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
陆清浅抢过工作人员手里的结婚证撕了个粉碎。
我扼腕叹息,这两本结婚证可是我们刚才花了十八块钱工本费买来的,陆清浅这个有钱人家的丫头不知钱的来之不易,就这样给我报销了十八块钱。
我抬头看向陆清浅,气道:“陆清浅,你今天是不是就堵在这儿不让我领证了?”
陆清浅点头:“对!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你干傻事。彭奈他不是故意骗你的,这件事有隐情,你听我解释嘛。”
“你不用解释了!这件事情你知道,左晨辉也知道,全世界都知道,就故意瞒着我一个人,把我当傻瓜骗的我团团转。以前是我傻,现在我好不容易清醒了,你这个做妹妹的应该放礼炮祝贺我才是。”
我抿了抿唇继续说:“还有,你以后别在我面前提那个混蛋的名字。我光听见他的名字就觉得恶心得大前天喝的肉夹馍都快吐出来了,你要还当我是你姐姐,就永远别在我面前提起他。”
陆清浅张了张嘴巴还准备说些什么,我再一次打断道:“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可是我自己清楚我想要的是什么。反正全国民政局那么多,去哪儿结婚不是结?你只管在这里堵着影响其他人办证结婚就是,我先走了。”
言毕,我拉着一直沉默无语的林凯走出了办证大厅。
办证的工作人员打了个哈欠,叫了下一个号。
“沙宣头”见没什么八卦,泡了杯茶看报纸去了。
我和林凯走出民政局,四月的春风将我的头发吹乱,明媚的春光照得我睁不开眼睛。
林凯问我:“我们现在去哪里?”
我理所当然的说:“当然是去登记结婚了,刚才不是好事进行到一半被人给打断了么?”
林凯咬了咬唇,没说话,眼睛里是我看不懂的情绪。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起来,他看了眼来电显示,眉间露出了不可多得的温柔。
我没有听别人**的爱好,走到路边小商店买了两瓶水。
林凯讲完电话走过来,我递了一瓶矿泉水给他。
他接过矿泉水笑着说:“刚才是我妹妹打电话过来。”
我“哦”了一声,表现出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
林凯有一个妹妹我是知道的,以前上学时我还在他手机里看过他妹妹的照片。
我还记得小丫头叫林苑,容貌很清秀,和林凯长得颇有几分相似。我和林凯谈恋爱那会儿她还在读高中,听说成绩也很不错。
那时候我开玩笑说:“你们林家基因不错啊,你和你妹妹学习都这么好还长得这么好看,真是色艺双全。”
林凯笑着说:“我妹比我长得好看,但我比她成绩好。”
林凯这么说还真是谦虚了,他不但是他们计算机科学系的系草,还是常年国家级奖学金的获得者。
我喝了一口水对林凯说:“你妹妹现在应该都大学毕业了吧?”
林凯说:“早就毕业了,在B城华大读的书,现在在我老家那边一家银行上班。她五一就结婚了,刚才打电话问我飞机票买了没。”
我点了点头说:“那你票买好了吗?”
林凯挠了挠头说:“还没有买。晨晨,我想买两张票,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第125章 兄弟有难()
林凯说刚才那句话的时候眼神真挚,语气里带了份本不该属于他这个年龄的青涩忐忑。
他话里的意思不言而喻,他想邀请我去他老家参加他妹妹的婚礼。
五一期间机票紧张,最终我们没能买到票,只能找黄牛买了两张火车票。
从H城去林凯的老家这条线路没有高铁,要坐将近二十个小时的T字头特快火车。
我们连卧铺票都没能买到,揣着两张硬座票就上了车。
白天还好过,看一看杂志、报纸再欣赏一下窗外飞闪而过的风景也就打发了,到了晚上十一二点的时候,整个人困到无以复加却又睡不着觉,这种感觉特别难受。
晚上吃的火车上售卖的盒饭,味道欠佳并且米太硬,我到现在还觉得自己吃进去的是一碗碎石头,硌在胃里上不上,下不下怪难受的。
林凯从车头那边踏过横伸在走廊上的人腿和行李艰难的走了过来,他抱歉的对我说:“我问了乘务员,目前还没有空余的卧铺票,抱歉,让你吃这种苦。”
我摇了摇头说没什么,转过头去看窗外漆黑的夜色。
就这么看了二十分钟,我越看越没有睡意,头却一阵阵发疼。
林凯轻声说:“你要不要把头靠在我肩膀上睡一觉?”
