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柯这个人,没有什么突出的特点,就是帅。他是那种男女老少通吃的帅,五官端正,说话做事礼貌得恰到好处。
宫砺非却不一样,他浑身上下带着一种“生人勿近”的气场,你见了他,只会觉得压力山大,根本不会去在意他是帅还是丑。
“这儿有大盘鸡,我好久没吃过了,林柯,你还记得初三那年咱俩背包去敦煌,下了火车第一顿吃的是什么?”
“大盘鸡。”林柯一下就笑了,那笑容对秦瑟来说太刺眼,她迅速低下头继续吃面。
林柯眯着眼睛,似乎陷入了回忆中,“说起那次,我还记得那列绿皮火车,这辈子都记忆犹新。”
“我已经忘了。”
“真的吗?非,需要我提醒你吗?那次在火车上……”
“闭嘴。”
宫砺非忽然眉心一冷,伸手便去捶了林柯一下。
也不知道那时候在火车上发生了什么故事,看样子,应当是宫砺非的糗事吧。
秦瑟想象不到,像宫砺非这样的人,会做出什么糗事。
她安静的做一个旁观者,看着两人一起哈哈笑起来,又嘀咕了几句,在她旁边坐下了。
不管怎么说,看到两个养眼的男人在眼前说说笑笑,都是一件赏心悦目的事。
秦瑟虽然没有插嘴,但不知不觉间,心情也轻松了起来。
老板娘果然没有打虚假广告,没过多久,一盘热气腾腾的大盘鸡就端上来了。
秦瑟一边吃一边想,先前还在想喝鸡汤吃鸡肉,一会儿功夫就真的吃上了。
宫砺非和林柯对吃没多大兴趣,依然在一搭一搭地说着话。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吃饭?”
“过来办点事。”宫砺非的回答言简意赅。
“公事,还是私事?”
“我发现你现在变得啰嗦了,是在学校呆太久了吗?”
林柯苦笑了一下,“没办法,我巴不得在学校一直呆下去。”
秦瑟没他们俩这种叙旧的心情,祖传厚脸皮在这一刻发挥了作用,只顾埋头苦吃。
吃了这一顿,还不知道哪一顿才能吃上荤菜!
“砺非,我真的很羡慕你,有那么开明的爸爸,可以自己做想做的事。”林柯忽然收起了方才说笑的语气,声音很绵很沉。
“我爸在国外乐不思蜀,哪里会想来管我?”
秦瑟很难得的把注意力从菜转移到人,抬眼望了望。
谁知林柯也正看着她,两个人目光一碰,秦瑟赶紧低下头吃鸡。
宫砺非听到她吃得这么响,顿时皱了皱眉,又看向林柯,“再说了,我不像你,想得太多。”
秦瑟把这句话听进了心里,一时有些恍惚。
想得太多?
林柯会想什么事想得太多呢?
他虽不是富二代,但是父母都是医生,家世清白,家境也不差。
林柯却淡淡说道,“你要是想得不多,至于什么事都憋这在心里吗?砺非,都这么多年了,有些事情该放下就放下。”
宫砺非有什么放不下的事?
从小到大,秦瑟虽然叫他砺哥哥,但两人并不熟悉。
莫非是什么初恋往事?
八卦是人类的天性,秦瑟忍不住探究地望过去,不料碰上了宫砺非的目光,被他狠狠瞪了一眼。
她赶紧低下头,吓了一跳。
难不成自己一直埋头苦吃的时候,宫砺非和林柯都在看自己吗?
果然,刚才那种大口吃肉的方法太扎眼了。
秦瑟绝望地垂头,揉了揉额头。
只听得宫砺非冷冷说,“我有什么放不下的,你要是不信,改天到我那儿瞧一瞧,就知道我根本没心思想别的事。”
“好,我信,我信。”林柯停了停,打住了这个话题。
三个人一时无言。
秦瑟吃够了鸡肉,开始扒拉盘子里的土豆,烧入味的土豆真好吃啊。
另外两个人却似乎心事重重,一个将筷子拿在手上转来转去,另一个用筷子扎了一块土豆,然后反复将土地戳了很多遍,直到戳成渣渣。
土豆招谁惹谁了?
不过,再怎么吐槽,秦瑟也只敢盯着土豆,不敢去看始作俑者。
秦瑟说不清的因为什么,有点怵宫砺非。
这个人虽然话不多,但看起来凶巴巴的,果然还跟小时候一样,是个不好相处的。
“老板,加面!”秦瑟看土豆被他们祸害得差不多了,赶紧朝老板娘挥了挥手。
“来嘞!”
老板娘拿漏勺端着一大勺拉面热情地走过来。
第3章 电话
秦瑟自然吃得开心,两个男生依旧无动于衷。
还是林柯先打破僵局:“砺非,你的公司现在怎么样了?”
