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克街的包租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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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克街的包租客- 第2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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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玛丽和华生都松了一口气。

    关于这个案子还有许多疑点,诺拉不耻下问地开口,“聪明的夏洛克,我想您应该不会介意和我们一同分享一下您对这个案子的心得?”

    福尔摩斯的手指习惯性地摸着下颔,就像是教授对学生讲解一般尽可能耐心地回答道,“这其实很简单——当然看上去如此,也许内里还藏有更多奥妙。我慢慢说给您听,请您坐到屋角那边去,小心脚印!那都是证据。”

    诺拉依言坐下。

    “你们大概很疑惑凶手们是怎么进来的,又是怎么离开的——屋子门从昨晚开始就没有开过,麦克莫多可以证明这一点,那么窗户呢?”

    他的声音渐渐高昂起来,已经陷入了对案情的分析中,“窗子从里面关好,窗框也非常结实,我们来打开它看看,近旁没有下水管道,屋顶也离这很远,但是却有人站在窗台上过——看这儿,昨晚下过小雨,窗台上还有一个脚印,圆形的泥巴印,地板上还有桌旁也是。”

    华生凑近看了看,“不对,这根本不是脚印。”

    诺拉若有所思,“这个痕迹……倒像是一只脚,另一只是木桩。”说道这里她恍然大悟,“塞德斯先生提到过一个装有木腿的人,难道……”

    “没错,这就是更重要的证据。而且还有另外一个人,身手敏捷智慧超凡——您瞧瞧这,医生,请问你能从那堵墙爬上来吗?”

    这里离地面至少六丈多高,而且墙面光滑连可以攀爬的砖缝都没有,华生立刻摇了摇头。

    “这就对,如果没有人帮忙,是不可能爬上来的。可是如果这里有一个你的朋友,用放在屋角的那根粗长绳,一头系在墙上的大环上,一头扔下去,哪怕装着一条木腿也可以顺着绳子爬上来,他们就是如此进出这里的。”

    诺拉拿过那卷长绳细细看了看,的确在中间发现了一些血迹,大概是由于下滑的速度太快以致于来客磨破了自己的手掌心。

    不过这个说法还有另外一个问题——

    “那么那个同伙是怎么进来的呢?”华生问。

    福尔摩斯皱着眉,沉思,“至于这个,的确有点意思,烟囱太窄成人是无法通过的,门和窗户更不可能,所以只有一个结论,那么它再不可思议,也会是正确答案。”

    诺拉吸了口气,“他是从天花板那个洞里面进来的。”

    “毫无疑问。”福尔摩斯点点头,“如果您不信,不如随我们一同去看看。”

    说着他爬上了梯子,双手按住楥木一用力,身手非常敏捷地翻上了屋顶的密室,然后探出头,向诺拉伸出了手。

    原本同样准备翻上去的诺拉愣了愣,只好握住福尔摩斯的手借力也一同跳了上去——说实话,她并不认为这个简单的动作需要福尔摩斯的帮忙,但是出于对福尔摩斯男性自尊的顾虑,她依然选择了配合。

    华生却没有得到这个待遇,他艰难地爬了进去,期间因为不小心滑了一步撞到旁边的楥木而蹭到一脸灰。他狼狈地抹了抹脸,幽怨地看向表情镇定的狗男女二人组。

    福尔摩斯已经开始打量这间密室,大约十英尺长六英尺宽,地板中间铺了一些薄木条积着一层灰泥。屋顶是尖形的,没有任何陈设,到处都是长年累月堆积的灰尘。

    “看这。这就是一扇通向屋顶外的暗门,外面就是坡度不陡的屋顶,也就是那个人进来的路,也许在这我们能有其他收获。”福尔摩斯拿着灯往地板上照去,即使镇定理智如他,也不由得露出惊讶诧异的神色——

    满地都是没穿鞋子的赤足脚印,清晰完整,但是尺寸没到成人的一半,看上去就像是令人毛骨悚然的鬼童的恶作剧。

    “这是……小孩子的脚印?”华生惊呼。

    福尔摩斯并未理会他,而是掏出了放大镜与皮尺,毫无绅士风度地弯腰跪在地上,一寸一寸地仔细查看这些脚印,灰色的眸子就如同猎犬般犀利卓然。

    华生不由得咕哝了一句,“真庆幸夏洛克是个侦探,而不是罪犯。”

    诺拉点了点头——以夏洛克·福尔摩斯的精力才智,以及细致入微的观察推理能力,如果他对犯罪更感兴趣的话,对于英国人民乃至世界来说,将会是多么可怕的灾难。

    也许他手下的谋杀会让他比那位著名的开膛手杰克更令人胆战心惊,而更可怕的是,大概没有人能够抓住这位高智商高功能反社会型人格的天才。

    正在诺拉和华生同为一个想法而胆寒时,福尔摩斯爆发出一声欢快的叫喊,“我们简直太幸运了,”他说,“有了,看这里,来这儿的第一个人粗心大意,他不小心而且很不走运地踩在了木榴油的上面,就是这滩难闻的东西,旁边的瓶子破了。”

    华生,“?”

