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未晞也笑了起来:“谁让咱们贪心呢?”
嫁了一心对待自己的丈夫,又有了可爱的孩子,换作其他女子怎么也该满足了。
可她们却不愿意做困在宅院中的贵妇。
人活一世,草木一秋。
这辈子总要随着自己的心意做一些有意义的事。
盛迎岚握了握她的手,把自己做了两个月母亲的感受和左未晞交流了一番。
两人越说越投契,凤凰儿和慕悦儿这两个尚未出阁的姑娘根本插不上话。
慕悦儿嘟了嘟嘴,对凤凰儿道:“箜姐姐,你的嫁妆都备齐了么?”
凤凰儿笑道:“我记得半年前你就问过一次的。”
“那时你只是要做王妃,如今却是要做皇后,嫁妆怎么可能是一样的。”
提起这个凤凰儿也有些头痛。
大宋立国时日尚短,虽勉强有个韩皇后,同自己的情况也不一样。
在她的记忆中,大燕虽然立国近二百年,也从未有过登基之后才大婚的皇帝。
所以皇后的嫁妆该是怎样的规制,根本没有现成的例子可循。
她只知道,圣上即将禅位的消息传出来后,亲人们就一直没有停止过给她寻好东西。
不过短短几个月,润心园中充作小库房的几间偏房就被堆满了。
嫁妆单子爹爹已经重拟了好几次,却还是没能最终定稿。
中秋家宴那一晚,祖父一高兴又赏了一座小庄子给她。
大伯父和二伯父也不甘示弱,一人又给了她一间铺子。
就连手头不甚宽裕的四叔,也把他早年间收藏的几幅字画硬塞给了她。
凤凰儿是个做事极有条理的人,却生生被这些东西把脑子搞成了一团糨糊。
爹爹公务繁忙,娘很快就要临盆,都没有时间和精力替她弄这些。
她默默下了决心,今日回去后就亲自把那些东西理一理,把嫁妆单子定下。
左未晞毕竟是刚刚生产,很快就有些精力不济。
凤凰儿三人自然不会影响她休息,嘱咐了芸香几句后就退出了内室。
又去看了刚出世的小家伙儿一回,几人告辞离去。
回到成国公府后,凤凰儿先去了琴瑟居。
把左未晞母子的情况同阮棉棉学了一遍,又陪着她用过晚饭后,凤凰儿回了自己的院子。
最近丫鬟们被唐嬷嬷拘着学规矩,润心园比从前安静了许多。
凤凰儿回房取了钥匙,把几个大丫鬟唤来,主仆几人一起去了偏房,
如今她的几个大丫鬟,春桃是润心园的管事,容云主要负责她的衣物和首饰,思晗则主要负责打理书房伺候笔墨。
至于红翡,自从她学会认字和打算盘后,就充作了自己身边的小账房。
来到偏房门口,凤凰儿把手中的钥匙递给红翡,示意她开门。
红翡有些心虚。
从姑娘第一次教她认字那时起,她就下决心要做一个像姑娘那样行事有条理的人。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大婚前(上)()
广元长公主和昌隆帝的关系极好。
但她本身并不热衷权力,膝下又只有一个已经定了亲的女儿,所以寻常时公主府是个颇为安静的所在。
然而,一场轰动整个大宋的拍卖会,让公主府狠狠出了一次风头。
直到八月底,新帝登基和大婚的日期临近,公主府和拍卖会的热度才渐渐散去。
在此期间,凤凰儿却很少出门,认真调理身体的同时,把她那数量庞大的嫁妆细细整理了一遍。
看着婚期临近却依旧气定神闲的女儿,阮棉棉却有些犯愁。
在她生活过二十多年的那个时代,小凤凰这个年纪的小姑娘还在上高中,离结婚这件事还很遥远。
但据她所知,即便到了二十多三十岁,面临人生大事时,也少有姑娘能做到坦然面对。
甚至于有些人生生紧张得都抑郁了。
婚姻不同于恋爱,需要面对的事情,需要处理的关系都太多太多,不是光凭两个人相爱就能一路畅通无阻的。
她不免又想起了自己。
折腾了几世,对死渣男一见钟情的事情像是发生在几十年前一般,她的记忆都有些模糊了。
但她却清楚地记得自己婚前那种把喜悦都冲淡了的忐忑和不安。
怕司徒曜不喜欢自己,怕两个人过不到一起,更担心洞房花烛夜。
她不过是嫁给一个普通的勋贵子弟都那么紧张,可小凤凰要嫁的是一国之君,她究竟是怎么做到如水般平静的?
难道就因为她是昭惠太子的女儿?
