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走那个方向!”许宁染把后窗推开:“不就是有一两只老鼠藏起来?没有我碍手碍脚,他绝不是你的对手!你去把他们搞定!”
“你……”刘大仁语塞。
许宁染丢掉手中小巧的枪,掂起那把跟她相比略大的柴刀:“房子这边,交给我!”说着,另一只手握紧了轻巧的自动火把:“实在不行,我放一把火,也能冲出去,看他们怎么狙!”
刘大仁知道,这是眼下唯一的希望。仓库里的老家伙打定主意装死到底,他去解决外面的埋伏,是唯一的希望。但是,丢下许宁染一个人在这里……
“这是我们唯一的办法,你也知道!”许宁染轻轻一戳他:“快去!”
刘大仁反手握住了她细嫩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一股热血也随着许宁染的话语,逐渐涌上他本已疲惫不堪的心。这个女人,在绝境里,也永远有着鼓舞人心的力量,哪怕下一秒死亡之吻就要轻柔地将他们带走,这一刻,也不足为惧!
“等我回来!”他说:“撑住,哪怕跟他们拖,不要死!”
“那当然!”许宁染从他手里抽回手,握成一只细弱的小拳头挥一挥,笑着说:“女王永不放弃!”(。)
要死也要非常酷()
刘大仁不再犹豫,点燃手中的最后一根镁棒往外一扔,刺目的光芒立即充斥整个屋后的山脊,让监视的人根本睁不开眼睛。他将护目镜“倏”地放下,像一只锐利的隼,纵身而出。
狙击手显然被惊动,外面“啪”“啪”两声枪响,都是盲射,无一命中。
刘大仁的身影隐没在夜风中。许宁染默默为他祈祷,如果她能够撑下去,就让他安全回来,如果她不能,那么,希望他走得越远越好。
虽然不知道这次袭击到底为什么,关于“天启”的事,许宁染并不清楚,但很显然,在三个人中,刘大仁是唯一可以置身事外的人。
许宁染回身,凌厉刀锋将光圈掠过她的脸,一双原本风情万种的眼,也仿佛刀锋一样充满厉色。
只要结局没有到来,就永远不会放弃,这本是她和苏颜共同的信念。在见不得阳光的爱和悲伤里沉浸太久,就像是只身一人,通过漫长而孤独的隧道,几乎让她忘记了自己是怎样的人。
枪里还有两发子弹。许宁染可不是那种会把最后一颗子弹留给自己的怂货。她先是果断拿起枪,“咔”地一声卸了弹夹,退出子弹,再重新装上弹夹,拉动枪栓,随意瞄向外面敌人的方向,“啪”就是一枪!
能感受到撞针直接撞击到枪机内部的震动,没有子弹依旧强劲。
这一枪,只为震慑林中的埋伏。
他们听见自己的狙击手开了枪,后备埋伏的力量都动手了,说明有人试图出屋。屋子作为最后的屏障,冒险往外逃,只能说明弹尽援绝。
剩下四个完好的武士,外加一个轻伤,其实比刘大仁预估的人数还是要多,正准备合围上去,直接突击,冷不防屋子里“啪”就是一记冷枪。他们哪还有心思判断是不是空枪。
不是有人跑出去了吗?这防守怎么回事?他们绝对想不来,刘大仁和许宁染两个人居然敢分头行动,把这娇滴滴的女人自己丢在屋子里。一时间,障眼法把他们唬住了。
许宁染知道,唬不了多久,他们就会进攻。天亮前,这些人是一定要完成任务,撤退干净的!
她再次退出弹夹,最后两颗子弹上膛。靠在窗边,一手持枪,另一手稳稳地承托。在战乱国家担任过复杂外交工作的人,这一点防守的能力还有。
这种将信将疑的对峙不知不觉中又过去近一个小时。
对方在绕圈子,肯定寻找了新的路径,悄无声息地靠近小屋。但许宁染没有刘大仁的眼力和经验。她知道,自己就像待宰的羔羊,狼群的靠近,只不过是时间问题。也许下一秒,危险的对手已经从天而降——甚至,根本不是对手!
眼睛已经睁酸了。林间每一声风吹过树叶的声音,都让她怀疑是敌人靠近的脚步。心里不是不害怕的,但怕有什么用!
让她欣慰的是,山间没有再想起狙击步枪的声音。显然,刘大仁一踏入山林,就像汇入溪谷的流水一样,隐匿了自己的踪迹。他很厉害!没有许宁染的拖累,他几乎是最厉害的!
不到一秒的分神,差点要了许宁染的命!
蓦地,从小仓库的方向传来“当”一声枪响!屋顶咕咚一声,过了不到一秒,一个黑黑的人影从屋顶滚落下来。
居然已经悄无声息过来了!
这老头!到底是出手了,没想到他身上居然偷偷藏着枪,之前还装作人畜无害!许宁染有些愤愤。也对,再不出手,两个人都要变成一串草绳上面的两只死蚂蚱了!
