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刀惊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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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刀惊春- 第1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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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去。”好半晌,唐绯又忿忿然道。

她抬起眼皮,一脸愠怒地盯着江展羿。

而江少侠却是一头雾水。

时隔半年余,她依旧天真,他依旧木讷。不谙世情。

江展羿焦躁起来,吼道:“那你想怎么办啊?!”

“你凶我?!”唐绯瞪大眼,大声惊呼,“你做错了事,还要凶我?”

“我——”江展羿抽了一口凉气,压下怒意,不愿说话了。

这会儿,唐门阿绯倒是急了,“你说你到底错没有?你明明做错了事,怎么还能凶我呢?”

江少侠一脸语塞地看着唐绯,忽然觉得,近些年来,自己的脾气越发好了。

“行了行了,我错了,你倒是说你要怎么办啊?”

“去你家玩儿啊。”唐绯一脸理所当然,“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

江展羿额角蹦出一根青筋。

她的确是说过了。可自己也拒绝过了。不为其他,只因他从没带过任何人回家。而欧阳熙在江湖素有清寡之名,除了几个旧友,不喜访客。

不过,江展羿丧气地想,这一回,怕是推无可推了。

“行了,那走吧。”江少侠看唐狐狸一眼,转身往城西的方向走去。

方才的怒意烟消云散,唐绯听了这话,一下就开心起来。

江展羿大步流星地往前走,她在后头兴高采烈地跟着,一边问:“猴子,我们这会儿是上你家去对吗?”

“是是是。”

唐门阿绯只要一开心,就爱说话。话匣子一打开,就不容易合上。于是她又念叨起来,“猴子,我觉得你这个人吧,什么都好,就是有点不懂人情世故。你大老远来苏州,幸好遇见了我。我这人挺热心,还会提醒你要邀请我上你家玩儿。你说你要是遇见别人,你不请他们,他们指不定就在心底跟你置气了……”

江展羿听她说着,觉得又好气又好笑。

也不知是谁不谙人情世故,死皮赖脸地要跟他回家。

转眼暮色起,街畔冷清。偶有马车辘辘驶来,碾过泥浆碎草。

城西道路崎岖,很不好走。江大少侠回头一看,见唐绯还在摇头晃脑地说话,步伐跌跌撞撞。

他心中一动,鬼使神差地牵了她的手。

手心忽然传来的温热令唐绯霎时回神。

“猴子?”

昼夜交替的时分,天地有风,半明半晦。

江展羿的眸子里,似有一泓泉水明灭。他咳了一声,有点尴尬的样子:“你走路不看路,我……拉着你。”

江展羿的手大,手上茧子很厚,暖而温热。

微凉的春夜,唐绯觉得这股暖意像是要透过手心,流到自己的心里去。她抬头看向走在前方的少年男子。他背着一把长刀,身姿挺拔,肩膀宽厚。

唐绯突然觉得很高兴。像是,从来没有这么高兴过。

“猴子。”她忽然道。

“嗯?”

“猴子,我真喜欢和你在一起。”

第19章

猴子,我真喜欢和你在一起。

突然之间,天地像静止了一般。江展羿的脚步和心跳同时一滞。他回过头来,唐阿绯依旧是满脸兴奋形容。

江展羿默了默,轻轻“嗯”了一声。

月华初上,苏州城西人烟稀少。唐阿绯先前还在叨叨念念,这会儿却静了下来。

“猴子。”眼见竹舍静了,唐绯顿住脚步,她的声音怯生生地,“猴子,我有点怕。”

不知怎么了,就是有点怕,好像、好像小时候,单独面见唐门掌门一样。

江展羿也顿住了。他朝竹舍看去,手掌心濡湿有汗。

“……我也是。”

他也有点怕,甚至紧张,就像要把新学的武功耍给师父看一样。

屋外有声响,欧阳熙推开木扉。篱笆墙外,江展羿和一个很好看的姑娘站在那里。

“爷爷。”

“欧阳、欧阳爷爷。”

他们的样子都很局促。

“爷爷,她是,是……”

“你提过的朋友?”欧阳熙淡淡一笑,“进来吧。”

竹舍不大,收拾得纤尘不染。桌上几盘菜都十分家常。可就是这样的简单,令人心生温暖。

唐绯在桌前坐下,接过欧阳熙递来的筷子,连忙道谢。

眼前的老者清寡从容,唐绯丝毫没有将他跟那个名动江南的欧阳老先生联系起来。她还以为,名气大的人都是高不可攀的。

“叫什么名?”须臾,欧阳熙问道。

唐绯连忙放下筷子,郑重其事:“欧阳爷爷,我叫唐绯,你唤我阿绯就成。”

欧阳熙又问:“蜀地人?”

唐门阿绯从没如此老实过,“嗯,我是蜀地人,原先是唐门的,九岁那年,我来江南学过艺。后来我回了唐门,就被……”唐绯垂下头,有点自卑的样子,“就被掌门赶出来了。”

欧阳熙一诧,看了江展羿一眼。尔后,他淡笑道:“塞翁失马。”

焉知非福?

