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多说了,今天这些给你四十块。”李建国从包里数出十张大团结,递过去,“嗯,我再放你这一点钱,这些之外,以后有什么比较新的衣服和包,你弄一些交给国平,他也有个女儿,比一鸣小一岁。多高来着?”
“别别。。。”刘国平也赶紧摇头。
“别什么别。。。啰嗦!”李建国拉过张伍深的手,把钱塞他手里,“就这样,大人孩子弄点衣服穿,孩子有个新包这都是应该的。”
刘国平也不吭声了。
两人还在推让。
李一鸣突然开口:“爸,我还要一个箱子装东西,大概这么大就好了。”
李一鸣比划了一下像个中小号的西瓜。
李建国点点头:“我知道哪有现成的,过去买。你们先吃,我过去一下就回来。”
“吃完过去不行?”
“那行。”
几个人加快速度,风卷似地把桌面清干净,最后就一盆鲜亮的骨头排在盆子里。
李建国付了钱,告辞了老杨。
大家来到那老赵的店,找那什么箱子,李建国让李一鸣自己挑,结果还真有一个老旧带锁的小木箱。
“不是什么好木头,就是樟木的,喜欢就拿去给孩子玩吧。”老赵摆摆手,“别拿钱了。”
李建国放下一包中华:“那你这留着,少抽点。”
“赵伯伯,这儿有锁么?”李一鸣问道。
“锁就自己买吧。”李建国说道。
“等下,等下,我这有个挺有意思的锁。”老赵站起来,走到里屋拿出个东西出来递给李一鸣,“四人同心锁。”
“同心锁?四人同心?”李一鸣接过这有点像小称砣的铜锁,打量了起来。
四个锁眼分别在四个面上。
“嗯,挺有意思的老锁,这有四个锁眼,要用四把钥匙来开。”老赵拿出四把钥匙,给几个人示意用法。
钥匙锁齿高高低低,看起来都不一样。
“这里有标着字,天地玄黄,开的顺序也是这样。”老赵拿着一把上面带着天字的钥匙给几个人看了看,然后插进锁眼里。
“第一把扭过了,后面才能扭,这里头结构有点意思。”
张伍深好奇地看看箱子:“这锁再牢也没用吧,这箱子也不牢靠。”
“就是个小玩意,现在是没啥大用,真重要的就用保险箱了。”老赵把锁挂好,钥匙递给李一鸣,“给孩子玩吧。”
“我喜欢这个。”李一鸣开心地接过,“谢谢赵伯伯。”
“喜欢就好。”
“这是个很好的玩具,如果知道里面怎么做的,以后可以生产出来。。。。。。”李一鸣打量着钥匙说道。
“倒也是,行了,我们走吧,老赵你忙!”李建国招呼着大家撤散。
出了门,把那箱子夹在刘国平后座上,李建国让他带单位去:“等我回来找你拿。”
“我跟你把这送过去。”张伍深也上了车子,他后面一个大衣服包。
“你现在回和平宾馆?”刘国平骑上车子,看着李建国,“明天我就不送你了,那车票可要收好。”
李建国点点头,带着这些东西,还是住好一点放心,招待所管理实在是太散了。
“行,那我过去了,你路上小心一点。一鸣,坐稳点!”刘国平仔细叮嘱。
“国平叔,小张叔,你们路上骑车小心啊!”
两队人在路口分开,各朝一边骑去,阳光下,渐行渐远。
回到宾馆,先到旅客登记处,要续房间。
宾馆里头人不多,几个员工都显得懒懒散散,可能是吃了饭五行缺觉,有的拿着报纸在吹风扇,有的吹着风扇看杂志。
“同志,我要续一天房间,房间404。。。”李建国客气地弄醒那个托着下巴打盹的女工作人员。
“过点了,你们的房间已经被人住了。”郑吉媛看看登记册,抬头对李建国说道。
墙上的钟指的时间已经是一点了,李建国也有些无奈:“那还有别的房间没?”
还好房间里没留东西。
他手里捏着钱,对面是个女同志,这就不好发烟了,发糖好像又没这个风俗,李建国对此也表示很无奈。
“二楼的213,两人间。住不住?”
“住!”李一鸣连连点头,那些故事的作者最害怕的就是这个404,很不吉利的样子,那自己当然也是能不住就不住,正好,虽然213这数字也经常出现在故事里,但总比那个好。
“住。”李建国把钱递过去,工作证介绍信和昨天的入住单一起交给这女同志,看看李一鸣点点头,回头问道,“昨天的是不是现在结一下?”
