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借条二字,程紫玉一下便噗笑而出,再往下看,却是吓一跳,赶紧又塞回了李纯怀里。
李纯却淡定得很。
“皇上知情,你放心。”
程紫玉猜到他能发笔横财,却不想能有这么多!
她愈加好奇李纯的故事和与皇上有关的秘密了。
“皇上真是宠你,这么大笔银子,眉头都不皱一下的吗?”程紫玉拉了他袖子。“这银子,你打算如何处理?”
“皇上想留给我做私房,但我并不想要。我就想问问你的意思。”这银子可以从他手上过一遍,但他却不会吞下。万家近年的快速发展,多是与海盗勾结,银子未必干净。
海盗做的是什么,大多是杀人越货的勾当,而万家能与假小五那一路合作设计了一盘大棋,显然交情匪浅。
万家的银子,李纯还真就看不上。
“你这么说,定是有决定了,我听你的。”程紫玉不缺银子,也不贪心。
“这笔银子,先拿一部分补偿给林夫人,昨日她损失不小。再拿一部分作为昨晚伤亡人员的抚恤和赔偿。剩下的,我打算充入善堂。以后那些善堂再不会有万家资金的支持,这些银子正好弥补了这一空缺。”
李纯想了很多,这银子一是他不想要,二是数额大,将来容易引风波,所以他索性就用另一种形式花出去。
“这才是你将银子从皇上那边扣下的原因?”
程紫玉看着李纯双目放光,这男人……简直让她钦佩。他早就想周全了。
也是,他看万铭扬满脸都是嫌弃,万家的银子,又怎会入得了他的眼?
“这些银子是入的皇上的私库,进去了再想拨出来就不易了。而这笔银子过不了明路,所以只能在我手上过一遍。万家的银子,既取之于民,便以另一种形式还回去。咱们不缺银子,拿来帮助那些有需要的人吧?”
“你才是真的大善主。”
“不,我没那么善良。我只是感激老天让我们有机会再来一次。我感恩,所以要多做善事,我希望下辈子咱们还能有缘在一起。”
空气里似有甜蜜炸开,程紫玉笑着直往他怀里钻。
李纯哼声笑。
“皇上说,银子给我哄媳妇养儿子。笑话,我的媳妇和儿子,自然是得我挣的银子来养。双手挣来的银子,用的才踏实。这种不劳而获的银子,还是罢了。”
程紫玉完全赞许。
“你是我的真英雄。我没意见。这银子,花去有意义的地方,也算是为万家积福了。”
“不错。不过这银子一口气拿出来容易引风波,我打算每年抽一笔充入善堂。另外的十多万两到手之后,咱们在京畿地区也做几个善堂。眼皮子底下才能盯着,缺损也能立即补上。你觉得呢?”
“你决定的,自是好的。”
“你没意见就行。”李纯瞧着怀里满是仰慕的小女子,顿时也松了口气。她不贪财,甚好。
“我不在意银子多少,只要平安就好。吃穿用度,我都没什么要求。所以你不用想着挣银子,什么都没有一家人都守在一起强!”
他拿下巴揉了揉她的头顶。
他要的,也是如此……
晚饭后,李纯去园子赴宴,御医来号脉。
随后御医便被李纯的人请去了隔壁屋子。
程紫玉觉得哪里怪怪的,便让入画跟上,之后入画打听到了一个古怪消息。
她的脉象分明好得很,可御医却咋咋呼呼擦着汗,找了正在宴上的李纯,说是她的脉象不好,突发高烧,有些凶险。
李纯大怒赶回,在院子里撒了好一通火,并赶走了御医。
这事惊动了太后和皇上,都派了人过来探视……
“院子里是不是在套马车?”
“姑娘英明!”
程紫玉微微一笑,她明白了。
半刻钟后,李纯焦急焦躁的声音出现在了院中,于公公也来了,在外边问了程紫玉的病情。
“老奴打听好了,嘉兴城北街泰和医馆的钱大夫,专治惊吓。”
“流风!你驾了马车去,把钱大夫接过来!”
“属下遵命!”
一声吁后,马蹄声起,马车动。
黑影一闪,李纯已经闪身入了马车。
随后,车中李纯一声暗哼。
车里……
程紫玉竟然已在坐等。
竟被她算到了!
李纯挑眉看她。
见她一身丫鬟装扮,扮相分明就是柳儿。
她一脸得逞地笑着,满是挑衅,叫李纯忍不住无语笑起。
程紫玉就知道,他闹那么一出,定是为了瞒天过海。
拿她的病情做理由,套了马车不是为了请大夫,而是为了偷偷瞒过各路人的眼线去见一个人吧?