可唐绯却笑不出来了。她十分后悔,自己怎能说出被逐出门派的事呢?这样一来,岂不是惹人嫌弃?

唐阿绯眸光黯淡下来。她很小心,只挑离得最近的菜吃,一口一口,不发出丁点儿声音。

江展羿见状,不禁皱眉。他将筷子头往桌上一齐,夹了一大块鱼肉放入唐绯碗里,低声说:“多吃点。”

言罢,江少侠又忍不住看了欧阳熙一眼。他有点局促,仿佛,还有一点心虚。

而唐绯嚼了嚼碗里多出的鱼肉,立刻欢喜起来。唇角往上一翘,却不敢大声言谢。

这等小儿女的情怀,欧阳熙暌违多年,错过一生。如今见了,便是心如止水的他,也由不住失笑。

“阿绯的性子,倒让我想起一位故人。”

“爷爷的故人?”江展羿一愣。

“她去年去世了。”欧阳熙的眸子如古井无波,“我那故人在世的时候,也如阿绯姑娘一般单纯真挚。”

一时饭毕,唐阿绯又连忙帮着收碗洗碗。

待到月挂中天,欧阳熙的屋前响起叩门声。江展羿站在门口,欲言又止。

欧阳熙放下手中书卷:“阿绯姑娘呢?”

“她在院里看花。”江展羿道,“今天太晚了,我让阿绯在这里住下,明天再送她回去。”

欧阳熙一笑,点了点头。

江展羿犹疑半晌,又问:“爷爷方才说的故人,是师娘么?”

廊檐下挂着一盏风灯,摇摇晃晃,明明灭灭。

欧阳熙看向那风灯,淡然答了句:“是。”

“那师父他——”

“你师父这一生对满伊姑娘用情至深。满伊姑娘病逝后,他打点完流云庄的事,便到桃花坞寻于桓之去了。”

江展羿闻言,目色一伤。

对江少侠来说,这个世上,有两个人对他恩重如山。一个是待他如父的爷爷,欧阳熙。还有一个,是授他武功,名动四海的武林盟主,穆衍风。

穆衍风虽坐镇武林,然他真正的嫡传弟子,只有江展羿一人。

隔日清晨,苏简一早便来到飞鹰阁。

这日已是比武大会的第四天。从这天开始,胜场最多的十人,要在中间的山河台上一决高下。

飞鹰阁的比武会在整个江湖名声尔尔,故此多数门派都让年轻一辈来试试身手,真正的高手甚少参加。是以,待前十人的名单公布,除了阮辰和苏简,几乎没有太强劲的敌手。

因时辰尚早,练武场里人还很少。山河台前,朝南的棚子内加了三把椅子。其中一把椅子上坐了一位姑娘。

姑娘一身素色,眉眼倾城。

苏简的目风与他相接,微微一笑:“穆三小姐。”

穆情回以一笑:“苏公子。”

没有大家小姐的做作,没有年轻姑娘的浮华,淡然亲和,波澜不惊。

不一会儿,飞鹰阁便宣布了比武规则。

因今年的前十人中,被看好的只有苏简和阮辰,飞鹰阁临时打破往昔惯例,将这十人分成了两组。苏简和阮辰各在一组。

上午的比试虽有惊险,但苏简和阮辰胜得毫无悬念,不需赘言。

下午春光正好,中间的山河台上,阮辰一身湖绿长衫,与苏简对面而立。

两人都持剑,道一声“请”,便开始比武。

起初是试探。盏茶的功夫过去,台子上的招式凌厉起来。

阮辰一招勾剑,擦着苏简右臂而过,然苏简一个倒刺,险些打落他的剑。

阮辰心中暗道不妙。

七煞剑的威力,比风华剑略强一些。可是,不知苏简练了什么特别的武功,身法轻盈如鸟。

以巧制狠,阮辰自是不敌。

不过……自己还有一式杀招不是么?

须臾片刻,阮辰横剑一扫,刃风铺面袭去。此一招,是漏洞百出。

苏简一愣,仰身避开,打算以一式“云破日出”结束比试。谁成想,就在这个时候,阮辰将剑一扔。

长剑“哐当”落地的同时,阮辰右掌凝气,朝苏简狠劈过去。

七煞掌。

苏简大惊,再要抵挡,已是太迟。掌风打中他的心口,喉间一阵腥甜,鲜血顺着嘴角流出。

台子下,唐绯见状不由担心,扯了扯江展羿的衣袖:“猴子,怎么办啊?”

