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卫知府捋了捋胡子,吩咐身边的捕快,“去,把杨楔的哥哥杨大民和嫂子一同带来,先打个十板子,就在衙门口打,让百姓们都看看,这两个不忠不孝不仁不义的鼠辈”
“另外,去上河村,把李家一家人叫过来,另外加上村长和部分村民,今日一定本官一定要查清此事,绝不会让良善的女子冤死”
老妇人的出现,让百姓们的流言转移了方向,从刚刚的嘲讽,到了同情,不管杨楔是不是****被沉塘,但是此人有一颗孝心,只得称颂,百姓们始终觉得,能如此有孝心的人差不了,突然对上河村的李家怀疑起来。
因为上河村靠近城外,进城还要一个时辰左右,卫知府把审案的时间定在午后的申时初。
卫子纤松了一口气,正要带着莫颜离开,门帘掀开,正好看到她爹卫知府面色紧绷地盯着她,卫子纤抓了抓头,尴尬一笑,“爹,我刚过来,什么也没看到。”
“胡闹你自己胡闹就算了,还带了颜颜过来,你等着被你娘打手板吧”
卫知府虽然这么说,语气中带着**溺,家里儿女三人,就小女儿和他的性子最像,有时候他也遗憾,若是个儿子就好了。
“爹,您可别告诉我娘,我和颜颜什么都没看见,我们这就离开。”
卫子纤讨好地笑笑,拉着莫颜,一溜地跑出了后衙,她用手拍了拍胸脯,“好险啊”
莫颜特别想去查探尸身,她发现,这个时候又犯了职业病。从外观看来,不像是溺死,但是也不能作为判断的决定性依据,还需要解剖尸身,看看肺部和胃部有没有积水。
不过,就算她能证明杨楔是在死后被丢到河里又能如何古人迷信,根本不信服她那套理论。
“颜颜,走,咱们去我的院子里,你不在这段日子,我找了不少小玩意呢。”
卫子纤把刚才的事情忘得一干二净,二人在前面走,墨冰紧随其后。时值冬日,楔园的草木枯黄了,只有几株耐着严寒生长的绿色植株,一朵花也没有,显得有些萧瑟。
“好。”
莫颜还没从刚才的案件中走出来,卫子纤见她闷闷不乐,面色愧疚道,“对不起,颜颜,我不应该自作主张,你第一次见到这样的事,难免会不好受,不过你放心吧,我爹爹有本事,不行还有我娘出马,决计不会让人蒙冤。”
“不怪你,只是觉得女子的命苦而已。”
莫颜说的是实话,她来自现代,对这个时候草菅人命极其反感,但是,也不是不能接受,她在学会适应,就是如此,在心底,她对这个时代女子地位低下十分不屑。
“那有什么办法,重男轻女,谁也改变不了。”
说到此,卫子纤的脸色暗淡下来,就因为她不是男子,要注意自己的名声,所以爹娘在她十四岁后,看管得更加严厉,她要做自己不喜欢的事,要和嬷嬷学那些如木头人一般的规矩,即便是手被扎的都是针眼,仍旧要练习刺绣,娘说,她是女子,所以这些都是必须要学会的,否则就要被人看不起,以后嫁人,内院管家,相夫教子。
二人相携而行,来到卫子纤的小院,有丫鬟婆子立刻送上茶水。知府夫人刘氏出门采买不在家,碰巧遇见了吕氏一行人,派人送消息,要晚些回府。
“快别说这些了,赶紧交出你的宝贝”
莫颜喝了一大口水,故作轻松地转移话题,趁着午时拉着卫子纤说说话,然后小憩片刻,下晌开堂,她盼着还能去听一会儿。
“喏,就是这个大箱子,都在这里了。”
其中有一部分,是卫子纤在北地的大哥托人送过来的,都是些女子喜欢的小玩意儿,北边部落的女子喜欢用羊毛做成的绢花,先用羊毛绑成毛线,然后染色,编制而成,戴在头上,显得俏皮,正好适合冬天佩带。
北地正在流行羊毛的饰品,京都并没有,有羊毛钩花的手炉套子等,卫子纤送给莫颜一份,其中还有两块十分难得毛毯。
“我也有给你带的礼物,不过都在马车上,明天给你带过来。”
墨香说卫子纤着急找她,莫颜换了一套衣衫就过来了,还没来得及卸下马车上的东西。
“急什么,晚膳咱们去醉仙楼吧,他们家新出了招牌菜。”
