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发布会上,那样一脸冷漠和嘲讽的样子。宁染曾叫他“桃桃”,赞他是桃花一般光华耀目、又春风十里般温柔和煦的男子,但现在,他犹如这暴风雪一般的怒意,摧毁了他们之间的过往。其中发挥作用的,也许也有许宁染的倔强。
不倔强又怎样呢?他们是没有结果的,陆韬也许从来都没有笃定过,要给两人一个结果——许宁染啊许宁染,你竟然宁可掩耳盗铃、装作不知道,直到田菲儿的出现,才肯正视这一点!
多少风雪,最后还是默默地一个人承受。
许宁染正发着愣,脑袋后面忽然就被人弹了一下,这一下其实不重,但气得她差点跳起来。
“咦,老虎的脑袋摸不得?”刘大仁端着一杯热可可,站在原地,杏黄色的卡通杯子在这个一米八几的大男人手里格外滑稽。
“你拿我杯子干嘛!我没给你杯子吗?”许宁染恶狠狠地说。
刘大仁本来正要把杯子递过来,听见这一句,相当傲娇地翻了翻眼睛:“爷愿意,你的杯子喝着香!”说罢,才不管许宁染七窍生烟,端起来就喝了一口。
其实这一口烫得要命,他本来都要嘱咐许宁染慢点喝小心烫,但为了把这个逼装完,刘大仁硬是含在嘴里,不顾脸越来越红,直到咽下去。
许宁染看着这白痴愣了半天,恶狠狠憋出来一句:“送给你!刘大爷,请你立!即!消!失!”
“什么刘大爷,叫得跟传达室的老头儿一样。”刘大仁不满地嘟囔:“为什么我不能说话?我无聊死了!”
“因为我要写东西!”许宁染说:“你实在无聊,可以上吊玩!我绝不拦你。”
“你写什么东西!”刘大仁不忿地说:“你都在这个页面停了一个半钟头了,连一个汉语拼音你都没写过!”
许宁染更头大:“我要构思!构思你懂不懂!”她伸手推着这个死乞白赖的大男人:“去去去去去!一边去!”
刘大仁将信将疑地走了,满脸“不是很懂你们作家”的迷茫。但接下来,一直到很久以后,只要许宁染打开电脑,宣称要“写东西”,他真的就能做到一声不吭,等她自己从“小黑屋”里出来。
许宁染重新坐下,盯着电脑屏幕。
经过刘大仁这么一搅合,她的那点千回百转的哀伤愁绪没有了,但是,灵感也像猎人惊起的兔子,跑得无影无踪!
又坐了半天,她叹一口气,“啪”地合上电脑站起来。房间另一边,刘大仁坐在木地板上,戴着耳机悄默声地打游戏,明显心不在焉的样子,屏幕上的人总是差一点就要挂掉。
这家伙才跟陆韬一个年纪,活脱脱,还是个没心没肺的大男孩。
宁染有点心软,走过去闷声闷气地问他:“你刚才叫我干嘛?”
刘大仁等她过来说话等半天了,立马把耳机一摘丢到一边,回过头来,像条无辜且可怜的大狗:“我饿了……”
你t·m·d!宁染真想骂人!
“我要吃黑椒培根蘑菇面!蘑菇我都洗好了,培根也切好了,连意大利面我都煮过了o(n_n)o~”这条大狗继续不要脸地笑着说道。
“你不如去死!”许宁染愤怒地瞪着他半天,骂一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赵夑带着苏颜,往水更深的地方潜下去。
石坑的里面,水体更加温暖,很多小小的鲷鱼从这里游出来,接触到冷一点的水,又飞快地游回去。
几乎下到底层,赵夑才发现,这并不是一个石坑,而是一条通道!
一人多宽的水道,就掩藏在坑底的水草和乱石堆里。不仔细看,还以为是坑底的一部分。
赵夑和苏颜交换一个眼色,做出“向下”的手势。
他们缓缓拨水,游入了通道里。
这条通道看起来带着天然的形状,曲曲折折,两边或是泥土或是岩壁,上面附着着绿色的水生植物,但是,也有很多痕迹,像是人工开凿过,可能是为了加固或者拓宽一些特殊的区域,
在水下,这样可以两人并行的一个大洞,就像一条通道,谁也不知道另一端通向哪里——或者,另一端是不是有通路?(。)
与世隔绝(二)()
水底的一切都是寂静的,几乎听不到自己游动的任何声音。
赵夑看看气压表,剩余的混合空气足够让他们再向前20分钟,然后返回。继续向前的通道偶尔变狭窄,但至少都允许一个人宽宽松松地通过。
水中漂浮着细小的、好像羽毛碎片的东西。仔细一看,那是一小块蝴蝶翅膀的残渣,正是山谷里见到的那种醉醺醺的大凤蝶。翅膀幽蓝的光泽在水里黯淡,可能是一只或几只大蝴蝶的尸体,被鱼儿啃食过。
这更加证明,无论是大蝴蝶,还是咸水鱼,都来自另一个天地,被特殊的通道连接到了云村。
赵夑很想测试一下这片水域中的盐度,以他的推测,应该很接近淡化海水,含有丰富的盐分和矿物质。只可惜没有工具。
该返回了,今天看来无法探测到这条神秘水道的尽头,有些遗憾。
就在此时,他的耳朵捕捉到了一丝极细的响动。这样的声音很轻很轻,在大陆上是不太能听到的,但是在水底,类似金属擦碰的声音传播得极远、极清楚。
他猛然回过了头!
