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说边仔细打量凤凰儿的气色。
只见女儿今日穿着自己前儿刚挑的湘裙,衬得肤色越发白皙细腻。
凤眸清亮如水,脸颊也泛着健康的粉色,哪里有半分不适的样子。
凤凰儿接过他手里的帕子,笑道“女儿好好的,爹爹不必担忧。”
阮棉棉把茶盏塞进司徒三爷手中“我去让人给你弄点饭菜。”
“不急。”司徒三爷抿了一口茶水,抬眼看着女儿“还是先说你的事。”
凤凰儿道“爹爹,阿福有消息了!”
司徒三爷的手一晃,茶水都险些泼出来“那臭小子……”
阮棉棉眼圈红了,伸手替他稳住茶盏“三爷这下可以放心了。”
司徒三爷吸了吸鼻子“箜儿快与为父说说,阿福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凤凰儿把赵重熙信中的内容大体复述了一遍。
司徒三爷下巴都险些惊掉了。
阮棉棉也是第一次听说元后诈死的事,直接惊呆了。
凤凰儿伸手在二人面前晃了晃“爹爹,娘……”
夫妻二人同时醒过神来。
阮棉棉艰难开口“小凤凰,其实阿福也没有见过元后,会不会是有人冒名顶替……”
司徒三爷也道“冒名顶替不太可能,我估摸着……”
他努力咽了咽口水,对阮棉棉道“元后会不会也遇到了一些奇怪的事,和咱们虽然不太一样,但也是……”
阮棉棉道“你的意思是她穿……呃……借尸还魂?”
凤凰儿道“不是的,阿福信中说了,当年元后根本就没有死。”
司徒三爷的脸色十分难看“这件事要是让圣上知道了,还不定气成什么样子。”
其实他是想说,圣上说不定直接就气死了。
不是他喜欢诅咒别人,实在是圣上和元后这夫妻二人实在是太那个了。
不过他转念一想,圣上要是真被气死,自己很快就会成为大宋的国丈……
算了。
如今局势太复杂,女婿又年轻,太早上位不是件好事。
还是让圣上再坚持几年,局势稳定一些才好。
凤凰儿被他神色间的变化弄的哭笑不得。
渣爹的确是好心,但局势瞬息万变,怎么可能由人选择。
她轻叹道“爹爹,这件事圣上早已经知道了。”
司徒三爷大惊“果真?!”
要是这样就更可怕了。
元后诈死这件事,究竟是她自己的主意,还是与圣上合谋?
前者也就罢了,只能证明元后是个为了权势和利益,什么都豁的出去的女人。
如果是后者,圣上的心机简直……
凤凰儿怎会看不出他在想什么,她摇摇头道“不是爹爹想的那样。是我不久之前在圣上面前提出了疑问,他就让人去了皇陵。”
司徒三爷和阮棉棉更不好了。
圣上听女儿说元后可能是诈死,于是就派人去挖元后的坟?!
人家挖老婆的坟他们管不了,可女儿对圣上的影响力居然大到这种程度了?
凤凰儿道“现下阿福已经证实了元后依然活着,想来圣上很快就会对燕国用兵了。”
阮棉棉握了握拳“就不能好好过日子么?”
对燕国用兵,美大叔皇帝只需动动嘴皮子。
可她的老父亲、哥哥们、侄儿们、儿子儿媳……他们全都要参战。
战场上刀枪无眼,谁能百分之百保证他们能够完好无损?
如果是他国侵略大宋,亲人们保家卫国责无旁贷。
可这是大宋主动侵略其他的国家,阮棉棉从心底无法认同这样的战争。
阮棉棉暗嘲,果然是在千年之后生活了二十多年前的缘故么?
凤凰儿心里也不好受。
她和宋燕两国都有关系,同样不愿意宋燕之间开战。
可这件事情不是他们能够决定的。
一统中原一直都是昌隆帝的目标。
恢复山河同样是燕国皇室的愿望。
宋燕之间是绝不可能相安无事的。
更何况元后在其中搅局,更加深了两国之间的仇怨。
这一仗迟早都要打,早一些晚一些又有什么区别?
。
第一爱五十六章 天子怒(下)()
第二日一早,凤凰儿收拾齐整便去了皇宫。
她先去东宫给太子妃请安,把赵重熙平安无事的消息告知太子妃和赵重华,这才去了御书房。
这一日没有早朝,昌隆帝却依旧勤政,很早就在御书房中批阅奏折。
不等凤凰儿行礼,他就合上奏折道:“丫头不必多礼,坐吧。”
凤凰儿听他嗓音格外沙哑,面容也像是憔悴了许多,两鬓甚至都斑白了,她的心里很不是滋味。
自从那一日提醒他元后可能是诈死,她虽然还是每日都来御书房念书,却一直没有仔细打量过昌隆帝。
没想到不过十一二日,他竟然老了这么多。
是因为担心长孙?