秦瑟眨了眨眼睛,没想到宫励非都自己开公司了。
她又不自觉地望过去,这次宫励非没看她,不知道在看哪里。
“还行,暂时死不了。”
“你那个游戏找到投资商了?进展到哪一步了?要不要我帮你内测一下?”男人们谈起事业,顿时变得神采奕奕,连一向书卷气的林柯也不例外。
游戏?
宫励非这么正经的人居然是搞游戏的?
秦瑟忽然觉得跟他拉近了距离。
好歹,她算半个游戏圈人士。
“启动还早呢,我现在都是在帮别人做一些别的小游戏。”
“为什么?”
“就为了挣钱啊。那个游戏倾注了我很多心血,我不希望主动权握在别人手里。”宫励非满不在乎地摊了摊手。
林柯笑,“果然是你的风格。”
宫励非挑眉,“那你呢?会保持你的风格吗?”
林柯依旧是笑,但笑容中明显里多了一些别的意味。
接下来,两个人又聊了一些程序员才能听懂的话,秦瑟把面吃得差不多了,想到还有很多事情要办,便站起身告别,两只手一齐做拜拜。
“谢谢招待,我吃好了,一会儿有课,先走啦,拜拜。”
林柯想说点什么,隔了几秒,只说了一个“拜拜。”
目送着她的身影消失在熙熙攘攘的小街上,直到看不见了,林柯才收回目光。
“瑟瑟这些年,过得不容易。”
宫砺非不置可否,他们家的事,对于一个女孩来说,的确是不幸。
“说起来,我回来这么久,还没听到秦川的消息。他如今在干嘛?”
“难道你不知道秦川出事了吗?”林柯有些惊讶,旋即又释然,“也难怪,你在美国那么多年,回来后一直忙着公司的事。”
宫励非默然,等待林柯说下文。
“秦家出事之后,他们两兄妹都转了学,我跟他往来也少了,后来他还在读大学的时候就申请去了德国念书,一去就是五六年,去年回国的时候没想到出了车祸。”
“车祸?”
林柯点点头,“命保住了,只是在医院里一直醒不过来。”
这句话说完,这顿午饭本来就不算活跃的气氛彻底沉了。
两人又是一阵沉默。
还是宫砺非先开了口,“找个时间,我们一起去看看他吧。”
不管怎么说,秦川都是他和林柯共同的朋友,加上宫爸爸和秦爸爸的关系,应该去看望一下。
林柯点了点头,“那当然是好,自从秦川出了事,我一次都没有见过秦川。”
“为什么?”宫砺非有些惊讶。
以林柯的性子,秦家出了这样的事,应该很关心才对。
被宫砺非这么一反问,林柯尴尬地笑了笑,“也不知道为什么,瑟瑟好像不愿意我去看秦川,在学校里也经常躲着我。”
“你真的不明白?”宫砺非挑了挑眉。
林柯的表情,的确有点不自然,甚至于有点内疚。
“都那么久的事情了,瑟瑟她不至于。”
“我觉得也是,”宫砺非没有再纠缠这个话题,静默了一下又问了一句:“你有秦瑟的电话吗?”
……
离开了小吃街,秦瑟走到了公交车站,等着搭车去医院。
原本,林柯也是在秦瑟的借钱名单里的一员,可惜吃完了这顿饭,她也没机会开口。
她很快搭了公车,来到市立三院。
哥哥秦川就在这里住院治疗。
她上了三楼,很顺畅的进了病房。
当年因为肇事车辆逃逸,秦川的保险又是买在德国,拿到手的保险金很少,之前二叔和三姑妈救济了一些,勉强能够支撑。
但是现在,二叔和三姑妈的断然拒绝,让秦瑟陷入到金钱的巨大漩涡里。
“哥,你今天好点了吗?”秦瑟坐在病床边,握住了秦川的手。
病床上的秦川安静地躺着,似乎比上次看望的时候更苍白些。
医生说,他的腿骨已经长好了,头部也没有发现什么损伤,现在的沉睡可能是暂时性的,也可能是长期性的。
如果想要他醒来,只有最亲的人每天保持跟他说话,将他的大脑唤醒。
一年了,秦瑟只有没有课的时候,都会来医院,跟秦川说话。
“你知道吗?我今天碰到了你从前的好朋友,林柯,还有一个,你一定猜不到是谁!”
