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开眼看向伏在我上方的纪先生,他眼睛里烧着一团火,赤裸胸膛散发出蜜色的光,他额前有汗,正汇聚到眉心间凝成一滴水,在我专注盯着他时,落在我鼻尖,我一丝不挂的皮肤在他瞳孔内无比白皙,我看到了一个从没有过的贪婪、美艳和红润的自己。
他手按在我胸口,掌心轻轻贴合着,他引诱我说,“叫我名字。”
他叫纪容恪,我这样喊他。
他用牙齿咬了我鼻子一下,我疼得呜咽一声,“我喊错了吗。”
他笑着说没有。
纪容恪,这样好听。
比称呼纪先生好听得多。
他手指插入我发间,修剪得十分整齐的指甲是圆滑的,我们身体完全相贴到一起,这样一丝痛感使我回过神来,我猛然想到我们的身份,我立刻用手撑住他胸膛,我脸上充满焦急和尴尬,“纪先生!”
他所有动作停下,他问我喊什么,我咬了咬舌尖,“你身上有伤。”
他嗯了一声,“不会碰到。”
他声音已经沙哑到了极致,他滚烫的身躯像是发了烧,我知道我不该在这时打断,一开始就不继续才更理智,是我不该一步步妥协到现在,到难以自持的地步,可我特别怕,我和他不是任何关系,姜环让我不相信男人,让我更加珍视自己在感情上的每一个抉择,我已经不敢赌注再走错一步。
我想要推开他,可他并不允许我逃离,我们在纠缠与挣扎中,一下巨痛使我叫出声音,我在一瞬间安静下来,我说不出那一刻我的感受,纪先生抱住我,在他坚硬而灼热的怀中,我越过他肩膀看向头顶的天花板,蔚蓝深海的样子,我是一条迷路的鱼。
我陷入海底漩涡,在快乐与挣扎中时而起伏时而沉没,我知道再也不会有这样的时刻,我拥有极致的痛苦,却也得到了难以言喻的快乐。
他终于停下,在一片喘息声中,他埋首在我肩窝,我感受到不断滴落下来的热汗,还有他潮湿的呼吸,我们停止了这样的厮杀和搏斗,终是以他赢我输而告终。
我输得彻彻底底,从心到身体,从理智到感情。
他赢得干干脆脆,一样从心到身体,掠夺走我对男人最后的期待。
我空洞的睁大眼睛,视线里是他湿漉漉的头发,我手始终抚在他背部,汗涔涔的沾湿了指尖,我张开嘴发出嘶哑的声音,“纪先生。”
他唇被我锁骨堵住,于是低低的闷闷的嗯了声,我说我们不该这样,他小闷笑出来,“这世上没有什么不该,只有不想。”
他说完我抬起头,指尖在我唇上轻轻戳点着,“你想吗。”
我不知道说什么,我咬着嘴唇哑然,他说,“你想,我也想,这就是对的,为什么要考虑那么多。”
我知道我们不可能,我和他之间隔着十万八千里,漫长的久远的岁月和人海,这将是一座无底洞的巨大陷阱。
我感觉到自己摸了一些粘稠的东西,我正在奇怪那是什么,窗纱在这时被风拂起,月光极其明亮,投射在我们交缠的身体,我看到我指尖一片血红,我这才意识到他撕裂了伤口,我推不开他,只能从他腋下钻出来,我拧开床头灯,看到他背部满是血迹,崩裂开的缝针处已经狰狞得血肉模糊。
我顾不上穿衣服,我跳下床缠了一条薄被,将自己身体包裹住,我跑过去打开门,朝楼下位置大喊来人,何堂主不知何时就在二楼,他听到我叫喊从对面书房出来,蹙着眉头站住,他身后跟着两名黑衣人,但不是保镖,看冷硬强烈的气场像是堂主身份,应该是这个组织里管事的头目,他们看了狼狈的我一眼,目光内饱含深意,我从地上的黑影发现自己蓬松散乱的长发,也顾不上害臊,人命关天,我一边用手抓了几下稍微弄整齐,一边对他说,“能不能把医生叫来,快点。”
何堂主看我身后那扇门,他在发现我是从纪先生房间里出来,他脸上的凝重更深了一层,他问我发生了什么,我不好开口讲,我让开一条路让他自己进去,何堂主转身对那两个人吩咐到书房等候,他则经过我推门进入,我跟在他后面,我焦急的问他能不能先叫医生,他眼神凝固住,纪先生赤裸身体从床上坐起来,他看到何堂主在伸手抓住枕巾盖在身下,何堂主闭了闭眼睛,“容哥…”
他有些不可置信,更不愿相信眼前一幕是真的,我低垂头站在门口,纪先生没有理会他,而是朝我伸出手,“过来。”
我下意识看何堂主的反应,我现在对他胆颤心惊,因为我觉得他是最威胁我的人,纪先生声音沉了几分,“我让你过来。”
我小心翼翼走过去,他将我手握住,他看了一眼我身上缠裹的被子,“怎么不穿衣服。”
“你流了好多血。”
他低头看了看床单上的一片鲜红,“没事。”
