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先坐在屋里的,看到陆老太太来了,就起身避了出去。
长公主府的人都知道陆老太太刻薄,对陆氏不好,又出身低,心里十分瞧不上她们。但她是陆氏的娘家祖母,对她不热情就是打陆氏的脸,面子上还是以礼相待。
老太太能挨着高高在上的长公主坐,非常非常激动。她看出来了,当着长公主的面,陆漫就不敢对自己这个长辈不孝。
她知道长公主宠爱陆漫,不敢说的陆漫坏话,就不住地说着自己老了不管家,当初是被小陈氏蒙骗了。说到动情处,还掏出帕子抹眼泪。接着,又说何承如何可怜,因为何氏的自私、短视和不孝,害得孙子去给罪臣当后,一辈子不能功考名。何承年劝糊涂,居然被何氏蛊惑了进去……
长公主先还耐着性子听,可后来听到她开始骂何氏母子了,就不高兴起来。
之前长公主就听说了陆家侵占何氏嫁妆欺负何氏的事,后来一看何氏,果真是那种温婉贤静,心肠软,又没有什么成算的人。长公主对何氏没有特别的感觉,只因为她是陆氏的母亲,对她还尚可。但长公主特别喜欢何承,觉得后生长得俊,聪慧,识进退,自强自立,做人有原则,不会因为一点利益出卖自己的良知。
现在见陆老太太睁眼说瞎话,脸便沉了下来。说道,“在本宫看来,承儿可一点不糊涂,相反还聪慧明白得紧。母亲被休了,含辛茹苦把他养大,他当然不可能抛下母亲去攀高枝儿了。何况,你们当初就说好了,何氏生下的第一个男孩归何家。”
陆老太太没想到长公主能如此帮着何氏,不由一噎。
钱嬷嬷和郭公公一看长公主不喜了,赶紧过来对陆老太太说道,“陆老夫人,长公主殿下累着了,请你去厢房坐坐吧。”
陆老太太老脸一红,只得起身,由柳芽领去了一间耳房,陆大太太和陆雨跟着她走了。连侧屋都没让她们去,也太不把她们放在眼里了。这几人气是气,也只得忍着。
陆漫心里暗笑。这个老太太还想给何氏上眼药,是为要回何承打基础吧。她以为别人都像她一样自私,觉得何承为了前程就该抛弃养大他的母亲认祖归宗。现在,不仅长公主,连几位老爷都在夸赞何承,说他孝心可嘉,不为功名利禄所诱,品性高洁,自强自立……
以后,陆老太太肯定是近不了长公主的身了,首先那些下人就不允。
吃晌饭的时候,钱嬷嬷请陆漫把陆家三人安排在另一间房。不好说长公主讨厌她,只说不能因为她们委屈亲家姑太太上不了桌。
这也正中陆漫的下怀。
下晌,陆家三人走的时候,陆漫把她们送的礼再加了一些进去,作为回礼让她们拿回去了。另外,陆漫又给柳信交待了几句,让他亲自送她们回陆家。
她是让柳信去陆家以后跟老太太说,不是陆大老爷一直嫌从七品的官太小了吗,听说山南省缺一个正七品的县令,如陆大老爷有意,陆漫就帮他这个忙。
她相信,若这话带给老太太,老太太就不敢像之前那么有恃无恐地来她和何氏面前碍眼了。若不是姜展唯一再告诫为了陆放荣也不要把陆老太太惹急,她可不会一直忍着。
第二百四十五章 矛盾统一体()
陆老太太听了柳信的威胁,果真被气得够呛。陆大老爷回来劝她,“娘千万不要再操之过急,否则不仅会把漫丫头和承儿推得更远,弄不好真的会把我弄出京。咱们姑且等等,二弟回来了,自有办法把何氏哄过来。何氏的心偏向咱们,漫丫头姐弟就能回心转意了。”
陆老太太当然不愿意大儿子被弄去偏远地方当官。她想想当初老二和何氏的黏糊样,笑起来。也是,老二俊俏又会哄人,只要他回来了,还怕笼不回何氏的心?
晚上,陆漫刚把府里的客人送走,姜展唯的亲兵柳春就快马加鞭回来了。说三爷知道三奶奶今天的生辰,专门让他回来送信和生辰礼。
陆漫让人领柳春去前院喝酒歇息,又让人把给长公主、二老爷的信及礼物,还有给何氏的礼物给他们送去,就同姜展魁和姜玖挤在一起看各自的信件和礼物。
姜展唯给姜玖带的是一套镶鸡血石的首饰。给姜展魁带了一把缴获的匕首,上面还镶着宝石,十分漂亮。
陆漫看着那把匕首皱眉,说道,“你还小,玩玩就让灵芝帮你收着,长大以后再玩。”
姜展魁不太愿意,但还是听话地点点头。
给陆漫带的就多了,有鸡血石的首饰、摆件,还有四张雪孤皮子和四张紫雕皮子。
看到姜玖满脸的羡慕,陆漫笑道,“拿两张雪孤皮子给小玖儿做坎肩,冬天穿。”
姜玖摇头道,“这是哥哥给嫂子的,我不惦记,嫂子自己做。”
陆漫又道,“送给嫂子的,就是嫂子的了,嫂子愿意给小玖儿做。”
姜展唯的信又写了满满十页,满满的相思之情,以及对孩子的期待,而对残酷的战场没有一个字的描述。似乎他只是在远方旅游,想念家中的妻子了……
若不是这个俊逸刚劲的字体,陆漫都会认为是别人替他写的。
这个人,就是一个矛盾的统一体。冷峻的时候,比冰山还冷,冷得人寒彻入骨,冷得人只想逃出千里之外。可热情的时候,又能把人烤化了。
哪个才是真正的他呢?
