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春风十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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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之春风十里- 第1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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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侍郎就指了玉兰道,“这里用笔还有些生硬,不够宛转,若再细一些,含苞待放的感觉更好。至于这兰草……”

    他顿了一下又道,“我常和你们说,由画看人,你们两个都还没能画出自己的□□,这兰草却不同,多而不乱,仰俯自如,可见画它的人亦如此,蕙质兰心啊。”

    明博裕有些不解,却能依稀猜出是女眷所画,难不成是姑姑的画?

    严骥道,“多谢老师指教。”

    他想着林妹妹知道桂侍郎这样的评语必然很高兴。

    桂侍郎提笔沾墨,在兰草图留白处题了一首诗,“婀娜花姿碧叶长,风来难隐谷中香。不因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亦自芳。”

    严骥在旁看着,笑道,“想来这画是入了老师的眼了。”

    桂侍郎笔下不停,竟在一叶兰草上画了一只蝴蝶,整幅画都因为这只小蝴蝶而生动起来,恍若兰香在鼻。

    他在题字处摁了自己的私印,这才满意。见严骥一直站在边上,瞪他道,“别想着开小差,快去练笔。”

    严骥回去便将兰草图给了明依澜看,明依澜很是高兴,“你林妹妹必然高兴。桂侍郎真是慧眼识珠,我也觉得蕙质兰心四字贴切的很。”

    又忙叫人送去装裱,等着到时候带给林黛玉。

    过了几日,林黛玉瞧见那画,果然欢喜非常。之后时不时有托明依澜送了画作去给桂侍郎看,桂侍郎褒贬不一,每每一针见血,林黛玉自觉得益匪浅,却不知该怎么感谢这位大家。

    头天夜里没睡好,早起就懒懒的,雪鸳给她梳着头发。

    于嬷嬷看着她娇气的嘟着嘴,略提高了声音,笑道,“姑娘,老爷来信了。”

第25章() 
林黛玉眼睛一亮,不顾还散着的长发,“快拿给我看。”

    好在雪鸳手松的快,不然就要拽到她的头发了。

    众人见她难得性急,都仍由她披着云肩先看信。

    林如海的信是在于嬷嬷等人上京之后过了几日才由官家驿站送来的,他沉思几天之后,还是决定写了这封信。

    初始只是普通的问候信,虽不至嘘寒问暖,但也是关切声声,最后隐约内涵的表达了自己的歉意。

    林黛玉自小被他当做男孩儿教养,说父女不亲近是假的,可在弟弟母亲相继去世,她屡次卧床之后,父女两个都各自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中,林黛玉又渐渐大了,鲜有从前的亲密。

    林黛玉看完信,不由笑了起来,嘴角绽开个小小的梨涡,“快些梳妆好了,我要去给父亲写回信。”

    心境也因为又开朗许多。

    这日明依澜携了她去庙里上香。

    郡主府的车架外头看着朴素,里面却布置舒适富丽,又有许多侍卫相护送。

    “还是在家住得好,瞧着脸色都红润许多了。”明依澜说着从车中的小柜里取出个巴掌大的匣子递给林黛玉,“瞧瞧喜欢不喜欢。”

    打开一瞧,里头是两枚极其精致的吊坠,样式是林黛玉从未见过的,椭圆蛋型的坠子上烧着蓝色的花纹,一枚用闪烁的细小金刚石镶嵌成花纹,另一枚则镶嵌了极大的一颗圆润珍珠。

    小姑娘自然喜欢这样精巧的玩意儿,立时笑道,“多谢郡主,瞧着不像咱们这边的手艺。”

    明依澜道,“这个是佛郎机那边来的珐琅坠儿,一色儿的金扣,只是烧成红绿蓝等等鲜艳样式,我特意给你挑了蓝色的,做个扣子手链的都相宜。”

    林黛玉道,“那到时候用细链子挂在手上吧,这个样式打了璎珞挂反而不好看了。”

    “随你高兴。”明依澜略翻了翻林黛玉要带去庙里供奉的经文,“竟抄了这么多。”

    “我在家成日也每日,又没出孝,便为着母亲抄经祈福,只盼菩萨念我一片诚心,让母亲修个来世。”林黛玉难免又红了眼眶,叫明依澜好一番安慰。

    她们要去的是个皇家寺院,名作妙应寺,还是在开国皇帝命令下修建的。

    史书记载,“帝制四方,各射一箭,以为界至。”

    奇的是,虽分四箭,却箭箭射程相同。

    妙应寺并不受普通百姓的香火,因此也不需要关闭山门。到了寺前,主持亲自在门口相迎。

    “镜空主持,别来无恙。”明依澜脸上有一种得见故人的欣喜。

    镜空主持双手合十,念了一句佛,“一别经年,郡主里面请。”

    明依澜牵了林黛玉,边走边道,“这次是特意来给林夫人做法事的。不知怎的,近来总是梦见她。”

    “这位想来是林小姐了。”镜空主持目光落在林黛玉身上,“小姐是有大福分的人。”