当然不是。
昭惠太子的女儿或许比别的姑娘聪明一些,但聪明人往往都多思,想要做到平静无波就更难了。
小凤凰这样的表现……
莫非她对这一桩婚事,或者说阿福这个夫君并不如他们想象中的那般看重?
孕妇月份大了本就难以入眠,阮棉棉越想越心急,顿觉身上哪儿都不舒服。
偏偏身边的男人睡得跟猪一样,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阮棉棉气坏了。
这厮果然是个不折不扣的大渣男!
平日里口口声声说他对不起箜儿,这辈子一定要好好弥补。
可事情都火烧眉毛了,他居然还能睡得这么安稳。
真是个没心没肺的渣爹!
她一抬腿就在身边男人的屁股上踹了一脚。
只听得噗通一声响,司徒三爷直接掉了下去。
一阵疼痛袭来,把司徒三爷直接从梦中惊醒。
他却顾不上自己,赶紧从地上爬了起来,十分紧张地盯着床上的媳妇儿。
“棉棉,你是不是……要生了……”
其实阮棉棉踹出那一脚的同时就后悔了。
她并不是个喜欢无理取闹的人。
他们夫妻和好以来,司徒曜对她可谓言听计从百依百顺。
尤其是她两次怀孕,司徒曜都没有依她的意思去书房歇息,而是夜夜都陪着她。
端茶递水嘘寒问暖,丝毫不计较她的各种小脾气,更没有因为她身体不方便就生出二心。
不就是累得睡着了么,自己怎的就……
阮棉棉懊恼不已,说出来的话却和温柔贤淑半点都不沾边。
“你这说的什么话呢,又不是第一次当爹了!”
司徒三爷松了口气,在床边坐了下来。
“的确不是第一次当爹,但每到你即将临盆时,我还是忍不住会紧张。
棉棉,你放才为什么要踢我?”
说到最后一句,语气中竟满满都是委屈。
阮棉棉真是受不了他了,指着身侧一大片的空处道:“还不赶紧上来,待会儿着了凉又生病了。”
见她这般关心自己,司徒三爷顿时圆满了。
他重新躺好,伸手替阮棉棉掖了掖被角。
阮棉棉难得十分主动地握住了他的另一只手:“三爷,我有些担心咱们的女儿。”
“箜儿不是好好的么,我记得晚饭时你还说她像是长胖了一些,越发漂亮了。”
阮棉棉见他依旧是这么没心没肺,忍不住又在他胳膊上拧了一下。
“嘶……”司徒三爷吸了口冷气,哀求道:“夫人有什么不满意的尽管直言。”
阮棉棉道:“你就没觉得箜儿有哪里不对?”
司徒三爷眯起眼睛想了想,“没觉得”三个字愣是没敢说出口。
阮棉棉白了他一眼:“当年你我成婚前,你就没有点紧张不安?”
司徒三爷暗暗咧嘴。
在即将临盆的媳妇儿面前,这种事情敢实话实说么?
当初他因为不喜欢自己那被人强迫的婚姻,气还气不过来呢,哪儿还有工夫去紧张不安?
幸好阮棉棉没有揪着他不放。
她轻叹道:“三爷,你说箜儿是不是没有把阿福放在心里,所以对这桩婚事也不是很热衷啊?”
司徒三爷眉头微微动了动,并没有立刻接话。
如果事情真像阮棉棉说的这般,他反倒是不担心了。
男女之间向来都是谁先动心谁更被动。
如果箜儿太过在意阿福,早早把心遗落在他身上,他才更是要担心死了好么!
见他不说话,阮棉棉气鼓鼓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想什么。
箜儿这般淡淡的不把阿福看得太重,的确是更不容易受伤害。
可真心也是相互的。
她不愿意付出,又怎么能换来对方的真心?
阿福是什么样子的,咱们这几年也该看清楚了。
要是箜儿迟迟不肯卸下心房,我怕寒了阿福的心。
他们是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万一生分了……”
司徒三爷无奈道:“棉棉,你想多了。咱们箜儿是喜欢阿福的,成婚后只要阿福一直对她好,她这份喜欢就会越来越多,最终成为刻进骨子里的情意。”
阮棉棉对这个回答不是很满意:“你别忘了阿福的身份,一直对箜儿好,他真的能做到么?”
司徒三爷一阵头痛,耐心哄道:“他要是真做不到,届时我管他是谁,一定打断他的狗腿。
就用咱们琴瑟居院门的那根门闩!”
阮棉棉嗤笑道:“你都不会武功……”
司徒三爷一本正经道:“那就让夫人出马,一脚把他的狗腿踢断!
要是还不行,咱们就写信把阿篌叫回来,让他好好教训那贪得无厌的臭小子!”