夜里,她又失眠了。
五月二十,顾老大夫带着孙子以及价值不斐的礼物,心满意足地走了。他和陆漫充分交流了各自对心疾的治疗和理解,也重新为姜展玉调整了治疗方案。
顾老大夫还说,以后姜展玉不需要再去定州找他看病了,若不出意外,“陆大夫”就能保他再活二十年。
陆漫又低声跟姜展玉道,“我会继续努力,争取让你至少再活三十年。”
顾老大夫的话和陆漫的许诺,让姜展玉激动万分,也让长公主和二老爷、二夫人高兴地落了泪。
长公主看这个孙媳妇的眼光更是不一样了。
顾老大夫走的前一天,陆漫又请他一起去了一趟和郡王府,两人为老和王妃会诊,也重新为她调整了药方。
这一个多月陆漫十分辛苦,更想去乡下住段日子,休息休息,再静静地回忆一下同顾老大夫的交流成果,把它们整理出来。当然,最主要的还是那株疑似夜黄花,她要跟郑强说一下,她已经记不清具体的地方,应该离郑强在山里的临时房子不算太远。现在的情况她也不可能去找花,只有请郑强带着人去找一找。
陆漫去跟长公主说了。长公主先还不太同意,但听说那边的山里疑似有一种“远古”的神药,也就同意了。但让她必须注意安全,多带些人。她带上东辉院八个护院的同时,还必须再带长公主府的十个护卫。
陆漫又向长公主府要一个人跟她一起去京郊,就是管花房的卫大娘。卫大娘种植花草几十年,有丰富的种花经验。若真能找到那株花,不管是不是夜黄花,陆漫都想培植出来。若是,就当药材,若不是,就当纯粹的观赏花。
那种花肯定不好种植,否则也不会陆漫活了两辈子,只看到过一次了。
长公主非常痛快地给了人。
五月二十一这天,陆漫带着姜展魁小兄妹、何氏母子,以及十几个丫头婆子、长随,十几个护卫,还有二狗一猫,浩浩荡荡去了京郊沙坪县的西北坡村。
为了安全,陆漫坐的是轿子。
虽然姜魁和何承也跟着去了,但他们第二天就会回京,他们不想因为玩而影响课业。
因为要照顾陆漫坐的轿子,马和马车走的都比较慢,他们早上辰时出门,下晌未时才到庄子。
那个庄子是个两进的院落,王伯和王嬷嬷已经带着人早一天来了这里,把房间都收拾出来了。
这里的庄头姓李,人称李大爷,他带着老伴李大娘住在这里。
男下人住前院,陆漫带着小兄妹、何氏母子,以及丫头婆子住内院。
陆漫累极了,简单地吃了点饭,洗漱完就歇息了。她和姜玖住在上房的东西屋,何氏住东厢的北屋,何承和姜展魁住南屋,其他下人就两人或三人一间住在西厢或耳房。
等陆漫睡醒,已是傍晚,红色的晚霞把淡青色的窗纱都映成了淡红色。
王嬷嬷服侍她穿衣裳,笑道,“舅爷带着八爷、二姑娘,还有旗长它们去了郑强家,说是让旗长认祖归宗……”
陆漫也笑了起来。那对小兄妹听说姜展唯和陆漫曾经在郑家住过一晚,旗长也出自他家,早就想去郑家玩了。
来到院子里,看到群山连绵起伏,绿油油的还泛着金光,美丽极了。想到当时的情景陆漫还是有些后怕,若没遇到姜展唯,小原主真的就死在里面了。还有那黄色花朵,会不会是孙洼所说的夜黄花?不知这时候去还能不能寻到。
要吃晚饭的时候,一个六岁的黑小子被王伯领来内院,说是郑强的大儿子郑金刚。
郑金刚跪下给陆漫和何氏磕了头,说何少爷和姜少爷、姜姑娘被留在他家吃晚饭,吃完饭再回来。
听了他的名字,陆漫乐起来。小屁孩子,还什么金刚。
陆漫让他起来,又让丫头赏了一个装银祼子的荷包,以及一包糖给他。何氏也赏了他一个荷包。
第二百四十六章 冤家路窄()
当星光漫天的时候,何承才领着小兄妹兴致勃勃地回来,跟回来的,还有一猫三狗。
姜玖高兴地指着一条跟旗长长得很像的大狗说,“嫂子,这是旗长的弟弟,叫狗子。”又遗憾地说道,“旗长的娘已经在几年前死了,好可惜。”
第二天早饭后,何承和姜展魁就要回京了。姜展魁哼哼叽叽不想走,扯着陆漫的裙子撒着娇。小大人难得有这么孩子气的时候,陆漫和何氏都有些于心不忍。但何承还是很坚持,说男子汉当以学业和正事为重,必须回京。
