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落公主挑眉道,“套金羊并非是套真的羊,而是有人身披金色羊皮斗篷扮作金羊,众勇士各凭武艺去抢夺他头上的乌纳苏。我看你这打扮应该是武官,肯定是会武艺的,难道没有勇气上场去和我们赤纳的勇士比拼一场?”
思归看着燕落公主那傲然中隐含些期盼的眼神有点为难,“反正是酒宴上助兴之事,要我下场一试也并非不可以,但是据我所知,这样当众将赢来的奖品献给一位美丽的姑娘一般都会有示爱之意,这却不妥。”
燕落公主不耐烦,摆手道,“你这么迂腐做什么!若我是你的心上人,那你当众送我乌纳苏确实是示爱,但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所以你再送乌纳苏给我,我就不用接受你的示爱,只接受你的诚意友善就行了。”
思归心情复杂看她。
燕落公主嘟嘴,“喂!我刚才也救了你呢,你怎么连这么点力都不肯出,宁愿眼睁睁看着我们为了你那不知道是什么事的原因交恶吗?!”
思归败下阵来,叹道,“好吧,那我就去试试,不过在下因天生资质所限,武艺一般,能抢到拿顶乌纳苏的机会并不大,公主到时可别要失望才好。”
燕落公主听她愿意去,顿时高兴起来,“第一勇士当然人人仰慕,但敢于奋勇争先的人,只要是尽力而为了,一样也会赢得别人的尊敬。”
思归又要苦笑了,“不用多尊敬,你只要知道我是谁后别太气愤就行了。”
看看时间差不多,陛下的队伍快到了,思归再巡视一圈便去睿明殿见苻祁。
陛下这次与她怄气的时间坚持得颇长,虽然朝臣有什么事弹劾思归时会毫不犹豫地明确回护,但是见到她时却还是不苟言笑,不肯露出笑模样。
思归到睿明殿后发现陛下面前精致的茶水细点都有她一份,便不客气,坐下来慢慢吃,只是两人都不说话,气氛还是有些生硬。
李固率领几个小内侍在旁边伺候,心里也十分发愁,这两位要闹到什么时候啊!你们不累,我们这些伺候的人可都要累死了!
苻祁手里一杯清茶快要喝完,这次淡淡道,“元辰说你在猎场布防巡视。”
思归点头,“是。”
苻祁有点皱眉嫌弃,“怎么搞得一身灰土。”
思归不答,心道陪你的崇拜者去摘晚上要戴给你看的花儿去了。
苻祁其实是怕她累着,但又不好直说,便道,“离晚上夜宴还有两个多时辰,你去收拾收拾,别要灰头土脸,没精打采的见人。”言下之意是让她先去洗洗然后再睡一觉。
可惜说得过于隐晦,除了李固谁也没听明白他那话中的深刻含义,思归也是没太明白,以为陛下好洁,这是嫌弃自己身上灰土太大了,便起身道,“那臣去换换衣裳。”
李固在心中哀叹,悄悄跟出去。
思归停下脚步,“李总管有事?”
李固四周看看,轻声道,“莫提督,陛下刚才的意思我恐怕你没听明白。他的意思是这样这样这样的………………”
思归听完后一个转身,又再回去,来到陛下跟前弯下腰问道,“陛下现在还嫌不嫌臣不够斯文?”
苻祁皱眉,“什么?”
思归探头过去在他脸上轻轻吻了一下,看着他的眼睛微微一笑,“上次您嫌我不够斯文来着,所以这次先问问。”说完转身离去。
留下苻祁在她身后,努力板着脸,控制自己的嘴角不要明显上翘。
李固暗暗点头,大夸自己能干,心道陛下什么都好,就是太矜持要面子!说不得,自己只能多操着点心,替主分忧了。
第一百零一章()
思归依照苻祁那隐晦无比,得要人给“翻译”一下才能听明白的吩咐,先回去洗了澡,再小睡了一个时辰,起来后精神奕奕,便又到睿明殿来。
苻祁正在更衣,看她又去了,心里高兴,不过依然顶平脸不动声色。
思归也不以为意,抄手靠在厚重的红木屏风旁,脸上笑微微,饶有兴味地看他换衣服。
陛下身边的侍从们全部只做不知,跟没看见莫提督正在一旁无礼欣赏陛下更衣般,继续埋头伺候。
苻祁先还不动声色,忍了一会儿后被她看得实在难受了,挥退侍从,转向思归,“你干什么?”