何堂主深深吸了口气,他知道木已成舟,再说多少都晚了,何况他也不能对纪先生埋怨什么,他说我去叫医生,便从卧房退出去,还不忘从外面将门合住。
纪先生拉着我坐在他旁边,他手在我腿上轻轻触了触,“抱歉,这种事我有一段时间不接触,看我伤口裂开的程度,大概是有些蛮力。”
他这么直白,我脸腾地红了,我是有过姜环,但远不止于到经历很多的程度,还无法直视去谈论,我又从床上站起来,我摸着起火的脸颊磕磕巴巴说,“我去给你倒水。”
我慌不择路转身往浴室跑,他在背后叫住我,“给我倒自来水吗。”
我掉头飞快冲出卧房,我迎面撞上刚醒来的睡眼惺忪的保姆,她被我顶得倒退了两步,她站稳后问我是刚才在叫吗,我说是,又立刻说不是,保姆被我绕糊涂了,她本能看向昏暗的卧房,我听到房间里传出隐约的笑声,保姆又看了看我的打扮,她心领神会笑了笑,“先生还有伤,麻烦冯小姐费心。”
第四十九章 何处惹尘埃()
何堂主很快将医生请过来,我正在客厅陪伴纪先生,他喝水我倒水,医生进来时我还吓了一跳,竟然又是顾医生,他不是出国了吗?
何堂主走过来先检查了一下纪先生的伤口情况,确定没有更严重,他才让顾医生过来用药,我心惊胆颤守在旁边,知道这一关又很难过,果然顾医生看到他背部裂开的程度,他整个人都有些不可思议,“你爬山去了吗。”
“别那么多话。”
纪先生伏在沙发背上,由于他身体扭动着,那些融合在一起的长长的疤痕显得更加狰狞血腥,顾医生一边埋怨他太不注意,一边从药箱内拿出瓶瓶罐罐,给他背部进行消毒涂抹,大概是皮开肉绽的太厉害,消毒酒精撒上去时,纪先生闷闷的哼了一声,他抓住沙发背的手用力紧了紧,我看到那条巨大的深痕中泛起血泡和白沫,不忍直视。
何堂主在旁边看了我一眼,他阴森森说,“冯小姐的一些嗜好,不该在这个时候引诱纪先生满足,他伤口很严重,经不起一丝一毫力量。”
我怔了一下,我当然明白何堂主在怪罪我,可他说我的嗜好,这算什么,我有什么嗜好竟然这么恬不知耻。
我偏头看他,他目光直视纪先生的疤痕,我说,“我尊敬何堂主,可你处处和我作对,我没有伤害到你。”
“冯小姐伤害纪先生,还不如直接来伤害我。”
我指着纪先生血肉模糊的刀伤,“这疤痕怎么来的我心里清楚,我无时无刻不在悔恨中度过,我也想过离开庄园,我为了这个念头做了很多努力,但何堂主说我引诱纪先生,才导致他伤口再次崩裂,你看到了吗,你凭借臆想猜测就这样评价我,难道纪先生手下帮会的堂主,办事这么不严谨?”
何堂主还要说什么,纪先生语气带着警告喊了声一池,他立刻不再言语,顾医生为他处理好伤口从沙发下站起来,他拿着消毒纸巾擦手,似乎觉得很好笑,“容恪,你也是快四十岁的人,对自己身体负些责任,男欢女爱什么时候不行,非要赶在伤口需要愈合的紧要关头,这已经是你第二次裂开,再有下一次,你直接到医院等截肢吧。”
纪先生自己穿好衣服,只是有些歪歪扭扭挂在身上,他一只手实在不方便,可他又不太喜欢麻烦别人,我推开挡住我路的何堂主,走过去蹲在地上,为他把扣子系好,一些褶皱的边角铺平,我感觉到自己背后有四只眼睛犹如要穿透我一样注视着,纪先生问顾医生截肢截哪里,顾医生将身上的白大褂脱下来,露出里面浅蓝色的毛衣,他看上去真的十分优雅清秀,“截肢到后背,只剩下脑袋,以后就让何堂主放在袋子里提着你出去。”
纪先生笑出来,“这么恨我。”
“谁让你精虫上脑,活该。”
顾医生把褂子叠好塞到药箱里,他抬起头时看到我,他非常温和笑了一声,我也回报给他一个笑容,纪先生让何堂主送顾医生出去,何堂主动也不动,冷冷的目光注视我不说话,他似乎对我特别不放心,就好像我是一个吸精的妖魔,随时会趁着他不在对纪先生痛下杀手,他也算太高看我了,就算亲近在纪先生身边,我也永远都是小雏鸟,他才是老猎人,他想要打死我易如反掌,我想要伤害他天方夜谭。
我拍了拍纪先生手背,“我去送吧,我是女人,可以顺便问问顾医生有哪些需要注意的地方。”
纪先生蹙了蹙眉,他有些不满扫了一眼何堂主,后者仍旧无动于衷,他宁可被纪先生责骂,也不愿意给我丝毫可趁之际,我笑着说,“何堂主忠心耿耿,其实纪先生换个位置想,您应该特别庆幸可以遇到这样的手下。有他在,即便纪先生分不了身处处亲力亲为,帮会也不可能乱。”