姜展魁听了那个不能反驳的理由,也只得跟着回去。他不舍地说,“嫂子,你们早些回来,我一个人在家孤单,想你们。”
陆漫笑着点头,又让何承这些天就住去东辉院陪姜展魁,只让他一个主子在家里,她也不放心。
把他们送走,陆漫就带着王嬷嬷等人,以及四匹绸子、几包糖果去了郑强家。
姜家庄子在西北坡村的南面,离村里不到半里地。慢慢走,大半刻钟就到了村里。
郑家已经不是当初小陆漫去的那个样子了,郑强把姜展唯给的玉佩当了,盖了这座院子,买了五亩地,还娶了一个媳妇。
依然是篱笆院墙,正房是五间青砖大瓦房,偏厦也是瓦房,只不过是土墙。
郑强已经听说陆漫找他有事,没有出去,一直等在家里。他家有五亩地,三亩赁出去给别人种,两亩郑大娘和他媳妇郑大嫂种。除了农忙,他依然会进山打猎,日子过得非常不错,算得上村里的上等户。
郑大娘母子热情地把陆漫迎进去,陆漫跟郑强说了请他带五个人去找花的事情,又说了大概方向。因为那种花是暮开朝合,就必须白天歇息夜里寻找。而且找寻的面积大,方圆应该有十几里地,他们至少要在山里呆十天。
陆漫许诺,若没找到,会给郑强五两银子的辛苦费,若找到了,便会给他五十两银子的感谢费。
郑强憨憨地笑道,“好说。不过,当不得姜三奶奶那么多的银子。”
陆漫笑道,“当得,那花对我非常重要。”
下晌,郑强就带着五个护院、狗子、旗长、豌豆黄进山了。
他们走后,陆漫就开始整理跟顾大夫讨论的那些东西。她毛笔字写不好,就做了几支鹅毛笔。
有了这种笔,她写字快多了。
而何氏则领着姜玖在庄子里或是郑家玩,王伯领着人去巡视田地,重点还看了那一百亩吊钟花的种植情况,说长势非常好。
二十三晌午,王嬷嬷风风火火跑了回来,说道,“三奶奶,姑太太,你们猜我在镇上看到了谁?”
王嬷嬷去五地外的镇上买食材。
“谁,除了郑家人,这里还有我们认识的人?”陆漫说道。
“当然有,”王嬷嬷牙都咬了起来,说道,“我碰到抱琴那个贱人了,真是冤家路窄。哎哟,她憔悴多了,走路还有些跛,已经没有了当初的骚狐狸样……”
王嬷嬷还挺狡猾,看到抱琴后没有马上声张,而是钻进了牛车里,一路跟着抱琴坐的牛车去了东洼村。
她向村民打听了一番,说陆家在东洼村有二百亩地,还有一个院子,抱琴被打得重伤送来,因为没有好大夫治疗,就落下了腿跛的毛病。村民们对抱琴的印象不好也不坏,只说她很傲气,从来不跟村民说话。她的一些情况,还是负责那二百亩地的庄头媳妇说出来的。
陆漫记得,自家的五百亩水田就分布在距西北坡村五里外的东洼村和西洼村。
只听吴婶敞开嗓门骂道,“烂了肠子的玩意儿,太坏了,今天下晌我就去揍她。”
何氏也激动起来,说道,“我要去问问她,她为什么要那样做。我那么相信她,才敢把我的闺女交给她。她偷了契书,还如愿给陆放荣当了女人,为什么还要阻止漫漫去他亲爹身边,让漫漫遭了那么多罪……”
一说到这事,何氏就气得不行。
陆漫觉得,是得让何氏和吴婶、王嬷嬷等人去见见抱琴。让抱琴看看,她使了手段得到的,都成了浮云。而王嬷嬷和吴婶这些忠奴,现在的日子比她好过多了。自己就不必去了,怀着孩子,不能激动,也不能碰着磕着。
她说道,“你们要去,就把李大爷和李大娘带着一起去,再多带几个护卫。在东洼村,他们陆家有那么多佃户,你们几人别吃亏。”
李大娘才知道东洼村那个陆家姨奶奶居然跟自家主子有那段公案,说道,“陆家只有二百亩地,佃户也就十几户人家。而咱们庄子管着一千亩地,附近几个村的佃户加起来有近百家。而且,长公主府的名头多响亮啊,陆家那些佃户不敢惹三奶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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