊:“来人,快来人啊!”遗憾的是此时大多数人都在沉睡,少数人听到了,想起白绝的告诫让他们离白苏远一点,又都犹豫了。
白苏的言灵能掌控白绝的神智,却没办法抵制他身体的本能反应,刻意压制之下反而反噬的更加严重,汹涌澎湃的情|欲瞬间将理智碾压,白苏被他按压在墙上,泪眼朦胧地感叹,自己这是造了什么孽呀!
然而就在此时又突生变故,寂静的夜里,不知道是谁拔高了声音惨叫起来,紧接着是某人惊慌失措的叫喊声,声音因为惊恐而有些走调,“丧、尸……丧尸来了!”惨厉的尖叫划破夜幕,整栋别墅瞬间炸开了锅,大家瞬间进入御敌状态。
白绝英俊的双眉皱在一起,眸子血红,抱着白苏一通乱啃,就连言灵也阻止不了,白苏一边对付着他,一边分心细听外边的动静,一边高喊着张诚的名字,想让他把手铐的钥匙送过来。
门碰的一声被踢开的时候,白苏身上的衣服已经所剩无几了,因此他几乎是用看救世主的眼神看向来人,结果看清之后却当场愣在那里。
那绝不是一个正常人会有的脸。比白纸更加苍白的肤色,眼窝处呈现出十分不自然的青紫,双唇乌黑,眼神邪恶放肆。
明明是无比熟悉的五官,组合在一起,却让人感到无比陌生,白苏怔愣片刻,连抵抗白绝的骚|扰都忘记了,过了半晌,突然红了眼睛:“你回来了……”
来人抚唇一笑,表情狂放恣意,“是,拜你所赐,我又活着回来了。”目光凉凉地移到白绝身上,意味深长地笑了,喃喃自语道:“原来是为了他……”
愧疚之情将他淹没,白苏心痛如绞,直觉告诉他,连君会变成这样完全都是他的关系。
连君走到近处,伸手搭在白绝的肩上,也不见他如何动作,白绝的身子便突然飞起重重摔到墙壁处,跌在地上,巨大的疼痛唤醒白绝的意识,让他得以有片刻的清醒,他眯着眼睛看向连君,撑着墙站起,冷笑道:“原来你没死。”
“是,让你们失望了,我活得很好。”他的语气很愉悦,但脸上的表情却完全是另一回事,说完这句话他就不再理睬白绝,走到床边,伸出一根苍白的手指挑起白苏的下巴,目光痴迷而幽怨,叹息道:“原来,单纯善良的小哑巴才是最心狠手辣的人,我可真是小瞧你了。”
白苏和他朝夕相处十年,自然知道连君此人最恨别人背叛他,无论原因为何,根本不听解释,因此也不再费口舌,反正他的任务已经完成,知道连君并没有因为他的关系而提前丧命,心里也没了牵挂。他平静地注视着连君,淡然道:“如果能让你开心的话,现在就杀了我吧。”
“呵。”连君倒是没料到他会如此,落在下巴处的手指缓缓下移,停在咽喉处,他眯起眼睛,看着白苏脆弱的脖颈,有种完全掌握对方生死的快感。连君俯身凑近白苏,薄唇微启,露出两根寒光闪闪的獠牙,脸上的表情瞬间变得狰狞扭曲,仿佛下一刻就会毫不犹豫地将他咬碎。
白苏闭上眼睛,等待着疼痛降临,肩膀处有某种湿冷的物事贴上来,身体一颤,白苏几乎可以预料到自己鲜血淋漓的凄惨下场,但等了半晌,却只等到对方冰凉的唇舌渐渐濡湿肌肤。
脖颈后传来剧痛,白苏霍然睁开眼睛,完全陷入黑暗之前只看到连君毫无温度的笑容。
眼睁睁地看着对方将白苏打昏,白绝眸子一暗,在再次被药效完全控制之前,迅速从空间中取出一柄匕首,咬牙往自己左手掌心划了一刀,借着疼痛维持清明,戒备地看向连君:“你要对他做什么?”
