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事- 第51部分

　　　　只知道这个微凉的秋夜，忽然变得热了起来，好像一下跳入了春天。

　　　　一室春色。

　　　　第二天早上，躺在大床上的林沉年睁开眼睛，他已经很多年没有这么安稳的睡过，一夜无梦。

　　　　他下意识伸手摸身边的位置，却早已经没有任何温度。

　　　　他转头，看到旁边的小床上，石舟舟睡得正酣。

　　　　他看着那张小脸，不自觉地笑了笑，起身下床来到他身边，轻声唤他：“舟舟，起床上学啦！”

　　　　石舟舟睁开朦胧的双眼，好像还在云里雾里，瓮声瓮气道：“爸爸，你怎么在这里啊？”

　　　　林沉年道：“舟舟不喜欢一睁眼就见到爸爸吗？”

　　　　石舟舟用力摇头：“舟舟喜欢。”

　　　　林沉年将他从床上抱起来，亲了亲他：“爸爸带你去洗脸。”

　　　　石舟舟靠在他脖子上，咯咯笑个不停。

　　　　走出卧室，林沉年没有看到石穗的身影，只见石开林坐在沙发看早间新闻，他开口问：“叔叔，石穗呢？”

　　　　石开林对他留宿似乎没什么意外，看了他一眼：“一早就出了门，好像说是有什么紧急工作吧，让你自己送舟舟上学。”

　　　　“嗯。”

　　　　才怪！

　　　　林沉年有点无奈，她还是没有下定决定，所以才躲开自己。

　　　　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一直都在就好。

　　　　林沉年一连好几天再没见到石穗。然后他自己又赶上了出差。一不留神，两人又已经一个多星期没见。

　　　　林沉年从外地回来这天，正是母亲的生忌。

　　　　当初和石穗在一起时，两人一起祭祀过母亲。但过去几年，他在国外，母亲的忌日和生日，都只能自己在公寓里默默象征性纪念一下。如今回来，自然是要在这种日子去扫扫墓。

　　　　他拿着鲜花和水果赶到墓地，却见母亲墓碑前干干净净，像是被擦过一样，那墓碑前还放着一束白菊花。

　　　　林沉年现实愕然了一下，但很快就反应过来，猜到是谁来过，不由得嘴角弯起来笑了笑。

　　　　他在墓碑前跪好，对着那发黄的照片，低声道：“妈，我来看你了。你今年正好五十岁，儿子祝你在那边生日快乐！”

　　　　照片上的女人，微微含笑，像是在看着他一样。

　　　　林沉年继续道：“我现在过得很好，你不用为我担心，虽然我经历过很多事情，但没有放弃过自己，我还是小时候那个让你觉得骄傲的好儿子，对不对。”他说着自顾的笑了笑，“我现在自己也已经有了儿子，她妈妈应该已经带他来看过你，是不是很可爱？跟我小时候长得一样对不对？我很爱他的妈妈，希望下一次，我们是一家三口来看您。”

　　　　正说着，本来晴朗的天空，忽然有水滴一点一点滴下来，很快就倾盆而下。林沉年起身跟母亲告别，匆匆走出墓园。

　　　　在停车场拿车慢慢开出来后，却看到路边不远处的站牌处，一对熟悉的身影在避雨。

　　　　突如其来的暴雨，好像并没有让母子俩慌乱。

　　　　石舟舟蹲在站牌的雨檐下，撑着小脸蛋，好奇地看着太阳犹在的天空洒落的雨点。孝子那种充满好奇的表情，天真无邪。

　　　　石穗则站在他身后，静静看着他，她嘴角带着浅笑，全都是平和。

　　　　林沉年慢慢开着车，隔着阳光下的雨帘，看着这个自己从十几岁就开始爱着的女人。她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年轻女孩，而是一个母亲，于是她身上便有多了一层光芒。

　　　　林沉年将车子站牌旁停下。

　　　　石舟舟蹭得站起来，朝窗户里的人挥手，大声叫着：“爸爸！爸爸！”

