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贵妃又打了个寒战。
记忆,仿佛全新的剧目,毫不滞涩的涌进了她的脑海。画面鲜活,仿佛就是昨天。
那一次是年纪尚小的赵平安跳出来,不顾肮脏把四傻子给救了,还直接抽了九哥儿好几鞭子。九哥儿那时更小,给吓着了,后来见了赵平安就像耗子见了猫。
她记得她上去拦,手臂上也挨了两下。那火辣辣的疼,现在忽然又浮上了她的皮肤。
她本来就讨厌这个皇上当成女儿养的皇妹、最受宠的公主,自那次后就恨上了。
敢碰她衣服角的人都被她扒了皮,何况她挨了打?但皇上死护着这个妹妹,她又不敢说出当时的真实情况,就从此积了仇。
但她无法想象她自己成为傻子的下场,那太可怕了,还不如干脆死了的好!
“我看你现在就有变傻的迹象,因为你也不想想,我若没有证据,为何敢直接指着你的鼻子说,这事就是你干的!”赵平安加码。
“有证据,何必还要我写认罪书?”叶贵妃还在负隅顽抗。
“皇上是我亲侄子,大江是我赵家的天下,我要给皇上,给大江国留点脸面!”赵平安冷哼一声,“所以我忍到现在没有直接揭穿!现在我是给你机会!”
“你才没那么好心……”
“对,我还要叶家倒台,再也不能成为我赵氏天下的绊脚石!”赵平安说得半真半假。
因为如果全是谎言,未必唬得住这个大处愚蠢,小处却又精明的贱人。
“皇上是我赵家的皇上,不能是你叶家的!”她加大声量。
叶贵妃缩了缩脖子,第三次打了个寒战,望向赵平安。
她知道赵平安所图不小,却没想到狠到要把叶家连根拔了呀。她也不扪心自问,她打算的是要人家的命,如此回报也算是相称了。
不过赵平安这番话却像惊雷,在她乌云密布的心上打开了一条丑陋的缝隙:对啊,皇上啊,皇上就是她全部的希望!而皇上是她的亲生儿子,只要皇上保得住,她熬过了病,就能留得住命!而只要有命在,未来还会回到她手里。
她儿子是皇帝呀!
至于娘家,只要不满门抄斩,只要她能活在宫里,早晚还是会起复的!
然而正当她以为终于抓到了救命稻草,眼神才刚刚放射光亮的时候,赵平安逮准时机又一盆冷水泼下去,“可我赵家的皇上却被你叶家染上了要命的病,你说,我能怎么办?我若不出手收拾你娘家,就真愧对身上的皇家血脉了。”
“你说什么?皇上!皇上,啊……”叶贵妃嗷的一声叫出来,人也跳了下,几乎下了床。
“你没想到害人不成终害己,还害了自己的儿子吧。”赵平安吓了一跳,连忙快步走上前,仗着防护服还穿在身上,对叶贵妃一推,让她重新跌回到床上。
其实她还不知道九哥儿和十四哥儿的情况,但先诈一诈叶贵妃,“这是你叶家造孽,老天爷看着呢。你们说干旱是我皇兄失德,那这场疫症呢,是不是新帝的外家当诛!”
“救我!救我!救皇上!”叶贵妃的心理防线彻底崩溃,嚎啕大哭。
自从发现自己病了,有可能得了她想至赵平安于死地的那种病症后,她就把慈德宫封起来了。她想偷偷摸摸的治,因为听说也有治好的先例。天下间最好的大夫和最好的药,她都有。她出生时人家说她是凤命,她洪福齐天,一定会好的。
然而,事实并没有像她预想的那样发展。她和大部分得了绝症的病人一样,似乎隐瞒以及拒绝承认,拒绝确诊,那个病就没有。当然,更没精力去关注她那皇帝儿子和娘家了。
现在她最后的依仗要失去了,她也不知打哪儿来的力气,直接滚到床下,向赵平安扑了几下。虽然没有移动分毫,却完全服软了。
“认罪书是吧?我写!我写!只要你答应救我,救皇上!”她哭得满脸是泪,还有挤破的痘脓,“你不念着我的面子,好歹皇帝是你亲侄子,你之前也说了的!只求你留我娘家人一条活路,任打任罚!毕竟,这事是我哥哥做的,只是他!跟别人没关系。对了!还有他老婆,那个包氏,病人就是她弄来的!”
好一出狗咬狗呀。
叶路知道他未来的皇太后妹妹把他卖了吗?包氏只求自保,知道叶氏还倒打一靶吗?
