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霜笑道“我看倒不是因为本家的关系,而是他两口子都是京城人,让他们这把年纪了还背井离乡的,实在强人所难。倒是他那女儿,年纪尚小,若能有出息,想来他也不会反对。”
王熙凤道“既如此,还请太太为我求了她来,太太说她好,她再没有不好的。”
正说着,一旁贾亮跟贾琏说起这次的剿匪,邢霜的注意力分散了过去,这才知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原来那难民真的是海盗假扮的,但却还有一队人,假扮了难民,那便是贾亮派出来的张震和军师。
这两人挑了不少精兵出来,一起假扮难民到了城外,反而比那帮海盗还早几日到达。
正巧周广胜不在,文意不敢开门让难民进城,他们索性就在城外住了下来。几日之后,又来了一批难民。张震很快就看出这就是他们要等的恶人,并和军师商量了一下,轮流派人监视这帮人的一举一动。
几日之后周广胜回了广州,衙役来带他们入城,他们正犯愁以后怎么监视这群人的举动,谁知那衙役竟把两伙人穿插在了一起,贼中有兵,兵中有贼。
张震是知道这群人的来历,而那群海盗却不知道张震等人的来历。
一来他们常年在福建一带活动,并没见过广州的士兵,二来张震那群人选的很有讲究,皆是些看似老弱病残之人,可实际上都是上过不少次战场,真正杀过人有血性的汉子。
这些人,你光从外表上看,看不出他们有什么肌肉,也看不出有功夫。可实际上,每一个站出来,都能徒手弄死对面的海盗。
海盗善水战,却不善陆战,加之他们的头目被李总督拿下,正心急如焚,因此看到另一边的难民都是瘦骨嶙峋的样子,便没有放在心上。
两方难民一起入住,又住在隔壁,实在是天时地利人和。张震直接深入敌后,住到了海盗的屋子里头。
而这些海盗,也实在是些乌合之众,海盗的二当家命他们白天出去找事做,他们也不去,就在屋里消磨时间,到了晚上又聚在一起窸窸窣窣的商量事情,生怕别人看不出他们一行人有诈似的。
而院子就这么小的地方,他们商量时,一旁的人一定听得见,于是每到晚上,这些人就离开屋子,在院子里说话。
虽然声音压得低,可屋里的人只要贴在墙根,就能隐隐听到外头的声音。加上那群海盗说着说着就要吵起来,声音大到根本不必费力就能听得一清二楚。
于是对于海盗们的行动细节,张震可以说是了如指掌。他跟屋里其他的几个士兵商量了一下,其中一个偷偷去了隔壁的院子,把行动报给了军师,又将穿插到士兵里的那几个海盗严密监视了起来。
到了前天晚上,那群海盗计划在戍时四刻动手,谁知到了戍时三刻,隔壁院里的海盗,就被精兵们绑了起来。
被绑的人大吵大闹,很快就被张震这边的海盗知道了。还没动手,两边院子里的人就先打了起来。
军师那边的士兵看似“老弱”,被打倒在地了几个,哭着喊着要报官。海盗们一听报官急了,干脆抽出刀来,想杀人灭口。
就在此时,那群精兵也不藏了,从地上铺着的稻草底下,拿出不知什么时候放进去的武器,两厢厮杀了起来。
邢霜听到这里,插嘴问道“就此拿下了?”
贾亮闻言笑了起来“你再想不到的,这两伙人打着打着,真的把官兵打来了。”
邢霜都听愣了“官兵怎么会来,只是叫着要找官兵,可实际上不是没人去叫么?”
贾亮大笑道“也是周广胜眼睛毒,竟看出了这两帮人有问题,于是多了个心眼,将两帮人都安排在了一起,又把四周都布了眼线。两边一打起来,他的人就出来了,很是杀了两个海盗。”
贾琏也笑道“好在没误伤自己人,张震小将军一见官兵来了,就大喊自己是广州军,奉命来守海盗的。周知府的人虽不信他,却也不敢真的伤了他,且见他对官兵并不反抗,也不动手,就只拿下了海盗那帮人。”
“后来呢?”探春好奇的问道“后来怎么样了?”
贾琏笑着对妹妹道“后来他们先把海盗那帮人制服了,官兵又要抓那帮精兵,他们也不解释,就跟着一起去了大牢。周广胜第二天去给军中送信,得知真是父亲派的人,这才把张小将军给放了。”
探春笑道“所以后头父亲干脆也不叫他回去,直接派他来保护咱们回家?”
