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下面已经有学子开始附和钟亦文的观点。不得不说,这便是差距,这些学子们的刚刚所有的想法还保持在一个普通人的身份上,钟亦文却已经站在了整个统治者管理者的层面上,观点自然会不同。
“至于,我说的最后一条,引入外商。观点就和刚刚说要惩治外商的兄台完全相左。”钟亦文说着这话的时候,还看了邵冬河一眼。
他前面的几条所说的其实都是为了这最后一条做铺垫的。先让大家认同了自己的观点,再一举推翻之前邵冬河的发言。
邵冬河本来就已经对钟亦文这个不知名的小子,完全压制了所有人的风头感到不满,现在还被钟亦文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挑衅,立刻不服气的站了起来,瞪着钟亦文:“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钟亦文没有说话,反而是李章站了起来:“我觉得这位兄台之前的那些意见非常的好,我很认同。这最后引入外商的意见怕也是精彩至极,愿闻其详。”
钟亦文点头:“这引入外商可以说是改变兖州最重要的一步。近的,比如说如今的兖州大灾,这些外商手上即使不多肯定也是有不少粮食之类的,我们可以想办法将之取来用之于赈灾。当然,商人重利,没有好处他们自然不会同意,如今兖州没有钱财,但却是可以用其他好处来交换,比如在兖州境内的一些行商权,或是商税优惠等等。如果这些好处足够大,由官家出面,相信会有更多的外商愿意带着粮食到兖州去分一杯羹,毕竟如今燕国上下,除了兖州,其他地方粮食都不缺。另外,远一点来说,外商的引入势必会触碰到当地世族的利益,到时候外地商户和当地世族必定会有摩擦,由外来商户牵制这些世族,国家收回兖州的权力就能够更加顺畅。更远一点来说,为什么兖州会连年灾害,而且那么贫穷,有人会觉得是位置不好,气候不好,没有农产。但是想想雍州,雍州的环境能够比兖州好多少?”
钟亦文现在几乎就是在个人演讲,连李老他们三人都是听得津津有味,心中对钟亦文是赞叹不已。钟亦文拿雍州和兖州的环境相比,所有人都开始低头思考。雍州的土地干旱贫瘠,很多地方寸草不生,还不如兖州,但雍州却从来没有发生过像兖州这样的情况。到底是为什么?没有人关注过,估计也没有人会将雍州兖州放在一起比较过。
“那是因为雍州早早的开通经商。那些全国各地的商户,将粮食、茶叶、布匹等等运到了雍州,从雍州换回了当地的特产上等棉花、葡萄酒、甚至金银。有了这些交流,雍州才不至于在发生旱灾的时候没钱没粮。雍州若是遇上兖州这样的情况,只怕国家还没有行动,那些商户就已经开始往雍州运送米粮。你们说对不对?”
几乎每个人都在心中说了一句对,钟亦文的观点算是让他们彻底开了一回眼界。
钟亦文继续说下去:“兖州虽然没有农产,但却有着广阔的草原,盛产牛羊马,包括精美的羊毛毯、暖和的皮袄等等,这些都在燕国的其他地方供不应求,有的甚至比黄金都要贵重。可是只要去过兖州的人都知道那里的东西有多便宜,一两银子就能买一车皮子。这其中价格相差这么大的原因是什么?其实很简单,地方保护政策使得没有外来商户进入,那些当地的大世族盘夺了这其中的大部分利益。如果鼓励外来商户进入,购买的人多了,兖州当地的这些东西价格势必会水涨船高。而运出来的东西多了,在燕国其他地方这个东西的价格才会下来。等到兖州人也像雍州人一样手中有钱,还怕会继续这样遇到一点天灾就活不下去。”
钟亦文的话让所有人打心底认同了这兖州通商的重要性。若是陈一诺知道,钟亦文为了自己居然在青州大杀四方,一张嘴战胜无数学子,怕是不知道是要哭还是要笑。
钟亦文最后看着邵冬河:“所以我认为,什么抓捕外来商户,逼着他们拿出米粮赈灾,此举无异于杀鸡取卵。以后还有谁敢去兖州经商?更何况,当今圣上一直鼓励经商,并且颁布了不少政策保护行商跑商,能够到兖州行商的都不会是小商户,若真在兖州抓捕商户,只怕一下子会寒了不少商人的心,得不偿失。”
邵冬河还想反驳,却压根找不到什么能够好理由,只能恨恨的瞪了钟亦文一眼,转过头去不再言语。
“其实你的这些话,给他们好处让他们放粮,甚至吸引其他地方的商户运粮过去,说起来也只是纸上谈兵的想法而已。”钟亦斌不服气的站了起来,刚刚看到发言的是钟亦文他就有点火气,现在自然抓住一点机会就来打压。
钟亦文看了钟亦斌一眼,也不和他争执,反而询问:“那你又有什么切合实际的想法?”
