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年事- 第47部分

　　　　前面的身体一震，片刻之后才慢慢转身。

　　　　四目相对，沧海桑田，周遭一切像是定格了一般。

　　　　直到石穗露出一丝浅浅的笑容：“小年！”

　　　　林沉年看着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石穗旁边的石舟舟，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看到林沉年，咧嘴一笑：“是拾金不昧叔叔。”

　　　　林沉年目光看向他，朝他笑了笑，不想本来看起来云淡风轻的石穗，忽然变得紧张，将石舟舟拉在身后，有点语无伦次道：“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回来一段时间了。”林沉年将目光从石舟舟脸上收回来，又看向石穗，他稍稍收拾好心情，淡淡问：“买了这么东西？你先生不来接你们吗？”

　　　　石穗讪讪道：“他有事，我们打车就回去。”

　　　　林沉年看着她，目光不愿离开，几乎不假思索地开口：“现在晚高峰车不好打，我开车送你们。”

　　　　“不用了，我打车就可以。”

　　　　林沉年坚持：“你等等，我马上去拿车。”

　　　　他边说边往停车场跑去，却又好像怕石穗消失，边跑边回头朝她看过来。

　　　　石舟舟抬头好奇开口问：“妈妈，你认识拾金不昧叔叔啊？”

　　　　石穗点头：“嗯，认识。”

　　　　林沉年车子很快开过来在石穗面前停下，只是车副驾驶座上多了一个年轻女孩。

　　　　李小兮似乎很喜欢小孩，等母女俩上车，转头朝开心地逗石舟舟：“好可爱的小朋友，你几岁了？”

　　　　石舟舟小朋友伸出是三根手指：“三岁半！”

　　　　石穗赶紧看了眼林沉年，见他没有反应，才稍稍放心。她给她说了一个地址，但实际上和她家还隔着一段距离。她从来没有想过与他再有任何交集。

　　　　况且他身边已经有了年龄相当的女孩。

　　　　林沉年知道她在骗他，也没有从她脸上看到任何久别重逢的激动，不由得有点失落，一路上几乎没有说话。

　　　　下车时，两个人淡淡告别，只有石舟舟大声道：“叔叔阿姨再见！”

　　　　车子启动片刻后，李小兮不经意道：“小年，刚刚那小朋友好可爱，眉眼跟你长得一模一样！”

　　　　林沉年脚下猛踩刹车，车子发出吱的一声停止在路中央。

　　　　李小兮见他睁大眼睛，一脸惊恐地看着她，一头雾水道：“你怎么了？”

　　　　林沉年深呼吸一口气反应过来，听到后面的喇叭声，赶紧再次启动车子，摇摇头：“没事。”

　　　　李小兮歪头奇怪地看了看他，大约是觉得他真没事，又没心没肺道：“我刚刚这么仔细一看你，发觉那小朋友还真是和你很像呢。”

　　　　“是嘛！”

　　　　“而且看起来还好机灵，才三岁半呢！”

　　　　林沉年怔了一怔，忽然福如心至。

　　　　三岁半？一个不可置信的想法冒出来，却又怕只是空欢喜，想要狠狠压住，可怎么都压制不住！

第77章　真爸爸（）　
生活的颠沛流离，让林沉年几乎没有什么儿时的照片存在，但他翻箱倒柜还是在一本旧相册中，找到一张四五岁时与母亲的合影。

　　　　时隔久远，他早不记得自己儿时的模样，他本来还只是那种忐忑的将信将疑，但是看到照片的那一刻，心中的那颗大石头落地，他对着照片不自觉地笑出来。

　　　　世界上不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石穗的儿子跟自己小时候，几乎是一个模子里印出来的。

　　　　不，是他与她的儿子。

　　　　他不得不感叹造物主的神奇，以及遗传的强大，以至于让他揣测的机会都不再给。

　　　　林沉年看着照片怔了半响，那种呼之欲出的激动，终于在半响之后彻底释放出来，他本来是自顾地笑，可笑着笑着眼泪就不自觉地流了出来。

　　　　这座城市虽然很大，但要查一个身份确切的人并不难，林沉年很快打听到石穗的住处和工作单位。

　　　　不过他并没有贸然去找她。有些事情，总该是要慢慢来。

　　　　几天后，他去了石舟舟的育儿园。

　　　　下午十分，育儿园的孩子们正在老师的带领下，在户外游乐施舍处玩耍。

　　　　林沉年隔着栏杆，一看就看到石舟舟，他的儿子。

　　　　石舟舟是个很活泼的小孩，跟一群小孩正玩得起劲，忽然一转头就看到外面的林沉年。

　　　　他嘻嘻一笑，小孩子的记性都很好，他显然还记得他，抱着手中的皮球颠颠跑过来，站在栏杆里面问：“拾金不昧叔叔，你怎么在这里啊？”

　　　　林沉年柔柔地看着这个与自己有着自己骨血的孩子，嘴角弯起一道浅笑，微微弯身，伸手越过栏杆缝隙，摸着他的小脑袋：“叔叔来看舟舟的啊！”说完他另一只手掏出一只小小的汽车玩具塞过去：“这是叔叔送给舟舟的礼物。”

