瞄她一眼,这是在暗示她别说了。
偏冯夫人还没点儿自觉,牙签插了一枚草莓递她手上,边招呼她吃水果,忍俊不禁,又大声笑了起来。
冯嘉宁好几次打开门,尽听见妈妈在楼下,笑得特别明丽轻快。
他眯着眼睛往下看。
被妈妈拉着,坐在沙发上的是冯唯那个安静到几乎可以融入空气里的家庭教师——叶春闲。
从前,他也没觉得这个新来的家庭教师有什么特别的。
可自从冯唯的成绩像是竹节似的连连拔高,冯嘉宁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危机意识。
不过。
以他对冯唯的了解,就算压着学,那小子也不会有什么长进的。
所以,那丝儿危机意识并不强烈。
直到这回叶春闲晚上来给冯唯补课,妈妈推掉了好几个牌友的邀请,把自己拾掇得特别精神等在家里面——他这才觉得哪里不对了。
接下来的这二十分钟里,冯嘉宁终于体会到嫉妒的滋味儿。
他好几次悄悄开了条门缝,听楼下的动静,都听见妈妈开心的大笑声。
从前,妈妈只要一谈起冯唯,就闭上嘴,不想多谈——连带着和冯唯关系好的佣人、司机、家庭教师,她一律不正眼去看。
提到冯唯,她永远只会皱着眉头,叹气:“阿唯,你什么时候能像哥哥那样,让我和你爸爸省点儿心。”
冯嘉宁一直挺自豪,觉得自己就是老冯家的独苗苗——
爸妈喜欢自己。
老师喜欢自己。
同学们也喜欢自己。
就连冯唯的前任家庭教师,还是喜欢自己。
就凭这一点、一点、又一点,冯唯已经输得一塌糊涂了,更别提冯唯性子顽劣,还经常闯祸了。
欺负一个人久了,就会有一种不知高高在上的强者心态。
容不得本属于自己的光芒被遮掩。
哪怕
那只是细微的一点点。
在冯嘉宁的世界里,并没有其他的对手。有的,只是得天独厚容貌盖世的亲弟弟——
冯唯。
他已经习惯了掠夺冯唯拥有的一切,习惯看见所有站在冯唯那一边的人,纷纷被打落在悬崖底下——
永世不得超生。
然而。
此时,冯唯的世界里,居然还会有光明的存在——那样的光明虽然不至于让他失去什么,却依然刺痛了他冰冷的眼眸。
“小叶老师,我们家阿唯这些天,一直都是你劳心费力的。他能长进,也都是你的功劳这些天,他也没闯祸,真是乖了许多。你看什么时间有空,我和老冯带孩子,真该请你吃顿饭”
这边,冯夫人还借着冯唯,想来套近乎。
哪知道自己夸了冯唯这么一句,冯嘉宁的眼睛都瞪大了,不可置信的看着妈妈。
就因为冯唯考试及格了,不闯祸了
妈妈居然觉得冯唯长进大!?
真是听不下去了。
“砰。”
重重的摔上了门,冯嘉宁脚步沉重的走出那个分明宽敞明亮,在他看来气压却逼仄得让他喘不过气的房间。乍听见楼上摔门的声音,紧接着,看见螺旋阶梯的上层,那抹单薄的少年身影。
冯夫人一愣。
紧接着,她眼神一柔,下意识收紧腰板,放柔了声音,愧疚的笑道:“阿宁,妈妈是不是吵到你读书了?”
“没有。”
明明心里气恼得恨不得摔门而出,可是楼梯上的少年却抬起了月光般清透的眸光,温和的笑笑,一副没有关系的温柔样子。
他要是生气,又或者嗔怒,冯夫人都不会太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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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冯夫人都不会太愧疚。
可偏偏大儿子脸色苍白的像失去生机的空谷,身形单薄的又如秋日黄昏中的枯蝶。
冯夫人的心瞬间缩紧了。
心疼得恨不能吞掉自己刚才大笑的声音。
“明嫂!明嫂!”
她怜惜的看着冯嘉宁,站起来,突然高声叫了起来。
“在,我在这呢。夫人,怎么了?”
厨房里,还在忙里忙外,小火炖着一盅燕窝粥的明嫂连忙把手在围裙上擦擦,匆匆忙忙的跑了出来。
“把燕窝粥给大少爷送上去补补身子!”
想也不想的发号施令。
冯夫人的态度很鲜明。
明嫂瞄了一眼小叶,声音立马踌躇了起来,小声提醒:“可是夫人,我只炖了一盅的燕窝粥啊。”
“那不就得了,给大少爷送上去,快一点!”