连君随手一挑,白苏手腕处的手铐应声碎成几段,他冷冷地道:“与其担心他,倒不如多替自己考虑一下。”说完抱着白苏大步离开了。
白绝起身欲追,强烈的晕眩感袭来,匕首跌落在地,就在此时,一双洗得发白的帆布鞋突然映入他的眼帘。
温暖的阳光从未完全关闭的窗台间洒进来,床上的男人突然睁开了眼睛,片刻的迷茫过后,男人像是想起了什么,瞳孔紧缩,垂眸,一|丝|不|挂的身体落入眼中,一股不妙的预感袭上心头,男人转头,果然看到一张沾染着媚意的清秀脸庞。
床单上的可疑痕迹,对方身上的青紫,满屋子的暧昧气息,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简直不言而喻。
白绝眼眸明明灭灭,沉默之时,身旁的少年嘤咛一声醒来,不知想起了什么,白玉似的脸颊渐渐红了,满脸羞赧,含羞带怯地看着身旁的男人。
好一个欲语还休,白绝眸子越发冷冽,这么好的演技,若非他早已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货色,只怕也要因为愧疚和心疼而心甘情愿地充当护花使者,再次被连华玩弄在鼓掌之中了。
只可惜,重生一次,他早就对这人厌恶透顶了。
无视连华频频暗顾的秋波,白绝起身走出房间,顿时就被外面破败凌乱的景象给吓了一跳,空中弥漫着经久未散的血腥气味,他皱着眉头叫一个下属过来问话,谁知那人神色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不咸不淡地说了句:“我还是有事。”转身就离开了。
虽然他表现的不明显,白绝还是察觉到了对方身上的敌意和轻视,究竟是怎么回事?
若说这一个只是巧合的话,那么接下来众人的反应,则十分清楚地表明了对白绝的不满,他皱眉看着大家冷淡的神色,心底又是一阵窝火,脸上也不禁冷了下来,最后还是张诚不忍让他难堪,将白绝拉到一边,讷讷地解释了一番。
白绝听后心头火起,恨不得直接冲回房间杀了连华,却原来昨晚大批丧尸来袭,众人与之苦战,一部分人当场丧命,大部分人都身受重伤,白绝一直不曾出现,自然让大家十分疑惑,担心他遇害,便派人前去寻找,结果却正好目睹一场活春宫……
下属们在前面浴血奋战,身为首领的白绝却沉浸在温柔乡中,如此又怎能服众?
第10章 无冕之王(十)()
羽睫轻颤,白苏缓缓睁开眼睛,头部钝痛,他捂着额头环顾四周,干净宽敞的房间,蓝白色调的简洁装饰,很熟悉的风格。末世爆发后,白苏已经很久没有遇到这么温馨舒适的地方了,猛然看到,不由感到心情愉悦,前提是忽略脚上的镣铐。
白苏苦逼着脸看自己脚脖子上的铁链,不知道是什么材质做的,触感冰凉,看起来十分坚固,另一端固定在墙上的铁环处,只看了一眼白苏就知道,除非能狠下心剁了自己双脚,否则还真心拿这双铁链没办法。
反正也挣脱不开,白苏折腾了一番就又滚回床上,闭着眼睛翻滚了两下,舒服地正叹息呢,就听到耳边冷冷的嗤笑声,抬头对上连君暗沉沉的眼眸,那里面像是压抑了许多难言的情绪,又好像什么都没有。
连君身上的气息太过阴郁,自带黑化背景,白苏就算是再迟钝也意识到不对劲了,他坐起身,担忧地看着面目阴狠的男人,“你怎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连君倚在墙壁处,并不上前,他怕自己靠近的话会毫不犹豫地掐死这个人,这个他曾经全然信任,并且视若珍宝的人。薄唇微勾,嘲讽道:“很惊讶对吗?把我推下去的那一瞬间,你难道没有想过我会变成这样?还是说,没有如你所愿的凄惨死去,让你失望了?”
