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活着有什么意思呢……”
他此刻站在剧组的巴士前，撑着一把阳伞，看着蜀山派剑坪上还在拍摄的另一支剧组。
在他的身后，曹一方、谢妍婷、薛梦蛟等人一齐看着他，大家脸色都很诡异。
第五十八章 这人很丧（）
……
他们正在等着，等鲸龙诀这个剧组完成此拍摄点的剧情。
东晟影视城不算大，但也绝不小，里里外外有近二十个各具风格的影视拍摄基地，从春秋战国的巍巍宫城，一直到民国繁荣的十里洋场，这里是国内最大的剧组集结地，也是可以走马观花领略华夏历史痕迹的旅游景点。
相比其他小型影视城的混乱不堪，这里的管理是最为规范的，但也正因为如此，有些著名的拍摄点档期排得非常紧，譬如他们此刻身处的秦王宫拍摄基地。
而稍后要借用的场地，是眼前用来当作蜀山剑派主要场景的一处秦王宫偏殿。
由于鲸龙诀剧组方面的原因，他们稍微延迟了离开的时间，吴玉和鲸龙诀剧组的导演樊宪关系还成，于是就没有多催促，只是让工作人员进去布置内景，然后让剧组其他的人都在远处等着。
殿前广场之上，鲸龙诀的剧组正在拍摄最后一幕打戏，导演是个带着鸭舌帽的中年胖子，他很是激动，握紧双拳喊：“打！”
打板敲响，两名古装打扮的替身演员，就噼里啪啦打在了一起，男的绿衣持短剑，女的白衣使长枪，招式非常纯熟，兵器叮当作响，还夹杂着他们的呼喝声。
毕竟是武侠剧，鲸龙诀剧组在武打动作上的要求，显然比仙剑剧组要高上一个档次。
曹一方看得很认真。
至于为什么知道他们是替身？因为两个穿同样服装的演员，正坐在一旁遮阳伞下低头玩手机。
偶尔抬起头互相交流一下，然后嘿嘿嘿的笑。
替身打完之后，这两个演员不紧不慢的上场，曹一方等人站的不算太远，足以看清两人的长相。
这对男女是目前比较火的流量明星，颜值自然不差，男生叫裴隽，选秀节目出道，五官略有些女子气，不过身高不矮，很符合现在年轻女性喜欢的那种阴柔美男审美；女的……忘了她叫什么了，有些名气但远不如裴隽，这个距离看不出什么，曹一方总觉得大多数漂亮的女孩子化完妆以后长得几乎都一样。
演艺圈里别的没有，就是俊男美女多，丑人各有各的丑法，而美丽的面孔总是雷同，所以这个时候辨识度就很重要。
是长得好看，还有辨识度，最重要。
要好看哦。
开拍后，两人摆上架势，开始大喘气，装出刚刚大战了几百回合的样子。
男的拿剑指着对方，大声说道：“没想到内鬼居然是你！”
女的长刀横在身前，也大声说道：“我只是想阻止你做傻事！”
男的往前走了一步，继续拿剑指着对方：“你就不要狡辩了，你如果不是内鬼，为什么刚刚会使出灰翎卫的掩月刀法！”
女的也往前走了一步，她终于把长刀放下了，语气隐隐有点委屈：“我不是。”
之所以用如此寒碜的修辞，是因为他们真的没有展现出更细腻的演技了。
全程尬演，看到这曹一方忍不住都捂上了眼。
他是个心软且富有同理心的人，容易代入到别人的境况里去，他此刻就特别为这两个演员感到尴尬。
怎么办，好羞愧啊，好想打人……
女的说完那三个字后，久久无言。
薛梦蛟一脸激动之色：“这个情绪酝酿得很久嘛，看来马上是个大爆发！”
曹一方虚眼看她，语气幽幽说道：“小妹妹，你可以被迫吃屎，但你不能嚼……”
“啥？”薛梦蛟没听懂。
这时候前方撑着阳伞孑然而立的大神陈玄祎说话了，他转头平静的对薛梦蛟说道：“他的意思是，这个女演员显然是忘词了，不是在酝酿情绪。对于这样恶心的表演，看也就看了，为了你的身心健康，你不要去过度解读。”
薛梦蛟这才恍然，接着那位导演果然喊了咔。
樊宪导演赶紧低着头上前去和那女演员沟通。
陈玄祎转回身后，看着广场上的那俩小明星，自言自语道：“真是一泡屎啊……”
然后他把伞往后压了压，抬头望望天，接着又长叹了一口气：“天气这么热，还看到了这么恶心的表演，真想死啊……”
陈玄祎的嗓音很好听，说话的语气又特别轻柔，长相也可以称得上清朗俊美，这样的人理应是翩翩君子型的性格。
一开始众人都是这么认为的。