不耐烦的催促着,冯夫人心疼大儿子,心疼得心尖尖都疼了。满脑子都是自责,怪自己声音太大,惊吓着阿宁了。
她说的理直气壮,明嫂愣住了。
“夫人,你让我熬燕窝粥,是准备晚上给小少爷补补的您不是说小少爷最近读书太辛苦,要好好的养一养吗?”
“阿唯啊”
乍听见明嫂这么说,冯夫人的确有一瞬间的犹豫。
大儿子是骨肉,小儿子也是从她肚子里生出来的
手心手背,并没区别。
明显的感觉到母亲的犹豫,冯嘉宁的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低下头,柔软的刘海遮住了眼底的厌恶和讥诮。
他的声音,却还脆弱清稚的很。
“我没事的把燕窝粥给弟弟留着吧。弟弟这些天,也是真的蛮辛苦的”
少年脆弱的声音,几乎要随风而去。
说实话。
小叶一直对冯家的家事抱着观望、远离的态度。
可是听见冯嘉宁这么一说,她忍不住抬头看了一眼银色阶梯上,那个脆弱又敏感的青稚少年。其实叶泉争宠夺爱的手段,她见太多了。直到此时,她才明白叶泉那些手段,和眼前的少年比一比,简直被衬成了渣。
至少,叶泉在装病这一点,不如冯家大少爷有先天的优势。
瞧这话说的多圆啊!
这孩子竟然把装病、示弱、伤感揉在一起,成功营造出想喝补粥,又不忍心弟弟吃苦的形象。
噗!
不过就是一碗燕窝粥嘛。
叶泉在心里吐槽着。
原以为冯夫人能有判断是非的能力,却没想到听冯嘉宁这么一说——冯夫人的脸上立刻浮上了懊恼锋锐的冷意。
明明是冯嘉宁的问题,可是冯夫人护子心切,竟然能无范围开炮,转瞬就把炮口对准了无辜的帮佣身上。
“明嫂,我们冯家是缺了那盅燕窝粥还是怎么着了,你不会一开始就熬两盅粥啊!”
明嫂无缘无故被骂了,满脸无奈。
“不是的,夫人。是大少爷早上说了,最近太腻食了。不想吃夜宵我才只炖了一碗。”
“好了好了,银嫂你别说了,把粥给大少爷端上去。”挥手不耐烦的打断了明嫂的话,冯夫人才不管她解释的理由。
“那小少爷”
“你不会再去炖着啊。”
“可燕窝粥里面放了高汤,高汤要重新吊,至少要一天的时间”
“我不听你这些解释”
冯夫人爱怜的看着冯嘉宁,正要再说些什么,玄关处突然传来一个尖锐冰冷的少年的嗓音,学着她的口气,冷冷的掷了下来。
“明嫂,我不听你这些解释。阿唯身体那么好,少喝一两碗粥,难道还会死了不成。让你办就办。你是新来的吧。”
时间像走了一个轮回。
多少年前,苏阿姨也是这么为自己打抱不平,结果莫名其妙就被冯夫人炒鱿鱼了。
如今,又有人不知好歹的替自己说话了。
学着母亲当年的口气,一字不漏重复着她当年说过的话,少年嫣红的唇瓣温柔的扯出一抹弧度,艳丽的容颜宛如高岭雪山的蓝玫瑰,莹润而高贵,淡淡凝视着冯夫人。
“你不去打牌,在家里干嘛?”
“阿唯”
要是在以往,冯夫人真做的出大呼小叫的呵斥冯唯的事,可是今儿个,任老的亲孙女就是小儿子的老师。咳,在小叶老师的面前教训冯唯
太不给叶春闲面子了。
尴尬的笑笑,冯夫人一下子卡壳了。
------题外话------
关于吴似雪为什么知道,后文会提,为避免你们迷糊,提前先说,吴似雪有图书馆的钥匙——真相就是介么简单。
晚安。亲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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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六章 疯狂大胆的计划()
“算了,打不打牌是你的事,我也没功夫管你那些闲事。”背着书包,绝丽的少年冷笑了一声,扭头转身就走。
冯嘉宁眼中明显掠过一抹愤怒,“冯唯,你这是怎么和妈妈说话的!”
