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这就是灵魂转换的好处了。”分开后,楚清音笑着说。
秦景阳闻言弯了弯唇角。“时候不早了,歇息吧。”
“嗯。”
今夜,以及将来的每一夜,已经不需要再打地铺了。
次日。
早上下楼时,程徽不出意外地见到了苏骐与沐平戎,不禁十分惊喜。三人好好叙了一番旧,等着出去采买清水干粮的亲卫回来,又在兰合用过午饭,一行人便踏入了沧北都护府的境内,开始朝着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乌垒城行进。
很快,大家就发现了一件事情——打头阵的换成了长史与他的两个学生,王爷则钻进了王妃的马车里,就连映玉和揽月都被迫挪出地方,跑到了后面的马车上。
连续两个月都在赶路,看的找摸不着,现在这是进了自己的地盘,王爷终于不打算矜持了啊!亲卫们面面相觑,都露出了心照不宣的笑容。
而此时,马车内。
“你说你何必呢?”马车里十分宽敞,足有一张双人床的空间大小,里面零食茶水靠垫一应俱全。楚清音坐在离门口较近的位置,无奈地看向秦景阳。
“张嘴。”面对“丈夫”的费解神情,襄王妃十分淡定地从葡萄枝上摘下一颗,递到对方的嘴边。
“别想用这个收买我!”楚清音虽然话说得强硬十足,可嘴上却一点都没骨气,毫无节操地接受着秦景阳的投喂。新鲜的绿皮葡萄,晶莹剔透个大多汁,嗯嗯真好吃!
“你整日在外面骑马,不是也很辛苦么?”大半串葡萄都进了楚清音的肚子,秦景阳总算停了手,朝身后的软垫上一靠,好整以暇地说,“进入都护府后两边尽是戈壁与荒漠,路只会更加难走。风沙漫天,哪比得上在马车里舒服。”
楚清音嘟囔道:“连苏骐和平戎都在外面骑马,襄王自己却躲进了马车里,这也太**了吧?也不给人家孩子树立点正面形象。”
“我一早便说过,你不必在乎自己的行为会导致别人怎样看我,只要做你想做的便是了。”秦景阳说着,一抬下颌傲然道,“况且王妃初次来到西北,水土不服,本王不放心旁人,特地亲自照顾,难道哪个还敢说三道四不成?”
话虽然没错,但是你顶着王妃的身份说出来,感觉好喜感啊。望着对面人一副女王大人的架势,楚清音默默想。“既然你这么说,那我就不客气了!”她伸了个懒腰,扑通一声将自己砸进软垫里,“虽说也是今后需要掌握的必备技能,但是连着天天骑马还真挺累的,偶尔就让我也偷点懒吧。”
看着她顶着自己的躯壳、毫无形象地窝在一堆靠垫当中,秦景阳没有生气,反倒露出了一个宠溺的笑。
此后的旅程之中,有时候是楚清音钻进马车中休息,有时候却是秦景阳出了马车,与她共骑一匹马,走在队伍的中间。这两人一路琴瑟相和好似神仙眷侣,围观的亲卫们却纷纷表示王爷和王妃秀恩爱秀得太凶残简直没眼看,太刺激他们这群大龄单身青年了。
又跋涉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永宁十四年七月二十四日,一行人终于抵达了沧北都护府的府治,乌垒城。
“可算到了!”看着天际尽头,一座古朴而沉稳的雄伟城池自昏黄中缓缓浮现,楚清音如释重负地出了口气。
“我先回到车上。”坐在她怀中的秦景阳说,“让百姓看到襄王抱着王妃进城,毕竟不太妥当。”
“原来你也知道?”楚清音笑着看向他。
秦景阳哼了一声。“刚刚我嘱咐你的,可记住了?”
“放心吧。”
“王爷!”秦景阳回到马车上后,队伍又向前走了一段,迎面便看到一人一骑打马飞奔而来,正是在两天前先行赶道乌垒城报讯的张述。“遵照王爷的命令,百姓们打消了夹道欢迎的念头,眼下城中一切如常。”
“好。”楚清音点了点头,照着秦景阳吩咐的话问道,“铁衣呢?他们出征围剿铁勒人,现在可是回来了?”
“大将军已于三日前班师,人已回到了都护府。”张述道,神情微微严肃了下来,“那支铁勒部族被我军杀得大败,只是在与对方的头人厮杀时,蛮子的人不要命地冲过来护卫,大将军的肩头和腰上各中了一刀……”
张述的话还没说完,楚清音便听见身后传来一声马的长嘶。还没等她回过头去,刚刚还在她身后的程徽已是连人带马地冲了出去,直奔城门。
“王爷,我跟着先生!”沐平戎见状,向楚清音喊了一声,也扬鞭跟了上去。
“……不过并未伤及要害,并无大碍。”两骑风一样地从身边掠过,张述呆滞地看着程徽与沐平戎远去的背影,喃喃补完了刚刚没来得及说的话。
楚清音尴尬地咳了一声:“征明与铁衣是自小一同长大的知己,听说铁衣受伤自然会担心。不用管了,由他去,你归队吧。”
“是。”
张述退下了。此时程徽与沐平戎已到了城门口,两个小黑点一闪身便进了城中。楚清音在心中感慨了一声,对身边的陈横说:“先等等,进城之前本王要去看一下王妃。”
陈横:“……”
“受伤了?”楚清音进入马车时,秦景阳正懒洋洋地倚在窗边出神,闻言立刻坐直了身体,眉头紧锁,“伤势可还严重?”