…………有话要说…………
明天还是双更,还是晚上八点后。
另外章节名……我对不起狗,狗狗多可爱呀,不该这么比喻的。都怪造字造词的人,我不过是拿来用用。
173 医者()
“还算识相。”赵平安转过身,慢慢往外走,扔下一句话。
“你好好想想怎么写,我会先控制你的病情,让你有点力气拿笔。但是你若耍花样,我能治你,也能治死你,你自己掂量着办吧。”
“救皇上!求求你救救皇上!”
赵平安掩上门,把叶贵妃最后一句哭喊声留在了那曾经豪华无比,代表后宫之权,而现在却成了活坟墓般的正宫正殿里。
她其实很想问:如果她只能救一个,叶贵妃是要救自己还是救九哥儿?
这问题换了别家的父母可能都是侮辱性的,同时答案也是毋庸置疑的,但在叶家……这还真说不准。所以她还是别考验人性了,否则知道了答案她告不告诉九哥儿?
何必伤害一个孩子?
她走到院中,同样脱掉防护服,叫人去烧掉。可她没有秋香那么清闲,因为那些没胆面对疾病的太医,还有其他慈德宫的宫人已经得知她出现的消息,不知何时都默默守在那儿了。
看到她,不知有多少太医后悔当初没和穆大将军走。那样即能立功,还不用把医德医品丢得渣子不剩下。现在可好,以为安全吗?结果陷入最危险的地方了,而且还出不去。
“这是何意?”赵平安挑了挑眉。
那些宫人大多是不太会说话的,叶贵妃身边最亲近的人反而早染了病,被封入柴房,所以他们无话可回,只能忽啦啦跪倒一片。有的,还在低声啜泣。
但太医们就伶俐多了,其中以叶贵妃的心腹孙太医为最。在众太医的眼神催促下,他小心翼翼地迈步上前,对赵平安恭恭敬敬施礼道,“斗胆请大长公主留下一句话。”
其实,还是挺怵头的。
谁不知道大长公主和叶贵妃不对付,而他是叶贵妃的人,这也是众所周知的。现在叶贵妃病重,大长公主就这么直接闯进来,到底意欲何为?没人猜得透。
不过刚才在当院里,所有人都听到叶贵妃的哭喊了。听不清具体内容,但确实是垂死挣扎式的嚎叫,让人听得起鸡皮疙瘩那种。
“留话?什么话?”赵平安似笑非笑地望了孙太医一眼,“本宫有很多话,不知道诸位大人想听哪一句?”
“请大长公主恕罪。”孙太医被问得瞬间满头汗,连忙跪倒。
其他太医有样学样。
在生死面前,谁比谁高贵?谁又比谁低贱?为了生存,所有人都一样用尽全力。
“身为医者,不能济世为怀,你们得罪的不是我赵平安,是天下间的百姓,是那些生了病的人。但,每个人都爱惜自己的生命,我虽看不起你们的为人,却也不屑强迫于人。”赵平安冷冷地道,“现在本宫给你们交待个实底,叶贵妃确实染上了天花,而且已进入重症期。”
啊的一声,不知是谁先惊叫出口。
紧接着就是集体死寂,最后又变成议论纷纷,哭声却更大了,竟来自于太医群体。
那些宫人本就与人为奴,高层的尽数感染,低层的本就自认是贱命,平时还随时随地会被打杀。如今面对即死之局,倒比高贵的太医冷静些。
“叶贵妃身居深宫,你们就不想想,是如何感染的天花么?”赵平安继续道,“本宫自设府后就没进过宫,反倒是天花的病源体是从慈德宫出去的宫女。她无处可去,干脆就撞上本宫的车架。呵呵,你们不觉得这套路很熟悉吗?”