　　　　石穗依旧站在原地，歪头看向车里的人，嘴角的笑容深了几分。

　　　　林沉年从车内走下来，迅速穿过雨点，在石穗身边站定。

　　　　石穗转身看他，伸手替他擦了擦头发上的水滴。

　　　　石舟舟跑过来抱住他的腿撒娇。

　　　　林沉年笑着摸了摸身下的小脑袋，眼睛却一直看着旁边的女人。

　　　　石穗却只对他笑了笑，又转头去看天空的雨。

　　　　林沉年道：“好久没有见过这种太阳雨，感觉很奇妙。”

　　　　“嗯。”

　　　　“我们等雨停了再回去吧？”

　　　　“嗯。”

　　　　“石穗，我们结婚吧！”

　　　　“嗯。”

　　　　林沉年看着她侧脸云淡风轻的笑，自己也笑得更深。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转头和她一样看着仍旧绵延不断的大雨。

　　　　但他知道这场雨很快就会停。

　　　　爱情有时候就像太阳雨，倾盆大雨不过是片刻，而被雨水洗过的阳光，会更加温暖灿烂停留在这个世界。

第84章　番外一（）　
石穗和林沉年登记结婚是在十天之后。

　　　　那天从墓园回来，两人告诉了石开林这个消息。老石自然非常开心，立刻去翻黄历，然后就确定了十天后的这个日子。

　　　　九月廿七，宜嫁娶。

　　　　是大部分人正在这座城市忙忙碌碌的周三，并不是什么特别的日子

　　　　但是这日的天空异常晴朗。书上说这是吉兆。

　　　　结婚这种事情总还是讲一点迷信，所以石穗和林沉年出门时，非常满意。

　　　　民政局等待注册的人不多，两人一早去排队，前面只有两对新人，都是兴奋至极的小年轻，倒是石穗和林沉年这对好不容易终成眷属的男女，倒显得有点平静淡定。

　　　　办理登记的是一个三十来岁的女人，轮到石穗和林沉年，两人将准备好的喜糖和证件递过去。那女人看到喜糖盒子的标致，脸上露出喜悦的笑意，然后低头去检查申请表和证件。

　　　　她先是去看林沉年的证件，看了一下，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抬起头小声问：“你是陈年小年？”

　　　　林沉年点头：“我是。”

　　　　她一听，立刻笑嘻嘻道：“我说你刚进来就觉得眼熟呢！我以前很喜欢看你的电影，你和沈飞飞演的那两部戏，我前段时间还拿出来看过，可惜啊你年纪轻轻就退出演艺圈了，不然现在肯定早就是影帝，我觉得你演得特别好，真的！”

　　　　林沉年道：“谢谢！”

　　　　毕竟是在工作，她复又低头去看石穗的证件，边看边道：“恭喜小年哦！”说完，她嘴巴还未阖上，就忽然停住动作，眼神却还在石穗的户口本上。

　　　　片刻之后，默默抬起头。

　　　　石穗对上她的目光，淡笑：“我的证件有问题吗？”

　　　　她知道她在想什么。年长五岁，离异，还有一个小孩。换做任何人都会觉得不可思议。

　　　　女人摇摇头，有点怜悯地看向林沉年，低声道：“证件没有问题。”她顿了顿，“那个结婚是一件需要十分慎重的事，草率不得。你们确定考虑好了吗？”

　　　　林沉年笑：“我四年前就已经考虑好，她现在才考虑好。”

　　　　两人握着手相视一笑。

　　　　女人见到太多来结婚的情侣，从来没有见过像两人这样的，看起来好像平静，可仔细一看，目光里却似乎有着炙热的深情。

　　　　她本来微微皱着的眉头，忽然就展开，笑道：“那恭喜二位，祝两位幸福美满，百年好合。”