钟亦斌当然没有什么想法,不过,他脑子转得快,立刻想到了一点:“兖州盛产牛羊,没有粮食,就让他们吃肉好啦!”
何不食肉糜?
钟亦文真的是服了钟亦斌,居然能够天才到有这样的想法?
不仅仅是钟亦文,下面的学子也有不少人在摇头。李老他们三个是互相看了看,实在有点闹不明白,这个学子是怎么考上秀才的?
钟亦文似笑非笑的看了钟亦斌一眼:“难道你觉得会有人伟大到宁愿饿死自己,也不吃牛羊肉?”
“就是。如果有的吃,还会有人饿死?”田平跟着起身附和了一句。
钟亦斌瞬间红了一张脸,估计他也意识到自己的想法不太靠谱,讪讪的瞪了一眼钟亦文一眼才低了头。
钟亦文压根就当没看见,倒是重新开口建议:“其实,还真的有其他的方法比起等待外来商户送粮进入兖州更加靠谱,那就是和外来商户直接换粮,由官家组织来将那些牛羊换成粮食。根据物价,一头活牛价值二十两上下,大米一斤二十五文,一头牛可以换到八百斤的大米。一个成年人按照每天至少消耗八两大米来算,一头牛就能养活三十个成年人生活一个月。若是一匹良驹,这能养活的人就更多。但如果只是吃肉,这一头牛估计还不够三十人吃一天的。”
不知道钟亦文是怎么样迅速计算出来的,但吃肉和换粮来吃的差距之大,的确是有点吓人。这个换粮的方法,即使在挑剔的人也找不出任何毛病。
江大人等不及让下人记录,忍不住自己动手将钟亦文说到的方法全部记录了下来。今日答应李大人一起过来,还真的是来对了,否则哪能有机会看到如此精彩的言论。江大人看了一眼李老刚刚让人呈过来的关于钟亦文的信息,并不是一个出名的人,忍不住点头,怕是扬州学子中今年又要杀出一匹黑马出来了。
钟亦文管不了别人是怎么看自己的,但是刚刚的一通怒火已经发出去了,所以心情恢复,平静的坐了下来。
但是,他平静不代表其他人平静啊,总之,钟亦文算是一炮而红,在这些学子中央算是彻底出了名。尽管之后钟亦文就开始缩在家中,闭门造车,除了田平他们几个谢绝一切来访,但钟亦文“竹君子”的名声是彻底响亮了起来。
第44章 乡试(一)()
备考的时间过的很快,钟亦文每日就是在家中等着田平他们几人上门,然后互相交流一下学识,顺便听听田平带过来的最新消息,这日子过的也非常惬意。不过,自明月楼那天起,张杜枫就不再和他们几个交好,几人虽然遗憾,但也没真正放在心上。
田平他们几人也借着钟亦文“竹君子”的名声,出去应酬了几回,好处自然是有的,他们四人在学子中央也有了一些名声,起码不会像一开始那么籍籍无名。
另一边,江大人将那天明月楼内钟亦文的那些想法,抄录之后,当即快马加鞭呈递到了圣上面前。当然他也没有完全揽下这个功劳,毕竟听到钟亦文言论的可不止他一个,直言是扬州应试学子钟亦文所言。圣上看到奏折之后,先是心惊,仔细思索一番后却又容颜大悦,立刻召集了一众人来讨论。他的几个心腹近臣这些日子也被兖州的事情烦的是日夜难安,如今看到如此新鲜的想法,立刻思路大开,各抒己见,很快就将钟亦文的想法中不完善的地方剔除,又增添了不少内容。最终形成了兖州重灾应急方案,送到了正在兖州第一线赈灾的七皇子手中。
江大人等待了几天,终于等到了皇上的密旨:此子可用。
江大人立刻明白了圣上的意思,心领神会的点点头,怕是钟亦文的想法是入了圣上的青眼。就是他自己估计也能因为这个功劳再往上挪一挪,顿时,对钟亦文真的是非常满意。
收完福管家从钟家村寄来的信,讲述这一季小麦油菜收成的事情后,三年一届的乡试也已经开始了。这里的乡试和会试一样,总共要考三场,每日一场,连考三天,期间不能外出,所有的事情都只能在考间里进行。虽然比较可怕,但钟亦文还算能够接受,总比那一直要连考九天的要好多了。
青州乡试的大考年,从这浩浩荡荡的人流进入考场情况就可以看出来了。
前来送考的秦非抱着小辰,看着这川流不息的人群,脸色都有点发白。钟亦文怕他被人给撞到,赶紧拉着他先走到一个人少一点的地方。
“叫你今早先休息,不用来送我的!”钟亦文心疼的要命,嘴上却是不客气的指责秦非。
秦非瞪了他一眼,随后又赶紧换了一副表情:“那个,当家的,你不用太紧张。不管考的怎么样都没事,我会和小辰三日之后过来接你。”
“叔,加油!”小辰跟着给钟亦文鼓劲儿。
钟亦文笑了起来,挡住小辰的眼睛,趁着秦非不注意凑过去在他的唇上亲了一口。随后,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模样,在小辰的脸上狠狠亲了一口,最后才在秦非没有反应过来之际,拎着自己的东西就跑。一边跑,钟亦文还一边对着秦非挥手。
秦非看着钟亦文这般模样,也忍不住笑了起来。明明今年已经二十岁满弱冠之年,怎么这人还是跟着孩子一样的没定性呢?好像在其他人面前也不是这样啊?
