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澜打了个电话之后,确定下午去学生家里看看。对于这里的路她也了解一些,不过为了不迟到,离约定的时间早了一个小时就出门了。外头烈日炎炎,太阳晒得炙热,等她到了目的地,已经是满头大汗。她站在门口掏出纸巾擦掉自己的脸上脖颈上的汗水,又理了理头发,才按响了门铃。此时都是高楼大厦,想必也是一个豪华的地带。容不得她多想,已经有一名保养很好的妇人替她开了门,不过这么随意一打量,彼此双方的眼中都有几分满意。安澜打声招呼,便进了屋,屋里冷气开得很足,很舒服。她进了书房,有一名娇小的女孩子坐趴在桌上,手里旋转着一只圆珠笔,脸上有几分不不高兴。
“徐晓若,老师来了,快点坐好,有什么不懂得就拿出来。”妇人过来敲了敲门,将一杯冰水放在安澜面前,安澜道了谢。
徐晓若未动,继续趴着,一副恹恹的样子,“来了就来了嘛。”
妇人似乎有些不悦,安澜转头对她笑了笑,“我来。”
安澜陪她在一旁坐着,抽了她的习题册,一边翻着她前面做错的题,一边随意跟她搭讪。她的语气不紧不慢,软软的语调,标准的普通话,听在耳中特别舒服。她脸带着笑容,“你做得还蛮不错的,很认真。”
徐晓若似乎终于找到了一个突破口般,不由地撅着嘴,“我真的好讨厌理科,可是妈妈不让,她说读理科出路多。”
安澜笑了起来,“我跟你妈妈谈过了,你的数学语文英语成绩都不错,唯独物理弱了一点,历史是强项,地理又很糟糕,计算机又很厉害,对不对?”
“唔……”徐晓若到是有些不好意思,每一个孩子需要的都是关注罢了,瞬间,徐晓若对安澜便有了几分亲近感,“我地理很糟糕,对于经度纬度还有风向什么的是一窍不通。可是我讨厌地理也讨厌物理!我这次期末考物理只有59分。”
她抓狂的样子到是很可爱的。安澜唔了一声,“那这样好不好,我物理跟地理呢还都不错,我先给你补补看,看你哪方面更容易提升,反正才刚刚开学,文理还是可以重新调换的,到时候我可以跟你妈妈商量,嗯?”
“真的么?”徐晓若的唇边带了几分笑容,认认真真地听安澜讲物理,安澜从中学开始就对物理有一番痴迷,有时静下心来做物理竞赛也能够自娱自乐,她抽了几道她不会的题目跟她讲要点,她的条理十分清楚,徐晓若本来就不是个笨孩子,被她这么一说,也觉得生出几分趣味。
“其实这道题不难,对不对?”
“这样画,对不对?”
“对。”
“好像真的不难诶……”徐晓若咧咧唇,“我们班的那个糟老头讲得太难懂了,所以我对这个总是不会。”
“以后不会的可以来问我。”安澜又继续陪她做了两个小时的题目,眼看着时间差不多就起身告别了,说,“如果还想做地理,我们下次来,嗯?”
“算了算了,就物理了,反正地理会考考过了,以后我就不用再跟它见面了。可是即使是文科班物理还有读一年,嗯,太亏太亏了……”她笑,“老师,我觉得我看到了曙光。”
安澜走的时候,妇人跟她聊了几句话,又将今天的报酬八十块放到她的手中,笑眯眯道,“以后晓若可就交给你了。”
安澜点了下头,“谢谢阿姨,阿姨再见。”
晚上由班主任主持开一个开学班会,基本上就是一些简单的自我介绍,以及班主任说一些勤勉的话。因为需要临时的班委,安澜因为全班第一的成绩,被暂时冠上了学习委员的帽子。回到宿舍之后,可能是安澜自己敏感了,觉得某人对于她这个学习委员有几分不舒服,她只是对她笑了笑,并不接话。
大学里的课程本来就比高中轻松得许多,她虽然接了两份家教,时间正好又是错开,一个一三五,一个二四六七。安澜买了一辆自行车,每天吃完了晚餐就出门了,然后再八点左右准时回来做作业。刚开学的几周内,总是有许多的迎新活动,安澜总是不参加,室友不由好奇,问她去哪儿了,安澜笑笑,“家教。”
对于这两个字,有人嫉妒,居然这么快就找到了,也有人不屑,只有极度需要钱的人才会这么快就去找家教,连喘口气的机会都没有。
这几个室友分别都有绰号,小九,公主,飞飞。为何取这些绰号,安澜不大了解,她只知道小九是个圆脸姑娘,整日里吵着要减肥,公主是个美女,高傲刻薄,飞飞个头小,总喜欢撒娇。公主对她仿佛总是有敌意,此时听到她做家教,不由地提出了一些因为做家教而被抛尸荒野,先奸后杀的案例。安澜听罢也不说什么,只是笑笑,收了衣服去浴室洗澡。
周末两天做家教的时间改成下午,下午太热,而且她迟些需要去买双鞋,骑着车出去不方便放置。就乘了公交车去,公交站下车的时候离徐晓若家有些距离,她撑开伞走得有些慢,突然一辆车从她旁边缓缓开过去,她忙往旁边靠了靠。徐晓若的家徐茂大厦二十五楼,她等电梯的时候,发现旁边居然还站着一个男人,这个男人转过身来对着她点了点头,那双狭长的双眸中有几分浅笑,“我们又见面了。”
这个人,可是那天打牌时候的盟友,分了她七千三的男人。她有些尴尬,微微偏过头去,心里正想着要转过头来当做不认识,还是用怎么样的打招呼方式。她抿了抿唇,“你好。”
等了一会儿,电梯就来了,男人率先按了一个25按钮,她心中想,可真是巧合呀。确实巧合,两人上同一层楼,还上同一户人家。男人问,“你来?”