“嗯,一天一结的。”郑吉媛接过钱,从抽屉里拿出带复写的单据本,写了一下,“押金二十,房费十八块,找两块给。”
她拿出两张一块钱。
“给那两块的吧。”李建国笑着说道。
“不都一样嘛!”郑吉媛满脸不爽表情,从抽屉拿出两块钱递回来,又收走两张大团结。
李建国随手递给了李一鸣。
又续了一天费用,李一鸣仔细地把那两块车工收好,这就不打算用了。
到了房间,他把包放下。
“一鸣,去冲下,这一身汗,天气太热。”李建国早就已经汗湿全身,他还是骑车带人,更是热。
“爸,你先去吧,我理一下东西。”
“理什么?”
“我想再做些准备,如果有什么意外。。。这些资料得有人交上去。”李一鸣没有说下去。
李建国沉沉地点点头。
第96章 吹奏()
“这些书,还有这几个。”李一鸣打开包,摸出那最底下的石头,他这两天有时会拿出来放在手心里把玩,故事里说这个叫做盘,可以把这些石头表面变得油润好看。
果然,两天这四块石头就油润好看了。
田黄李一鸣基本是可以确认的,但另三块,他怀疑可能是翡翠或和田玉之类,其中一块是眉心处的在阳光下有些发黄,两处眼睛位置的更白,看起来几乎是一样。
眉心处的如果是翡翠,那就是不太值钱的,因为故事里说这个红的叫翡绿的叫翠,越透的水种越好,这个不太透,还发黄。
但不管怎么样,李一鸣都没打算卖这几个东西,他另有打算。
他从包里又拿出叶冰送他的口琴,用上面包着的手绢轻轻擦拭着。
“这口琴?”
“叶冰送我的。”
“哦,你现在要吹什么?”
“兔子舞,我想把谱子记下来。”
“你又不识谱。”李建国有点纳闷,“我也只会一点点。”
“我想试下节奏,我脑子里有这曲子,就是试一下。”
李一鸣坐回桌前,一手拿起笔,一手轻轻对着口琴试着吹奏出脑子里的旋律。
他的听力非常灵敏,可以分辨出每个音的区别,他就想对着这些音标记出简谱。
但问题在于他用的乐器好像有点不合适,总算是吹得有点儿像了,但这谱子实在是弄不好,最终结论是,口琴比较适合吹奏舒缓悠扬的曲子。
而那首兔子舞的旋律是很快很脆的,口琴吹起来并不方便,口琴因为是自由簧气鸣乐器,音阶比较密,一嘴上去对着孔有好多个。
吹快曲对于气息的要求非常高,毕竟人还得呼吸,这一进一出全都是动静,一不小心就是乱。
李建国洗澡的时候就听到了让人双脚很想跳的旋律,匆匆忙忙洗了一下,搓了衣服拿出来。
李建国一下就笑了,儿子坐在桌前,手拿口琴按在嘴边,动得飞快。
这模样让李建国想起当年下乡时大家饿急了吃烤玉米的样子,又像是今天中午啃肉骨头。
随着这欢快的旋律,那几句简单的歌词一下浮在了李建国的脑子里,还有兔子们一起手拉着手跳舞的画面。
“爸?”李一鸣停下看着他。
“晒下衣服,你一会也记得把衣服洗了,明天一早就要走。”李建国走上阳台,晾着衣服时看到楼下有几个人朝着上面好奇张望,大概是听到了音乐。
回房间对着儿子说道:“谱子弄好了?”
“不好弄,不太准的感觉。”
“以后找个录音机给你录下。这事不急。”李建国说道,看看时间,“好吧,你在这里,我出去买点东西,明天要走,准备下。”
“嗯,是买给叔叔他们的礼物吗?”
“嗯,看看还有什么得买的。”李建国想了想点头,他准备去新华书店看看有没有音乐教材,让儿子学一下,最好能有之前他学过的歌。
“对了,一鸣,给你买本英语字典吧?”李建国问道。
“嗯,好的。”
那现在带的东西有点多了,李建国看看放:“这些课本,你都看过了,要不要带着?还是给你放到你国平叔那里,让人先寄回去?”
李一鸣想了想,自己和父亲两人在路上奔波,能带的东西最好都带着,但不包括这些已经记在脑子里的书,而且这些肯定是不能带到香江去的。
“那行吧。”
收拾起来,课本装好,交给父亲:“爸,你帮我买一些档案袋和信封好吗?我有用,还要纸,对了,你如果路过邮局,看看能不能买到那几种邮票。”
“猴子的?”
“嗯。还有,能不能换一点两块的钱回来?”