    明依澜喜道,“今日得镜空主持一句,这孩子日后也就不愁了。”

    “命数亦会变,当得多行善事,多积福报才是。”镜空师父摘下腕间佛珠,“这个权作给林小姐的见面礼。”

    林黛玉见明依澜点头,落落大方的接了,福身道谢。

    明依澜道,“这佛珠随主持佛前熏陶多年,来来往往多少贵女都不曾见主持赠送,今日倒是大方。”

    “原先不赠是无缘,今日赠了是有缘。”镜空主持一笑。

    众人正要踏入寺中,忽然后面喧哗起来。

    明依澜听得嘈杂中有喝骂有哭喊,那哭得撕心裂肺,叫人不觉打心里漫出来的心酸,便道,“去看看,到底什么事?哭得这样惨,必是委屈极了。”

    镜空主持亦停下了脚步,却道,“平日也会有些人家送了家中女眷来清修,大多是这样哭哭啼啼的。”

    有些是守了寡的,有些是不守妇道的,莫说宗女,太妃也曾经有过两位,从绫罗堆里到了寺院苦修,自然是要哭哭啼啼的。

    明依澜道,“我看人最准不过,主持要不要和我赌一把,这位妇人必定有冤屈。”

    “郡主,贫尼是出家人。”镜空主持平静的脸色有些许无奈,“若真是有冤屈,郡主也算得日行一善了。”

    郡主府的婆子得了令,立时将那被拉扯的妇人和跟车的仆妇拉开,一并带到待客的小院去。

    妙应寺回廊环绕,僧房毗连,又兼古柏苍翠,花草溢香,颇有曲径通幽之感。

    镜空主持迎了她们入寺便不再多问,只道让人上茶,便离开了。

    妇人穿着件绿色粗布袄,半分不似富贵人,先前的仆妇原还要叫嚣,听得是博平郡主,立时都变作鹌鹑,不敢再多话。

    明依澜看着热气氤氲的茶水,问妇人道,“不怕夫人生气,这妙应寺来清修的多是官家女眷,看夫人这个样子并不像,可是有何□□。”

    妇人已哭得两眼通红,此时立在明依澜面前反倒不哭了,有礼的福了一身,“郡主说的没错,确实有□□。”

    “夫人坐下说罢,喝口茶。”明依澜见她镇定下来,心中不免高看一眼。

    妇人谢过座,恭敬的坐了半个椅子,有些拘束,但显然口渴难耐,忍着烫将那一杯茶都喝了。

    林黛玉忙同身边雪雀道,“再给这位倒些茶水来,莫要太烫。问问小师傅有没有凉些的。”

    妇人抿了抿嘴,连连摆手,“不碍事的,我随便喝什么都可以。”

    雪雀去了片刻,手中提了一壶温茶回来,“夫人喝这个吧,解渴最好不过。”

    妇人脸红着又道谢,足足喝了一壶水,方才觉得干渴解了些。

    她怕这粉雕玉琢的小姐嫌弃她粗鄙,不曾想林黛玉却只有怜悯,细声细气的道,“夫人刚才说有□□,不妨说出来,也许郡主能为夫人做主。”

    妇人只是摇头,“民妇粗俗,也知道好歹。郡主虽富贵,却也管不到臣子头上,今日郡主免我受辱,已是大恩。小姐赠水之情,毕生难忘,日后必定多为您二位念经祈福。”

    “若是臣子失节,百姓亦管的,夫人不妨直说。”明依澜道,“若有我博平郡主能做到的,必不会推辞。”

    妇人听到博平郡主四字,似是受了极大惊吓,摇着头道,“民妇告退,不打扰郡主了。”

    恰秋心外头问了话进来,附耳报与明依澜知道,“这是奋威将军的家眷。”

    “奋威将军郑昌?”

    巧的很,明依澜正认得这奋威将军,这人原是她丈夫严敬山麾下的一员,这些年凭着军功和资历也得封了三等奋威将军,娶的是修国公侯家的一个庶女。

    妇人听得她口中念出郑昌之名,更是慌乱,起身就要离开。

    明依澜让人拦住她,问道,“郑将军是先夫下属,夫人莫不是怕我包庇于他?”

    妇人心中暗道官官相护,闭口不肯言。

    明依澜笑道,“夫人不必如此,我一个寡居之人,不过略听过这一个名号罢了。先夫在时,最是约束手下人不过。”

    “只怕严帅在世,也认不出这人面兽心的畜生了。郡主既多番相问,民妇便将此事原原本本告知您,还望郡主给民妇一个公道。”妇人转过身,朝着明依澜磕了个头,并不肯让侍女扶她,坚持要跪着说完。

    林黛玉本立在明依澜身侧,见状忙往一边避开。

    那妇人抬起头,嘴角带着冷笑,“民妇娘家姓沈,从前都称一声郑沈氏。原娘家也有几分薄产,郑昌是我表兄,家中贫寒。乡野之人不讲礼仪,一来二去便生了情谊,不顾父母反对,坚持要嫁给郑昌。”