同时,许宁染眼尖地捕捉到屋外不足十米的地方,人影一闪。她果断扣下扳机,但一紧张,“啪啪”两响,两颗子弹前后打了出去。
一个人影稍显迟钝,随着枪响晃了一下,伏了下去,估计受伤!
接下来,就是最后的时刻了。
许宁染不知道外面到底还有几个人,也不去想。都他…妈这个时候了,想有毛线用!她仿佛被冰冷的神灵附身,抽出一绺纱布扯成条,将冰冷浮凸的刀柄,一次一次,一圈一圈缠裹在手上,渐渐握紧。
这神灵虽然不能增强战斗力,但是一定能死得好看些!她想起她爱过的人,想起陆韬,也想起刘大仁。不管生活中如何温和或懒散,他们都是铁骨铮铮的军人,最后的战场上,她愿自己,也能如他们一样英勇。
枪声没有再想。屋子里的子弹这一次真的用尽了——所有人都知道。
那老头儿也没有再出手相助,最后几粒子弹,这自私的老家伙一定想留着自保。
敌人在靠近,许宁染站在屋子里,想象自己是个抵抗八国联军入侵的战斗英雄——
就在这最后一秒,熟悉的狙击步枪响彻林间。
比之前的射击更精准,更难测。一枪下去,门外就倒下一个。下一枪,又是从完全不同的方向传来,狙击手本人在移动!找掩护已经没有用,谁也不知道魔鬼的袭击从何而来。最后的“影武者”,只能看着同伴一一倒下,直至子弹贯穿自己的身体。
刘大仁!他做到了!
直到十几分钟后,刘大仁一掀橱柜旁边的木板,一身又是冰又是雪地钻进来,许宁染还傻乎乎地握着刀子,站在起居室中间,愣愣地瞅着他。
他丢下手中冰冷巨大的“巴雷特”狙击枪,不顾一切地拥抱了她。许宁染被他抱住半天才反应过来,像拥抱战友一样紧紧抱住他,又是哭又是笑不知道在说什么,像个神经病!
刚才硬装英雄的几十分钟里,这小女人其实早已经吓坏了!
隔着胸腔,刘大仁的心跳绝对超过170,他是一路飞奔回来的!多怕晚一分钟,小屋的火焰腾空而起,他就在这茫茫的雪地里彻底失去她的踪迹。
这个总是拒绝他的、无情的女人,这个他每次拼命逞英雄的时候,都对他视而不见的女人!
在山间奔跑、从冰冷的湖里泅渡、在对面的山坡上潜伏前进,直到突然出现,将对方的狙击手斩杀于刀锋之下的时候,他不断看见她的身影。
那个时候,他默默祈祷,如果真有诸神,让他们撑下去。这个陆韬一不小心放手错失的女人,请让她再多等他一下下!等他干掉敌人,回到她身边!
这些风霜,这些莫名的战场,从此在他的庇护下,都离女王大人远去!(。)
我又不是钢铁之心!()
过了好半天,刘大仁自己的心跳也渐渐平复,才拍拍许宁染的后背,诱哄般说道:“好了好了,别抱了,我全身都湿透了,小心冻着你!”
许宁染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倏地放开手,上上下下打量他。
刘大仁身上的大衣不见了,只有便于行动的贴身毛衫,连同长裤一起都湿得透透的,外面冷风一吹,肩膀和背心一些地方都结了冰溜子,硬邦邦的。许宁染一放手,他自己都忍不住打了个冷战。
“敌人都搞定了,”刘大仁哆嗦两下:“给我生个火吧,冻死了。”
他的脸色铁青,这样寒冷的风雪夜,不知道是什么支撑这个男人干掉敌人,凯旋归来。许宁染二话不说,立即去升起壁炉的火。所剩不多的助燃剂几乎把松木浇个透,温暖的火焰立即蹿起来,****壁炉顶端,热量弥散小小的起居室。
刘大仁勉强套上一件干燥的厚外套,出去雪地里,飞快地搜罗掉在林间的武器——这些家伙果然是把武器拆解了,不知用什么方法混过海关带过来的。一只箱子里,还码着两支尚未组装好的手枪,带消声器,还有两枚微型手雷。这是搬了一个小型军火库过来啊!
要不是小屋所在的山谷位置特殊,“影武者”对雪崩有所忌惮,也不愿意引起苏摩士官方追查,一开始就扔这么一颗,一切都完了。现在刘大仁看到,后脊背还是发凉。他默默藏起来,不打算给许宁染看到。
对旁边倒卧的尸体视而不见。作为军人在战场浸淫多年,如果没有这样的心理素质,对敌人的尸体滥发感慨,早活不到现在。
手枪之外,还意外收获一挺突击步枪。这下对方即便派个第二梯队来,刘大仁心里也不是很怵了。而且他预计,暴风雪已经封锁整个苏摩士山区,这种恶劣天气,既然他们出不去,敌人的第二梯队,大概也遥遥无期。
把枪械收缴到一起,刚拿进门,丢在储物柜角落,一杯热腾腾的感冒冲剂就递过来,还是熟悉的隆国某品牌——暖暖的,很贴心。
“这就不用了吧?”刘大仁闻见药味儿就皱眉,陪着笑脸:“我身体好!”