我摇了摇头说:“没关系,反正我睡不着,你困了就靠一会儿吧。”
现在上了年纪身体真是大不如前了,以前上学时坐火车硬座一坐一晚上,大家同学几个人就打一晚上的斗地主,第二天洗把脸吃饱饭就能精神焕发的去爬长城。
林凯叹了口气说:“既然你还不想睡,不如我给你讲讲这些年我的事情吧。”
我点了点头,目光依旧落在车窗外的远山模糊的影子上。
我曾经从陈心悦口中听说过林凯的父亲是个杀人犯,当年正在牢里服刑,今天才知道事情的原委。
这是一个沉重的故事,如果我一开始就知道一切,或许我、林凯、陈心悦的今天会大不相同。
但是,林凯的自尊不允许他把那些他藏在心里最深处的事情告诉我。
林凯的父亲和那个年代很多人一样拥有一个很有年代色彩的名字——林建国。
林建国是他们老家当地一个国有棉纺厂的老职工,把自己最青春最美好的岁月献给了这个厂子。
后来因为国家政策改变,厂子改制,大批工人下岗。
林建国算幸运的,因为原来为了救一个领导受过工伤,厂里照顾,把他留下来看管厂房。
林建国看管厂房的工作比较清闲,也没什么具体意义上的事情干,就是保障厂区设备安全。
他在工厂的原先种花的一片废地开辟了一个小菜园,种点萝卜青菜,也算是自给自足,打发无聊的时间。
那天晚上,林建国多年的同事兼好友东子带了两壶自家媳妇酿的黄酒和一条大青鱼去找林建国,两人见也没什么事便用酒精炉子在林建国值班的房子里煮起了酸菜鱼火锅。
几杯美酒下肚,东子的话匣子也随之打开了。
据东子所言,他下岗之后就给人跑货运去了,开大卡车跑货运十分辛苦且报酬不高,有时候一两个礼拜不能回一次家,经常被他老婆嫌弃抱怨,当着街坊邻居的面骂他没用。
后来他见着厂里一起下岗的同事纷纷下海经商,并且都还混的不错,于是也动了念头。
东子自认为是个做生意的材料,于是找老婆要了两万块钱下海做木材生意。
本来斗志满满信心十足,也不知他是初入行不习惯还是被人蒙骗,短短半年时间就把两万块的本金全部搭了进去。
这还不说,现在还欠了一屁股的债,每天要债的上门泼油漆、泼粪恐吓他老婆,弄得妻儿和邻居不胜其烦,日子几乎都过不下去了,这才提了鱼和酒来找林建国抒发闷气。
“以前在厂子里虽然就那么点工资,但好歹收入稳定。人人都说下海好,我这一下海才知道生意不好做,外面那些人个顶个比猴儿还精。”
东子给林建国倒了杯酒,继续说:“兄弟,咱们认识这么多年,我待你也不薄,现在兄弟有难,你可别见死不救。”
话说到了这个份儿上,林建国当然明白他是上门来干什么的了。
他和东子刚进棉纺厂那会儿就是一个班的工人,两人常常混在一起。说起来东子的老婆还是林建国的老婆给介绍的,两家人交情匪浅。
弟兄有难,自然应当勉力支援。
但林建国的前两年老婆也下岗了,现在一时半会也没找到工作。家里还有林凯和他妹妹一双儿女要养活,厂里每个月发的补助也就几百块钱,实在是没有闲钱拿出来救济东子。
林建国掏出怀里的两百块钱递给东子,“这些钱你先拿着,我只有这么多,你别介意。”
东子看了眼手里的两百块钱冷笑道:“建国,你这是打发要饭的呢?你这钱还不够还我那些债的零头。”
林建国自是为难,又向东子解释了自家的困难情况。东子没再多说什么,只是一个人喝着闷酒。
火锅里的汤快煮干的时候,东子对林建国提出了一个想法。
他指了指身后好几个足球场大的厂区说:“这后头不是有好多机器么?留着也没什么用,不如拿去卖了。还有啊,我听说有很多没卖出去的存货,那可都是特供的好东西,现在能在市场上卖大价钱。”
林建国作为一个厂区的看守,自然是不同意的。
他觉得,厂子里的东西就算是破铜烂铁也是国家的,一个子儿都动不得。
林建国斩钉截铁的拒绝了东子,东子看他态度坚决也没辙,只有骂骂咧咧的走了,但并没有放弃打那些东西的主意。
后来东子又来了两次,和第一次一样,好酒好肉送上门,然后旧事重提。
林建国先后又塞给了东子几百块钱给他救急,但在东子眼里这都是办不了大事的小钱。
后来东子没再来过,林建国认为他死了心,另寻他法去了。
第126章 只能蹚这淌浑水了()
两个月后的一个晚上,林建国从家里吃了饭过来厂区值夜,照旧哼着小曲提着电筒去厂房巡视。