还是因为发现皇陵中的那一个不是元后,因此被气坏了?
凤凰儿暗暗摇头。
不管是哪一个原因,都是他和元后两个自己作出来的,她都不能心软。
想罢,她莲步轻移,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了下来。
昌隆帝虽然没有特意派人盯着凤凰儿的一举一动,但昨日她告假的原因他还是能猜得出的。
换作别人用这样的态度对待自己,昌隆帝早就发怒了。
可司徒箜这丫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这丫头其实还算不得自己真正的孙媳妇,自己却已经把她当重熙一般信任。
甚至因为她是女孩子的缘故,态度上更加纵容。
谁让自己就是看上她做大宋将来的皇后了呢?
说句不好听的,这就是在犯贱呐!
心里暗暗骂着自己,发出的声音却格外柔和:“丫头呐,是不是寻到重熙了?”
凤凰儿道:“是,前日深夜收到了他的信。”
昌隆帝依旧没有生气:“因为这个就没有睡好,所以昨日才告假的?”
凤凰儿见他对自己竟是这样的态度,更觉得别扭了。
她站起身道:“皇祖父,重熙此次在南疆见到元后了。”
昌隆帝面色如常:“那是他的嫡亲祖母,见一见也是应该的。”
凤凰儿见他是这样的态度,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看来圣上果然在皇陵中得到答案了。
昌隆帝不想为难凤凰儿,他主动开口道:“丫头,那一日听了你的话,朕当晚就派人去了皇陵。
你猜猜看,元后的梓宫里有什么?”
凤凰儿时真不想谈论这个。
阿福都在南疆见到活着的元后了,棺材里有什么还重要么?
可她很清楚帝王之心都是多疑善变的,昌隆帝的确对她十分纵容,但她却绝不能恃宠而骄。
她躬身道:“臣女敢肯定梓宫绝不会是空的。”
昌隆帝呵呵笑道:“果然是个聪明的丫头,梓宫里面有一具死去二十年的女尸。
不仅如此,那女尸的年龄、身高皆与元后十分相似。
若非朕派去的暗卫出身仵作之家,十分精通此道,断不会发现其中的端倪。”
凤凰儿对这些细节并不感兴趣,只是觉得自己从前既高看了元后,同时也小瞧了元后。
最初听人提起元后这个人,实在汾州大将军府。
那时外祖母提起当年多亏了元后才顺利生下棉棉姐,她对元后瞬间就生出了感激之情。
就因为这一份感激之情,她先入为主地对元后产生了好感。
因此外祖父对她提起婚约一事,她虽然清楚元后耍了心机,但也没有因此让那份好感消失。
毕竟这是一个祖母对孙儿前程和命运做出的安排,其实也是源于她对孙儿的爱。
即便得不到所有人的喜欢,也应该得到尊重。
但事实证明,她高看了这一份所谓的“爱”。
元后这样的人,凤凰儿并不陌生。
她和自己上一世的祖父宝应帝,其实就是同一类人。
他们自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他们自己。
为了利益,他们甚至可以牺牲自己的孩子。
但凤凰儿不得不承认,从另一个角度来说,她又小瞧了元后。
她本以为元后出身渭州左半城,自小就被当做家主培养,即便是个生意人,那也该是个有大气魄的生意人。
商场上的手段不可能都是光明正大,但也不应该总用那些阴毒的办法害人。
如此这般她就算得到了江山,又如何能够服众?
就好比她在燕国,若非拿捏住那位安肃帝,谁会认她这个“卓太后”?
毒、蛊,除了这些手段,如今的她还剩下些什么?
难道她以为凭借如今燕国的实力,她还能灭了大宋一统中原?
与她相比,大宋的皇帝显然要像样得多。
野心、私心、疑心,他什么都不缺。
可他绝不会用那些见不得光的手段去对付自己想要重用的臣子。
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他得到了外祖父、韩相等等重臣的忠心,得到了大宋千千万万百姓的拥戴。
想罢,她对昌隆帝道:“皇祖父,涂浚和荀朗为了追击南疆大王子,未经您的同意便进入了燕国疆域,您看这件事……”
昌隆帝眉头一扬:“你说什么?他们已经打到燕国境内了?”
凤凰儿嘴角为抽。
阿福果然了解他的皇祖父,听说自家军队打进了燕国,除了高兴还是高兴!
