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最强的,最能够一掷千金的,还有就是,最有话语权的人。社会的中间层,同时也是中坚层。
有了程文佳的力挺,再加上谢克的医术高超本来就已经深入人心,现在网络上对于谢克的评价基本上是一面倒,全是赞扬之声。
名声倒还是其次的,最为关键的则是肌肉抑制型副交感神经丛麻痹症这种病症的科普得到了极大范围的推广。本来按照谢克的计划,要先收集足够的病例,发表论文,然后碾转各种医学论坛,将这个病症介绍给各位医生。然而即使医生们接受了这种新病症之后,还要进行一系列的宣传教育,才能令广大群众获得认知。
这一过程原本会是复杂而漫长的,但现在情况却完全反转了。
不需要那一大堆的证明和依据,跳过了繁琐的传播途径,直接令最后的目标群体——广大群众接受了这个新的病症和治疗方法。而这种情况直接带来的好处就是,谢克的病例收集至少不用发愁了。
谢克设计的问诊单公布以后,有很多曾经并且直到现在还在受这种病困扰,却因为诊不出正确的病因而无法得到治疗的病人陆续找上门来。
和程文佳一样,这些人里面能够住院治疗的人,快的只需两周,慢的也最多三个月,都被谢克用低波红外加热法配合电流刺激治愈了。
谢克一个人根本不可能负责那么多病人,而且市一医院的病房也住不了这么多人。他把这套治疗方法先是教给了市一医院的其他医生,后来又一传十十传百地几乎每家能够拥有这种设备的医院都可以治疗这种病了。
虽然具体实施治疗的人并不是谢克,但是几乎所有被治愈的病人首要感谢的却是谢克。这种情况很可能会持续相当长一段时间,直到人们彻底忘记这个发现并命名,而且还同时设计出治疗手段的人——然而在那之前,谢克的名字已经被冠在综合症之前来纪念他的贡献了。
那些早就收到过谢克发送给他们的问诊单的人,此时不知道有多后悔没有早一点使用起来。否则的话,就算不像谢克那样在普通人中也赫赫有名,至少可以在遇到同行的时候炫耀地说一句:“瞧,我早就接诊过这种病人,在这种病还不广为人知的时候,我对于它的普及也是有功的!”
在此期间,谢克跟在蔡天桥后面,去附一院用立体定向伽马刀放射系统为那个痴笑型癫痫的小姑娘做了下丘脑神经元错构瘤毁损术。他表面上使用了从李时光那里批发来的微电极记录器定位靶点,暗地里却用自己虚幻的手指直接在病灶处标记了三维空间坐标。不过虽然如此,微电极记录器也还是比一般的影像学定位要精确许多。所以蔡天桥倒是对这套东西的使用饶有兴味。
本来这样一件小事,并不会掀起什么水花,但在这谢克站在浪尖的当口,再加上那位母亲的感谢,竟然引来了大批记者报道。
与此同时,李秋华的官司也很快就开庭了,有了医疗事故鉴定小组的肯定,做错事的医生自然得到了他应该得到的惩罚,而李秋华儿子的手术也很快就在谢克的主导下进行了。
术后恢复良好的少年,被转到神经内科继续接受血管炎的抗感染治疗,经过复健后,四肢的麻痹也完全康复了,当然此为后话。
因为颅内高流量血管搭桥的难度很高,谢克的手艺再一次引发了各位业内人士的惊叹。
同样是缺血性脑梗死,烟雾病是一种原因不明的颅底动脉进行性狭窄以致闭塞,伴大脑基底异常纤细的新生血管网形成,以及广泛的颅内外动脉之间形成血管吻合为特征的脑血管病。造影显示为网状毛细血管影,从片子上看就像是一团发散的烟雾,所以得名。
烟雾病的治疗主要是通过各种方法重建缺血区的血液循环通路,预防脑缺血和避免异常、脆弱血管网破裂导致的颅内出血。虽然无法针对病因治疗,但是这仍然是一种十分有效的治疗手段。
问题就在于那些血管又细又脆弱,手术难度太大。
谢克血运重建手术完成后,他的用时短和损伤小的特点一下子就让大批需要动手术的烟雾病患者找上了他。而且他还真的成功了。目前为止,谢克做的手术里面,还没有失败的例子!