　　　　石舟舟目光落在玩具车上，显然是喜爱至极，但是挣扎了片刻，还是摇摇头：“妈妈说了，不能随便要别人的东西。”

　　　　林沉年微微一愣：“叔叔不是别人，叔叔是……”爸爸二字他还是无法当着这个懵懂的孩子说出来，他的认知中他这个爸爸只是个见过两面的陌生人，他想了想笑道，“那舟舟先拿着玩，我们不告诉妈妈就是。”

　　　　石舟舟噘着嘴道：“妈妈说小朋友不可以说谎。”

　　　　林沉年只得将玩具车收回来，又干脆蹲下，和里面的小孩面对面，笑着道：“很喜欢舟舟，想当舟舟的爸爸，舟舟愿不愿意？”

　　　　石舟舟一脸童真道：“可是舟舟已经有爸爸了，虽然妈妈说爸爸不是真爸爸，但舟舟还是喜欢秦叔叔当我的爸爸。”

　　　　林沉年怔了一怔，又笑道，“那叔叔当你的真爸爸好不好？”

　　　　石舟舟再如何聪明，也只是个四岁不到的小孩，他一脸懵懂地看向林沉年，对于他来说，面前的这个叔叔不过是个见过两回的男人，他只稍稍犹豫了一下，小脑袋就摇得像是拨浪鼓：“谁做舟舟的爸爸，要妈妈说了才算。”

　　　　林沉年轻笑出声，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好的，叔叔争取让妈妈快点答应叔叔做舟舟的爸爸。”

　　　　石舟舟并没有太多耐心和一个陌生的成年人说话，他似懂非懂嘿嘿笑了笑，就抱着皮球转身去跟小伙伴玩耍。

　　　　林沉年一直站在栏杆外面，看着小家伙蹦来蹦去，他摔了一下，他似乎也跟着疼了一下，他爬起来继续笑着玩闹，他也就变得很开心。

　　　　血缘真的是件很奇妙的事情。当初第一眼看到这个孩子，林沉年就觉得莫名喜欢，却原来真的是自己的儿子。

　　　　他单身多年，从与石穗分开之后就没有想过婚姻和小孩这种事情。实际上即使是和石穗在一起时，他对于孩子的概念也是模糊的，那时一心想要的不过是和她在一起。

　　　　可如今自己的生命力，忽然多出了一孩子，还是一个可以跑可以跳活泼可爱的孩子，那种从未有过的父爱，忽然就出现，好像浑然天成一般，让自己的心变得莫名柔软。

　　　　他真恨不得一直看着他。

　　　　幼儿园的户外活动结束，小朋友被老师们召唤回教室。石舟舟走之前，还特意转身跟林沉年挥挥手再见。

　　　　林沉年也念念不舍对他挥手。

　　　　他没有发觉，自己的嘴角一直是笑着的。

　　　　离开幼儿园，林沉年开车去了江大。

　　　　等了半个多小时，下班的秦欧从教学楼出来，他迎上去：“有时间吗？我想和你谈谈。”

　　　　秦欧皱皱眉，继而又笑了笑：“好久不见，大明星小年。”

　　　　他语气里显而易见的调侃和讥诮，林沉年不为所动：“我早不是什么明星。”他顿了顿，再次问，“有空吗？二十分钟就行。”

　　　　秦欧挑挑眉：“可以。”

　　　　两人去了学校旁边一家咖啡厅。林沉年开门见山：“我已经知道舟舟是我的儿子。也知道你和石穗当年结过婚，但是后来离了。但我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

　　　　秦欧笑了笑：“这件事事关石穗，我不能替她回答你。你要知道什么，去问她就行，至于她告不告诉你，我就不敢保证。”

　　　　林沉年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继续自顾地问：“是因为孩子的身份对吗？”

　　　　秦欧不置可否。

　　　　林沉年继续道：“不管怎么样，谢谢你让我的孩子有了合法身份，没有成为私生子。非常感谢。”

　　　　秦欧嗤笑一声：“不用感谢，对我来说舟舟也是我的儿子，不仅是法律上的，也是感情上的。”他顿了顿，“如果你因为孩子的关系，想和石穗复合，我劝你不要这么做。因为照石穗的性格，她不会答应。如果你想跟她争夺孩子的抚养权，我劝你也别白费心机，虽然你经济状况比她好，但法律不是只看钱。而且石穗的经济状况也不算差，养个孩子不是问题，何况他家庭背景比你要好很多。”

　　　　林沉年摇摇头：“我还没有想那么多。只是这个世界上忽然多了一个自己的孩子，感觉很奇妙。至于复合……我确实想和石穗复合，但绝对不是因为孩子的关系，而是这么多年，我从来没有忘记过她。”

　　　　秦欧微微一愣，歪头道：“你真的爱石穗？”

　　　　林沉年无奈地笑：“这个还需要怀疑吗？”

　　　　秦欧也笑：“如果不是因为她帮助了你，你还会爱上她吗？”