她点点头道:“是,他们的在十日之前便已经打到了泸州附近。”
昌隆帝龙目顿时一亮,蹭地从龙椅上站了起来,转身朝那副巨大无比的舆图看去。
良久之后,他冲凤凰儿招招手:“丫头过来。”
凤凰儿不好拒绝,只能快步走到他身侧:“皇祖父。”
昌隆帝指着舆图上的荆州道:“你说涂浚和荀朗他们用多少时日能打到这里?”
凤凰儿无语。
她的确能看得懂舆图,可她完全不懂行军打仗好么?
见她不答话,昌隆帝转头看着她:“你怎么了?”
凤凰儿老老实实道:“皇祖父,我不懂打仗。”
昌隆帝显然不太相信:“你这丫头肯定又在骗朕,大猷那么喜欢你,难道什么都没有教过你?”
凤凰儿翻了个白眼儿:“我活了十五岁,一共就和外祖父见过一次。
虽然在汾州大将军府待了几个月,可大部分都时候我都在府里,他老人家却在军营,怎么教?”
第一百五十七章 凤凰枝(上)()
昌隆帝是开国皇帝,当年也是带过兵的。
在与燕国和契丹和谈之前,大宋战事就一直没有断过。
但身为皇帝的他,整日操心的都是战事,却再也没有机会亲自带兵上战场。
毕竟是习惯了四处征战的人,这些年几乎没有出过京城的他,真是憋闷得很。
因此,闲暇时昌隆帝虽然也尽量学着附庸风雅,最喜欢的依旧是与人谈论战事。
正是因为这份喜欢,他才吩咐工部的官员为他制作了眼前这幅巨大的與图。
昌隆帝本以为长孙媳聪明绝顶,又是阮大猷最疼爱的孙辈,她对战事一定有独特的见解。
当然,这样的见解多半都是纸上谈兵,一个养在深闺中,手无缚鸡之力的贵女,谁也不敢指望她真能带兵打仗。
可他此时需要的本来也不是什么女将军,能够纸上谈兵便已经足够。
没想到这个外表柔弱脾气强硬的姑娘,对行军打仗竟半分兴趣都没有!
昌隆帝不免有些扫兴。
他又指了指與图上荆州那一片,叹道“丫头,这个地方承载了大宋立国以来最惨痛的失败……”
凤凰儿虽然不懂带兵打仗,但对大宋二十多年来经历过的一些比较重大的战役,都是听说过的。
其中自然包括了昌隆帝方才提及的这一场惨败。
她往前走了几步,抬起那双潋滟的凤眸“臣女听说过,先安定侯和先勇义侯,便是在那一场战役中殉国的。”
昌隆帝的手剧烈抖动了一下“是啊,如若周建宁和左泽云两位将军,以及那十几万将士……”
他的身子突然变得佝偻,竟像是突然又老了五六岁一般,嘴唇依旧在开合,却再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见昌隆帝身子微微摇晃,凤凰儿忙伸手搀住她的胳膊,心下唏嘘不已。
那一场战役是左未晞、荀朗、周夙,以及那十几万将士的亲属们心中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痛,同样也是昌隆帝心中永远不能忘记的耻辱。
所以,那些宋燕两国划疆而治互不侵犯的想法实在太天真。
她温声劝道“皇祖父要保重身体,千万不能太过哀伤了。”
昌隆帝揉了揉胸口,示意凤凰儿扶他坐下。
凤凰儿依言将他扶到龙椅上坐下,又道“臣女让人去请太医。”
昌隆帝摆摆手“不要紧,替朕倒杯热茶来。”
凤凰儿见他面色有所好转也不坚持,执起茶壶替他倒了一杯茶。
昌隆帝喝了半杯热茶,这才道“涂浚和荀朗虽然只带了五千骑兵,但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精兵。
燕国这几十年国力日间衰弱,兵力部署一直都是北紧南松,重熙他们一路打到荆州不是什么难事。”
说罢抬眼看着凤凰儿,明摆着就是想听她说几句。
凤凰儿是真的不懂行军打仗。
但她也知道,昌隆帝其实也不是真的想询问自己的意见,就是想找个人议论几句。
她只能附和道“泸州到荆州距离虽不算太远,但地势复杂多变。
燕国兵力部署虽然是北紧南松,但也不是毫无防备。
重熙他们短时间内想要顺利打到荆州,想来也不是件容易的事。”
昌隆帝笑道“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懂,这不是句句都说到点子上了么!”
凤凰儿无奈道“臣女还没说完呢,一个月前您特意从私库中拨付了二十万银子送去辰州,难道不是为了犒赏勇义侯麾下那几万水军?”
昌隆帝笑意更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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