    福尔摩斯志得意满,“这原本没有什么,可你们知道么,一只狗通过嗅觉可以顺着气味找到尽头,而我们则可以通过这些东西——”

    还没说完,福尔摩斯忽然停了下来,“警察来了。”

    下面传来了沉重的脚步声说话声和关门的声音。

    诺拉仍在惊叹福尔摩斯比猎犬还敏锐的感知,福尔摩斯则抓紧时间提醒华生,“趁他们还没破坏现场,你摸一下尸体的胳膊,腿,告诉我什么感觉。”

    华生,“肌肉坚硬得就像是木头。”

    福尔摩斯扬眉,“没错,这是极为强烈的‘收缩’。比一般的死后僵直更厉害,再看看死者的脸部扭曲和表情,你有什么结论,医生?”

    华生想了想,“他中了植物性生物碱的剧毒,大概类似□□的毒,会造成破伤风性症状而死。”

    “的确,你想到那根刺入或者射入他头部的刺了吗?那刺入的角度正对着天花板上面的洞,你们看这根荆刺。”

    福尔摩斯小心地捏着那根黑乎乎的东西,灯光下它长而尖细,一端上面有一层发亮的仿佛是干了的胶质,而另外一头很钝,似乎被刀削过。

    “英国可没有这样的荆刺。”华生很快判断道。

    诺拉仔细看了看,突然想到什么,眼神一变,“这个东西,我以前……”

    福尔摩斯正集中注意力听她即将说出口的话,咚咚咚沉重的脚步声已经来到了楼梯口,一个脸色发红稍显肥胖的中年人探进头,跟在后面的则是一位警长和不停哆嗦的塞德斯·舒尔托。

    一看到来人,福尔摩斯眉梢一挑,微不可察地撇了撇嘴,诺拉眼里露出薄薄笑意,没继续说下去。

    中年胖子一进来就粗着嗓子喊道,“太不像话了,这是怎么回事?这都是哪里来的人?屋子里闹哄哄的,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阿瑟尔尼·琼斯先生,”福尔摩斯语气平淡地开口,“您还记得我吧?”

    “当然,当然了!这不是我们的大理论家夏洛克·福尔摩斯先生吗?”琼斯不阴不阳地笑了一声,“我怎么会不记得您呢!那次您向我们讲述关于主教门珍宝案的起因和推论的结果,实在是太精彩了!您的确把我们的线索带入正途,但我相信运气占了主要成分,您说呢?”

    “那不过是一件很简单很好理解的案子。”福尔摩斯依旧冷静。

    “哈——哦,哦得了吧!您看您还不好意思承认!不过,这里发生什么了,真是糟糕的情况。我看真相都摆在眼前,也用不着您来做推论,幸运的是我为了其他案子正巧来到了上诺伍德,对于这个人的死因,福尔摩斯先生,不如先说说您的看法吧?”

    福尔摩斯慢吞吞的,无不讽刺地开口,“听您刚才的意思,这个案子应该并不需要我的推论。”

    琼斯顿了顿,抹了抹脸上的汗,“啊,用不着……用不着——不过我们还是得承认,有时候——我是说小部分情况,您还真能一语中的。据我了解,这门一直锁着,价值五十万英镑的宝贝被盗了,那么窗户的情况呢?”

    “从里面被反锁,窗台有明显的脚印。”相对琼斯的连篇累牍,福尔摩斯显得非常干脆利落。

    “既然窗户关着,那么脚印就和本案无关了。”他斩钉截铁地判断,“这都是基本常识嘛,依我看这个人极有可能是在盛怒之下死亡的,因为他的珠宝丢了!哈——舒尔托说昨晚他和哥哥见过一面,我假设当时他们因为财宝发生了争执,因为一时冲动情绪失控,他哥哥就在盛怒之中死去了,于是舒尔托趁机把珠宝拿走了,您认为呢?”

    “当然了——”福尔摩斯意味不明地微微一笑,慢条斯理地开口,“十分——正确的推论,而且在后来,这具尸体还非常细心地站起来将门反锁上了,您认为呢?”

    琼斯不由得尴尬地松了松领口。

第38章 三八() 
“也许这有破绽。”琼斯当然不肯承认自己分析错误,“但是我们照常理分析,这位塞德斯舒尔托先生曾经和他的哥哥住在一起,并发生了争执,而现在哥哥死了财宝被偷了。自从塞德斯离开后,就再也没有人看见过他哥哥,而且床也没被人睡过,非常明显塞德斯是很不安的,表现也的确反常。你看着吧,如果我对塞德斯发动四面夹攻,他就法网难逃了。”

    福尔摩斯对琼斯这幅信誓旦旦的模样无动于衷,冷静地反问,“那么您对这根奇怪的木棍,带毒的木刺和这张纸,又是怎么看的呢?”