思归走到他近前,“我还是喜欢看陛下穿得鲜艳点。”
苻祁低头看看自己,因晚上要设宴款待赤纳国太子一行,所以他穿得较郑重,玄服朱裳,蔽膝、佩绶,色彩虽然是深了点,但对男子来说也差不多了,想说你那是什么古怪爱好,朕是男人,总穿得花团锦簇像什么样子。
思归说完后却不等苻祁开口,直接靠近身来,抬头在他唇上不轻不重的吻了一下,因陛下比她高出许多,这么吻着有点费劲,因此浅尝即止,双唇碰了碰就离开,抱怨道,“陛下其它都好,就是太高了些。”
苻祁做皇帝的人,在这些方面向来都是怎么想就怎么说,直接便道,“是你自己矮。”说完后才觉得这么直言好像不太好,补救道,“娇小些好。”
思归不乐,“哪里好了,没觉得。”
抬手搭住陛下的肩头,略使点劲,暗示他低下来一点。
苻祁顺着思归的手劲朝她俯下头去,不过脸还板着,“朕还生气着呢。”
思归原样回敬,“陛下派人监视我,我也还气着呢。”说着又再去吻了吻苻祁的双唇,这回总算觉得高度合适,脖子不累了,于是将浅尝即止变成了一个缠绵长吻。
李固给陛下送新制好的靴子,一进来就看见莫提督一手搭着陛下的肩头,一手搂在他的腰间,侧过头与陛下旁若无人地细密亲吻,乍一看并非很热烈,其实情/色得很,连忙低头,心中微觉疑惑,暗道我怎么看着莫提督做这事好似比陛下要熟练得多,她才多大年纪,应该不至于啊,难道是我看错了?
他是伺候人的人,细致处向来能够观察入微,所以并没有看错。思归这方面技术十分娴熟,的确是比陛下在行多了。
苻祁被吻得心醉沉迷,只怕再继续下去就要忍不住拉人回房了,马上就要举行夜宴,却不可如此率性,硬生生抬起头将自己和思归分开点距离,“该出去了。”
思归用大拇指在苻祁被吻得绯红的唇角轻擦一擦,心中暗赞,漂亮!!!
陛下的漂亮有目共睹,已经这样漂亮了好多年,只不过这漂亮之前与思归无关,所以见到后感触不深,现在心境不同,便很愿意去仔细发掘体味一番了。
苻祁一个没忍住,将她的手按在颊边,侧过去在思归那表面细白,指肚上却有层茧子,总是颇有力度,说不好是柔荑还是硬手的手上温柔亲了亲,心里一瞬间对她真是有些又爱又恨。
这蜜桃好起来是真好,可恨起来也真要命!往往能在旁人正对她满心眷恋温存时给人以当头痛击,不死也要去半条命!偏偏那当头痛击好似还是她不经意所为,并非有心如此的!
思归没能感觉到陛下的矛盾心理,只是手指上被他亲过的地方麻酥酥的很舒服,笑一笑正要转身离去,苻祁却叫住她,“你跟着朕一起去。”
思归一愣,心道这么给面子?
也不多话,给面子便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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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宫夜宴,一般都露天而设,便如上次春祭,百夷鑫赫大王子也在时那样,因有骑射节目助兴,所以宴席正对着一大片平整的空地,四周围有一队队元将军手下的宿卫营精兵严密护卫,无数支火把将场上照得亮如白昼。
没有人有资格让陛下等的,所以苻祁到的时候所有宾客,臣子都已率先入席。
陛下的黄罗伞盖一出现,所有随行来庆山行宫的大擎的臣子便一同起身恭迎。赤纳太子炫铭也带着妹妹燕落公主从酒案后绕出来,朗声道,“多谢陛下设宴款待。”说着双手交叉合在胸前,微微一弯腰,这是赤纳管用的礼节。
苻祁淡笑点头,客气了几句,让后让诸人各自入席,宣布开宴。歌舞曼妙,有侍从流水般捧上香浓四溢的大擎美食。
炫铭太子坐回去时忽听身后的妹妹嗓门很大“呀!”了一声。他们的坐席就在大擎的皇帝陛下左近,这么大的声音,只怕苻祁都听见了,连忙回头,“燕落,你干什么!”
燕落公主反应过来自己有些失礼,朝兄长悄悄吐舌一笑,做个鬼脸。炫铭拿她没办法,摇摇头,低低嘱咐,“你小声点,别大呼小叫的。”
燕落公主凑近了他低声问,“哥哥,陛下身边跟着的那人是谁?他在大擎的官位很高么?怎么都有资格陪陛下一同入席?”
炫铭太子眉头一皱,“不错,此人不但官位高还很有权势。”
燕落公主心中暗喜,心道我就看他不错呢,果然是个年轻有为的人物。
却听她兄长接着警告道,“你要万分小心此人,日后能压制住他最好,若是一时半会还压不住就要尽量躲开他。
燕落公主无比诧异,悄声问,“哥哥,你为什么这么说?!我——我看他挺好啊!”
炫铭太子听了妹妹此言也很诧异,“你看他挺好?哪儿好?”
