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氏见他面色和神色都不对,一下意识到了什么。
华氏前半辈子都没受过气,那性子泼辣得很。
她一把掀开庄头,抡了把斧头便直奔寡妇门前。
她没冲动,而是直奔后窗贴耳听去。
暧昧和床板之音传来,里边夹杂的男声她熟悉得很啊!可不正是与她恩爱了十几年的夫君?
她已经失去了一切,怎能容忍最后的尊严被践踏?
火气一阵阵往头顶冲,她拿了斧头就向那窗户劈去。
半扇窗户被劈开,斜射入窗的月光下,最不堪入目的场景也带着永远的伤害进入了这对夫妻各自眼中……
白花花的肉看得人刺目。
惊慌失措的丑态更是被捕了个正着。
程颢从寡妇身上滚落,只留了一室的狼狈。他不知该解释还是呵斥,赶紧先找裤子。
而暴怒的华氏在窗外直接将手中斧头冲着寡妇砸了出去……
寡妇尖叫着从被子里一跳而起,从而耽搁了穿衣裳的第一时间。
再等她开始找衣裳时,华氏已经爬了窗户进了屋。
华氏上去一把揪着寡妇头发,一手扇了起来。
按理寡妇力气比华氏大多了,但刚刚在床上实在尽心,早就累得手软腿软了,此刻疯狂的华氏发威,她还要掩住身体,自然毫无反击之力……
寡妇连连向程颢求救,可程颢瞧见窗外已有不少人被惊醒了跟来看热闹,赶紧提裤子还来不及,哪里管得了寡妇……
手举火把赶来的人越来越多。
寡妇屋里那么热闹,想也知道是什么事。虽是凉飕飕的大晚上,却半点没有影响众人的热情。
衣缕不着的寡妇,正忙着穿衣的程颢,战斗力高涨的华氏,叫众人口上喊着停,心下却叫着好。毕竟,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华氏尤不解气,口里骂着程颢没良心,心下恼火,索性扑去床头再次抡了那斧头。
“罢了罢了,反正也没活头了,咱们一道都死了算了。今日先砍死了这荡/妇,再劈了你这奸/夫,随后我再自尽!”
程颢刚刚将裤头系好,他不想死,也不愿闹出人命吃官司,吃牢饭,赶紧上前,拉了寡妇的同时,还踢了高举斧头的华氏一脚。
那一脚无疑是踢在了华氏的心头,华氏心冷心碎,感觉自己连个贱人都不如,自然更是恨极,将斧头又冲着丈夫劈了去……
一阵鸡飞狗跳……
程颢被华氏一刺激,索性喊着要将寡妇收作妾,还撂下了不少狠话,牵扯到了三从四德,七出之条……
而华氏则喊着要报官,还要告程家骗婚。说是程家承诺儿郎不会纳妾她才嫁,此刻背信弃义,纳妾不止,还有脸休妻,她还要去告御状,哪怕滚钉板也要告到底……
这下好,更是闹得不可开交。
三人齐刷刷坐了地要寻死。华氏哭爹喊娘,程颢恨天怨地,寡妇则哭得随时可能厥过去。
翻窗进去拉架的人开了门,结果围观的越来越多。好一场大戏,不少姑婆都在那抱怨怎么没抓几把瓜子出来磕……
庄头怕出事,他也没想到会闹到如此地步。他唤人来将寡妇带走,明日送去隔壁庄子。
哪知寡妇死活不肯上牛车,咬了汉子一口上来拽了程颢的袖子,口口声声说她已经有了身孕。
被众人拽住的华氏面上表情阴晴不定,最后化作了一个温和的笑。
“孩子?你有孩子了?那我……又有儿子?老爷,我愿意收她做妾,只要她把孩子给我。老爷,咱们一个孩子都没了。我要这个孩子。”
华氏态度大转弯,惊瞎了不少人的眼。
华氏也不挣扎了,也不闹腾了,反而开始张罗让人去请大夫,拽着她的俩婆子也松开了手。
她喜极而泣,只看着寡妇的肚子笑了哭,哭了笑……
程颢听到这话,想到儿女,心头一痛,刚要上前安慰妻子,哪知妻子已经对准寡妇那肚子,将脑门直接冲撞了上去……
不装,拉着她的人怎会松手?这些人怎会傻眼?程颢如何会放松警惕?