    雪雀觉得林黛玉还小,听这个不好,想要让林黛玉悄悄出去。

    黎嬷嬷却觉得当家主母不止是管衣食住行这些个日常琐事,留下看看郡主如何处事也不错,故而拉了林黛玉一下,示意她留下。

    沈氏仍在说,“父母疼惜我,便给我置办了嫁妆出嫁。谁知过了月余,郑昌说要投军,我当时变卖了大半嫁妆让他做盘缠,他当时说,要给我挣个凤冠霞帔。后来娘家父母去世,兄嫂嫌弃我,便断了联系。十年里,我替他供养父母,剩下的嫁妆也花的差不多了。如果不是有行脚商说在京城看到他,我还被蒙在鼓里。我当即收拾了行李来京城,谁知他竟已娶了国公府的小姐。这国公小姐说愿意让我做平妻,让我进了府,又派人接了他的父母来。原以为一家团聚,谁知竟是旁人的一家团聚。不知怎的,府里传起了我十年里和旁人不清不楚的闲话,连着他父母都将信将疑起来。最后我也就到了这个下场。国公小姐说了,饶我一条性命,只在菩萨面前忏悔。我为这个畜生守了十年,哈哈,竟只配得到这样一个下场。”

    沈氏大笑起来,似有疯癫之态。

    明依澜静静听了,半晌道,“算起来你还比王宝钏略命好一些,没被自己丈夫调戏。”

    “王宝钏十八年换十八天,做了什劳子娘娘。国公小姐每过几日就让家中小戏子唱寒窑记与我听,只说是让我享福,却其实是催命。”沈氏咬着牙,“是要命好一些,我好歹多换了二十几天。”

    明依澜见林黛玉听得又惊又怒,招手让她过来,搂在怀里,问沈氏道,“停妻再娶是大罪,可妻告夫也是大罪,夫人欲如何?”

第26章() 
沈氏不假思索道,“告也是死,不告也是死,我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明依澜一笑,“只怕夫人到时候会不舍得。”

    到最后不舍得的女人她见得太多了。

    昔年她和兄长偷偷溜出去看元宵灯会,在路边遇到一个男人殴打自己的妻子,他们兄妹二人看不过眼,让侍卫救了他的妻子,还要报官抓人。

    结果这妻子反过来骂他们多管闲事,扶着男人回家了。

    多少年了,明依澜现在还记得这个女人嘴角的淤青和红肿的脸颊。当时特别生气,觉得好心喂了狗。后来也就习惯了。

    沈氏决绝道,“红口白牙,无端一说,确实很难让郡主相信我。只是我虽是女人,也是个人,有自己的尊严。他十年不归,我替他郑家操持家务赡养父母,如今郑家富贵了,便将我丢弃一边,哪怕就是打上金銮殿,我也要问一问,他们家的心长在哪里了,挖出来看看是不是黑的!再问一问这位国公小姐,自己也是个女人,如何忍心使出这样的手段来欺压我。”

    明依澜加深了笑容,“问一问这修国公如何教出这样的蛇蝎妇人吧。”

    她眼中是灼灼光亮,才瞌睡就有人送上枕头。

    修国公侯家。

    真得多谢侯家教出一个好女儿啊,但凡她下手慢一些,软一些,明依澜都遇不到这般决然的沈氏。

    明依澜道,“你且再委屈两日,待得郑家下人见你留在妙应寺,回去复命之后,我再来接你。”

    沈氏道,“只要能报这个仇,委屈多久我都可以。”

    一时秋心将沈氏送出交给郑家仆妇,不等郑家人羞辱她,妙应寺的尼姑已经来相迎,将沈氏带到清修的禅房处。

    郑家领头的婆子不免赔笑着问秋心道,“这位姐姐,不知道博平郡主见这贱妇所谓何事?她下贱的很,趁着我们老爷不在就勾三搭四的,万万不能让她污了郡主的眼啊。”

    秋心似笑非笑,“要不是你们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何至于惊动郡主。都退下吧,郡主也没问什么,听见是个不守妇道的就让她退下了。”

    郑家婆子松了口气,这才心满意足的告退了。

    林黛玉见人都散了,问明依澜道,“郡主可是想到什么好法子了?”

    明依澜捏了一把她的小脸,“到时候你就知道了,走吧,先去给你娘做法事。”

    林黛玉便搁下不提了,这之后一心守孝,偶然想起这个可怜的妇人,都要感慨几句,“不知道沈夫人如何了。”

    雪雀是跟着她一起见过沈氏的,便劝道,“郡主既然说会帮忙,必然会的,姑娘不必操心。”

    “我自是不操心,我只是没有想过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的结发妻子,若只是赶走了也就罢了,竟还要到处侮辱她的名声。”林黛玉声音低低的,“沈夫人何其无辜,盼她日后能好生过活吧。”

    岁月如织,一时便到了春尽夏初之时,姑娘家们都预备上了轻薄的夏衫。林黛玉生的单薄,并不敢给她穿的少。

    雪鸳笑盈盈的替她披了薄毯在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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