不禁转眼再去仔细看看思归,只见他身材略微矮小,不过十分精干,一张脸生得端是秀气,陪在皇上身边也神态自若,没有丝毫谄媚讨好之意。
炫铭太子刚在心里想此人这么看着倒还真是没有什么权监相,模样较为清爽舒服时。就见思归伸手端过一个盘子放在苻祁的面前,还弯下腰去轻声说了两句什么。苻祁微微皱眉,似有些不耐烦,思归便亲自动手将盘中的菜加了一筷放进陛下面前的小盏里,又含笑说了句什么。苻祁脸上的不耐烦之色加重,抬眼瞪瞪他。思归被瞪了也还耐心微笑,又低语几句,苻祁大概是实在烦了,干脆对他挥挥手,他这才不得不退了下去。
炫铭太子看到这里暗哼一声,生出几分轻蔑之心,暗道姿态摆得再自若也还是个靠谄媚讨好往上爬的货色!
却不知真实情况并不是他想的那样:思归不停围着苻祁在使劲巴结奉承,陛下爱理不理,最后干脆不耐烦把他遣开了事。
实情是:
思归端过那盘菜后对苻祁说,“陛下吃这个。”
苻祁不爱那个口味,微皱眉头,“不用了。”
思归劝,“吃这个好,白肤养颜。”说着亲自动手给他夹了一筷子。
苻祁自然更不喜,抬眼瞪瞪思归,“朕不爱吃这个,况且朕要那么白做什么?”
思归耐心微笑道,“白点好,好看,我喜欢。您这趟去项郡风吹日晒的好些日,回来正应该好生保养保养才是,您看看赤纳来的燕落公主,人家还是外族人呢,都要比您白了。”紧接着又道,“当然,您长什么样我都喜欢,哪怕再黑些也没关系,在臣心中都是一般的仙姿雅韵,相貌清奇,天下没人比得上!不过咱们能将肌肤保养白皙点不是更好,锦上添花嘛。”
苻祁虽觉得她这番甜言蜜语委实是别出心裁,很透着几分怪异,但还是听着挺高兴,为了不让蜜桃觉得他太好哄,几句话就眉开眼笑,还要专门板起脸轻斥道,“乱比什么!燕落公主是女子,朕是男人,怎么一样。况且既是白肤养颜的,你自己不是更应该吃。”
思归其实也不爱吃这个,敷衍道,“您这儿又不能乱坐的,我等会儿下去吃。”
苻祁虽有思归在旁陪着感觉不错,但也怕她总站着辛苦,也怕她饿着,挥挥手,“那你去吧。”
思归依言退下。
她的身份较为特殊,内务官员安排席位时便总是将她和赵小侯爷放在一起,觉得这样肯定不会出错。因此思归直接来到赵覃的席位,往他与柳余涵旁边一坐,“你们几时到的?”
赵覃道,“刚到不久,我们没有随陛下的车队走,午后才从京中快马赶过来。”
思归挑眉,“哦?怎么?京中有什么事耽搁了?”
赵覃咳嗽一声,道,“没什么要紧的,就是余涵公署里还有点事,我等了等他。”
思归听他说得吞吐,刚想再问问,就有陛下的内侍紧跟着给端了一个带盖的小炖盅来,“莫提督,陛下吩咐你趁热吃了。”
盖子打开,赵覃探头一看就笑了,“燕窝阿胶糯米粥!我家老太太专爱吃这个,还。”
思归不以为然,用勺子搅一搅便吃起来,“老王妃爱吃,那才证明是好东西。”
赵覃还在替思归操心着其它事情,问道,“陛下对那公主到底是什么打算?会不会纳她入宫?”
思归抬头看他,眨眨眼,“哎呀,我忘记问了。”
赵覃气得一拍她,“你什么臭记性!这都能忘!那天不是还信誓旦旦绝不拱手让人嘛。”
柳余涵在旁边叹道,“只怕还是要娶的,那位公主确实美艳非凡,况且国事为重,陛下娶她于我朝和赤纳国的关系大有好处。”
那一厢,炫铭太子收回仔细打量思归的目光,回头低声对妹妹道,“他一个宦官长成这个模样也算是难得了,不过正因如此,你才当更加小心提防。”
燕落公主被她哥哥急得直冒火,“我为什么要提防他,你倒是先和我说清楚他是谁啊!!”
炫铭太子道,“他就是大擎的武毅营提督莫思远,据传大擎陛下最宠爱的宦官,你前几日不是还在抱怨,很不乐意皇帝陛下身边会有这等妖孽惑乱的人物,说你嫁过来后第一个就要收拾了他!现在看来陛下对他十分偏宠,未必能容你这样做,所以你要小心提防些。”
他对妹妹的美貌十分自信,用赵小侯爷的话来说就是:这天下没有男人见了燕落公主能不动心!所以对苻祁会娶她十拿九稳。
正如大擎人认为他们陛下娶了燕落公主会对两国关系大有好处一样,赤纳一方也很想促成此次联姻,稳固两国的关系,所以炫铭太子并没有因苻祁有宠幸宦官的‘劣迹’就打消了嫁妹妹的主意,只是在担心燕落公主自小被太过娇宠,性情不够沉稳圆滑,碰到了对手只怕要吃亏,所以要提前提点警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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