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能叫人忽视了去……
上方之人一声咳,柳儿依旧没抬头,接过箱子便要转身。
怑了一声哼,一只沉甸甸的荷包砸到了礼盒上,柳儿这才笑着掂了掂荷包,放进衣兜,随后抬头,行礼,谢过……
这还差不多。
“姑娘们看看可喜欢?”
几个丫头瞧了程紫玉一眼,见她没反对,便均是一脸好奇向柳儿围去,只温柔站在了最前边。
“李将军心意是好,但为何不走门呢?”温柔有些不喜李纯的轻浮。
“温柔姑娘?”李纯再一抱拳,满脸郑重。
温柔一滞,赶紧回礼。
“您知道我?”温柔原本眉间的一丝打量被惊喜冲淡不少,令得程紫玉开始扶额。全军覆没了,又将!
“您与程小姐情同姐妹,一直如好姐姐一般照应她,李纯不但知晓,还很感激。您对紫玉有大恩,也就是我的恩人,以后我与她一样把您当作亲姐姐,都会对您好的。”
温柔顿时红了脸道不敢,原本因李纯爬墙而生的那点不悦怎么都发作不出来了。
“今晚的确唐突。但李某此举实属无奈。是这样的,荆溪行程已经定下,后日李某就要上门拜见,但只恐不懂荆溪习俗和礼数,又不知程府众人喜好和避讳,实在唯恐失礼。
然而程小姐提前回家,李某找不到人问询,实在心里不踏实。正好柳儿姑娘奉程小姐之命,给我送了荆溪茶过去,说紫翌轩都在议论我,好奇我。我这心头一热,想着一举两得,便跑了这一趟。失礼之处,望各位海涵……”
“原来如此。”原来是来打探上门礼的,李纯说的很坦诚,听着也是情有可原,温柔疑问打消。
可程紫玉却失笑。
谁给他送茶了。
自己也被拖下水了,臭不要脸,他是算准自己不会不给他面子吧?
挡不住了!程紫玉懒得搭理,直接进了屋去。
“既来了,李某便厚着脸皮求姑娘们后日能为李某多多美言几句。若有什么想要嘱咐李某的,只管找人给李某送话就是。那么,李某便不叨扰了……”
话未说完,李纯一个眼色已经飞了出去。
柳儿只能硬着头皮开口。
“等等,多谢将军礼物。天怪冷的,墙头风大,若不嫌弃,您不如喝上一杯茶再走?要不……倒显得咱们紫翌轩失礼了。”
温柔张了张口,拒绝的话到了嘴边没说出来。墙头那位,是圣旨册下的男主子,自己似乎没必要讨人嫌?
而她这一愣,几个丫头的挽留声已同是响了起来。
拿人手软啊!
那只箱子里,整整齐齐躺着贴了紫翌轩上上下下众人名字的荷包。不用打开,几乎已让众人雀跃和心软了。男主子,记得她们这群奴仆的名字!
男主子显然对女主子了解至深。
那么,这些消息大概是姑娘泄露的?难道也是姑娘示意了请男主子过来的?姑娘不好意思,才故意去偷偷摸摸送了茶叶吧?否则,刚刚姑娘就赶人了,没道理一直靠墙看着,是不是?……
丫头们都是机灵人,这一下便似乎看懂看透了不少东西。
温柔打开了贴了她名字的荷包,里边是一对成色不错的吉祥纹玉镯子和一对同色同款的玉佩。各类珠宝里,她最中意白玉,这是……特意为她准备的?这出手不但大方,心意也不一般!
瞧向轻雪几人的荷包,也不尽相同。轻雪是珍珠,微雨是珊瑚,知书是赤金,其余一众丫头婆子也都有金锞子,银镯子……
几人相互对视。
这是下了功夫了。
刚刚她们生出的那点猜测一下似是得了证实。还用说吗?能将大伙儿的喜好都摸得清清楚楚,多半是姑娘故意透露出去的。
耳根发烫正在弄图纸的程紫玉从窗缝看了眼,微微一叹,显然,这是入画抖出去的。最近柳儿与入画朝夕相处,只怕不知不觉早就将底都抖了个干净。
自己也是个背锅的。
瞧他这么费心,又偏不忍心将他赶出去呢。
果然下一瞬,李纯已经在众人的邀请中下了墙,入了院。
“别急着进来。”程紫玉推窗制止。一来没功夫招呼他,二来这不打招呼将自己挡去前边,实在有些气啊!若不收拾,怕此举成常态。“轻雪,将军既然来了,便请他去紫翌轩后院帮忙,把那些石料松一松。”
“这……是!”