这么多事件全在一个时期里爆发出来,谢克的声誉就像坐了火箭一样蹭蹭地涨,不断地刷新高度。
虽然他除了有特殊事情的时候请人代班以外,大部分时间还是在门诊室接诊病人,但是就连不怎么管医院具体工作的吴院长都出来说了一句:“小谢在门诊里确实有点屈才了啊,听说现在有许多病人想约他的排期做手术呢,我看什么时候还是把他调回住院部吧。小谢现在是我们医院的招牌了啊,哈哈,很好。很好。”
一把手都发了话,还有谁会有意见呢。即使是极度不服气的边顺源和文旭东这对舅甥,也不敢再把不满放在脸上了,为了怕吴院长查到是他们故意排挤谢克,他们甚至主动出面千邀万请地想把谢克赶紧弄回外科住院楼十六层供起来。
不过谢克是有始有终的人,所以即使明天就要回住院部了,今天这门诊的最后一天他也还是好好干的。
然而这最后一天坐门诊,却又迎来了一拨老熟人。
说起来这几人曾经还和谢克有过点小矛盾,正是那天谢克代夜值班的时候,因为用药剂量差点闹起来的父子三人。一个壮男哥哥,一个西装弟弟,和一个患病的老父。
谢克挑挑眉,他可是记得的,这个患者是边副主任做的脑膜瘤切除术,明明已经愈后出院了,怎么又来看门诊?
☆、第102章 复发
庞家父子三人进门后看到谢克都有点尴尬,就像李秋华一样。但他们这次是特地奔着谢克的美名而来的,所以即使再难堪也得厚着脸皮开口。
首先开口的是庞福的大儿子庞达,也就是那个长得又高又魁梧的壮汉。
庞达挠挠头:“谢神医,上次的事真是对不起,都是我们不好……”
“我不算什么神医,就是一个普通的医师,所以还是不要这样称呼了。上次的事既然没有造成什么损失,也不用再提了。你们对于治疗的积极态度也是很可取的,只不过以后有什么问题要先和医生们讨论过再说,不要太冲动了。”对着庞达说完,谢克朝庞福老头微微一笑:“老爷子出院也有两三个月了吧,怎么又来看门诊啦?还有什么不舒服吗?”
庞老头今年不过六十多岁,也许是因为从前的生活过得并不轻松,所以看上去年纪很大。头发花白,牙齿也都掉得差不多了,一张嘴就漏风,一口家乡话又讲得不清不楚,小儿子庞天在一边帮他翻译:“出院之后本来挺好的,最近又开始有点头痛了,还会突然抽搐,有点像是你们医生说的那个癫痫,跟手术前的状况挺像的……”
庞达解释道:“我们知道你这里特别忙,所以先到其他医院把片子拍好了。别的医院的医生说是脑膜瘤,我们还说是已经在这里做过手术了,他们就说可能是手术没做干净,或者又长出新的瘤了。”
谢克接过他的片子来看了看,从ct图像上来看,肿瘤呈圆形,边界清楚,边缘有一条环形低信号带,为残存蛛网膜下隙脑脊液。肿瘤的基底有硬脑膜强化而形成的特征性表现——脑膜尾征。
这个肿瘤并不小,而且看上去很完整,也很容易发现,谢克相信这绝对不是边副主任漏切的。他打开病历系统查找庞福以前还在市一医院时候术前术后所拍的片子,发现原本并没有这个瘤。
难道真的是新长出来的?
脑膜瘤发病的原因同样并不明确,但是有一点几乎被肯定,那就是与蛛网膜有关,因为它可以发生于任何有蛛网膜细胞的部位。目前多数学者认为是由于一些颅脑损伤、放射性照射和病毒感染等因素作用于蛛网膜细胞,诱导了细胞染色体突变,或使细胞分裂速度加快,从而促成了细胞的变性。
因为脑膜瘤一般是良性肿瘤,生长慢,病程也慢,只要被发现之后用手术方法切除就能痊愈,预后也多良好,所以无论是医生还是患者,遇到这种病通常都还比较乐观。
像是庞福之前做完手术之后就恢复得比较好,要不然他的儿子也不会因为多用了一点抗生素就直接在病房里面抖起威风。
难道真的是复发?
这并非不可能,只是如果是脑膜瘤复发的话,这生长时间也太短了点!
庞福原来被切除的那个脑膜瘤,长了至少有好几年了,因为起初肿瘤的生长并没有威胁到邻近的神经血管,所以一直没有发现。后来肿瘤渐大,颅内压随之增高,才出现头痛的情况,然后被ct扫描出来确诊。
谢克翻开庞福的病历,很干净。除了在市一医院做过一次脑膜瘤以外,庞福从未住过院,连小毛小病都没有任何记录,当然也从来没有正式体检过。
虽然庞福在原来生长过脑膜瘤的地方重新长出了一个几乎是一模一样的瘤来,这一点非常奇怪,但是从片子上看,真的没有什么问题。但是谢克却觉得事情不会这么巧,除去计算机检查,谢克发现庞福除了牙齿漏风外加口音问题以外,讲起话来也算神清语利,右侧的上下肢体有一点肌力差,其他都算正常。
不过,庞福的脸颊浮肿,口中也有异味,一看便知是个几十年的老烟枪。
谢克心中一动,问道:“你们难道从来没有给患者做过全身检查吗?”