“张述说只是伤了手臂,并无大碍。”楚清音回答,“长史与平戎已经先一步赶过去了,我也就是来和你说一声。”
听说只是轻伤,秦景阳这才松了口气。“听见这个消息,他自然是坐不住的。我也有些忧心铁衣的伤势,现在便进城吧。”
“好。”
于是队伍便进了城。果然如张述所说,并没有看到一群人乌泱泱围在道路两边,百姓们都各行其事,照常生活;只是看到他们走近了,也都会纷纷停下脚步,面容欣喜,异口同声地道:“襄王回来了!”
果然,无论是在京城还是在漠北,秦景阳在民间的人气都是这么高啊。一路上向着百姓们矜持地颔首示意,楚清音在心中感慨着。不过比起朝中那高处不胜寒的感觉来说,显然还是都是自家人的漠北要轻松惬意得多,也难怪秦景阳会对摄政王的位置毫不留恋了。
一行人来到位于乌垒城正中心的都护府衙,亲卫们自行去旁边的营房安顿,楚清音则与苏骐和秦景阳走入了府衙之内。
“拜见襄王。”家里的男人接连战死,苏、沐两家的遗孀如今同住在府衙内。沐铁衣之母张氏,沐平戎之母徐氏,苏骐之母刘氏,三位诰命夫人一同在正堂迎接了两位远道而来的贵客。跟在刘氏身后还有一个孩子,和苏骐长得一模一样,正是他的孪生弟弟苏骥。
“三位不必多礼。”楚清音客气道,抬手虚扶。张氏是秦景阳的长辈,徐氏与刘氏也比秦景阳年长,对于这她们襄王一直十分礼敬。“这是本王的妻子,楚清音。”
“见过三位。”头一次以另外一个身份向三个熟人见礼,秦景阳不禁觉得有些别扭。
“王妃不必多礼。”三人连忙回敬。楚清音在一旁忍笑看着,见双方客套完了,正要开口询问沐铁衣的状况,便听见身后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
“景阳来了?”
第57章 双兔傍地走()
听见这个声音,屋内的众人都不约而同地转过头去。
年轻的男人站在门口。他看上去三十三四上下,身材高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面容俊美英气。左眼斜下方有一道半寸来长的浅色伤痕,不但没有毁去他的相貌,反倒平添了几分精悍。他上身只穿着中衣,外衫松松地披着,襟口半敞,隐约能看到肩头包裹着伤口的布带。
他正是大都护、镇北大将军,世袭沧澜侯,漠北沐家这一代的当家人,沐铁衣。
“你这孩子,不是要你去歇着么?怎么又起来了。”张氏率先走上前去,嗔怪道。她心疼地摸了摸儿子的面颊,“前几日你忙,娘也没来得及细看,瞧你这瘦的。”
“娘,不妨事的。”沐铁衣安抚地搂了搂张氏的肩膀,咧开嘴笑道。说罢又抬起头,目光投向楚清音,走了过来。他上下打量了楚清音一番,伸手拍在她的肩膀上,说:“我原以为你在京城摸爬滚打了四年,怎么也都得变点样,现在看起来也还是和从前没什么不同嘛。回来也挺好,天高皇帝远的,不比在你哥哥面前受气的强!”
他身为封疆大吏,提起当今皇帝却没有半点尊敬的意味;其余人也没有出言纠正他,似是已习以为常了一般。
“还好……你也没变。”楚清音晃神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干笑道。这位镇北大将军果非凡人,周身气场竟是和秦景阳不相上下,一时间她竟是被压制得说不出话来。
她正寻思着再说些什么,那边沐铁衣已是自顾自地转过身去,环视四周;看了一圈没发现目标,脸色顿时沉了下来,低喝道:“苏骐呢?给我出来!”
苏骐?他这一说楚清音才想起来,那孩子本来是和自己与秦景阳一起进门的,现在却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沐铁衣话音刚落,便听见外面响起了窸窸窣窣的动静,随即圆脸的少年便扒在门框上冒出了一个小脑袋;他先是向自己的孪生弟弟挤了挤眼睛,之后才缩着脖子溜了进来,在沐铁衣面前站定,做出一副虚心接受批评的模样,乖乖道:“大将军,小子知错了。”说着还可怜巴巴地抬起眼睛看着面前人。
沐铁衣可不吃他这一套,板着脸呵斥道:“擅自离营,视军律如儿戏,平日我是怎么教你的?”说着朝外面偏了偏头,“平戎正在后院劈柴,你也跟着一起去吧!”