江展羿想起苏简的身法,目不转睛地看着山河台:“没事,等等再说。”

此时此刻,阮辰以为胜券在握。他收了掌,笑着道一句:“承让。”

然苏简却一语不发,心中想着的,是昨日从青衫宫送来的密信。信中说,探子已在岭南一带发现萧氏一族的踪迹。

苏简的手渐渐握紧成拳。

萧氏一族,果然没有覆灭。他心道:既然如此,自己也需尽快胜了这场比试,见到季放。

“苏少宫主可还好?”那一头,阮辰一副得胜者的腔调。

苏简点头一笑:“尚好。”

语罢,他忽也将手中长剑一扔。袖袍一抖,一对双刃顺势滑出。

阮辰目色一凛,飒飒掌风顺势而起。

与此同时,苏简顿地腾空,双刃急旋,满天满地竟有了风雪声。他扬袖展臂,一如白鹰翔空。不等阮辰反应,刃风一划,风雪惊散,破地封天。

下一刻,四周忽然静了下来。

山河台上,青衫飞扬,双刃在手,公子翩然如美玉,就如……当年的桓公子一般。

“暮、暮雪七式?!”忽然间,台下有人惊呼。

此言出,满座俱惊。在场的人面面相觑,都忍不住议论起来。

“苏简不是青衫宫的少宫主吗?他怎么会暮雪七式?”

“都练成暮雪七式了,怕是直接去武林英雄会也能拨头筹,何必来飞鹰阁的比武会……”

唐门阿绯也惊得瞠目结舌。

她只晓得苏简武艺不凡,却未想,他竟练了暮雪七式这等惊煞天下的武功。

“猴子,苏简他……”

“很厉害。”江展羿若有所思地道,“方才那一招,虽只是暮雪七式的第一式,不过……”

“我不是说这个!”唐绯的模样明显有点兴奋。

“猴子,你要是能跟苏简比比就好了。我看过你的身法,不比他慢。”

江展羿一愣,刚欲说什么,忽觉有一道目光扫来。可他四下看去,又觉那目光已然散了。

“苏少宫主。”

这时,有四人走上了山河台。为首的一人鹤发童颜,正是飞鹰阁的阁主章巡。

章巡一拱手:“敢问苏少宫主,暮雪七式,少宫主练到了第几式?”

苏简略一沉吟:“第四式。”

章巡怔住,又道:“还有一个问题。不知……少宫主师承何人?”

苏简垂眸:“年少时……曾看桓公子使过一遍。”

章巡大怔。他思索一番,回转过身:“不知三位……”

他身后的三人,是接下来要与苏简比拼的对手。

飞鹰阁的比武大会,取得第一不算什么,要接受完三个指定高手的挑战,三战三赢,才算得胜。

穆情淡淡道:“好,那我用流云庄的天一剑法和苏公子较量。”

章巡又看向另外两人。

这两人,一人是庐山派长老顾淮,一人是黄浦堂副堂主杨况。

顾淮道:“老夫此生,能与桓公子的传人较量一番,饶是不敌,但亦无憾。”

杨况素来却是个我行我素的人。他想也没想,便挥袍道:“不比了不比了,明知打不过,何必来丢人现眼。”说罢此话,扬长而去。

章巡看着杨况的背影,一时哭笑不得。

明天就要比试了,此刻三个高手少了一个,这可如何是好?

穆情思索半刻,忽然道:“章阁主,我有一个法子。”

“哦?三小姐请快说。”

穆情点了点头,忽然一个轻跃跳下山河台,落在江展羿身前。

“这位公子,可否借你背上的刀一观?”

江展羿愣住。

只是,背上这把刀,是师父穆衍风给的。穆情是穆衍风的孙女,她要看刀,自己没有理由拒绝。

江展羿点了下头,将长刀递给穆情。

长刀外头是粗布做的囊子。刀鞘朴实无华,唯有柄镌青龙,气势雄浑。

穆情看向那只青龙,目光中惊诧之色乍然闪现。

“公子你——”她眉头轻蹙,如烟笼寒纱。

“敢问公子,是何方高人?”

“云过山庄,江展羿。”

穆情又是一愣。然后她将刀还给江展羿,拱了拱手:“不知江少侠可愿意与苏公子比试一番?”

第20章

不知江少侠可愿意与苏公子比试一番?

此话出,满场皆惊。江展羿只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辈,邀他作为三大高手,未免太过儿戏。

江展羿亦有些犹豫,转而,他又想起欧阳熙问过的话。

——如果还有三天可以活,你会怎么办?

“好。”江展羿握紧长刀,点了下头。

对于江展羿的加入,飞鹰阁章巡虽觉诧然,并无异议。毕竟几天前,台下这个少年刀未出鞘便能劈裂山河台。

比武大会的最后一天,苏简一人挑战三大高手。

这一日,榆树葱茏,海棠缀枝。春到最浓时,仿似谁家女儿韶华胜极。

比试由庐山派长老顾淮打头阵。庐山派,长于掌法,作风谨慎,擅防不擅攻。

然而,因暮雪七式的第二式是一瞬千里的身法,苏简取巧,以“落雪无声”破了顾淮的防,再以风华剑拆了他的招,故此这一场比试,胜负很快分出。

第二场比试的对手是穆情。

山河台上,穆情抱剑拱手:“在下技拙,还望苏公子指教。”

说是技拙,其实不然。穆情年仅十七,天一剑法已然练到第二重。不过“指教”二字,她却并非自谦。当年,桓公子与穆盟主曾有过一场旗鼓相当的比试。那时桓公子与苏简一样,将“暮雪七式”练到了第四式,而穆衍风的“天一剑法”已经是第八重了。

穆情年纪虽小,出招进退有度,颇有大将之风。

苏简不疾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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