就在苏颜身后大概三米的地方,一个黑乎乎的、套在潜水服里的人影,正对着苏颜,举起了枪!
赵夑顾不上别的动作,脚在洞壁上一蹬,猛然蹿出抱住了苏颜。
轻微的一声响,从形状奇特的枪管里,一支针头飞射而出,排开水的阻力,扎在赵夑的肩膀上,穿透薄薄的潜水服,带来一阵冰凉的刺痛。
针头后面细长的胶囊状容器里,大约1毫升的浅蓝色液体,悉数通过针尖,注射进赵夑的体内,一切都是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等他一把拔掉针头,已经来不及,胶囊几乎空了!
这种有力的武器,显然是为水下发射特别设计的。
开枪的人也愣了。他没有料到赵夑的反应能力如此强大,瞬间掩护苏颜,自己却中了针。枪管里的确还有一支针,但赵夑已经完全把苏颜护在身后,再给赵夑来一针,他又不敢。
眼看赵夑向前一蹿,差点抓住他,这人终于放弃目标,转身飞快地向回游去。
赵夑知道,这人很可能在回去的水道上埋伏起来,等苏颜经过,再补一针。他无论如何不能在水下冒这个险,眼下,顺着原路返回是不可能了!
只能向前游。
苏颜何等聪明,立即也想到这一层,还没有从被偷袭的惊吓中缓过来,也没来得及过去看赵夑的针孔,赵夑就向前方一打手势,催促她立即往前游。
谁也不知道前面还有多少路,行进得越快越好!
他一边游,一边估算路程。这条水道肯定已经不在通云湖的下面,根据方向,那就只能是在群山的下方,是原来的地下水道。这种地下暗河,极可能穿过一座山,短短几百米,也可能绵延整条山脉,长达数百公里。
但是既然有人刻意维护这条水下通路,那么,单程的距离,不应该超过一只民用气瓶刻意供给的路程,否则,通路就成了一个憋死人的闷罐!
只能祈祷前面没有岔路。
使用这条水道的人显然认为它极其隐蔽,不需要设置岔路,也很幸运没有接通别的支流。一路向前,都很顺利。
游着游着,赵夑的心脏,忽然极其尖锐地收缩了一下!
紧接着,半分钟以后,一大波心脏不规则的收缩和舒张到来了!赵夑的呼吸根本无法跟上心脏肆意搏动的节奏,缺氧和脑补供血不足的症状几乎立即来袭,眼前一黑,差点撞在石头上。
苏颜立即发现他的异状,上前一把抱住他,免得他像无头苍蝇的乱撞。头顶防水灯的光线下,只见赵夑的脸色异常苍白,瞳孔收缩,虽然还在强撑,但巨大的、遮住半张脸的防水镜里可以看到额头上的冷汗,流进眼睛里。
他的心脏像是被一只邪恶的手时而握紧,时而重重摔下,钝痛与锐痛交替进行。赵夑明白,自己中毒了,这种毒素正在通过他的心脏,引起剧烈的排斥反应!
如果在这水下心脏骤停,神仙也救不了他。而他出了事,就等于把颜颜送上了死路!
赵夑全力支撑自己,逼自己划动手脚往前游,但黑暗一阵一阵来袭,仿佛甜美的梦境召唤,又一次次被电流般蹿向四肢百骸的疼痛唤醒!他的手脚失去配合,无力在水中下沉。
苏颜毫不犹豫,从身后拦腰抱住了他,一手努力揽住他的背部,另一只手配合双脚,拼命划动向前游去。
没有时间哭泣,没有时间惊慌失措,甚至没有祈祷没有乞愿,只有内心忽然爆发的强大力量,支撑这个娇小的姑娘努力划动手脚,往前游!往前游!
她与许宁染的命运有着惊人的相似,从来都被保护,被照顾,但是上天总会给她们机会,为自己命中注定的那个人,做一次英雄!
不知道咬着牙游了多久,苏颜感觉自己的手脚都酸痛麻木了,忽然,身体一轻,水面带来的垂坠感退下,她发现自己浮出了水面!