陈玄祎曾一度因为拍了部谍战剧出名，虽然只是昙花一现，但毕竟也曾出名过，后来他一直低调的拍戏，作品也都半温不火，目前给人的感觉就是一个演技派的老戏骨，但算不上什么明星。
毕竟是一个帅气的前辈，而且给人感觉是谦谦公子温润如玉的类型，刚来剧组时，大家都争先恐后的和他搭话。
当时的对话是这样的。
薛梦蛟：“陈老师，我好喜欢你在‘烽火十里’中的演技啊！你怎么会把双重间谍演得这么神？”
陈玄祎：“就这么演。”
谢妍婷：“陈老师……你是体验派的演员吗？很想请教一下，你会不会有情绪失控抽离不出角色的情况？”
陈玄祎：“失控？不存在的，我随便演的。”
曹一方：“陈老师……”
陈玄祎：“有点累，不想说话了。”
……
当时他们以为陈玄祎有点耍大牌，后来发现不是这样的。
陈玄祎过了会儿后，化妆师开始给他化妆，这时他主动开始和身边的人叨叨，说的内容是这样的。
“其实当演员没什么意思的……出名的就那么几个……”
“风光的背后，不是沧桑，就是肮脏……”
“反正我看到的都挺脏……”
“不脏的也被人骂，戏子嘛，没地位的……”
“什么职业不分高低贵贱，骗你的，该骂你就骂你，赚到了钱更得骂你。”
“骂人需要理由吗？”
“好演员容易上吊。”
“你们还小，不如退出娱乐圈，去找个闲适的小镇安度余生……”
“做个薄情的人也挺好，反正只是路过这世界，别较真，温柔点……”
……
面对这么神经病的哲学家！谁敢接茬？！
曹一方当时想了很久，终于帮陈玄祎的气质定了个性，就一个字。
丧！
两个字。
大丧！
顾严大爷曾经和这位丧神合作过，大爷毕竟是混了多年的老艺人，他告诉曹一方等人，陈玄祎的长相颜值包括背景都很不错，其实完全是可以火的，但他性格实在太恶心人，自己也不上进，所以才一直安心演小角色做配角。
……
回到现在。
陈玄祎的存在感实在很强，又没有刻意压低声音，曹一方等人都听到了他那两句话。
于是他们的心灵再次随着高温扭曲了。
完全不想和他相处啊……
好在没过多久，鲸龙诀剧组就完成了最后一幕拍摄，两位明星把最后几句台词补上，然后工作人员就上来对他们客气鞠躬，大呼辛苦。
第五十九章 剧组日常（）
……
鲸龙诀剧组在拍完了这一条后，很快就撤走了。
东西收得很干净，所以仙剑剧组制景也很快，不到二十分钟就全部弄好了。
其实也没什么好布置的，堂内无非是放了块上書天地二字的泡沫大碑，用来撑撑蜀山剑派的场面，堂中摆了一张软垫，铺上一层草席，一会儿供谢妍婷躺在上面装昏迷。
主要道具……全是人。
此刻外面的广场上，密密麻麻站了四十多个已经换好衣服的群众演员，为了省钱，有十名剧组的工作人员也混进去了，他们脸上基本都不用化妆，反正没人要看，所以这些群演动作很快，他们迅速的换好衣服带上道士的假发，然后往广场上站成两排，就像模像样了。
吴玉导演感冒已经差不多已经痊愈，这会儿精神头不错，居然亲自教他们一会儿喊的口号。
此刻正是烈日当空时，他不能耽误工夫，所以说话很快，没过多久，群演们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剧组已经在拍摄点旁边撑起了棚子，曹一方等人都躲在下面，陈玄祎这才收起阳伞，和他们站在一起，保持一个不近不远的距离。
陈玄祎站的位置，似乎温度都比较低……
虽然大家看起来在各做各的，但其实都暗中注意着他。
他忽然转头，看了谢妍婷一眼。
谢妍婷今个有些赖床，起得晚没吃早饭，正从穆阿姨的包里拿小饼干往嘴里塞，忽然她余光发现陈玄祎在看她，心里一慌，顿时小手一抖，饼干掉在地上粉身碎骨。
陈玄祎的表情好像永远无悲无喜，他就这么看着谢妍婷，和声说道：“一会儿是我们的对手戏。”
谢妍婷赶紧点点头：“对！”
陈玄祎也点了点头，似乎只是确定一下，然后转了回去，刚在谢妍婷松下一口气，捻起又一块小饼干时，他又转了回来，谢妍婷立马僵住。
陈玄祎和声道：“你好好发挥，不要紧张，我不会骂你的。”
谢妍婷的心情格外复杂。
她坚强的点点头，还是那句：“好！”
情绪却截然不同。
曹一方等人无声的投去了视线，然后他们面面相觑，感觉气氛特别诡异。