　　　　“谢谢。”石穗和林沉年异口同声。

　　　　新婚之夜，当然要在新房里度过。

　　　　本来石穗和林沉年是打算过一个二人世界，但是又怕石舟舟晚上找不到妈妈要闹脾气，外公一个人搞不定。

　　　　最后的结果是，一家三口去了近郊那栋别墅，林沉年亲手打造的梦想之家。

　　　　石舟舟还记得这房子，下了车就啧啧赞叹：“哇，爸爸的房子好漂亮！”

　　　　林沉年笑问：“这是我们的新家，舟舟喜不喜欢？”

　　　　石舟舟连连点头：“超级喜欢。”

　　　　超级喜欢的石舟舟，看到爸爸给他准备的小房间，他就更加喜欢了。

　　　　汽车形状的小床，地上是大大的托马斯火车，桌子上各式各样的玩具。

　　　　石穗都觉得夸张：“你会让他玩物丧志的。”

　　　　林沉年笑：“小孩子就是要快快乐乐的玩。”他顿了顿，“而且，我想弥补过去几年我这个爸爸没有做到的事情。”

　　　　石穗拉了拉他的手：“小年，对不起。”

　　　　林沉年反手将她紧紧握住：“是我做得不好。”

　　　　两个人大概是都觉得有点矫情肉麻，默契地相视一笑。

　　　　事实证明，带着一个小孩子过新婚之夜实在是一件非常破坏气氛的事情。

　　　　本来林沉年想等到石舟舟睡下后，就和自己老婆过二人世界，可是兴奋过头的石舟舟，一直闹腾到十点多，才被哄着进入梦乡。

　　　　林沉年重重舒了口气，拉着石穗小心翼翼地出门。

　　　　他看了看手表：“本来新婚夜的完美计划，看来只能做最后一项了。”

　　　　石穗笑问：“本来有哪些计划？”

　　　　林沉年道：“烛光晚餐、看星星、鸳鸯浴、然后”他坏坏一笑，“最后一项你懂的。”

　　　　石穗白了他一眼：“我看你根本就没准备前面那些。”

　　　　林沉年挑眉一笑，拉着她的手往楼顶走。

　　　　天台上的桌子摆着玫瑰和酒杯，旁边的秋千，在夜风中轻轻摇曳，上方是晴朗星空。

　　　　石穗失笑：“原来我冤枉你了。”

　　　　林沉年开了一瓶酒，倒了两杯，一杯递给石穗，然后拉着她在秋千椅上：“我从小生活困苦，所以并不懂得浪漫。当初和你在一起时，连件像样的礼物都没有送过。”

　　　　石穗笑：“怎么没有？你别忘了你可是卖血送过我一块手表，虽然那表早就不走了，但是我一直珍藏着呢！”

　　　　“完全不想承认自己做过这种蠢事。”

　　　　“怎么了蠢了？你那时多单纯。”

　　　　林沉年看着她笑：“我现在也很单纯。”

　　　　石穗不以为意地嗤了一身。

　　　　林沉年沉默片刻，唤她的名字：“石穗！”

　　　　“嗯？”

　　　　“你想要什么样的婚礼？”

　　　　“对我来说，婚礼是向别人证明这场婚姻的一个仪式，而我觉得我们的婚姻并不需要向别人证明什么。所以我想没必要举办婚礼，那些钱不如留着做些更有用的事。”

　　　　“不觉得遗憾吗？”

　　　　“为什么会觉得？你想要吗？”

　　　　林沉年笑：“我也不看重这些，主要是以为女人都会很在乎，我不想你留遗憾。不过蜜月是一定要度的，因为这是我的福利。”

　　　　石穗挑眉看他：“还说自己很单纯呢！”

　　　　林沉年眼含笑意喝了一口酒，却并没有吞下，而是凑上前，吻住她微张开的嘴，渡给她一半。

　　　　唇齿间熟悉的气息，搭着红酒的香气，有些让人目眩神迷。

　　　　林沉年吞下口中的酒，贴着她道：“今天也是我的福利，我至少要三次。一次在这里，一次在浴室，一次在床上。”