连于公公都来配戏,御医都听从使唤,他要见的人,显然是个大人物。
她猜到了那人是谁,她也想见一见。
可他在外边折腾,却压根没进屋,显然是不打算让她跟着。
那么,她只能自己来了。
……
第四五六章 深夜约见()
所有人皆知此刻李纯正火急火燎地守在程紫玉身边,谁又知晓李纯其人其实已经偷偷离开
程紫玉正笑看李纯。
马车已行,她人已在,既是偷摸,他便不能吭声。
再不满,他也不好喊停。
为不引人注意,他也不能将她送回,只有将错就错。
就着车外院中透过纱窗的橙黄灯
掌贵第四五六章 深夜约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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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五七章 岂有此理()
李纯爽快而来,许海直的第一反应是看他身后,在随从确认此人正是李纯后,他才面露一淡笑。
他亲手捧出了几个锦盒,推到了已大方落座的李纯身前。
然而李纯看都没看一眼,只盯住了许海直,随后从身上掏出了那幅先前的假小五赠出的山水画扔了出去。
“这是你的吧?”
画未打开,只一眼,许海直便已黑了脸。他是爱画之人,这画是古董,被他找人修补过,重新装裱时,是他亲自选的裱件。就连那绸缎和卷轴也都是他本人指定的。他如何会认不出?
打开一看,果然,正是他丢失的那幅古画。
他的画竟到了李纯手上,他隐觉不好。
趁着许海直分神,李纯一把将画抓回,毫无怜惜塞进了袖子里。
“将军您……”
“危在旦夕,自身不保,你还有闲心管这画吗?”
“这画的确是许某人所有。还请将军有话直言。”
“这画是许大当家赠予郡主,昨晚郡主被人追杀,主谋正是此画主人!这是直接证据。”
“不是我!有人陷害许家!我压根没有见过郡主,何来赠画一说。”许海直有些坐不住。“这画丢了有五六日了!原本这画是挂在了……”
“原本在哪儿,怎么丢的,我完全没有兴趣知道!”李纯将身子往前微微一弓。“重点是,此刻种种迹象都表明,画主人正是追杀郡主之人。说白了,就是证据确凿!”
“是谁做的?”许海直握拳。
李纯没答,只是淡笑。
到底是见惯了风浪的,许海直深吸一口,迅速镇定了下来。
“李将军既然来了这趟,自然是相信许家与昨日之事无关。然而许家依旧一头雾水,但求将军将昨日事端相告。”
“我的确知道有人要陷害许家,将许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我也知道对方势头不小,许家败落对他们很有好处。但具体是谁,我并不知。我当然可以将昨日所有事端原原本本相告,但我希望你我有个信任的基础。”
“信任的基础?”
许海直冷笑了起来。许家能为朝廷做什么?许家的身份决定了朝廷不可能会信任许家,那么许家能做的,只有一样。
“朝廷可以为许家指明方向,但既是海上争端,朝廷便不打算插手了。许大当家以为如何?”
“朝廷想要借许家的手,利用许家去消灭那股势力?你们要借刀杀人?”
李纯没有否认,也不遮掩他的意图。
他的确是这么想的。
那边万家和假小五一方还在沾沾自喜,自以为坑害许家成功,等着康安伯对许家赶尽杀绝——这正是李纯要的。
白日他之所以愿意见万铭扬并狠砍其一刀,其实目的除了达成朝廷利益,延缓和削弱万家对海盗的助力,并为自己和程紫玉出口气,更重要的就是要利用万铭扬做一个朝廷已经确认许家为幕后主使的姿态。
他是为了让万铭扬和其身后的海盗群上钩……他要让对方沾沾自喜,放松警惕时再给予对方沉重一击。
万铭扬离开后,李纯还仔细翻了那一沓子关于许家的讯息。里边甚至还包含了不少一针见血的建议。如何策划路线,如何利用天时地利,如何利用许家弱点……
他知道,万家如此热情,不但是想借着这沓子东西在朝廷跟前将功补过,重塑地位,只怕还想要借着朝廷和许家开战,凭借这些建议在背后作妖。
既然如此,就该让万家和假小五那方来尝尝什么叫报应!
兴风作浪后还意图坐山观虎斗?
做梦!
