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他就一手提着灯笼,另一只手朝楚辞伸了过来。
楚辞犹豫了一下,还是伸出手,将自己的手搁在了楚轩的手心上。楚轩立刻就将手收紧了,一点都不给楚反悔的机会。
先是走上了一条下行的楼梯,小小的灯笼光明并不大,只能照亮脚下的路。
然而楚轩却非常小心,每一步都走得很稳,不时提醒楚辞注意脚下,一点都不给楚辞摔倒的可能性。
等到了平地上,楚轩又就将灯罩取下,用烛火去点燃其它的灯。
这个地下室很快就变得明亮起来。
因为通了风,那一股难闻的气味也消散了很多,变得并不是那么难以忍受了。
适应了光线,楚辞终于看清楚了这块不大的地方,而后他就重重的吸了一口气,连连后退了两步。
“他,他是”楚辞颤抖着手指着一个方向,那是一堵墙壁,高高的铁链从上方悬挂下来,而铁链下方,却挂着一个人
楚辞根本就不能分辨那个人是男是女,他被半吊在墙壁边,只能脚尖触地,身上的衣服早就看不清楚质地,到处都是破损。而破损里面必定是一道伤口,伤口明显没有得到很好的处理,流血发炎灌脓,滴滴答答的黏液滴落在地上,恶臭的来源很明显就是那里。
大概发现有人来了,那个人披散着乱发的头颅动了动,惊得楚辞小小的抽了一口气。
“他,他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楚辞的牙关都打着颤,发出一点“咯吱咯吱”的响声。
“嚇”那人听见了楚辞的声音,突然激烈的动了动,晃得铁链哗啦作响。
“啊”楚辞又后退两步,一下子被一个温暖的胸膛抱住了。
“别怕,他伤不了你,他伤不了你的辞辞,别怕。”
。。。
118。第一十百一十八章()
虽然楚轩一直在安慰,但是楚辞还是忍不住发抖,甚至腹部开始火烧一般的疼痛。
“嚇嚇”被半吊着的人情绪激动,不停的挣扎扭动,铁链无情的研磨着他的身体,鲜红的血液覆盖了原本的污浊,滴答滴答落在地面上。
“他,你”楚辞扯着楚轩的衣领,神色狰狞,“为什么”
楚轩轻轻抚摸着楚辞的发,这样一直关着你不好,那些臣子会有意见,万一你出来了,又把所有的一切夺回去,我连将你留在身边的资格和机会都没有了。”
“所以,所以”楚轩变得十分惊慌,“所以只要你名义上死了,大家都认为你死了,就算以后你又出来了,也没有什么用了,没人会承认你了,你就没有办法夺回一切,离开我了。”
“我不知道为什么后来会变成那样,他们明明说了你是绝对不会愿意将皇位还给我的,可是,可是辞辞,你明明,明明就”楚轩似乎陷入了极度的悲伤中,语言开始混乱,“他们明明都说你是不会愿意将皇位还给我的,所以我得要自己抢回来,可是,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啊”
“我明明只能自己去抢回来的,必须得抢自己去回来的,可是辞辞你为什么还要留下那样的东西,为什么”
。。。
119。第一百一十九章()
为什么楚轩问他为什么,楚辞自己也茫然了。
他那时只知道自己怕是撑不了太久了,怕他一走,楚轩那个孩子会受欺负。
所以他尽心尽力替他谋划,为他安排后路。楚辞很清楚自己的分量,哪怕他比常人更加努力,天分罢在那里,他没有办法,只有用更多的精力和时间去做同一件事。
哪怕先皇精细的养着他好几年,整个太医院几乎都成了他的私人领地,活不久还是活不久。他的身体底子早就垮了,先皇一去,那时他这个身体的年纪也不大,又将将登基,地位不稳,整日便提心吊胆,战战兢兢。
生怕有人发现了他的不对劲,又怕因为这个身体的出身服不了众,只得更加兢兢业业,刻苦用功。
太医早就反反复复和他念叨着要好好休息,不能操劳,不能太过焦虑,可是楚辞没有办法,如果他不扛起来,难道让当时还是孩子的楚轩来扛吗
也只有他贴身伺候的人才只道他夜里看折子到两更天,提神的汤药喝了不知道多少,时常刚刚吞下了药汁儿,转头就吐了出来。
只是当他出现在人前的时候,就总是那个神色严谨的帝王了。
楚辞没有让任何人发现他的不妥,大概那时候只有一个老太监知道他的辛苦,时常要心疼一下他,逼着他去睡觉吧。
可惜那个嘻嘻哈哈油嘴滑舌的老太监比他还先死了。
那时候楚辞一心一意培养楚轩,只盼着不能辜负了先皇的期望,要将这大楚的江山好好传承下去。