“你个不要脸的贱货,浸猪笼还差不多,还想生下孽种来!你做你个春秋大梦呢吧?”华氏一撞还不解气,拳头和脚一起更猛烈地招呼了上去……
孽种成了一滩血。
这对夫妻闹得更凶了。
这日子,一天比一天冷了下去……
两人只顾着互相伤害,竟半点不知,生活在凌乱中的程青玉也在有着变化。只不过在衣服的遮掩下不明显而已。
有一天,神志不清的青玉走路栽了一跤,身下染了红。
本以为是月事,可她肚子越来越痛,连额头都起了一层汗,华氏这才害怕了起来。
稳婆和药婆来了,一看,说是状况不太好,且不像是月事。赤脚大夫来了,说似乎是有了……
晴天霹雳再次到了。
华氏刚毁了一个孽种,没想到老天又送了一个孽种来。她仰天大哭,感叹造化弄人。
程老爷子到底还是心疼程青玉的,找了个熟识的大夫过来看诊。的确是有了!
但结果再次陷于了两难。
程青玉才十四,身板压根没长开,想要生下孩子肯定有困难。
而她的身子又太虚了,她本就是弱风扶柳的身段,前阵吃苦又瘦了不少,最近遭遇那事后更是茶饭不思,精神的重压令她早已皮包骨,底气弱极。
生孩子不能,打胎也不敢!
如此,孩子难生下,灌药又怕闹人命……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
三日后,没有灌药,见红未止,孩子到底是没了。老爷子送了点补品过来,但程青玉不肯喝,哭哭笑笑,吵吵闹闹,一个小月子压根没养好,落下了一身的毛病。整个人不但瘦骨伶仃,精神状态更差,几乎都没了个清醒的时候。
也就是几个月的功夫,这三人便被日子磋磨地没了精气神,只吵闹,哭嚎,撕打,相互折磨,各人痛苦地苟且活着……
程家人闻言只是感叹,唏嘘,随后继续忙碌。家里事太多,他们可管不了二房……
程翾和何氏在程紫玉被赐婚下来的第三日,便带着圣旨回了荆溪。两个女儿要在半年内出嫁,要准备的事太多了。宴席什么也顾不得了。
而李纯还悄悄捎了口讯,说是圣上只怕要亲临程家,这么一来,要做之事更多,更忙了。
请辞时,皇帝又给了个恩典,许了个仪仗下去。
这事不知道合不合规矩,毕竟大周朝第一次给民间郡主赐婚,皇帝倒是不顾忌,仪仗规模弄得还不小,跟个状元回乡差不多。
圣旨开道,赏赐加泽,一路敲锣打鼓,抛撒喜糖和铜钱,接受着一路的欢笑恭喜和祝福。
看上去这是对李纯和程紫玉的恩宠,但明眼人都知道,皇帝是拿了“民间郡主”的名头在故意散播皇恩皇威,竖立他皇室朝廷与民一体之心,更竖立了一个一飞冲天的标榜,积累民心,积攒威信。皇帝可是大赢家……
朱常安从程紫玉被赐婚那晚后便开始安心养病了。
前世的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走上从武之路,哪怕是练剑,也是早在程紫玉的建议和安排下,只为强身健体加防身。但今生他却已无别的路可走。
在程紫玉和李纯之事定下后,他对程紫玉的恨更是刻骨。
但他却从未想过,屡次被他用来收益的剑术,当年也是程紫玉出资请了名师,又每日督促他练上个把时辰才小有建树。
他从未想过,哪怕是今生,他也在踩着她曾给他的付出在前进……
当然除了恨,他也不甘。
好在他还有最后一条可行之路。
翌日一早,天蒙蒙亮,白恒刚起开始晨练,朱常安就到了。
他是来拜师的。
他的阵仗弄得不小,除了大小礼盒,连拜师用的六礼束脩都带来了,显然是打算速战速决,定下这位恩师。
白恒面对此状几乎是一脸懵。
他刚从镇江回来不久,前一晚并未参加夜游,只是从他下人口中得了个一知半解。
他极不情愿,他一点不想被牵扯进皇子们乱七八糟的争斗中。
他本还想一早找皇帝看有没有转圜,哪知朱常安万事俱备,来得那么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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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九零章 人模狗样()
朱常安正是知晓白恒的性子,这才早有准备。
白恒,圣上重臣,手握兵权,压根无需攀结皇子。前世后期若不是圣上的问题,朱常安压根没机会巴结上。这世也一样,不用些手段,白恒看都不会多看他一眼。
于是朱常安故意集结了不少人以壮声势,一路热热闹闹过来。他也没忘找了个礼部的官员来主持。
面对观礼的众人,白恒措手不及,几乎是被赶鸭子上架。皇上已经发了话,他若拒绝不但是不给皇室面子,还有忤逆之嫌。
不得已,他唯有受了礼。
而他唯一感觉欣慰的,是朱常安并不太骄躁,对于剑法和武艺也有一定的见解,说话间谦虚受教,似乎还没有那么糟。
白恒关心了一番朱常安的伤口,便让其回去休息了,示意三天后来跟他一道检阅地方军。
然而三天后,他却没有等来朱常安。
站在皇帝身边的,是朱常哲。
这是皇帝对朱常安的处罚。
朱常哲与皇帝的那顿早膳到底还是起到作用了。
皇帝并未多问,但谁看程颢一家子出事也和朱常安脱不开关系。程颢他们的死活皇帝不管,但都是朱常安的不靠谱,差点将皇帝拖下水去……
皇帝虽说不追究,但心下窝火啊,尤其是连老五都知道了,面子受挫这口气,还真就无处可发泄。
于是白恒问起时,皇帝只说了声朱常安的身子还欠妥,御医表示还要休息一阵,白恒也就没说话……
然而朱常安愤怒的,并不止皇帝刻意对他的冷处理。
除了这个,还有一桩。
为了填补文兰挖的坑和程紫玉讹诈他买下金玉的那笔钱,朱常安人挪了几千两银子。总算夜游的赏赐解了燃眉之急,将这笔借来的银子给补上了。皇帝在夜游结束当晚也给他传了话,表示他先前开市挪走的银子可以分期还清。
如此,朱常安胸口一块大石落下,暂时不用太过为银子犯愁。但即便如此,他还是缺银子。有些事若不能安排好,等他回京跟着白恒去了西北,说不定一晃就要一两年。他总不能指望那点军饷过日子吧?