白苏面色惨白,其实他一直都知道,末世之前,连君无论如何嚣张冷酷,却从没有将那些手段用在他身上,甚至一直在纵容着他的存在,用外人难以察觉的方式保护着他。越是亲近的人,越无法容忍对方的背叛,这是连君的处世哲学。他想,以连君的狠心果决,只怕是下半辈子都不会原谅他了。
“是我对不起你。”白苏只能这样说。
“哈,对不起?”连君冷笑,像是听到了世间最荒谬的笑话,“你知道被丧尸撕咬的感觉吗?明白那种那种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痛苦吗?如果你知道,你就会明白你的这句对不起究竟有多么廉价!”
白苏表情哀伤,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做才能让沉浸在仇恨之中的连君好受一些,这是他犯下的错,无从逃避,只能喃喃地反问道:“我的死能让你开心吗?”他微仰着头,脸上有泪水滑落。如果对方点头,他会给连君一个满意的答案。
连君却立刻被激怒了,一个箭步冲上来,死命掐着白苏的下颌,半俯身,眼神疯狂,表情狰狞:“死?!你怎么会想到死,呵,你以为我会那么容易放过你吗?死亡跟我曾经受过的痛苦比起来简直不值一提,所以,你趁早死了这条心吧,我不会让你这么早解脱的,我要一点点折磨你,让你每天都活在痛苦之中!唯有如此,才能安抚我心中的魔鬼!”
事情到底是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呢,白苏看着他偏执疯狂的眼神,心中又哀又痛,最终却因为连君微微发抖的手而软了心肠,“如果,这是你的愿望,我会尽量配合,直到你消气的那一天。”
很奇异的,原本躁动愤怒的心因为这一句话而渐渐平复,但连君并没有表现出来,两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连君几乎是习惯性地去捕捉白苏眼里的情绪,继而就被其中的哀痛烫伤。
手一抖,连君猛然将白苏摁在床上,让他背对自己,迅速隐藏起脸上一瞬间的迷茫和脆弱,狠戾道:“记住你说的话,如果你再敢耍什么花样的话,我就让你那便宜哥哥生不如死!”
白苏点头,连君松开了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不多时有个身体僵硬表情呆滞的女孩子端着饭菜进来,白苏试着和她搭话,对方的反应像木偶一般。
之后的日子里连君行踪飘忽不定,每隔几天才出现一次,见到白苏或是神经质的发脾气,或是木着张脸冷嘲热讽,总之没个好脸色。白苏被他打击习惯了,根本不以为意,倒是有天夜里猛然醒来,冷不丁看到坐在床侧的连君脸上尚未收起的微笑时,心里有些酸酸的。
看到那些丧尸对连君恭敬顺从的样子,白苏隐隐明白了他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变化,也曾为此担心不安过,试探着问他可有什么不适的地方,结果连君根本不领情,嘲笑他都自身难保了还在多管闲事。
至于白绝,这么长时间,白苏也早就看明白了,那个人口口声声说疼爱自己,其实他最爱的还是权势。白苏感激年幼时对方给予的照顾,但一再的利用和伤害,到底还是在他的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伤痕。
每每提及白绝,连君的表情便会变得很难看,白苏虽然没办法离开房间,但也从连君的脸上看出了些端倪,知道他最近必定是忙于报复。连君这个人他再清楚不过,压根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一般有什么恩怨,当场就会了解,若是当时吃了亏,回头也一定会找补回来的。现在连君一心认定自己当日会将他推入丧尸群,完全是白绝的授意,自然不可能善罢甘休。
白苏一直惴惴不安,既担心白绝落入丧尸的虎口,又担心连君不慎受伤。但事实上连君并不打算赶尽杀绝,或者说他觉得吊着白绝几人会更有趣,时不时的派丧尸过去攻击他们,却又在他们绝望之时留下一线生机,放任他们逃跑,直到他想到新的游戏方式。
如此一个多月下来,白绝队伍里只剩下仅仅不到十人,其他人要么是死于丧尸之手,要么是在巨大的压力里下选择背叛。
掬起一捧池水将脸洗干净,昔日意气风华踌躇满志的男人此时瘦的不像话,风尘仆仆,满身倦意,他咬了咬牙,试图让自己保持冷静,转身时,又变成了那个沉稳温和的领队。
连华没有异能,做饭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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