“微雨,他弄完石料,让他去调泥,揉泥,告诉他怎么把泥料里的空气挤出来,我要配的那几种泥都给他弄。他力气大,肯定事半功倍。”
“……是。”
“紫玉,这样不好吧?”温柔有些吃惊。既惊讶紫玉的使唤劲儿,也讶异于李纯的听话劲儿。
程紫玉不以为意,笑了笑。
温柔会意,顿时明白这两人感情确是不错。这样也好,若今日好生招呼了那位爷,未免轻佻了。保不齐那爷以后便要隔三差五翻墙而来。而今一顿折腾,便不怕那爷行事再如此荒唐了。
“姐知道了,既不会让他歇着,也不会怠慢了他。”
“多谢姐姐。”
“他看着还不错,会看眼色还听话,脑子好,人也有趣。并不如外界传言中的木讷,这样的人,绝对是聪明人。紫玉,他对你好吗?”
“嗯,极好。”
“那就好,这个最重要。咱们是商户,没有家世做靠山,一定要擦亮了眼。”
这话,温柔前世也说过……
程紫玉忍不住搂住温柔,“姐,你想要什么或是有什么困难,一定要跟我说。正如他所言,我把你当亲姐,你的事,只要我能帮忙,我一定不遗余力。”温柔前世未嫁,今生万不能再被耽搁……
程紫玉手上活计没弄好,便闻丫头急急忙忙来通报说是何氏到了,来送燕窝的。
“姑娘,爷还在后院,叫夫人看见可怎么好?”
然而事实证明,她们都多虑了。
李纯听到何氏声音,已自顾自去打招呼了。
所有丫头都目瞪口呆,不知该不该拦。是拦夫人,还是男主子?
程紫玉先前听闻丫头碎语,说他忙得满头是汗,她还有些罪恶感。可当何氏笑声传来,一边呵斥丫头们无礼,一边劝李纯休息,喝盅燕窝润润嗓子时,她忍不住深抽了一口气。
程紫玉硬着头皮走出去,果然叫何氏好一番斥责。
“他自愿来请教,我便教了他些程家人都要学的本事……”他不是要学习俗习惯,喜好避讳吗?程紫玉教他的正是身为程家女婿的基本功。她不觉得心虚,可她才刚一开口,便被何氏打断了。
“胡说八道,都听好了,李将军是……”何氏一瞪眼。“是老爷子递了帖子请来的贵宾,不可怠慢……”
“……”敢情是翻错了墙。
“这丫头性情乖张,李将军莫要怪责。”何氏和颜悦色。
“何夫人唤我名字就好。”李纯更是随和。
“好好!老爷子还没睡,你可想与他喝两杯?瞧瞧你这么一身汗,可别着凉了。我去给你炒几个菜,再吩咐厨房做几个热锅子。你要喝什么酒?老爷子爱喝酒,府里什么酒都有。对了,有新鲜的三白,我去给你做出来……”
“……”
何氏压根没再搭理紫翌轩,直接引着李纯往老爷子院里去了。
紫翌轩众人面面相觑。哦,原来,李将军与夫人相熟得很呀。夫人把姑娘的燕窝给了他,不惜给他打掩护,还带上了老爷子,很显然是很喜欢这位爷了。夫人要炒菜……乖乖。
但紫翌轩所有人,纵是火辣的温柔姐,都无一不说着李纯的好。且不知不觉,各奴才有了共识:下次,若这爷再来,还是睁一眼闭一眼好了……
程紫玉无奈,第二日原本想告假躲懒不去赴宴的她,不得已,唯有出现在了王家宴,李纯的跟前。
但即便如此,依旧没能阻挡李纯前来程家的脚步。晚宴结束后,他直接坐着老爷子的马车入了程家。
随后再次出现在了程紫玉眼前。
程紫玉刚要发作,他却只淡淡一笑:“我就是来问问,我还有没有其他要学的?你说,我就做。”
月华洒在他身上,晕了一圈银光,又将他的身影拉出了几分清冷,莫名叫人心软心疼了。
“那么……明日见!”他展颜柔声,身影一闪,消失了去……
程紫玉心头似被猫爪一挠,几分歉意晕染扩散,反叫她魂不守舍。
想他!想他了!想看看他,想抱抱他!哪怕只是他的小手段。
造孽!
妖孽!
她轻骂两声,在众丫头的打趣声中回了屋……
明日很快到了,这是李纯正式登门拜访日。
第四零零章 顶梁女婿()
李纯和程紫玉的婚事是当今圣上御赐,所以三书六礼的过程简化不少。
而这次只是小辈过家门前往拜见长辈之礼,并不在六礼范围。
按说,只需简单走个门,认下人便足矣。
然而李纯没有父母家人,皇帝不愿叫他被人看轻,本打算给他撑腰,但不管是陪同还是找人陪往,都被他拒绝了。
李纯的心思简单得很!