一个中等大小的山洞呈现在眼前,潜水头灯将黑洞洞的空间照亮,水位在此处变浅,双脚终于踏上坚实的陆地。
苏颜回身用尽全力,把赵夑从水下拉上来,迅速解开紧紧贴在他身上的潜水服,除去面罩和头灯。
山洞并不是封闭的,就在不远处,似乎转了弯,隐隐投入熹微的光亮。
赵夑呼吸困难,此前尖锐的疼痛已经转为血液中燃烧的火焰,灼烧他的神经,皮肤温度升高得吓人,脸上却一丝血色也没有。他看着光亮的方向,勉强还能开口说话:“快出去,防备有人追击!”
苏颜好不容易脱掉他的和自己的防水服,这身湿淋淋、光滑的衣服,会给他们在陆地上的行动带来很多不便。随后,她用力把赵夑架起来,支撑着身体里的最后一丝力气,一瘸一拐地顺着浅浅的流水,往光亮的方向走去。(。)
与世隔绝(三)()
走出山洞,眼前骤然一亮。
这条地下的暗河,的确是在群山的脚底下,山谷中遍布小块的白色碎石,这里在很久以前或许曾经是一条大河的河谷,后来水位逐渐退下去,剩下细细一条水流,在乱石下蜿蜒。
赵燮的体力似乎到了极限,刚刚走出山洞没几步,就身体一软倒在地上,苏颜用尽全力都无法将他扶起。
那种针剂非常厉害,不知什么原理,引起人体的高热,赵燮的脸苍白中透出发烧的赤红,短短一点时间,嘴唇已经干燥发白,看得苏颜心惊胆战。
水!他需要水!
刚刚在水下,为了能带得动赵燮浮上去,苏颜几乎把全身能扔的累赘都扔了,包括一只灌满饮用水的水壶。此时,她四处看了看,都找不到可以盛水的东西,只好急匆匆跑回山洞里,顺手捞了一个潜水镜,反正能盛水就行。
在细细的水流中清洗干净,撑了满满一捧水,正要往赵燮身边走,苏颜却忽然多琢磨了一下,捧起装满水的潜水镜,小小尝了一口。
不尝还好,这一口她立即“呸呸”地往外吐,河水入口又咸又苦,简直跟海水一个味儿。这水要喝下去,以赵燮现在的症状,难保不立即脱水!
放眼周围,竟然找不到一丝淡水的痕迹,就是拧树叶、嚼青苔,这跟前也并没有合适的。苏颜顿时就急了,淡水对人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这个东西没有的时候,还真是神仙也变不出来!
正心急如焚、看着咸水河一筹莫展,身后赵燮轻轻叫了她一声。
苏颜回头,看见赵燮竟然撑着地,慢慢坐了起来。
他的脸色还是难看得像鬼,但是,那种诡异吓人的赤红色渐渐减退下去,呼吸趋于平稳。赵燮自己能感觉到,那股像烈火一样灼烧心脏和血管的感觉正在从身体内渐次退下,留下一阵阵心悸,呼吸还是困难,但已经不再有那种要命的感觉了。
这厉害的药剂,像是毒药又不像毒药,没有任何医药介入,它过了一长段时间,居然自己从身体里渐渐消退了。
这不是代谢,不管是通过肾脏还是肝,药物的代谢都不会这么快!它更像是一个野蛮凶狠的盗贼,肆意行凶作恶以后,渐渐隐入黑暗。
苏颜目瞪口呆地看着赵燮的脸色渐渐复原,不太敢相信的样子,问:“你,你感觉怎么样?”
“好多了。”赵燮也有些吃惊,试着移动手脚,站起身来。虽然心脏还有轻微抽搐,四肢也因为药物的“洗礼”有些酸软,晃了一下,差点摔倒,最终还是站稳了。
“我也不太明白。”他皱着眉头,很困惑的样子。
他当然不可能知道,千里之外的和和岛,香夫人下的命令本来就是“悠着点儿”。作为“四骑士”中,代表“散播毒药和瘟疫”的那个,以香夫人为首的小集团,对手里药物的使用已经精准到了随心所以的地步。否则,只需要剂量翻倍,苏颜如果中针,她的小心脏能因为无法承受血压,生生在水里爆裂掉。
与此同时,这一次严重的失误也立即传回了和和岛。
“什么?”香夫人的脸色都气成了铁青:“你派出去的人是不是猪?这么大的人,还在水底下行动不便,也能射错?”
蒙住半边脸的属下自己也知道,这样级别的错误,在夫人手底下,万死难辞其究,当即采用和和岛的礼仪,双膝跪地,捧上精钢弯刀,请求惩罚。
香夫人鼻子都要气歪了,但尚未丧失理智,一抬手:“行了!现在顾不上刑罚的事!你跟西京那边联系,让他们搞解药的速度再快一些,我要最高纯度的,别跟当年那种破烂玩意儿一样!这人是father选中的,要是能力因此受到任何损伤,连我都逃脱不了干系!”
下属慌忙答应。
香夫人的心里,也有她自己的算盘。虽然一想到那个男人为此遭受的痛苦,她的心都要碎了,但是,赵燮的血液里残留微量的“蓝血”,对她们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