庞天抢着说:“做过的,就是这次做的,心肝胆肺都做了的,我爸其他地方没有问题。”
谢克听了点点头,“既然如此,那就住院准备再次手术吧。你们还是约边副主任吗?”
庞天连忙摇头:“不是的,我们这次来一个是要让我爸住院,找个好点的医生给他开刀。还有一个就是,这个真的是脑膜瘤?怎么那么快就又长出来一个?这次开掉了的话还会不会有第三次?谢医生,你都那样帮李秋华的忙了,我想你肯定是有医德的,你告诉我们,我爸这种情况是不是边副主任没有切干净?”
庞天倒不是要打官司,而是他给边副主任包过一个相当有分量的红包,如果这是上次手术没切干净的话,这种额外支付的手术费他怎么也要想办法讨回来一些的。
谢克:“看着跟脑膜瘤很像,但是生长速度有点太快了,所以也不能确定。如果确实全身检查过没有问题的话,我想最好再做一次脑部的mri全扫,看看会不会是多发性或者恶性的。上次你们因为ct扫到了这个瘤就直接手术了,也没有全面检查过。还有就是如果脑部全扫仍然找不到其他有用信息的话,我想推荐你们做一下实验室检查,就是血液和脑脊液。你父亲的颅内压现在还没有明显增高,可以接受腰椎穿刺。”
其实谢克现在看了庞福的病历之后,发现当初边副主任的诊断实在是太过武断了。门诊转上来的时候的确是认为有脑膜瘤的可能,但是仅凭一张ct片子就确诊而不和其他可能的疾病做鉴别,这可有点儿戏。当然从片子上来看,确实符合脑膜瘤的特征,然而边副主任不知出于什么原因没有要求做脑部其他部位扫描和其他项目的检查,这可不太像是边副主任惯常的做法——不管有用没用他开起检查单子是从不手软的。
谢克看了一眼庞天,难道是因为红包已经足够丰厚,所以给患者省点钱吗?
庞天不知道谢克正在心里猜他,而且还真猜对了,他听谢克一说要检查就立刻点头:“是的,全听你的。谢医生,麻烦你帮我爸爸仔细看看,一定要诊断对啊,不然这么经常的开颅的话我爸年纪大了肯定吃不消的。”
mri一做就是小半天,庞福出来后整个人都晕晕乎乎的。谢克很快拿到了检查结果,可惜无论他怎样查看,都无法在脑部的影像摄片上看出任何端倪。倒是颅骨上有点溶骨性改变的迹象,不过看上去非常非常轻微,以至于忽略不计。
谢克心中咯噔一下,看来被他猜对了。颅骨上的溶骨性改变说明了有骨细胞坏死,然后被吞噬、消融,并从机体中排出!
这绝对不是脑膜瘤,脑膜瘤起源于蛛网膜颗粒的内皮细胞和纤维母细胞,绝对和骨细胞没有什么关系!
谢克把庞福安排入院,并对他说:“有点眉目了,为了确诊还要抽点脑脊液去检查,老爷子辛苦一下吧。”
庞达和庞天都说:“该检查就检查,爸爸我们会照顾的。”
正好文旭东也在,他看到谢克把这父子三人又带进来,觉得十分奇怪,便把谢克拉到一边问道:“怎么回事?庞福的手术不是很成功的吗?”
谢克看他一眼,心想只要脑脊液检查出来就能确诊了,所以也没什么好隐瞒的:“原本做过手术的地方又长出来一个新的瘤子……”
文旭东夸张地打断他:“什么?竟然复发了?哎谢克你让我怎么说你好呢,虽然你现在是名气很大没错,但是这种情况么一般还是给原来的负责医生接的啦,除非患者有什么不满。你怎么能就这样中途把人给截了呢?”
谢克:“不是……”
文旭东拉了他一下,左右看看没人,又说道:“这也算是行业潜规则了,你想想,要是边主任开过刀的病人再让你给开一下,别人知道了还不要以为我舅舅没开好啊?你就是太实诚了,你知道不。现在因为你名气大了,所以很多病人就喜欢凑热闹,非要找你开刀,其实这种手术我舅舅经验比你丰富多了,你自己说是不是?”
谢克:“边副主任的经验确实比我丰富,但是……”
文旭东:“别但是了,如果复发了,就还是转给我舅舅吧。”
这个叫庞天的西装男听说很有钱,上次因为用药剂量被他抓到漏洞,所以文旭东后来并没有拿到他给的好处,眼馋很久了。文旭东可是知道自己舅舅收的那个红包,光是感谢费就好几万!快要抵上手术费加上医药费的总和了!
因为一点小小的药费,就损失了巨大的红包,这可以说是捡了芝麻丢了西瓜,他悔不当初啊!所以这次他无论如何也得好好伺候着,绝对不能因小失大!
谢克有自己的班子,跟朱明王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