贾亮闻言笑道“不止,我觉得这小子不错,让他做了我的亲兵,日后我进出皆有他跟随。”
探春闻言,突然红了脸,扭过头去,不接话了。
黛玉瞧了瞧她,笑了笑,心里若有所思。
过了会儿,说完了话,小辈们告辞出来,在主院的外头,还真看到了张震。
第六百六十六章 两个亲兵()
除了张震之外,还有一个小兵站在一旁,将主院大门左右两边霸住,身上穿着正经的铠甲,看着格外有气势。
几人来时还没见着他俩,出来看到都愣了一下。
贾琏先笑道“张小将军,咱们又见面了。”
张震冲贾琏拱手行礼,叫了一声“大公子。”
贾琏摆了摆手,笑道“客气了,这一位是?”
那位还没等张震介绍,自己开口大声道“回大公子,小的叫狗剩,家中排行老二,又叫二狗子!”
二狗子声音极大,别说几个姑娘,就是王熙凤都给吓了一跳。
但听到他的名字,几个姑娘又遮着脸笑了起来了。
王熙凤笑道“乡下人都兴这个,说是取名贱好养活。”
二狗子大声回道“这位奶奶说得对,我娘就是这么说的。”
虽他粗鄙,可贾家没一个人瞧不起他,毕竟能跟张震站在一排,一起来保护父亲,可见这二狗子不容小觑。
贾琏对他好奇起来,问他有何本事,那二狗子也是实在,直接说自己天生神力。
几人不信,叫他来显露一番,二狗子却不肯离开上房的正门半步。
贾亮听得外头热闹,出来一看,带着儿子们和二狗子去了外院,说是展示给儿子看。
探春见张震也跟上去了,想了想坠在后头也跟了过去。
黛玉看着她的背影,微微皱了皱眉,王熙凤和迎春看到黛玉的神色,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也发现了探春的情况。
王熙凤赶紧笑道“我那儿给大妹妹设计了几件常服,待大妹妹嫁了人,可以在家穿,也能穿到洋行去。大妹妹跟我去看看吧?”
迎春应了一声,又拉着黛玉道“林妹妹陪我一道吧。”
黛玉收回目光,笑着说“什么衣裳那么稀罕,我也要瞧瞧。”
三人一路来到了王熙凤的院子,进屋一看,果然是极稀罕的衣裳。样式是西式的大尾巴撑裙,花纹确实典型的中式绣花。
但并不是整个裙子绣的到处都是,而只是在裙摆和袖摆领口那里画了一圈,看着风雅又不会太素净。
“西式的?这个在家穿不方便。”迎春笑道“去洋行倒是极好的,免得身为洋行女主人,却穿着中式的衣裳,让人信任不起来呢。”
黛玉笑道“我也不爱穿这个,撑子太大了,坐下去不方便,穿着也累。倒是嫂子走后,英吉利新流行起来的衣裳样式,我偏爱的多些。”
王熙凤忙问是什么样儿的,黛玉便拿笔画了给她看。王熙凤见了道“这依旧是巴洛克风格的,只是把裙撑给扯了是不是?”
黛玉笑道“极是,不愧是嫂子,一眼就瞧出来了,这还是西乌尔家的大女儿带出来的流行,因她性格奔放,总跟男子一样爬树翻墙的,嫌那裙撑碍事,一日她同我们去宴会,半路想翻墙落跑,便把裙撑拆了,丢在休息间里。”
迎春笑道“我也记得,那还是父亲的告别宴会,对不对?”
黛玉点头笑道“正是那回,她那撑子还在咱们英吉利的家里呢。听说第二天她妹妹觉得那样好看,学着姐姐的样子穿了出来。还被她母亲抓着关了禁闭,可在关也关不住流行,后来连咱们也学着这样穿了。”
王熙凤只道这样式还得再改改,三人又说了一会儿衣裳,王熙凤抓着个空档试探道“探丫头不在,我还想问问她要不要一件,改明儿咱们出门去洋行玩,一起穿一样的才好。”
黛玉笑道“嫂子怕是久没穿洋装了,心里惦记了?这也不打紧,做一套出来,咱们家里穿就是了。”
王熙凤见她不入套,接着又道“若是以前家里还方便,如今来了这两个亲兵,父亲一回来就得守着院子,哪里穿的出来。怕被他俩见到了,还不吓坏了他们。”
说到那两个亲兵,黛玉的眉毛又微微动了动。
迎春这下也听出来了,看了看黛玉,又看了看王熙凤,最后同黛玉道“你白操什么心,那是二妹妹的事儿,母亲都还没拦着呢。”
黛玉叹了口气,知道自己的心思已经被人看出来了,便也不瞒着了“我哪里操心那个,舅妈打小就跟我说过,出身家世不是衡量一个人的标准,我又怎会嫌那张震出身低。
“只是,二妹妹什么性子,你该知道。她一门心思都在那张震身上,可我看着那张震倒未必对她有心。还是该找个人去打听清楚,那张家都有些什么人,张震有没有定亲,免得到时二妹妹一片真心付之流水,才真真叫人心痛。”
王熙凤一听,严肃了起来,想了想叫来了平儿,对她道“你去外院找大爷,就说我找他有急事。”
平儿嗳了一声,正要走,迎春叫住她说“听闻你不肯嫁人,可是真的?”