　　　　呃！这就是单纯的小年。

　　　　花前月下，洞房花烛。

　　　　一切的气氛浪漫美好。

　　　　就在两人要进入正题时，一声孩子的啼哭在夜色中响起。

　　　　石穗从旖旎中清醒过来，慌张道：“是舟舟！”

　　　　两个人顾不得其他，随便穿好衣服就往楼下跑。果然见着石舟舟赤着脚，在走廊大哭，见到石穗，立刻跑过老抱住她：“妈妈，你去哪里了？舟舟醒过来没见到，好害怕啊！”

　　　　石穗连忙哄他：“妈妈和爸爸在一起啊，你怎么醒了？”

　　　　石舟舟还在抽泣：“舟舟要和妈妈在一起。”

　　　　石穗明白，小孩子对于陌生环境，总还是有一点恐惧，她看向林沉年：“舟舟的床不是可以挪动的吗？我们把搬到我们卧室吧！”

　　　　林沉年点头，笑着摸了摸儿子的头：“原来舟舟是个胆小鬼呢！”

　　　　石舟舟撅嘴，不满地反诘：“爸爸是胆小鬼。”

　　　　经过这一闹腾，林沉年的至少三次肯定是泡了汤。

　　　　石舟舟睡在自己的小床上，看到林沉年爬上旁边的大床，躺在石穗身边，顿时不干了，蹭的坐起来奶声奶气抗议：“妈妈说男孩子长大了就不能跟妈妈一起睡，舟舟都自己睡，为什么爸爸还要跟妈妈睡？爸爸才是胆小鬼。”

　　　　石穗和林沉年哭笑不得。

　　　　石舟舟跳下自己的小床，迈着短腿爬上大床，爬到石穗身上抱着她的脖子：“舟舟也要跟妈妈睡。”

　　　　石穗抱着她放在自己身边：“好吧，今天舟舟跟爸爸妈妈睡。”

　　　　林沉年笑着，在他脸上亲了亲：“舟舟，你知不知道今天是爸爸妈妈的洞房花烛夜？”

　　　　石舟舟好奇地问：“什么是洞房花烛夜？”

　　　　“就是爸爸和妈妈好好相爱的日子。”

　　　　“那爸爸妈妈平时不相爱么？”

　　　　“当然相爱。”

　　　　“那每天都是洞房花烛夜啊！”

　　　　林沉年愣了下，笑出声：“还是我们舟舟最聪明，舟舟说得没错，每天都是爸爸妈妈的洞房花烛。”

　　　　没关系，来日方长。他们还有一辈子。

　　　　石舟舟在两人中间嘻嘻笑了笑，左右在两人脸上各亲了一下：“舟舟超级爱爸爸和妈妈。”

85　番外二（）　
石舟舟小朋友最近有点忧伤。

　　　　在忧伤到来之前，他其实是很高兴的，因为他有了自己真正的爸爸，住进了爸爸漂亮的大房子，房子里有很多他喜欢的玩具。爸爸的脾气比妈妈还要好，从来不对自己生气，而且还会做特别特别好吃的菜。

　　　　但是在高兴之后，石舟舟小朋友凭着四岁的聪明才智，开始慢慢怀疑，这个爸爸其实是跟自己来抢妈妈的。

　　　　要问他是怎么发现的？当然是靠他机智的分析。

　　　　首先呢，自从他过了四岁的生日，爸爸就把他的床，从大卧室挪到他的小卧室，让他晚上单独睡在自己的房间。如果是换成从前，妈妈说男子汉就是要自己睡，他还会觉得很有道理，但是爸爸比自己可大多了，为什么他就不自己睡一间房，不仅不自己睡一间房，还和妈妈睡在一张床上，而且还会抱着妈。

　　　　别以为他不知道，他都看到好几次了。

　　　　其次呢，每次爸爸妈妈陪他看动画片的时候，爸爸都会让妈妈紧紧靠着他，握着她的手，妈妈都没办法空出手来抱他。而去他还发觉，爸爸经常在妈妈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