    “啊,这个。”琼斯在屋子里踱步,“这间屋子到处都是印度古玩,如果这根木刺有毒,别人可以用它杀人,塞德斯也一样。这张破纸条不过是骗人的把戏罢了,用来故弄玄虚的。我认为唯一值得弄清楚的是他是究竟怎样逃出去的呢?啊!对了,房顶上还有个洞——”

    福尔摩斯挑高眉,慢吞吞地开口,“有句俗话说得非常正确,‘与没有思想的傻瓜更难相处’。”

    琼斯则如同发现新大陆一般兴奋地叫道,“瞧!事实胜于雄辩!屋顶有一扇暗门,而且还是打开的!”

    “那是我刚刚将它打开的。”福尔摩斯回答。

    “啊……是吗?”他有些失望,继而摆摆手,“行了,不论是谁发现了暗门,都说明这就是凶手离开的路径,警长——”

    他吩咐道,“舒尔托先生,现在我有责任告诉您,您所说的任何话都可能对您不利,因为您哥哥的死亡,我代表政府正式对您实行拘捕。”

    可怜的塞德斯浑身颤抖,绝望地喊道,“我就知道!我早知道会这样!”

    福尔摩斯安抚他,“请不要着急,舒尔托先生,我想我能够为您洗清罪名。”

    “洗清罪名?”琼斯冷笑一声,“我的大理论家先生,奉劝您最好不要轻易答应这种事,事实恐怕不像您过去总推论的那样简单。”

    “看来您也清楚事实并不简单。”福尔摩斯嘲讽道,“我不仅要证明他是无罪的,我还会告诉您其中一个凶手的名字——乔纳森·斯莫尔,个子不高,行动灵敏,右腿装了一个木桩,而且并没有文化。特征是那条木条里侧已经被磨掉了一块,左脚靴子下面钉了一块粗糙的方形前掌,后跟还钉着铁掌。四十岁左右,皮肤很黑,以前应该做过囚犯——根据窗台那里的脚印你可以推测出这些……”

    琼斯似乎被吸引住了,但目光依然是轻视的,不太重视地笑了一声,“听上去不错,另外那个人呢?”

    福尔摩斯走下楼梯,“另外那个人倒是非常古怪,用不了多久我就可以介绍这俩人给您认识了——华生,我需要你来这儿。”

    华生立刻走过去,福尔摩斯低声和他说了些什么,华生点点头,然后走过来对诺拉说道,“诺拉,福尔摩斯还得留在这儿一会儿,我需要将莫斯坦小姐送回去,顺便帮他寻找一条特别的嗅觉灵敏的狗过来——您和我们一块走吗?”

    诺手正处于兴奋期,闻言立刻拒绝了,“当然不,华生,这么有趣的案子,我可舍不得离开一步。”

    “是舍不得离开案子,还是舍不得离开夏洛克?”华生调侃似的说了一句,立刻遭到诺拉斜来一眼。他摆摆手,告别道,“我们走了,万事小心。”

    “晚安,莫斯坦小姐,华生。”

    “再见,诺拉。”玛丽微笑着说。

    待注视华生和玛丽走出屋子,诺拉转过头,福尔摩斯叼着烟斗抱臂靠在昏暗的墙壁边,半边脸都埋在阴影里,看上去似乎是陷入了难题的思考里。

    此刻已经是接近半夜十二点的光景,外面静悄悄的,除了几个警察不遗余力地在搜索这间屋子,几乎听不到任何其他的声响。诺拉的目光从福尔摩斯移到了被当做证据而放在袋子里的木刺上,沉默半晌,才低声开口,“夏洛克……”

    福尔摩斯转过头,无声地注视她,目露疑惑。

    “那根毒刺……”诺拉低低道,“我想我知道它来自哪里。”

    福尔摩斯慢慢站直身体,“哦?”

    “我曾经在一本介绍罕见武器的书上看见过类似的东西。”诺拉抬起头,直视他泛着冷灰光芒的眼眸,轻声道,“在一些人迹罕至,或者是文明不曾侵入的草木茂盛之地,有一些擅长打猎的民族,他们仍然遵守着祖先留下来的生活方式,茹毛饮血,凶猛而且强悍,他们喜欢用一种叫做吹针的东西来射杀不远处的敏锐猎物,你看这根毒刺的两端,一端尖锐一端很钝,非常符合我曾经看过的那种武器。”

    “吹针?”福尔摩斯摸着下颔,沉思,“您这么说我的确有印象,印度,非洲以及南美洲确实有这样的土著种族使用这种武器,那么您的意思是——”

    “你还记得莫斯坦小姐说过的话吗?她说,她的父亲和舒尔托上尉曾经驻扎在安达曼群岛,我想您很清楚那是什么地方——印度孟加拉湾附近,气候潮湿,充满了珊瑚礁,鲨鱼,以及生活在那里的未完全开化的土著,您能想到什么吗?”

    “您怀疑凶手有人来自安达曼群岛,曾在那里就与莫斯坦先生舒尔托先生结下仇怨?”福尔摩斯反应很快。

    “这只是一种推测。”诺拉说。

    “不不,这推测十分管用,而且我认为接近部分事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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