这是他的重要日子,他要自己完成,他要程紫玉,程家人和荆溪人都记住今日,所以他不需要皇帝来喧宾夺主。
即便如此,皇帝也没忘给他撑腰。
御赐的玉如意外加十八箱大礼开道,非但不掉价,还气势十足。
七十二个御林军加上李纯亲点的三十六个英姿勃发的卫兵,就那么霸气十足走上街头,已是赚足了眼球。
再有李纯一身正装,器宇轩昂打马行在了最前方,更是万众瞩目。
这浩浩荡荡一行人成为了当日荆溪头一道的风景。
无数荆溪民众涌上了街头。
荆溪不是京城,原先并没有多少人知晓李纯名号和其人,直到前阵赐婚,才激发了荆溪人的好奇。关于李纯的其人其事这才慢慢散播开来。无疑,他的过去清白干净,声誉口碑极好,可以用来口口相传的故事也不少……
几日功夫的发酵,正是荆溪人对李纯的好奇达到顶峰之期。
他们都很想知道,被踏破门槛的程家四娘究竟花落了哪个之手?哪个小子如此高运?是否担得起?是否良缘?对荆溪陶届和荆溪未来是好事还是坏事?
是故事里五大三粗如李逵,还是传言里的髯长二尺似关羽?
李纯正是意识到了程家一直是整个荆溪的荣耀,所以他这个女婿,是所有荆溪人关注的。
他要让众人看见他,他要让大伙儿都看好这门姻缘,他要得到众人的祝福。
此外这个地方,将是他后半生要待之地,他自然是要运营的。
因此今日的李纯带了一身正气,表现地英武不凡,大方接受来自众人的审视和判定,他的气度极好,威严与亲切并存,一切拿捏得刚刚好。
哪怕队伍速度慢得有些焦心,他也极为耐性细致,努力将他最好的一面展现出来。
荆溪人心里都把程紫玉认定成了“天之骄女”,却不想她的夫婿也是这般出彩。祝福和赞叹纷至沓来,很自然的,李纯受到了荆溪人最热烈的追捧。
充耳所闻都是“英雄美人”,“锦绣良缘”,“天作之合”……
白恒正带着朱常安从王家别院过来……
“你年纪也不小了,可有想过你的婚事?”看着意气风发的李纯,白恒问了句。
朱常安顿时打起了精神,随后快速摇头。
“徒儿尚无那心。”
“哦?都有侧妃,快做父亲的人了,还不想成婚?”
朱常安很敏锐地听出了一丝试探。。。
“当日我那侧妃救了我一命,差点一命呜呼。于情于理,我都要照顾她一辈子的。所以哪怕她只是商户出身,我也请示父皇收容了她。她对我有大恩,可我能给她的却不多。不能常伴,也没有宠爱,除了锦衣玉食,也只能给她个孩子傍身,也算是对她日后的保障了。”
他话里话外透露的信息很明显,王玥是他报恩才收纳在了身边。没有感情,纯粹是一种补偿。孩子也只是报恩的手段,有和没有差不了多少。他是个有担当,有责任,重情义,肯负责的好男人!……
白恒点起了头。
“君子当重情义!”
朱常安一叹:
“当日我在荆溪被追杀,却叫很多人误解了我。有说我渎职的,有说我见色起意的,还有说那场刺杀是我自己演的……
我真真冤枉。我第一次得了父皇赏识,力求做好做精,怎会渎职?我若好色,张张口,那些妄图在南巡中获益的家伙什么女人不得给我送来?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南巡原本都是我做的打点,最后却反而全都成就了他人!”
朱常安的悲凉是真,这些早无对质之事此刻这么说出来,与街头的喧嚣恰成对比,引得白恒多看了他几眼。
“都是过去的事了。以前的不重要,最重要的是将来。”白恒回到。
“师父所言甚是。所以儿女私情,婚姻之事,都要放一边。徒儿不强求飞得多高多远,至少要不被人欺辱,不叫人掠夺,能守住自己拥有的和想要的。徒儿只想跟着师父学本事,想要先建功立业!”
“那可不是一蹴而就的。”
“师父放心,我一心安邦定国,心意已决,定会安心跟在师父左右,不管是几年。”
“几年?你能忍?你也要学李纯二十多才娶妻?”
“其实徒儿觉得李将军这个年纪才踏实,有能力,可以争取自己想要的,也能守护自己想保有的,娶妻刚刚好。”
他故意低低一笑,有些腼腆:“待三五年后,我若还没媳妇,师父若不嫌弃,到时候为我指一门婚事吧。”朱常安努力压抑住了眼底的渴求。白家的女儿,他势在必得。
“三五年么?”白恒看了他一眼,嘴角勾了勾。“父母之命,你的婚事自有皇上做主。”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看好的,父皇也会喜欢的。”
白恒终于笑出了声。
“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