厂房里依旧安静极了,林建国的歌声在空旷的区域里发出阵阵回声。
他检查完一号和二号厂房,走到仓库时忽然就发现有些不对劲。
仓库的黑色大铁锁被人撬开了,而仓库门口本应该干净如洗的水泥地上却有好几个黑漆漆的泥巴脚印子。
林建国意识到怕是仓库遭了贼,立刻快步跑回门房打电话报警。
林建国向警察说明了仓库可能遭贼的情况,自己又返回了仓库,关了电筒,猫着腰走进了仓库。
工厂关门后,棉纺厂里还有打量生产好的来不及出口的棉被、床单、被套等床上用品,通通一把大锁锁进了这间仓库里。
林建国蹑手蹑脚的走进仓库,听到深处有悉悉索索的声音以及有人低声说话的声音。
再上前几步,他看见好几个人正在把货物通过仓库上方的窗子往外扔。
这个窗户外面是厂房的院墙之外,想必这些盗贼早在那里停了车子装这些货物。
“你们在干什么?”林建国冲上前,拿出手电去照那些偷东西的贼。
手电光线照亮前方,林建国终于看清了不远处以手遮眼的人,他的好朋友东子。
东子见行迹败露,掏出烟递给林建国,说反正这事你知我知,谁也不会来查,把货物拿出去赚了钱也分他一些。
林建国自然不依,让他们把货物换回来。那几个人见东西也装的差不多了,跟没听见似的走了,把东子留下来善后。
东子点了一支烟,猛地吸了一口,又把自家的悲惨近况说了一遍,林建国虽然同情朋友,但依然坚守自己的原则,表示自己已经报了警,他们若果不把货物换回来,警察也会去抓他们。
“东子,回头是岸,人生还很长,你别做傻事啊。”
东子把烟头扔到地上,呸了一声说:“回头是岸?老子身上都湿了只能蹚这淌浑水了。你要是兄弟就别挡老子的财路。”
两个人争执不下之时,远处响起了警笛声,窗外的同伙们按了按喇叭示意东子快跑。
东子刚准备踩着梯子爬窗户逃跑,林建国上前一把抱住了他。
“东子,你不能走。”
东子被林建国抱住,拼命的挣脱,拿起地上的椅子朝林建国砸去。
林建国顿时被砸得头破血流,但还是紧紧抱住东子,不让他走。
东子哭着说自己母亲得了癌症,缺一大笔化疗的费用,做生意欠了很多债,老婆孩子还不清,他不想坐牢,求林建国帮他。
林建国也不是个狠心得人,即刻动了恻隐之心,念及多年情分,终于放手让东子赶快爬墙逃跑。
可东子才刚爬上木梯子,两名警察就赶了进来,大喝着让东子下来。
林建国情急之下冲上前去抱住其中一个警察,警察误以为他是东子的团伙,伸手就要去拔腰间枪。
林建国慌忙间握住警察的手,两个人扭打在了一起。
另外一个警察则跑过去扯木梯子,东子看见警察紧张,腿一软站立不稳,从梯子上摔了下来。
窗户外的同伙听见里面厮打的动静,早就不管东子死活开着车跑了。
扭打之间,林建国不知怎的拔出了警察腰间的枪,上了保险把枪对准了警察。
不久之后,仓库中传出了两声枪响,震得树上归巢的鸟儿振翅而飞。
当时的局面太混乱,林建国已经记不清他是怎么开的枪了,只知道当时另一个警察把枪对准了东子的脑袋,他脑子一热就对着拿枪指着东子的警察开了一枪,然后又对着和自己搏斗的那个警察开了一枪。
林建国从来没有摸过真枪,了不起平时带着林凯喝林苑去公园里用气枪打过气球。
后来,那两个警察一个重伤,一个抢救无效死亡,林建国没料到自己闭着眼睛开的枪竟然要了别人的性命。
林建国被冠上一个监守自盗的罪名,和东子一起被收了监。
厂里派人来仓库清点,也不知怎地就查出少了价值六十万的货物。
林凯说:“那些厂领导不是东西,贪污了厂里的钱留下个大窟窿没人填,这一出事全部都推到了我爸爸头上。事实上就算把那间仓库给搬空了也不过几十万。”
此时火车上大部分的人已经熟睡,硬座车厢里晚上不熄灯,所以亮白的灯光直接照到林凯俊朗的面庞上。
他因为气愤太阳穴突突直跳,我想他一定恨透了给他父亲雪上加霜的那些厂领导。
林凯顿了顿,开始继续叙述。
东子为了洗脱嫌疑,一口咬定是林建国对厂里的存货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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