“家教,你呢?”
“亲戚。”
电铃响了,门被打开了,女主人出来开门,叫了一声他的名字,“成渝。”
大学(4)
他叫做成渝,黎成渝,徐晓若的表哥,今儿给她送演唱票来的。徐晓若摩挲着票有些抱怨道,“我妈真是,天天逼着我读书,周杰伦好不容易来这儿开一次演唱会,还是我好不容易磨来的。为了这次演唱会,我每天要多学习两个小时。”
安澜笑笑,指着上面的一道题目,“错了,重做。”
“老师,你好严格哦。”
安澜轻咳几声,略带严肃道,“你不乖乖把题目做完,就不要再跟我探讨你喜欢的那个男生今天又干了什么。”
徐晓若红了红脸,不再做声,认认真真做起题来。安澜微抿了唇,这个小女生一味地抓着她跟她谈感情的事儿呢,要意见呢。可其实自己这么多年来规规矩矩,一心只扑在学习这事儿上,情啊爱啊,并不了解,只是在小说里见过,很夸大,很梦幻。
对于爱情,她以为这是一朵开得妖娆的罂粟花,可是它的果实包含毒汁,令人上瘾无法自拔,所以靠近了绝没有什么好处。
徐晓若也不知道怎得突然对物理感了兴趣,只因为她中意的那个男人也喜欢物理,对于这样的学习动力,安澜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这一日的效率不错,两个小时做了很多的题,两个小时到了,徐晓若还拉着安澜说了些悄悄话。
安澜从书房里出来的时候是下午四点,黎成渝还在,坐在沙发上跟徐妈妈在说着什么,安澜正好听到了几个关键词,女孩儿,漂亮,家境不错。她会意,跟徐妈妈说了句再见,黎成渝也趁机告辞,跟着安澜一同出门。当身后的门关上只是,安澜分明听到了黎成渝轻松地叹了一口气。安澜的唇边抿了一分笑意,对于逼婚这样的事儿,她倒是见过几回,她高中好友的哥哥到了适婚年龄,总是被家里碎碎念,每次回家都偷偷摸摸的。
黎成渝轻咳一声,“你笑什么?”
“我没有。”安澜快速而又简单地接了一句,面部表情收敛得淡淡的。
“那日也没有见你笑成这样的。”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同走进那狭隘的空间,黎成渝说话的时候,喜欢微微朝对方歪着头,一副凝神聚听的模样。他的皮肤并不是很白,不说话的时候略带严肃,安澜不敢看他,只是盯着楼层数字牌,“我就是突然想到了一些事儿。”
黎成渝也不问,只是淡淡地应了一声。电梯到了,安澜跟在他身后,速度慢慢降下来。本来以为以后都不会再见面了,如今才短短几日便又见上一面,只要自己不放弃这份家教,估计以后见面的机会还是会有。心中开始盘算着要不要把那笔钱重新还回去。可是她已经交了学费,至于姑姑给的那笔钱,她想慢慢地还回去。她抬起头来看了看他的背影,削瘦挺拔,突然缓缓转过身来,“不晒么,还不快点走,杵在那儿做什么?”
安澜心里可真是别扭,还是慢慢地走到他的跟前,虽然心中还是有些不舍,却还是勇敢地开了口,“那个,那个黎先生,我觉得那笔钱我应该还给你。”
“为何?”黎成渝有些疑惑她会说出这样的话,“那笔钱是你该得的。”
“数目太大,我终日觉得有些惶恐。”她抿了抿唇,眼神真诚。
黎成渝此时靠得她有近,她的脸上未着妆,看起来很干净。她的眼神明亮,鼻拔唇薄,听说这样长相的女子寡情。黎成渝不由地觉得有些好笑,毕竟还是个孩子,心思单纯。他看得出来,她的出身并不富裕,身上的衣服看起来很便宜,还起了球,除了手上拿着一个几百块的手机,再无其他的贵重的饰品。他想了想一想,“你要知道,如果我再把这笔钱拿回来,我便成了失信之人。要不这样吧,如果你觉得不好意思,什么时候请我吃一顿,再替我赢些钱,如何?”