秦瑟一边用帕子擦拭秦川的身体,一边卖着关子说话,那神情,就像秦川真的在听她说话一样。
“是宫砺非!我记得很久以前他们家就一起出国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回国的,好像还打算一直在国内呆着,都自己开了公司了。”
“哥,我现在都记得,学校开运动会的时候,你们三个都参加了赛跑,他们俩都跑不过你。”
“今天中午我跟他们俩一起吃了大盘鸡,他们俩一直在聊天,就我一个人吃了个够。”
“你猜宫砺非现在在做什么?他自己当老板了,不过宫叔叔本来就很厉害,有其父必有其子。”
秦瑟絮絮叨叨说了十来分钟,总算替秦川打理好了卫生。
这些活虽然每天都有护工来做,但秦瑟总觉得护工打理得不好。
秦川是一个有轻度洁癖的人,如果把他弄得邋邋遢遢的,他一定不愿意醒过来。
忙完这个,秦瑟又开始帮助秦川活动四肢,主要是把他的手臂和腿抬起来摆动。
医生说,这也是一件很重要的事,宜多不宜少,秦川长期躺在床上,若是不帮他活动四肢,肌肉就会慢慢的萎缩。
秦瑟数着数,左腿活动一百下,右腿活动一百下,左手活动一百下,右手活动一百下。
与其说是秦川在活动肌肉,不如说是秦瑟在活动。
“一,二,三……”
没过一会儿,她就大汗淋漓。
正数到左手第九十七下的时候,秦瑟搁在桌上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电话号码,看样子还是海外号码。
应该是骚扰电话,不是传销就是传功的。
秦瑟任由电话铃声响着,继续帮秦川活动肌肉。
然而铃声静止之后,很快又响起了。
她只得走过去,接听了电话,没有吭声,静静听着电话里的响动。
“喂?是瑟瑟吗?”
听着话筒里传来的醇厚声音,秦瑟不由得微微一愣,“您是?”
“瑟瑟,是我,宫叔叔。”
打电话来的人,竟然是宫砺非的爸爸宫余耕。
听着宫余耕的声音,秦瑟一时百感交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瑟瑟,你现在方便说话吗?”
“方便,很方便。”
宫余耕是秦瑟敬重的长辈,也是秦爸爸的至交好友。
他问话,秦瑟自然恭恭敬敬的回答。
“瑟瑟,事情我都知道了。”
知道了?
知道什么呢?是爸爸的死讯,是哥哥的病情,还是她现在的处境?
或者说,所有的一切,他都知道了?
秦瑟忽然紧张起来,握住手机的手不禁重了许多。
“瑟瑟,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呢?”
“我现在快毕业了,准备找工作……”
秦瑟一边说着自己的一些情况,一边思索着。
她突然意识到,这通电话,或许会成为她生活的转机,能不能把握,就要看她接下来如何应答。
她不知道宫余耕所说的了解,了解到了什么程度。
以目前的情况,宫叔叔是唯一有能力将她拖出泥潭的人。
像李晴晴、像林柯,毕竟还是学生,能提供的帮助有限,但宫叔叔就不一样了。
虽然他在国外,但以他的能力,能够让她和哥哥的生活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章 搬家
秦瑟很快拿定了主意。
“宫叔叔,我过得挺好,但是我哥哥却很不好,您应该知道他出事了,现在在医院开销很大,以前医药费是家里出的,爷爷几个月前去世了,现在……二叔和姑妈也不继续支付医药费了。”
她用最简短的方式将自己的境况说了一遍。
“什么?为什么不再支付医药费了?”
果然,宫余耕并不知道二叔对秦瑟断水断粮的事,秦瑟暗自松了一口气。
“二叔说,我和哥哥都已经成年很久了,他和姑妈原本就不是我们的监护人,不能继续白养我们了。我平时出去打工,挣生活费是没有问题,但是哥哥的医药费,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混账!”
宫余耕在电话的那一头重重叹了口气。
秦瑟没有应声。
该说的问题,她都已讲清楚,其他的话,多说无益。
宫叔叔想帮的,自然会帮。
“瑟瑟,现在我在国外还有一些事需要处理,暂时无法回来,砺非他已经回国一年了,在国内都安顿好了,这样吧,你收拾一下,搬到他那里去住吧。”
啥?
电话这头的秦瑟愣住了。
原以为,宫余耕会给自己打一笔钱,没想到是这样的安排。
搬到宫砺非那里去住,是让他给自己包吃包住的意思吗?
只是,她现在最犯愁的就是哥哥的医药费,宫余耕这样安排,实际上并没有解决这个问题。
宫叔叔跟父亲之间的交情,她是清楚的,她也相信,宫叔叔是真心想帮助自己。
秦瑟犹豫着,是否需要再强调一下哥哥这件事。
“瑟瑟,你不用有什么顾虑,任何困难告诉砺非就行。”停了停,宫余耕低沉的声音又放缓了,“瑟瑟,我跟你父亲情同手足,这些年我没有关心过你和小川,已经很后悔了,既然秦家的人无情无义,从现在起,我会担负起照顾你们的责任。”
担负起照顾的责任?
不等秦瑟想明白,宫余耕又问道:“秦老伯父去世的时候,你在场吗?”
“我……不在,爷爷中风来得突然,直接送到省里最好的医院,二叔说病情控制住了,情况很稳定,不需要探视,没想到一周后突然就去了。”
叙述完这件事,秦瑟也明白了宫余耕的顾虑。
小时候,她是被父母捧在心上的掌上明珠。父母出事之后,她和哥哥被接到爷爷身边,直到上大学,这期间爷爷就是他们的靠山,虽然治不了心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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