众人惊得说不出话,倒安静了下来。
人人心里有杆秤,不说,不代表不明白。
“如今多说无益,幸好先皇在天之灵护佑本宫,护佑大江子民,本宫倒是有救治天花的法子,想必你们也听说了。”赵平安快速扫过众人的脸及脸上的表情,目的达到,接着道。
“请大长公主赐教!”孙太医砰的磕了一个头。
“本宫不是见死不救之人,就连叶贵妃,本宫也不会不管。”赵平安说得意有所指。
一众太医就更惭愧了。
毕竟大长公主不是医者,还能顾及沧生。他们贵为太医,见死不救的事却是他们做的。
但赵平安话风又一转,“只是,本宫没那个闲工夫。外头东京城里有大批病患,本宫得保证疫情不会大爆发,不会感染全城,甚至整个大江国。和万千百姓比起来,你们的小命真是算不得什么。”
“别啊,大长公主,求您出手相救。我们……我们之后必定痛改前非,谨记为医者的德行,再不会驱名逐利,忘记医者本分了!”孙太医急得老泪纵横,其他人也中呜呜哭起来。
“不忙哭,本宫还没说完。”赵平安摆摆手。
虽然厌恶这些失了医者父母心的人,但她也不会道德绑架,要求所有人都大公无私。面对生死,就算讲气节的古代人,也是会胆怯的。再说,这些太医多少是有本事的,过错也不致死。她这样连打带消,主要因为他们平时为虎作伥,她借机敲打敲打。
“本宫没时间亲自出手,但会派人来。”她指了指外面,“此时,相信穆大将军已经带着兵士赶到了,对慈德宫以及各宫都实行隔离,保证疫症不再传播。所以,你们之前没跑,这时候也别打算跑,不然刀箭无情,别没死在病上,却死在凶器上。”
院中人的脸色都变了,写满了绝望。
其实他们之前都没有逃跑的意识和能力,现在的情况并没有多大差别。可是,感觉上不一样,就似乎真被判了死刑似的。
赵平安没时间解释并安慰,只道,“反正你们也没有其他选择,倒不如积极配合,说不定就能活下来。至于说叶贵妃,本宫会另指定人手接管。”
“谢大长公主救命之恩。”孙太医又重重磕了个头。
他被叶贵妃喜爱并不是没优点的,比如见机快,惯会见风使舵,绝望之中能迅速做出判断,敢于搏一搏,自然马屁拍得也响。
“好自为之吧。”赵平安缓步走下台阶,“你们都是医者,但愿比平民更懂得医患配合的道理,以后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有话要说…………
第一更。
第二更十点之前。
174 脚步沙沙沙,心跳咚咚咚()
她径直走出二门,又对阿鹏指了指大门。
硬闯时为免打草惊蛇,她是跳墙进来的。可出去就不一样了,众目睽睽这下,她这大长公主要大大方方,正正当当的走出去。
阿鹏收起始终拎在手里的鞭子,不知从哪又抽出一把刀,挥臂就劈开了一根木条。但这大门里封门的木条太多了,显见还得砍上更多刀。
好在这边一有动静,墙头嗖嗖闪过几条黑影,有兵士跃了进来,帮着拆门。
人多力量大,何况是搞破坏。于是不过半分钟,慈德宫厚重的大门终于打开了。
赵平安深吸一口气,迈步走出大门。
然后,第一眼就看到了穆远。
他就站在正对着慈德宫的地方,虽然没有骑马,却有一种凌然于众人的感觉。
他穿着盔甲,好像战时,身上带着些枕戈待旦的劲儿头,弥散着强烈的荷尔蒙气息,被周围马军营他亲自训练的、纪律严明,整齐划一的手下衬托着,格外引人注目。
原来,铁血也是性感的呀。
“参见大长公主。”穆远干脆利落的行了个军礼。
呼啦啦,其他士兵亦然。
简直帅死了呢,比之前院子里跪的那一地赏心悦目多了。
赵平安心头一热,脚下就有点发飘。
好在她还稳得住,大方端庄的道,“众将士免礼,这次的大疫,可辛苦你们了。”
见穆远虽然在执臣子之礼,头也微微低下,眼睛垂着,但给她的感觉就是他始终盯着她瞧似的,心就更热了。
于是她仍然以很端庄,很大方的语气道,“穆大将军,关于皇宫的隔离,事关贵人,有些事情需要注意,你随本宫来一下。”说完,率先向慈德宫东面的一片花林走。
那是片很美的园林风景,山石点缀,一年四季都有花开。
冬令时节,前两天才下了场小小的雪,梅花正开得又艳又香又含蓄,实在适合谈情说爱。
虽说时机不对,还有很多大事要做,但偶尔脱个轨无妨吧?
为了不显得急切,她走得优雅又缓慢。不过她若长了兔子耳朵,此时必定竖得高高的。
她听到阿鹏很乖巧的没跟过来,想想也是,有穆远在,谁能伤她?
她还听到穆远低声嘱咐手下要如何围住慈德宫,连只苍蝇也不让飞出来,假如这时节还有苍蝇的话。
她更听到自己的脚步沙沙沙,心跳咚咚咚。
才绕过一块突出的假山石,她最想听的声音,穆远的脚步声追上来了。速率不快,甚至比她还慢,但架不住人家身高腿长,一步顶她两步,眼看就到她身后了。
而且他是故意把脚步放重的,这是告诉她,他来了?
来得正好呀!
她猛然转身,看也不看,就一把抱住来人。
拢共也没抱过几次,但可能是日思夜想的缘故,那身体居然分外熟悉。
啊,这腰背那么结实,抱起来又刚刚好。不会太细弱,也不会让她圈不住。
还有,胸口特别好贴着,非常舒服,连心跳也好听极了,就是盔甲冰冷冷的有些碍事。
再有这高度,这宽阔的肩膀,那么有力量,总让她有一种备受宠爱的感觉。
“我想你了呢。”她低声呢喃。
居然有些娇声娇气的,纯出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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