“你身体再好也是肉长的,又不是钢铁之躯!”许宁染嗔怪地看他一眼:“吃药!”
刘大仁立即乖乖地接过去,一饮而尽。宁染已经给他放好热水,洗个热水澡,换一身干爽的衣服,从浴室出来,屋子里的温度已经回升到一个非常舒适的温度。
许宁染从厨房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方便面,煮好后用水滤过本身的油,重新用橄榄油调过味儿,放了绿绿的菜叶、香肠,还有一个溏心荷包蛋。一碗方便面在她手里,也有点********的意思。
她之前又是耍大刀又是点炉火的,白皙的脸上挂着不知何时抹上的灰道道,浑然不知,却端着这样干干净净的一碗面,来给他吃。
“你的衣服怎么湿成这样?”许宁染一边收拾他换下的衣服,准备放进洗衣机,一边奇怪地问。那些衣服从里到外,没有一寸干的地方,连口袋里都是小冰块,被屋子里温度一加热,滴滴答答漏水,在地板上洇湿一坨。
那是刘大仁从半冰封的湖面下泅渡,悄无声息顺着河流,潜伏到敌人身后发动奇袭的结果——这样的天寒地冻,只有半为冰封的刺骨水流,才是狙击手难以察觉的盲区。
但刘大仁没吭声,他坐在桌边,一边心不在焉地往嘴里塞面,一边定定地看着许宁染收拾。
宁染半天没等到答腔,奇怪地抬起头,就看到这家伙直愣愣的眼神,怔了一下,不自在地说:“你干什么?赶紧吃你的!”
刘大仁忽然开口:“做我女朋友吧。”
宁染的身影僵了一下,不等她回答,刘大仁又一次郑而重之地说:“真的,做我女朋友吧,我绝对不骗人,不花心,不离开你,永远让你知道我在哪里、跟谁,做什么,工资卡交给你,工资外的钱也都给你花!”
就他这番话一出,许宁染从头发丝到脚尖,密密麻麻起了一阵鸡皮疙瘩。那并不是给他肉麻的,而是一种自己预料到的事情,躲不开仍旧迎面砸过来的战栗感。似乎,有什么快要失控了。
如果已经让她感到畏惧,那么谁还敢说这里面,没有情感?
努力让自己硬起心肠,许宁染把衣服放进洗衣篮,站起转身往洗衣机的方向走,装作没听见。
但是等她转身回来,刘大仁还保持着刚才的姿势,连那口面还没放进嘴里,看着她,一副不等到答案不罢休的样子。
许宁染叹口气,在他对面坐下来,刘大仁也叹口气:“看你这个架势,就知道又要拒绝我。”
“我跟陆韬才分手半个月,”许宁染无奈地说:“你一定要现在说这个么?”
“我死里逃生才半个小时,”刘大仁也说:“你一定要现在拒绝我么?”
许宁染语塞,直觉里,这家伙又偷换了什么概念,但是刘大仁的眼神太真挚,又好像有那么点忧伤,一时居然让她忘了词儿。
“出去之前,我跟自己说,如果我和你都活着,那我回来一定要跟你正式表白。我跟你表白了,这事儿就算开始了,不等到你的答案不算完!当然,不包括你现在准备给我的那个。”
许宁染深深吸一口气,憋了半天,特别真挚地说:“别玩儿我了,真的。你喜欢我什么,我改还不行么?”
“我也不知道。”刘大仁同样真挚地说:“反正我就是愿意看着你,跟着你,你笑我就想笑,你一哭我就想揍人!比如我怕差点挨了子弹,回来你就给我煮碗方便面,我也觉得幸福得要命。我见过好多漂亮姑娘,觉得好看我都愿意调戏两句,但是在雅格城第一次见到你,我感觉就像被雷劈了一样,连完整的话都憋不出来,只好为你打了个架!”
一口气说完这一串,许宁染也怔住了。刘大仁挥挥手:“你不用现在给我答案。你现在不正常,被分手打击傻了,不然也不会躲到这鬼地方来。但是你要说,你心里一点点都没有我,我也不信。哥是神经粗,又不是傻。你心里没我,那天我被狼群围了,你哭什么!”
说完这一串,他也不管许宁染一脸懵…b的表情,自顾自低下头继续吃面,就跟刚才什么也没发生一样。
稀里呼噜把一碗热汤面吃完,也是一脑袋汗,刘大仁连许宁染看都不看,端起碗往厨房的方向走,去洗碗。
许宁染忽然在他身后轻轻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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