　　　　林沉年露出一抹苦涩的表情：“我没办法回答这种假设。因为她确实在我最困难的时候帮助了我。但我还不至于分不清什么是感激，什么事感情。”

　　　　秦欧道：“但是石穗可能以为你分不清。”

　　　　林沉年微微一愣，继而似乎又明白了什么：“当初我们分开，是因为我以为她不是真的爱我。这次回来我才知道我可能误会了一些什么，也或者是她故意让我误会了什么。你这样一说，我才有些恍然大悟，原来不过是她不相信我是真的爱她。”

　　　　秦欧哼了一声：“一个男人让女人不信任，这只能说明他自身有问题。”

　　　　林沉年点头：“我确实是有问题。当初我把一切都想得理所当然，想得太简单。可能做过伤害她的事还不自知。所以她才那么坚决地离开我，连有了孩子都不告诉我。”

　　　　秦欧叹了口气：“是啊！她在你最艰难的时候将你拉出泥潭，可你却毁了她的生活。她本来可以有一个很好的人生，却因为你当了单亲妈妈，而你一走就是那么多年。你有没有想过一个女人怀孕生产的时候有多艰难？”

　　　　林沉年闭了闭眼睛，努力不让自己的眼泪流出来：“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秦欧抬起手腕看了看时间，起身拍了拍他：“我要去接我老婆，就不和你多说了。总之，你自己看着办，如今你也不是当年那个二十出头的男孩，该怎么做应该很清楚，不要因为一点不必要的误会，再次让双方都受伤。”

第78章　遇危险（）　
自从上次遇到林沉年后，石穗开始三不五时“偶遇”他。

　　　　这个城市这么大，石穗不得不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知道了什么，但看起来又不太像，因为他通常只和她寒暄几句，或者开车顺便送她回家，有时候被她拒绝，他也不强求。石穗倒也不能直接挑明，只能尽量避着他。

　　　　石穗从来没有想过和林沉年破镜重圆，即使是最艰难的时候，也没有。事到如今，她也早没有当年那种不知所谓的勇气。

　　　　她还不算太老，但也不得不在每天照镜子的时候，面对现实。眼角不那么明显的纹路，在提醒着她，自己已经是一个年过三十的女人，而如今的林沉年，是一个还绝对算得上非常年轻的男人。

　　　　她有时候回想起来，活了这么多年，最后悔的事情大概就是当初将林沉年带回家。帮助一个人方式有很多，但她选择了最草率的一种。十八九岁的男孩，正是荷尔蒙分泌旺盛的年纪，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对林沉年来说，恐怕很难分得出是一时的迷惑，还是真正的喜欢。

　　　　所以，她如今为自己的错误买单。

　　　　石穗在一家专门关注问题少年的ngo组织，最近她的一项工作是关注一个叫做陈凯的男孩。陈凯今年十六岁，是个典型的问题少年，去年因为寻衅滋事罪进了少管所，上个月刚刚放出来。他有一个非常糟糕的家庭，父母离异，父亲几年前坐牢，母亲在他进少管所前离家出走，家中只剩一个年迈的外婆。

　　　　说来也是凑巧，陈凯的家就在林沉年少年时代住的地方，一条非常久远的陋巷。即使是过了这么多年，那条巷子还是没有任何改变，像是已经被这座城市遗忘一样。

　　　　自从陈凯出了少管所后，石穗就只见过他一次，还是在大街上，看到他和一群小混混在鬼混，不等她叫住自己就一溜烟跑了。

　　　　这次她来陈凯家也只是撞撞运气。

　　　　这条巷子里如今住着的人大都是外来租客，老住户基本上已经搬走，没有搬走的都是家庭条件最差的那几家，陈凯家就在此列。

　　　　他家与林沉年之前的家只隔了两家人。路过林沉年家时，石穗下意识往里面看了眼，大约是外来务工的一家子，正热热闹闹的吃午饭，一个五六岁的小男孩，不知是不是不好好吃饭，正被她彪悍的老妈揍屁股。

　　　　她轻笑了笑，摇头继续往前走。

　　　　陈凯家静悄悄，之前总坐在门口的陈阿婆没见着身影。石穗往门口看了看，发觉那门并没有锁，而是虚掩着。

　　　　她奇怪地往前走去，推开门唤道：“有人吗？阿婆？陈凯？”

　　　　但是没有任何回应。

　　　　石穗想了想，往屋子里走去，提高声音：“阿婆？你在家吗？”

　　　　仍旧没有回应，但是旁边的厨房传来一阵响动，石穗皱皱眉走过去：“陈凯，是不是你？”

　　　　还是没有人回答。

　　　　石穗小心翼翼推门，只是还没看清楚什么情况，整个人忽然被大力撞倒在地。陈凯拿着一把刀抵在她脖子上，语无伦次道：“快……快把钱都给我！”

　　　　“陈凯！你干什么？”

　　　　“把钱都给我！我要很多很多钱！快点！不然我杀了你！”

　　　　石穗见他表情狰狞，神情涣散，觉得不对劲：“陈凯，你是不是吸毒了？”

　　　　陈凯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