“一直都是你的妈妈。又不是我妈。”
“冯唯,你!你”
捂着心口,冯夫人分明想要骂他,可眼角余光瞥见小叶,登时一口气咽下去了——
歇火了。
“哟,冯夫人今天改吃素,不骂人了。”
能看冯夫人吃瘪,这简直天大趣闻一件。再看看冯嘉宁几乎憋成内伤的脸,感觉比三伏天喝了一碗冰糖水还甜。
美妇人老血冲嗓子眼了,发泄不能。瞬间像是苍老了好几岁,颤抖着丰润的唇瓣,一双美眸中写满了伤心,终是忍不住撕心裂肺的咳了起来。
“造孽啊我怎么生出了这么个东西我怎么养了这么个没心没肺的白眼狼”
捂着脸,她一边咳嗽,莹润的泪珠如串般滚滚滑落。
“妈!”冯嘉宁吓了一跳,慌忙冲下楼来,扶住脸色苍白到无色的妈妈,看着弟弟的眼神既谴责,又无奈,“妈我给您倒杯水阿唯年纪还小,您不要和他一般见识”
“小?呵呵呵”
冯夫人胸口堵着一口气,光洁如珠玉似的手指颤抖着指着冯唯,透红的嘴唇几下开启,却终是在忌惮什么似的,没说出话。
“”
小叶从进门就发现眼前的妇人在打小九九。
对方不傻,心里明镜似的,格外亮堂,偏偏想着法儿,想和自己拉近关系。
这就颇有点耐人寻味了。
小叶也学过些周易相面。
虽然不过是潦草翻了几页书,不过相由心生,这句话大抵不会有误。冯夫人虽然年近四十,却保养得宛如少妇,五官极艳,肤白胜雪——看的出冯唯的好相貌就是从她这遗传下来的。可是她的眼角是上挑的,别有一种精明气儿。
和精明人打交道,你得时刻提着小心肝,免得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
这人平时对她冷冷淡淡,今儿个如此客气,就反常了——
外公早就教过小叶,“事出反常必有妖。”
小叶时刻谨记着这句话,在上辈子,可就是依着这句名言,避过了庞柳好几次加害于她的可能。冯唯从前也这么顶撞过他妈妈,可冯夫人从前可以想也不想的指着冯唯的鼻子,骂他“小畜生”。
今儿个冯夫人明明好几次颤抖着嘴唇,想要骂了,闪动着愤怒火光的美眸一触碰到自己,就立马畏怯的压下火气了。
我叶春闲是洪水猛兽么?
冯夫人怕我做什么?
漆黑的眼眸中闪烁着琉璃光华,小叶搁下茶杯,心里莫名极了,却也越发肯定了冯夫人有所图谋。
**
“对了,我要跟你去同学会的事情,你到底考虑的怎么样?”
这边,她冷眼旁观,还在琢磨冯夫人图谋的到底是什么。
没料想,冯唯单手把书包抗肩膀上楼,走到一半,突然想到什么,回眸劈头就问。
“什么同学会?”悄无声息在心里叹了口气,静默的边收拾着手里的教案,小叶垂头准备跟他上楼。
“别和我装傻,我和你说过的。”
“”
记得。
哪能不记得呢。
冯唯不就是想跟着她参加同学会。
可别的事,都好说。
偏偏同学会这个事,一开始小叶觉得应下也不会有太大问题。她本身就属于不大引人注目的,估计也不会有人察觉她带了学生过来
可是。
后来回家仔细咂摸了一下,就觉得这法子不可行。
没别的原因,就因为这个校友会是庞柳组织的——倘若是任何一个人组织这个校友会,都不是问题,偏偏是庞柳。上辈子,庞柳和冯唯似乎有一点过节。那过节什么时候产生的,她也不是很清楚
唯一清楚的是,庞柳似乎很讨厌冯唯。
总之对她有过恩的人,庞柳都是选择性仇视——
就和一尾光鲜艳丽的响尾蛇,虎视眈眈的瞅着她,总是让小叶有一种打从心底里泛滥上的戒备。
&
此时,烽火会所。被小叶默认为“麻烦”、“恶人、”“响尾蛇”的年轻男人却还摸着一把牌,百无聊赖的在赌钱。像是察觉到有人在咒他似的,向来身体极好的庞爷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
演武场,一场惊心动魄的军事演习正在悄无声息的已接近尾声。
“d区a点西北方偏0。91,请求爆破。”
“同意。”
“轰!”
“蓝方一个塔防被炸,现余兵力”
导演部里,首长们拧着眉,正监控着大屏幕上无数个红、蓝点点。红蓝方厮杀已到白热化的焦灼期。
没有人发现,在进攻的红方中,混入了一名优雅如鹤,敏捷似豹的身影。
或跳跃。
或匍匐。
身穿红方军服的年轻男人,有着细软如丝的黑发,涂着油彩的肌肤,高壮的身材和斯文秀气的脸蛋。他身上背着无数炸药包,腰间斜跨着冲锋枪,黑色的军靴中,藏着锋锐雪亮的匕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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锋锐雪亮的匕首。
看上去,这便像演习中大部分的特种兵战士一般,浑身透着铁血的刚强意志力。
然而。
你仔细看,就会发现在年轻战士的身上,不仅手上有部分的肤色白皙过人,而且竟然还违和的戴了一副眼镜。
嫌少有战士近视。
然而。
眼前这位匍匐在漆黑沟壑中的特种兵战士,却分明不具备独立作战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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