“我知道了,”李建国打量了一下房间,箱子放在床底下,李一鸣的背包放在桌边,儿子坐在桌前对着窗,转身检查了一下门锁,“注意安全,我走了。”
“嗯,我知道。不过小张叔不知道几点过来,我们换了房间,他会不会找不到?”
“有名字的,问下就知道了,我下去跟登记处的人说下,你别操心太多事。”
李建国出门去,他先得把东西送到国平那里,然后再去买这些东西,邮局银行书店,先拿轻的便宜的,再拿值钱的重的,这路线图,得好好规划一下。
…。。。
张伍深满头大汗顶着烈日骑进和平宾馆,他的身上背着一个不小的绿布包,模样有点儿怪,上头的小口袋非常多。
停好车子,跟着看车的打了声招呼:“来送东西。”
大步走进宾馆大厅,这地方太高级他都没进来过,只知道是有保卫的,而且,他也看到了。
404,张伍深抬头看着楼梯在哪,应该是四楼的。
不知道这一次,还是不是孩子一个人在房间。
第97章 解围()
“喂,做什么的?”一个保卫叫住他。
“哦,我来送东西,404房的李建国。”张伍深把包拿下来示意了下。
“那边去登记。”保卫指了指登记处。
“同志,我找人。”张伍深站在登记处那里,叫醒睡眼迷蒙的郑吉媛。
“找谁?”
“404房的李建国。”
“404。。。”郑吉媛翻看了一下,“没这人。”
“不是。。。不可能吧?”张伍深一头雾水,以为自己记错了,“那个李建国没这个人?”
“叫李建国的人多了,”郑吉媛不耐烦了,刚刚一下被叫醒那起床气非常大。
“他带着一个孩子,叫李一鸣。”张伍深又说道。
郑吉媛好像想起点事,那个换了房间的父子俩,那个不要自己两张一块非得要一张两块的那个事,还有好像那个男的说下午有人找他,名字叫什么自己给忘记了。
“工作证看一下。”郑吉媛板着脸说道。
张伍深纠结了一下:“没有。”
“没有?”郑吉媛眼珠子直上直下打量着这衣着还行的中青年,“社会青年?”
张伍深脸皮抽动了一下,没说话,有些僵硬地看着她。
他可以一秒钟之内因为一句知青常用语而激动,也会因为一个社青的叫法而激动,只不过这两种,是完全不一样的。
前者,是因为胸中还有当年为了建设祖国而奔赴广阔天地的热血,后者,却是因为心中也有被人遗忘的伤痛。
没说话就是默认了,郑吉媛面无表情:“没工作证不能上去,在这等吧。”
“你们就不能上去个人问一下吗?我是有正事!”张伍深火了,他要送包给李一鸣,还想跟他请教点问题,结果这就被拦住了。
“我们是保卫单位,有规定。没工作证没介绍信,社会青年随便进,出事谁负责?!”郑吉媛一个卫生眼甩过去,不理他了。
张伍深气愤地一拍台面:“我是说你不能让人去叫一下人吗?!”
“现在没空,都有事。”郑吉媛没好气地说道。
张伍深环顾四周,大厅里七八个人,不是闲着啃瓜子抽烟聊天,就是看报纸杂志喝茶吹着风,偶尔瞥过来的眼神还带着冷淡的光。
“这叫有事?!不是都闲着?”
“没事你可以去叫啊!”郑吉媛哼了一声,对这个不可理喻的社会青年极度不满,看报纸不是事?吹风不是事?抽烟聊天不也是事?
张伍深重重呼了口气,满胸的郁气堵在那里,一时间说不出话来。
“小张叔!”
一个声音传过来。
张伍深扭头看去,楼道上快步走来个少年,走得很快,没一会就到了眼前,正是李一鸣。
张伍深莫名松了口气,看着这把自己从这难受的处境中解救出来的少年,他很有点感动。
“一鸣。还好你正好出来,不然我还没法子上去。”张伍深提着包,示意着,“这给你带的,刚做好。”
“我知道。。。您等下,”李一鸣没有接这包,反而走到登记处那里,瞪着里头,绷着脸叫道,“喂。”
郑吉媛正抬头看着,跟李一鸣对上了眼:“干嘛?喂什么喂!”
“哼,登记员阿姨,你造吗?其实你也是社会青年!”李一鸣开口毫不犹豫地说道。
郑吉媛被这没头没脑的话说得愣了一下,想了几秒脸色就变了,怒道:“我怎么是社会青年?我有单位的。。。。。。”
“不管什么单位,都在社会里,我们国家还是社会主义社会,你也没到中年,所以你就是社会青年,还是社会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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