“呃……”安澜听罢不由有些为难道,“黎先生,要知道,赌博可是十赌九输。”
“可是在我眼中你是十赌九赢啊。”黎成渝微弯了唇角,黑白分明的眼中带了几分调侃,“他们几个喝点儿酒脑子就不大好使,刚开始还记得住牌,到后来就迷糊了,而且他们赌品好,输了也不会赖账。”
看的出来安澜还有些犹豫,黎成渝又嗯了一声,“不答应也没有关系,你本来就不欠我什么。”
安澜果断地点了点头,“我每周六每周日的晚上有空,要不你记我一下电话号码,有空就找我好了。”
黎成渝将她的手机号码输入自己的手机,又问道,“名字?”
“安澜。”
“要不今天晚上如何?”黎成渝倒是存了心思的,他对于赌博无好感,甚至有些厌恶,正如她所说,十赌九输。可是有的时候推不开,就比如今日是一个发小的生日,聚会是少不了的。各个拐着个女人去的,他不是没有,只是身边的那几个女人碰不得,碰了就得纠缠一辈子,带了安澜去好,一举两得。
“嗯,好。”安澜略微一想就应了一声,自然不明白此时的他打的是什么主意。
黎成渝表示要送她回去,安澜摇手拒绝。男人的车不能轻易上和男人的床不能轻易上是同一个道理,他只是她家教学生的表哥,对于她来说仍旧是一个陌生人。她找了个借口便自行离开了,她去商场买了一双鞋子,有点点高跟,穿着还蛮舒服,虽然价格有点小贵。不过她还是买下来,毕竟便宜的鞋,质量不好,磨脚,穿着也不大方,想了想又去买了两身衣服,身上穿着的都是去年买的衣服,都已经起了球。
室友总是看着她每天忙里忙外的,第一次见到她提了几个袋子回来,纷纷围了上来,要求看看她买了什么,女孩子对于新的东西总具有好奇心。飞飞拿着她的新衣服放在身上比试了一下,“诶,是XX牌子的新款诶,我上次在家里看到了。”
小九也掂量了一条短裤,果断地放回去了,“澜澜,你的腰是一尺九吧,他妈的太瘦了。我悲催地,二尺二啊二尺二……”
公主扫视了一眼,“不过是些小牌子,不过比你身上穿着的地摊货要好多了。”
安澜笑了笑,并不回话,只是将衣服收拾好。公主说着又看了安澜一眼,“对了,今晚我们数信学院迎新会,我有节目,你要不要去?”
安澜停顿了一下,“抱歉,今晚我有事。”
公主的脸色当下有些难看,哼了一声便回自己的床去了。
一时之间,寝室中的气氛骤然凝结,有些冷。小九和飞飞面面相觑,又看了一眼安澜,安澜仍旧只是笑笑,公主对她的敌意又不是一天两天了,她能如何。五点多的时候,黎成渝给安澜打电话,那个时候安澜正在洗澡,电话是公主接的。等到安澜洗澡出来的时候,就看到公主拿着她的手机站在阳台上不知道说什么,走得近了才听到她反复在问,“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到底叫什么啊?”
她的声音撒娇味道十足,安澜只觉得脸上冒着冷汗,知道她电话号码的并不多,公主不认识的人估计也只有黎成渝了,她淡淡道,“他是我学生的家长。”
公主转身的时候,依旧是冷着张脸,脸庞微扬,高傲的神情有些不可一世。她将手机放回她的手中,“这个人谁呀,怎么那么不礼貌。”
安澜看到手机的通话已经被掐断了,不由叹了一口气,反拨了过去,“喂,我是安澜。”
对方带着几分哭笑不得几分无奈,“那谁啊,我被缠得差点要把十八代都给报出来了。”
“抱歉,刚才我正好离开了一下。”
“你现在下来吧,我在你们学校门口等你。”
“嗯。”她本来想问你怎么知道我的学校,想了想也觉得没有必要,嗯了一声,“好的。”挂了电话,公主还在问着什么,安澜抿了抿唇,“他让我今天去替他的小孩再补一节课。”
这样的解释很好,既化解了起先的误解,也化解了此时的尴尬。公主哎呀了一声,“不会吧,你怎么不早说呢,听声音还蛮年轻的呢。”
安澜弯了弯唇,换了衣服就出门去了。
大学(5)
等到上了他的车,安澜的心倒突然有些隐隐不安起来。她偏倚着头打量着黎成渝,他驾车的动作娴熟,车开得又快又稳,神情认真淡漠。看起来他也不像坏人才是,她怔了怔,也不知道自己这样的笃定是根据什么。
她将头转回来,从反观镜里看了看自己的发型,又低头看了看自己如今这身装扮,带了蕾丝边儿的小衬衫,配一条深色牛仔裤,新买的小高跟鞋,总体感觉尚且过得去。哪个女孩子不爱漂亮,她亦爱,只是没有装扮的条件,所以她便不想这些,免得自卑。
车子停在一个地下室里,她一边解开自己身上的安全带,一边问,“这里是哪儿?”本来她还想问我要请你吃什么,却又觉得小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