另一方面,朝廷水师能力一般,在海上的控制力也不够,既很难追查昨日究竟,也未必能施以准确的有效打击。海上不比陆地,区域广阔,攻击的难度比防守和逃窜大多了。
正因如此,李纯相中了许家。
有许家出面收拾残局,才是真正有利的。
许家被摆了这么一道,一定会不遗余力。
许家赢了,昨日事端也算有了交代,程紫玉和林夫人的仇便报了。许家耗上了,也是李纯和朝廷乐于成见的。
不管如何,这些海盗群斗起来,消耗的都是这帮盗匪的实力,相反朝廷却坐收渔翁之利。若有机会,等到海上局势大乱,势力被削弱后,朝廷再来出手。
或许,这数百年来猖獗的海盗之患也能一举解决!
这对大周的将来,长治久安,沿海百姓和渔民都是大有裨益的。于国于民,这都是大好事!这才是他的最终目的!
皇权也将得以巩固,皇帝自然求之不得!
于是在李纯提出后,皇帝便快速放权,让他毫无顾忌去施展。
皇帝对李纯并不是完全的高看,而是他配得上!
朝廷不费一兵一卒,没有军费的耗损,又没有任何伤亡,也没有出现百姓怨声载道叫苦连天的场景,却达成了几代人未成的功绩,事成后,绝对大功一件。皇帝能不热血澎湃?能不豪爽赏赐?能不给予厚望?正因如此,就连皇帝于公公等人,也能心甘情愿帮着配戏……
此刻李纯面对的,自不是什么笨人。
他的意图遮掩反而显得鬼祟,他索性就承认,便更能让许家这进退无路的冤大头容易接受。
“借刀杀人,说得难听了点,但你也可以那么理解。许大当家应该很清楚,大海辽阔,形势复杂,朝廷的手并没有伸那么远,也很难查清里边的弯弯绕绕。朝廷真要插手,就只会按着手头的证据去判定,压根不可能将势力伸到你们这群海盗身边。就像这幅画,只会被直接认定成确凿的证据,而没法查清这画是不是被人盗走。只有许家来办,这事才能水落石出,你明白的吧?”
“朝廷好盘算。可许家若不愿沦为刀子呢?”
“昨日事已出,朝廷总要有个交代。我若查不出,这事就丢给康安伯了。那么这幅画,也只有转交康安伯了。你知道的,南巡之时出了这事,这是康安伯的锅,事发地是在他的管辖下,他和当地府衙若抓不到罪魁祸首,一定会被追责。
所以此刻的康安伯正是焦头烂额,昨日事让他多年颜面不保,皇上又给了他压力,他正卯足了一口气要收拾你们。更重要的……是皇子们都大了,先不论康安伯有没有更进一步之心,就他此刻手掌沿海大权这一层,就是不少人眼里的肥肉了。您是聪明人,一定理解我的意思了吧?”
李纯暗示的是康安伯和朱常哲的关系。
朱常哲最近势头猛,而他最大的靠山就是康安伯,所以不管是为了整垮五皇子,还是为了康安伯手上的权,康安伯都是许多人眼馋的目标。
而相反,为了外孙能往上走,康安伯也一定不会搞砸了差事落人把柄……
“这次事他若做不好,皇上不处置他,也会有一大波人巴不得将他从位置上拉下来。他一定不会手软,也一定会找到他自以为的真凶!
为了交差,为了避祸,为了自保和前程,为了手中权利,他只会将昨日屎盆子扣在许家头上。许家将全面杠上朝廷!许大当家大可以想想……”
李纯也不着急,示意程紫玉给他倒了一杯茶。这地方是他选的,都在他的掌控下,食物茶水都不怕有问题。
“然而,这还不是最糟的。”李纯放下茶碗,对面许海直依旧敛目,看不出神色。
“这次机会正好,可你却没能在第一时间抓出幕后之人,之后便将完全落于了被动挨打的位置。那个团伙能阴你一次,自然会有第二次,第三次。
即便你不怕与康安伯杠上,可幕后之人在关键时刻背后捅上许家一刀呢?许家若是落于腹背受敌之态呢?许家认错了盟友被反戈一击呢?到那时,大概只有许家全面沦亡之际,才知真正的罪魁祸首为何人了吧?你们甘心?那个大仇不报了?
反过来讲,许家被朝廷追剿,无疑于将多年血汗争夺下的海上霸权拱手让人,还是让给了仇敌,那才是真正的奇耻大辱,血海深仇,许大当家的声誉也将毁于一旦。你甘心?
所以我觉得,许大当家的想法不对。您不该把自己想做刀子,您大可以忽视朝廷存在,有仇报仇,先把谋害许家之人揪出来除掉才是正经。
当然,若说难听点,许家已经没有选择了。要么,成为朝廷的刀子去报仇,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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