平儿脸一红,看了眼凤姐,见凤姐笑眯眯的看着自己,心里一横道“奴婢打小跟着姑娘一块,起居坐卧没有分开过的。如今叫我嫁人,我出去了只怕也没法安心度日。”
迎春笑着点了点头“你出去了,自然有好日子过,你只是怕你奶奶没了臂膀,在家里受累吧?
“依我看,你未必小瞧了你奶奶,也小瞧了你在她心里的地位。如今你都二十了,再不出去,就不怕你奶奶心痛?”
平儿一愣,看向王熙凤,见她眼中含泪,笑着望向自己,心里也是一动。
“奶奶怜惜我,是奶奶宽厚,我总不能真的丢下奶奶不管了吧?如今安儿没了,就剩我一个是奶奶用惯了的,若连我也出去了,奶奶还使唤谁去。”
王熙凤忙道“当我是孩子呢?我还离不开你奶我了?这不是还有丰儿,你又拿什么架子。”
平儿知道她奶奶是个刀子嘴豆腐心,听了这话也不恼,又道“奶奶还说丰儿?丰儿才多大点?才十三岁的人,能给奶奶做什么?不过传个话应个礼的,还要担心她不够周到。”
黛玉上前来住了平儿,笑着劝道“你不必急,我这里有个好消息,你知道了定会欢喜。”
第六百六十七章 妹夫的信()
看到白牡丹,邢霜不由想起书中的海棠社来。
那时也是得了两盆白海棠,一群少女这才起了诗社的心思,而那一段日子,是大观园里最快乐的时光,也是最后的日子了。
邢霜突然想起邢岫烟了,贾府去年来信,说是岫烟只在贾府住了一年,就又跟着邢忠父母离开去了江南。
当时邢岫烟可是进了贾府,才跟薛蝌结了亲的。如今薛家回了金陵,薛蝌也没有出现的机会了。就不知邢岫烟与他的姻缘线,会不会就此断了。
邢霜出神的时候,黛玉这边跟舅舅说了几句,便告辞离开了。
待邢霜回过神来,贾亮笑着问她:“又想女儿了?玉儿跟你告了几次别,你都没搭理呢。”
邢霜摇了摇头道:“我是想到烟儿了,去年她又跟着忠弟走了,说是娶了江南,也不知道如今怎么样了。”
贾亮笑道:“如今也清闲,你若挂念,只管去信接来就是。难不成你想见外甥女了,弟弟还能不让你见?”
邢霜笑着解释道:“倒不是怕忠弟不给我见,只是她的年龄早就到了谈婚论嫁的时候,本该……”
说到这里,邢霜看了看里屋的帘子,压低了声音道:“她本来是配的薛蝌,可是薛蝌……”
贾亮明白了过来,打断了妻子的话道:“就算薛蝌不行,忠弟也不会亏待她,随便把她嫁给什么人,你真的担心,我派人快马加鞭去问问,你可有忠弟在江南的地址?”
邢霜忙道:“知是知道,只是没去过。”说着她起身去了里屋,从拔步床的第一进格子里,拿出一个盒子来,里头装的全是跟邢忠的书信来往。
贾亮接了过来,看到信上地址,笑道:“竟在杭州,也是巧了。去年老娘走时,不是就说去了杭州?我顺便再让人把老娘接回来。”
邢霜闻言笑道:“她老人家应该不肯回来了,连迎丫头的婚礼,都只送了礼金回来。
“我看你也别接她了,她在广州这一年,都快把我念死了。说她老了就想到处玩玩,偏我还管着压着她,让她了无生趣。
“你说说,我这还能再放她在家里?到时真的憋出病来,我可就罪大恶极了。”
原来,邢老娘在探春黛玉回来之前,就已经到杭州去了,还是邢霜亲自派人送去的。
邢老娘那性子憋不住,来广州时,初时还新鲜,过了没多久,就郁闷了。美食吃的久了也会腻味,加上这里没有跟她年纪相仿的老人可以来往,总跟着一群年纪小的人玩,她也玩不到一块去。
于是乎,今年一过完年,邢老娘就跟邢霜闹了一场,然后邢霜妥协,送她走了。
这会儿说起邢老娘,贾琏笑着道:“说起来,妹妹们也没去过杭州,如今她们回来了,又没见过外祖母,不如我带着她们一块去,请个安还能顺道玩一趟。”
邢霜一听觉得不错,立刻派人把黛玉和探春叫了过来,问她俩想不想去杭州玩。
探春一听就乐了,立马吵着要去,黛玉倒是为了见邢老娘,才答应去的。至于玩,她还没怎么放在心上。
于是,过了几天,贾琏收拾好了行礼,就带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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