苏骐闻言眼睛一亮:“只消劈柴便够了?”
沐铁衣眼睛一瞪:“哪有这么美的事?三十军棍,外加一个月的杂活,一棍、一天都不能少!现在事情多,等我腾出手了,再来好好教训你们!”
听见最终判决,苏骐的小脸顿时扭成了一团苦瓜,肩膀也垮了下去,小声嘟囔道:“是。”
趁着众人都没有注意这边,秦景阳悄悄上前一步,在楚清音后腰上捅了一下。楚清音被他一提醒,才记起昨日前者许诺了要为两个孩子求情,于是便开口道:“铁衣,罢了。这两个小子也是与我分别太久,相见心切而已。三十军棍,未免有些……”
“景阳,这件事你可不要插手。军令如山,你是最明白这一点的。”楚清音还没有说完,沐铁衣已抬手打断了她的话。“你走之前他们还小,宽松点也无可厚非;但现在五年眨眼便过去了,已是今非昔比。况且我罚他们,也不仅仅是由于军令的问题。”他说着,一指苏骐,厉声道,“弟妹与婧柔已明说了不同意苏骐出去迎接你,可他还是擅自出门,并唆使苏骥装扮成自己,令家中长辈担忧心焦,已是称得上不孝不悌;而平戎说是要将他带回,结果不但没能兑现承诺不说,反倒成了从犯,也不能轻饶!”
沐铁衣这番话说的斩钉截铁,字字句句都是不容反驳的口吻。苏骐听见他说自己不孝不悌,似乎也终于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小脸上顿时浮起了内疚,深深低下头去。
沐铁衣见状,脸色这才稍稍和缓几分,叹了口气。“这三个孩子,将来可是要挑起大梁,成为漠北新一代的统帅的。”他说着,摸了摸苏骐的头,“父辈人丁凋零,他们不更加严格地约束自己,更加努力成长起来,如何能行?”
这个话题一挑起来,在场的三位母亲都流露出了悲戚的神色。苏骐也是眼圈发红,当即便单膝跪下,抱拳大声道:“小子知错了,甘愿受罚!多谢大将军教诲!”
他话音刚落,旁边一直躲在母亲身后的苏骥也跑了过来,同样在哥哥身边跪下,低着头小声道:“小子帮着……帮着哥哥欺瞒了母亲与姑姑,也该受罚。”
沐铁衣的眼中浮起几分欣慰,满意地点了点头道:“你们明白便好。去找平戎吧!”
“是!”两个孩子齐声应道,起身手拉手跑了出去。
这件事才算告一段落了。楚清音看在眼里,不禁暗暗佩服。这沐铁衣不愧是能统帅三军的将帅,赏罚分明,不徇私情,又能服众。正这么想着,冷不防男人又转过身来,看向她身后的秦景阳:“想必这位便是襄王妃了吧?”说罢笑着一抱拳,“处理家事,没能及时打招呼,让你见笑了,在下沐铁衣。”
“大将军客气了。”面对他时秦景阳似乎又不如在面对那几位夫人时那么局促了,很从容地屈膝还礼。“敢问大将军一事,苏骐他们都不知道我要来,为何您却知道呢?”
“敬称当不起,就随着景阳叫我一声铁衣便好。”沐铁衣一摆手道,“陈横来时,我已去了边境的军镇;虽说后来也派了斥候过去,但你们要来的消息,我却不是从乌垒城这边得到的。你猜怎的?你那庶兄楚澄明两年前从南边调到了沧北,目前在我帐下做个参军。他前番收到了你父亲楚相的来信,这才知道你不做了太子妃,反倒改嫁给了景阳。你们要来漠北的事情,也是他最先告诉我了。”
楚澄明!秦景阳与楚清音瞬间恍然,他们倒是将这位便宜大哥给忘了。不过楚敬宗居然能给楚澄明主动写信来说这些事情,也是够令人惊讶的了。秦景阳道:“原来是大哥。那他现在人在何处?”
“伏沙镇那边受损严重,很多受伤的军士与老百姓需要安置。边境环境恶劣,镇与镇之间隔着长达数日的路程,也不能随便移动伤者,只能就地医治。”沐铁衣回答,神情微微严肃了下来,“他原本便就是负责这一块的,此番便留下来处理后续,不过约莫再过几日,怕是也要回来了。”说着又展颜开来,“并且,婧柔现在也正留在那边呢!”
“……”提起苏婧柔,秦景阳和楚清音不由得对视,都看出了对方眼中潜藏的尴尬。漠北的这些人恐怕还不知道苏婧柔曾对襄王芳心暗许,又是因为梦醒心伤才选择离开京城回到故乡的。而且现在秦景阳当初的担忧也成了现实,苏婧柔曾经向顶着楚清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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