明知他在胡说八道,阮棉棉的心情却无端地好了很多。
她艰难地略翻了翻身,总算有了点睡意。
第二百一十八章 大婚前(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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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棉棉的呼吸很快变得均匀绵长。
这次却轮到司徒三爷睡不着了。
因为他想起了一个非常严重的问题。
自从阿福成了他的准女婿,在某些事情上他一直是严防死守。
当然,那小子也的确是洁身自好。对京中所有的贵女们都是不假辞色,连皇宫里那些美貌的宫女也一直视而不见。
所以那臭小子直到现在还是个未经人事的童男子。
对女儿来说,女婿身边干干净净是件好事。
可对于一个新娘子而言,一个毫无经验的新郎……
※※※※
第二日一早,春桃从洛管事那边寻的几十个精明干练的人就来帮忙了。
他们就按照特长分成了两拨。
一部分人负责整理物品,另一部分人负责登记造册。
大约两个时辰后,偏房就被收拾得整整齐齐。
把帮忙的人打发走后,春桃和红翡带着登记物品的账册回到正房。
“姑娘,所有的东西都已经收拾好了,这是账册,请您过目。”
凤凰儿接过账册认真地翻看起来。
不一会儿就听容云进来回道:“姑娘,方才银楼掌柜亲自来回话,说您去辰州之前吩咐他们铸的那批金银锞子,已经全都完工了。”
凤凰儿抬起头来笑道:“一共铸了多少?”
容云道:“金锞子铸了一百两黄金的,都是一二分大小,银锞子铸了两千两的,从二分到一两的不等。”
凤凰儿道:“等货到了你每样花色都挑几个来给我瞧瞧,还有针线房那边的荷包你也去催一催,千万不要耽搁了。”
容云点头应是,躬身退了出去。
红翡替凤凰儿倒了杯热茶:“姑娘,奴婢听人说,内造的金银锞子样式最是精美,金银的成色也好。
咱们现下虽然不好支使他们,但您可以请长孙殿下帮忙呐。”
凤凰儿笑道:“不过是赏人用的,又何必弄这么复杂。
等大婚后咱们名正言顺地支使,谁也挑不出毛病。”
一面又问春桃:“思晗去了好半天,怎的还没有回来?”
既然要重新拟嫁妆单子,自是要以司徒三爷最近拟定的那一份作参考。
春桃笑道:“现下时辰还早,三爷恐怕还没有下早朝呢。”
凤凰儿合上手里的账册,端起热茶喝了两口,又道:“左姐姐那边的洗三礼,盛姐姐那边的百日礼都备好了么?”
春桃道:“姑娘放心,奴婢早都备好了,绝不会误了您的事。”
凤凰儿刚想点头,就见思晗带着谷雨走了进来。
二人给她行过礼后,谷雨把手里的一本小册子递给春桃。
“姑娘,这是三爷前日刚拟好的,您看看还有什么需要添置的。”
凤凰儿嘴角微微抽搐。
爹娘到底是给她准备了多少嫁妆,单子都变册子了!
春桃捧着小册子交给凤凰儿。
凤凰儿接过小册子,对谷雨笑道:“你今日没有送爹爹去上朝?”
谷雨道:“今日是梧桐送三爷去的。”
凤凰儿道:“你若有事便去忙吧。”
“是。”谷雨应了一声退下了。
凤凰儿把小册子随便翻开一页,顿时苦笑起来。
红翡忙道:“姑娘怎么了?”
凤凰儿指着小册子道:“你看这么多的家具,还有……我要这么多的床做甚?”
原来司徒三爷和阮棉棉替女儿准备的嫁妆中,单是床就有十几张。
春桃也苦笑道:“家具都是早就开始准备的。那个时候长孙殿下的府邸才刚赐下来,三爷还亲自去量了屋子的尺寸。
谁曾想姑娘会直接嫁进宫里,也不知道那凤翔宫的寝殿是什么样子的……”
凤凰儿道:“宫里的寝殿自然远比一般府邸的屋子高大,这些家具根本就不合适,所以我才说要这么多的床做甚。”
春桃道:“反正总是三爷的一片心意。
听闻那凤翔宫是皇宫里最大的宫殿之一,里面有好些院落。
奴婢估摸着那些院落的屋子大小应该和王府的差不多,届时姑娘不妨挑几个喜欢的认真布置一番。
就算不能真的住进去,看一看也是高兴的。”
凤凰儿笑着摇了摇头,把手中的小册子往后一页页翻看起来。
司徒家毕竟还是底蕴深厚,给她准备的嫁妆中,好东西真是不少。
还有田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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