陈玄祎这人鬼气森森……居然让他演剑圣？
不过看着清心寡欲倒是真的。
他们的注意力，很快又被前面的群演们吸引过去了。
只见群演们扮作蜀山弟子，站成面对面的两排，后来吴导看着不满意，让他们统一站在一边，这样可以显得人数多一点，反正镜头怎么拍是他说了算。
祁岩看了眼剧本，说道：“剧本上就写了蜀山弟子背诵度人经，没写具体内容，这度人经是啥啊？”
傅翰林听到终于有人问这个，有点小开心，赶紧开口普及知识：“度人经是道教典籍，主要中心思想呢，是仙道贵生，无量度人，就是道家的思想嘛，是喜欢长生，不像佛家讲究轮回，这经文据说多念念可以消弭天灾人祸，保佑黎民众生长命百岁……”
祁岩听的晕，眉头都打结了：“那是什么内容？”
傅翰林笑道：“这我就不知道了。”
“人道渺渺，仙道茫茫，鬼道乐兮，当人生门……”
曹一方突然开口，一气背了一大串，然后得意道：“怎么样，厉不厉害？”
薛梦蛟懒得理他，谢妍婷吃着小饼干看着他只是笑，祁岩和沐小鱼一脸崇拜，顾严大爷在默默的背台词。
只有傅翰林真心实意敬佩道：“曹兄大才，我当初看到这经文，觉得实在是挺晦涩难懂，所以就没有去背诵，没想到你居然都背出来了？”
曹一方微笑颔首。
低调，一定要低调。
低调是一种腔调。
其实这没什么奇怪的，前世应该有很多跟他一样看过仙剑的人，被那群道士背的度人经给洗脑了，不说全部背出来，背一段肯定是不成问题的。
谢妍婷如今和他们也够熟悉了，话也渐渐开始多了起来，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忽然会心一笑，说道：“我还以为那个说法是万能的呢，没想到也失灵了，果然古文的语言特别有力量。”
薛梦蛟听到了，好奇道：“什么说法？”
“呃……”谢妍婷每次尴尬的笑起时，眼睛都会眯成月牙，她挠着脑袋说道：“据说说话的时候，只要带叠字，就会显得萌萌哒，以前我和同学试过，发现确实不管说什么，只要带叠字就会萌化，百试百灵，但刚刚我听曹一方背这经文，开头也是叠字，却完全没有这种感觉，忽有所感。”
曹一方不信邪，首先开口：“我才不信邪邪。”
薛梦蛟僵硬的转过脖子，看了他一眼。
她的面部肌肉已经开始颤抖起来。
谢妍婷接上：“你看看，是不是很萌萌？”
祁岩也来凑热闹了：“你们不要闹闹，快背背台词，一会儿还要拍戏戏。”
顾严大爷一直在背台词，这时候抬起头，没好气的说道：“你们不要犯病病了！正常点点！”
沐小鱼也加入战团：“你们在强行卖萌萌吗？简直有毒毒！”
他们几个人把这个无聊的游戏玩嗨了，接着就是一边说一边各种浪笑。
……
最后的尾声。
“说话好累累，伤到脑壳壳了。”
“不要酱bb了。”
“讨厌厌！”
“尬尬聊。”
“住口口！差不多可以刹车车了吧！”
……
众人停下来，开始喘息。
薛梦蛟已经笑到发不出声音，半跪在地上，捂着肚子捶着地。
陈玄祎这时离他们更远了些，无声的看着他们，身子微微往后倾斜，似乎在躲避什么秽物。
表情有那么点点惊恐。
与此同时，广场上的群演也开始排练起来，喊起了稍后要喊的口号。
他们当然不会去背度人经，这些全都是靠后期配音的，现场让群演背这么复杂晦涩的道经，只会无谓的浪费时间。
但让曹一方也没想到的，是他们嘴里喊出的也不是单纯报数的口号。
只听五十名群演捏着道家手印，昂着脖子，气势汹汹的喊了起来。
“一二三四五——！”
“上山打老虎——！”
曹一方听到后楞了一下，然后瞬间反应过来，赶紧去捂薛梦蛟的耳朵。
生怕她笑出疝气。
第六十章 这个配角很嚣张（）
……
吴玉导演转眼就热的一脑门子汗，挥着蒲扇坐了下来，喊道：“各组都准备好，马上要开机了！”
曹一方赶紧扔下已经笑到放空的薛梦蛟，小步快跑到吴导身边，低声问道：“吴导，这些群演喊得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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