何堂主皮笑肉不笑,“过奖。我只是见不得别有用心的女人靠近纪先生。”
我笑而不语,我走到顾医生身边请他出去,他非常温和跟在我身后,我们走出大门,我站在庭院的台阶下,对他道别,他拉了拉药箱的背带,“容恪这一次的伤,和冯小姐难免有脱不了的干系,容恪是一个非常自律的男人,何堂主也是担心他因为儿女情长耽误了大业,冯小姐不必太往心里去。”
我非常释然摇头,“没关系,我心里坦荡,我对纪先生没有非分之想,至于今天的事,过去也就过去了。”
他很惊讶我的大方和宽容,按照常规,都应该是死缠烂打,不得人便得钱,像我这样洒脱的确不多见,不过我不是真的洒脱,我只是想堵住所有说我图谋不轨人的嘴,何况我心里清楚,我高攀不起,拿这一夜当作筹码去要挟,只能让自己死无葬身之地,男人想要负责不需要你争取什么,男人不想你死在他面前也只能让这个世界多一条冤魂,仅此而已。
他说,“冯小姐是看得开的女人,知书达理。命运不会薄待你。”
我纠正他的叫法,“叫我冯锦。”
他愣了愣,然后笑出来,“那你也不用叫我顾医生。我对于救死扶伤没有那么多伟大心思,只是当作饭碗职业,所以这么称呼我,我觉得很嘲讽。”
我喊他名字,顾温南,他更加惊讶,“你还记得我名字,这是一个惊喜。”
我说,“名字好听,很容易就记住了。”
我将顾温南送出庭院的铁门,看着他坐进车里,他没有摇下车窗,而是隔着玻璃和我招手道别,我目送他开走,直到在夜幕下彻底消失。
我拢了拢身上单薄的衣裳,仰起头看了眼星空,郊外的星星比市中心要多一些,天空更加浩瀚,空气中没有汽油和汗渍的味道,清清爽爽。
我再次回到庄园时,纪先生已经不在客厅,只有何堂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抽烟,到处都是一片漆黑,他把吊灯关闭,只留下一盏非常昏暗的橘黄色壁灯,除了他这个人,和周围两三米的范围,其他什么都看不到。
我下意识停住脚步,背靠着玄关墙壁,他沉默吸烟,将手上的半截吸掉后,又点了一根,吧嗒的声音响起,我觉得骨头里好像扎了一根针。
我盯着他看了一会儿,他不说话,似乎并不打算和我谈什么,只是单纯坐会儿抽烟,我出于礼貌说了声晚安,便小心翼翼淌着朝前走,我到达楼梯口时险些绊了一跤,幸亏我反应快扶住了扶手,我迈上去几级台阶,听到何堂主阴森森说,“不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冯小姐陪在纪先生身边,最好一直毫无目的。”
我在一楼拐角处停下,我低头看何堂主,他只剩下最后一根烟的三分之一,夹在指尖任由它自己燃烧成灰烬,我说,“我很快就要离开纪先生,何堂主的担忧可以解脱了。”
何堂主微笑将烟蒂撵灭,不过他是用手指撵灭的,夹住那团燃烧的火焰,面不改色的掐灭,他可能对于痛不特别敏感,触感有些麻木。
“冯小姐要以纪先生为敌吗。”
“我留被你像防贼一样,走就顾不了那么多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自己的路要走。非左即右,左边是一条死胡同,我哪里还管得着右边走下去会遇到什么,能走就行。”
我说完后将目光收回来,朝着二楼走上去。
纪先生的卧房黑着灯,我站在门口犹豫了一下,轻轻敲了敲门,里面无人应答,我在想他怎么也不至于睡得这么快,这么死。干他们这行的人,基本都是浅眠,就像职业病一样,一点风吹草动就会感应到,然后迅速做出反应,比如对方是条子,是道上的敌人,你很有可能慢了两秒钟,就死于非命。
我始终不太理解,为什么这一行如此波诡云谲残忍血腥,却还有那么多人心甘情愿跳进来,寻求那万里挑一成老大的机会。
太渺茫了,任何领域做到金字塔的最尖端都要付出惨痛无比的代价,而且付出了也未必就有结果,所有人都看到了成龙后的光彩,却忽略了从蛇蜕变的艰辛。
我蹑手蹑脚推开门,我摸索着打开壁灯,发现床叠得整齐,浴室里也空空荡荡,露台上的窗纱在随风飘荡,可纪先生并不在,我从卧房里退出来,有些茫然想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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