他注定是没有孩子的,也不能害了人家好姑娘,所以楚轩就是他唯一的继承人。
唯一的。
他将所有的期待都放在了楚轩身上,唯一悄悄盼望的就是楚轩能够早早的成亲生子,好让他没死之前能够抱一抱“孙子”,满足一下他曾经偷偷幻想过的对家的渴望。
没错,楚辞最大的心愿,就是拥有一个家罢了。
他在活得太久,父母缘浅,亲人个个视他如洪水猛兽,可怕的病毒一般,仿佛接近他,都是对他们的羞辱。
他是一个可怕的异类,根本不能为世人所接受,只能独自窝居在远离家乡的地方,默默的舔着伤口。
楚辞甚至是懦弱的,没有勇气和父母亲人抗争,他们不愿意接受他,他只能离开。
那一天,当他推开那个马路中央的小女孩,而后被汽车撞飞的时候,楚辞的心中甚至是高兴的。他终于能够解脱了,他终于可以离开那个不能温柔接纳他这个异类的世界,他是开心的闭上眼睛的,至少在生命的最后,他也不是没有任何意义和价值的。
他想,有一天,那个小女孩长大了,结婚了,生孩子了,多么美满的一个家。小女孩的生命可比他这个连存在意义是什么都不知道的家伙值得得多。
所以当楚辞被先皇所期待,被他重视,被他疼爱,楚辞想,不管先皇是为了什么要对他这么好,他一定要为了这么一份恩情而拼尽一切。
反正他这一条小命都是赚来的,多活一天他就赚一天,横竖也亏不了本儿,值了。
只是他没有想到,大概也是没有注意到吧,在他不知道的角落,他一手养大的孩子,被他一直期待着的孩子,心中有多么的痛苦。
那个孩子被迫承接他的期待,是他自私的想要让那个孩子来完成他的臆想。大概是报应吧,报应他的自私,所以那个孩子反抗了。
那个孩子的反抗其实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毕竟生为皇室中人,早就该有这样的觉悟。
只是那件事对楚辞的打击实在是太大了,几乎摧毁了他的信念,让他的一切努力都变成了笑话。
看,他多可笑,做尽了蠢事,最后遭报应了吧。
他好像从来都没有问过楚轩,他到底愿不愿意按照自己所想的去生活,他甚至还自以为是,以为自己安排的,就是对他最好的,却从来没有考虑过楚轩的心情。
自大,狂妄,也许是身份的改变让楚辞变得自满了,也许是坐拥高位,让他变得不再谦逊,总之,楚辞自己品尝到了苦果,
现在,这个孩子也回来了,在他面前泪如雨下,在他面前诉说了所有,告诉了他他心中所想的,他心中所念的,这些都是楚辞上辈子从来没有注意到的。
他的确不会养孩子,也不是一个称职合格的家长,他都不知道他养的孩子竟然还对他有那样的心思,他一点都不知道。
“为什么要留下那样的东西”楚轩紧紧抓住楚辞的衣襟,只有他自己明白,他一直坚持着的,认为是真正的事实,当那一切都被推翻的时候,是多么灭话的权利。
从那以后,楚轩学会了挂上虚伪的笑容,当他发现那样的笑容让他的辞辞更加的满意以后,笑意便更深了。
没人知道他那笑容之下的扭曲和黑暗。他只知道,只要他挂着这样一个笑容,他想要什么都能够轻而易举的得到,无数人为了他这样的笑容,争先恐后要来贡献,尤其是那个人,他的辞辞。
只是后来,他就再也没办法笑了,手上泛黄的诏书变得陈旧,他都没办法再笑。
“你回来啊”
可惜一张诏书并不能回答他什么。
。。。
第一百二十章()
“阿辞,你没事吧?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慕睿悄悄挪到了楚辞身边。
慕睿眼见先前还一副乐呵呵样子的楚辞,不过是转了一个圈儿,回来就变成这幅魂不守舍的样子了,有些担忧。
他凑近了楚辞,悄悄拉了拉楚辞的袖子,用手指头勾了勾楚辞的小指头。
这个隐秘的小动作是他们少年时期相互扶持的时候安慰对方常常做的,自从年岁渐长,并且有了各自的生活之后,他们已经很少这样单纯的亲密了。
楚辞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强笑道,“我没事。”
“你这模样可不像是没事的样子。”慕睿皱着眉头,忽而感觉到了一股火辣辣的视线,转头就和楚轩恼火的眼神对上了。
不知缘由的,慕睿心中一紧,干脆直接拉过楚辞的手,又亲密的揽住了楚辞的肩膀,对着楚轩冷冷的挑了挑眉。
楚轩被慕睿那十成十挑衅的眼神气得够呛,这会儿恨不得冲上来将慕睿乱伸的爪子剁了。