他封王后势必还要招人。纵然有两样产业挣着银子,有倪老帮着筹谋,但显然还是远远不够的。
好在,他还有一张王牌——金玉。
既然重开陶市无望,那他便将金玉的用处提前了。弄钱吧!
先前他将金玉收用,除了报复程紫玉和另开新市,更因为金玉手上有关于程家的把柄和金砂的配方。
把柄是复仇利器。
而配方则是赚钱工具。
正因如此,他对金玉一直小心翼翼地哄着骗着,甚至还收了金玉,但他尚未想到,始终咬牙没拿出秘物的金玉早就失去了价值……
朱常安打算凭借金玉手上的金砂配方先挣上一笔做运作和筹谋的基础。
于是,倪老带着金玉所配的金砂泥去与前几日程颢暗中接洽的一个大陶商谈买卖。
哪知对方蹙眉,表情古怪地连问了几遍这就是你们的底气?
他那样子,分明是不可置信。且连倪老手中的金砂都只瞥了一眼,拿都没拿起。
倪老心下生疑,一开始还以为对方是以退为进的买卖手段。后来被那陶商带着就近走了一家金陵的陶器店。
“金砂的工艺品有没有?”
“爷,这里都是。”
倪老见有一架子陶器全都金砂制成,至少一眼看去,与他手心拽的金砂并无不同。而陶器下边敲的章,各不一样。这些……都不是程家出产!
可金砂不是程家的拿手主打吗?
“爷真有眼光,今年买金砂最合适了。要知道哪怕上半年金砂都还是荆溪程家的独创,直到最近才做到了百花齐放,就连价格也落了只要先前的三分之一了。好东西就要发扬光大,程家是做了好事了。您瞧瞧有喜欢的,给您个痛快价?”
倪老心道不好,细细一打听,才知他们主子拽在手心的宝贝早已遍地都是,沦为了街头货。
程家货向来紧俏,程家放出配方后,陶商都想抢占市场,基本十户有八户都开始做金砂。到了这会儿,别说是三分之一的曾经价,就是十分之一都卖不上了。
且看这趋势,还得要更加回落。
倪老不死心,连跑了好几家店铺,得到的反馈都是大同小异。
金砂,已成了最普通的陶品。而其配方,也早不是秘密,而是陶艺人几乎人手一份。金砂再不值钱,早已没了价值——挣钱的价值和拿捏程家的价值。
若真是那般,金玉手上的配方,便已报废!
倪老心头巨颤,找人去带金玉出来。
挑了一间大门面的店铺,状况依旧如此。
掌柜见两人行头精贵,倪老又是一口官话,自然殷勤地很,亲自迎了出来。
金玉一见四处都是的金砂陶,差点翻了眼皮晕过去。怎么可能呢?金砂给程家带来了巨大财富,配方只程家少数人知晓,怎会烂大街?她被囚禁山中也没几天,这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真的是金砂?”倪老面黑如炭。
其实哪里需要回答,看金玉那死样便已确认。
“程家视金砂如宝,金砂为他们挣了不少银子,怎么可能将金砂的配方流入市场。你们这些,怕不是赝品吧?”金玉下意识便嚷嚷起来。
热脸贴了冷屁股,店家听了想打人,偏金玉声音还不小,一下人的围观。
天子还在金陵,这明显是闹事吧?
“谁特么卖假了?买就买,不买就滚蛋。看你们穿的人模狗样的,敢情是闹事的?你们若再胡说八道一句,老子就报官了。”
店家已是满脸恼火,手一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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