秦非,其实你是真相了。
离了秦非,钟亦文就恢复了面无表情的样子,走到考场门口,排着队伍,没一会儿就轮到他,仔细被人检查了一下之后就被放行进去。钟亦文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单间,居然就在几个监考官的眼皮子底下,这位置真的是绝了。钟亦文摇摇头,将自己准备的东西一一拿了出来,摆放在桌子上,然后坐了下来,等着开考。
监考官还没有进来,钟亦文忍不住开始东张西望,不过,一眼看过去的地方他还真没看见什么熟人。
但韩快钟亦文眼睛瞥到一处离他稍远的角落的时候,倒是好像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钟亦文伸长脖子看了半天都没看清楚,最后不死心的干脆站起来看了一眼,这才发现,自己真的是没有看错。那个人就是钟亦文他们来青州的路上遇到的那个白发苍苍的老秀才。但是他们那日在城门外分别之后,就没有再见到过,这回能够在考场上遇上,倒也是赶巧。
没等钟亦文感慨多长时间,几个监考官已经走进了考场,所有的应试学子全部放下了手上的事情,安静的坐下来等待开考。
远处,开考的锣声响起,考场的大门被吱嘎吱嘎的推上的同时,那些下人们也开始给每个考生分发考卷。如此。三年一届的乡试正式开始。
乡试的前两场都是文综,最后一场才是理综。钟亦文拿到第一场考题之后,仔细看了看,果然没有什么新意,中规中矩,也没什么值得发挥的地方。如果乡试都是这样的题目,那就难怪何江海会让钟亦文先在学子中打一个好名声,单凭这样的考卷根本拉不开差距。
钟亦文也不多想,先打了一遍腹稿才在稿纸上记录了下来,之后对这稿纸上的内容是修修改改好几遍,直到确定没有了什么遗漏这才放心的仔细誊写到了答卷上。钟亦文答题非常的认真仔细,压根没有注意到时间的流逝,等到他誊写完之后,抬头一看,离本场开始结束的时间已经不多。
钟亦文没有注意到的是,在他答题的时候,有监考官时不时的就走到他面前仔细看一看。这个监考官自然就是江大人。可惜钟亦文压根没有注意到,而且就算看到江大人,钟亦文也不一定想得起来两个月前曾在明月楼见过这江大人。只能说当时的人太多,钟亦文一开始的时候兴致又不高,就算后来即兴演讲一番,钟亦文也没有多关心其他人。这江大人除了一开始发言几句之后就一言未发,存在感实在不高。若是现在他不主动提醒钟亦文,钟亦文是绝对不会记得这个人的。
江大人却是不然,他可将钟亦文记得清清楚楚,原本还想在考场上寻一寻,却没想到人家就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所以江大人才会多转悠了几次。江大人对钟亦文坐在监考官的面前,还能镇定自若的答卷,非常的满意,只觉得钟亦文前途不可限量。
第一天的一场就这么非常平淡的过去,钟亦文压根没有见识到那种有人昏倒被送出去的场面,整个考场还算是风平浪静。
其实整个乡试的考场大的很,加上今年又是大考年,所以里面的考生真的是接近了十万。原本每届乡试都是录取三百学子,但有了大考年小考年之后,除了普通年份还是录取三百,大考年的录取数字已经改成了五百,小考年只剩下了一百。即使是这样,大考年的录取比例也是一百多人只有一个中榜的,可见其中的竞争有多激烈。
而今天第一场开考,在钟亦文看不到的角落里,已经有学子因为夹带作弊被赶出了考场,被波及到的学子统共有十几人,其中就有钟亦文的堂弟钟亦斌。监考官当场判处主犯学子终身不得继续应试,而从犯学子也被判了三届不得应试。钟亦斌算是被对面的学子陷害牵连,出来考场的时候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还没有反应过来。
钟亦文不知道这些,倒是一直站在考场外等着的阿棋看得是清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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