楚辞半点没注意到他们两个之间剑拔弩张的气氛,这会儿心情十分复杂,有些低沉,还有一点颓废。
楚轩将楚辞的样子看在眼中,心里一阵一阵的抽疼,不过想到楚辞跟他说要好好静一静,暂时不要打扰他,楚轩就有些胆怯。
将一切说开之后,楚轩总算是将压在心头上的一颗大石头给去掉了,偏偏这样又将他悬挂在了悬崖边儿上,上不着天下不着地的,心里开始也跟着患得患失,不得安宁。
慕睿眉头皱得更紧了,若是要在楚辞和楚轩当中选一个,他肯定是选楚辞的,哪怕这几年楚轩也拉下架子和他亲近,也得了他不少好感。可惜那些同楚辞一比,又算不得什么了。
这会儿他这个保护者的姿态,就让楚轩气得牙痒痒,偏偏还没有任何办法。
太皇太后的宴会已经进行了大半,她本人也变得有些兴致缺缺起来,倒是那一群贵女们,美眸不停的在楚轩身上打转,时不时还互相瞪一眼,好一个顾盼生辉。
当然,也不是每一个女子都盯着楚轩,盯着那个位置的,还有不少在私底下看对了眼的小年轻们,在各自长辈的带领下,心照不宣的攀谈起来,至于接下来的进一步,大家就在以后说话了。
寿宴就变成了一个相亲宴,大多数人都是喜闻乐见。
太皇太后一只胳膊撑着线条优美的下巴,精致华丽的指套轻轻敲击在茶盏上,人是面对着戏台子上咿咿呀呀唱个不停的青衣小生,思绪却渐渐飘远了。
直到一个宫女悄悄走到她身后,几不可察的对着太皇太后说了几句话。
太皇太后眼睛一亮,收起下巴上的手,将身体坐直了。
听戏的众人坐得都比较远,太皇太后微微眯着眼睛,朝皇帝的位置那边儿看了一眼。
其实她一早打算在众人面前好好提一提楚轩的婚事的,奈何她话都还没有说出口,只是先给了几道赐婚的懿旨,成全了求她赐婚的家族添个喜气儿,还没来得及就着话题往下说呢,楚轩和楚辞两个人都不见了人影,把她给气得。
这会儿,倒是就随机应变吧。
长公主姿态优雅的打了个呵欠,她本以为有好戏看,没想到这戏是看上了,却不是她想看的,有点无趣。
几位千里迢迢来到京城的藩王,本以为将要有一场硬仗要打,个个小心谨慎,生怕在阴沟里头翻了船。谁知道他们忌惮着的那个正主,连个眼神儿都没有施舍给他们,让一群位高权重的王爷们个个差点气歪了鼻子。
南郡王世子早就已经坐不住了,这会儿眼珠子滴溜溜的转,恨不得落在那高台上唱戏的青衣窈窕婀娜的腰肢上,早就把自己妹妹殷殷的期盼忘在了脑后。
他这会儿地位已经稳固,世孙也早就给他爹生了好几个,他爹最疼爱的一个孙子,就是他生的,所以这会儿即便没有妹妹给他出谋划策,他应对起来也绰绰有余了。
安宁还在盼望她哥给她撑腰,好煞一煞她婆婆的威风,这会儿眼珠子都盼疼了,也没见着她哥哥来帮她个一星半点。
乐平侯夫人不满的瞪了一眼安宁,对安宁这个儿媳妇,她是相当的不满意,奈何她儿子喜欢的很,还差点毁了人家姑娘的名节,乐平侯夫人这才捏着鼻子认了这门亲事。
其实对于乐平侯府,娶了南郡王府出身的女儿,算是他们占了大大的便宜,惹得那群夫人个个冒酸水儿,乐平侯夫人不是不得意。
可是偏偏安宁心大的很,搞得她乐平侯府都要被人笑死了,面上对她一个羡慕,那私底下却说她儿媳妇给她儿子带了绿帽子,能不把乐平侯夫人气得半死?
这个儿媳妇她却不太能动得,只能用婆婆的身份先压着,家法什么的也不敢用,否则这个精贵儿媳妇就要哭哭啼啼,明里暗里的埋怨她,告她的状了。她儿子还真吃那一套!
乐平侯夫人眼见着自己的儿子给儿媳妇捏在手心里搓扁揉圆,心都疼了。
这会儿见着安宁这幅做派,忍不住刺了她一句,“这是在盼什么呢,看得这般出神?你也老大不小了,嫁到我乐平侯府这么多年,肚子到现在也没有动静,改天跟我上娘娘庙拜一拜,说不得马上就能有生孕了。”
安宁最不耐烦乐平侯夫人催她这个,心中不屑,女人这一辈子若是只为了怀孕生子,这人生还有什么乐趣?
再说了,她根本就没打算在乐平侯府困一辈子,怎么会愿意生一个孩子来困住自己呢?
“娘,我和夫君都还年轻,孩子的事情,不急。”安宁还算低眉顺眼,这个婆婆整治人的手段花样百出,简直让安宁叹为观止,她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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