卫子纤看过尸体之后,还能淡定的讨论晚上吃什么,这功力不一般,就是墨冰,也很少见到这么面目全非的尸体,她用手握着嘴,强忍着恶心,尽量关闭五感,不再听二人说话。
“醉仙楼的醉酒好喝。”
莫颜想到上次的经历,咬牙切齿,“就是太贵了些。”
“别提了,上次和我娘去醉仙楼,看到很多客商都在点醉酒,说是能看到墙壁上的美女画像。”
卫子纤囧了囧,脸色泛红,结结巴巴地道,“结果我丢了个大人,回府就被我娘禁足了。”
墙上的美女图若隐若现,谁都想看到云雾后面的真容,卫子纤也不例外,她一口气叫了两壶,喝得迷迷糊糊,下楼的时候不小心和对门的公子撞上,让她意识稍微清醒了一些。二人正在尴尬对视,突然,从隔壁雅间出来个醉鬼,冲着卫子纤前来,嘴里还念叨着,“唉这美人怎么和活了一般”
卫子纤想躲避来不及了,被那公子带入怀中,这一幕,被后出门的刘氏看了个正着。
“然后呢”
莫颜托着腮,听得饶有兴致,醉酒误人啊,上次她也是喝了一壶之后,偷看了某人沐浴,结果被威胁着接了个烫手的山芋,虽然,精神损失银子慕白已经补偿给她了,但被那人记上一笔,好像不是什么好事。
“然后,我娘以为我嫁不出去,顺理成章地赖上了那个公子。”
卫子纤用手捂脸,头埋到胸口,说起来还是觉得有些丢人,可莫颜还是能从她的语气听出对亲事的满意。
“那人是泸州守备的公子,今年十八,比我大四岁,两家商议,明年夏天,我及笄,就”
明年夏天,卫子纤才十五周岁,泸州知府夫人本不想让她那么早出嫁,无奈去守备府上做客,对方对这个未来的儿媳非常满意,守备夫人希望卫子纤早日进门,帮着打理后宅。
还没进门,就得到未来婆婆的喜欢,想必卫子纤将来的日子会过的不错,莫颜对此很是羡慕,记得之前路过泸州的时候,刘姨母还在和自家娘亲感叹,卫子纤的性子太野,就和假小子一样,若不改改脾气,一定嫁不出去。谁想到这才几个月的工夫,就定下了婚期。
“颜颜,你可别笑话我,你也有那么一天。”
卫子纤终于抬起头,她的眼睛眯到一起,脸颊圆圆的,天生一副讨喜的容貌,“过了年你就十三了,又一副花容月貌,京都的公子们不是要踏破御史府的门槛啦”
“哪可能啊”
莫颜苦了脸,卫子纤不在京都,不知道莫颜草包的名声,响当当的,她的“心上人”是袁蝎军,京都的千金****们人驹知,谁会要一个有此名声的媳妇还有一点,自家爹爹御史这份工作,常年得罪人,加上有一个坑爹的二哥,她把自己忽悠出去,还是有点难度的。
“怎么不可能,你这么美,有点眼睛的就应该提早****,不然可要担心你被抢了去。”
卫子纤见莫颜没有自信,脸颊气鼓鼓的,仿佛京都的青年才俊不去御史府提亲,就是有眼无珠一般,她朗声道,“早晚会有人发现你的好,倾心于你的。”
“但愿如此。”
见卫子纤这么认真,莫颜反倒不好意思了,两年之内,她没想过亲事问题,先把银子赚了再说,那位不一定何时发神经,大越又要陷入在战火之中了。
“颜颜,你等我片刻,我去书房找爹爹问问案子的情况。”
姐妹二人闲聊一会儿,卫子纤到底放心不下,那个老妇人看起来更可怜,她想去看看,能不能照看一下。卫子纤前脚刚走,一道银色的影子闪身而出,莫颜听见动静,敏锐的抬头,见到是慕白,松了一口气,寒暄道,“好久不见,慕公子伤势恢复得如何”
“甚好。”
慕白背着手,脸上带着温润的笑意,“许久不见,想不到莫****的身边竟然有高人,若不是被发现,慕某是不会现身的。”
墨冰从刚进门,就发现房中有人,在房梁上,对方没有任何动作,不会对自家****不利,所以她并没有挑明,而是一直保持沉默,等待那位梁上君子现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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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这章的时候,我吃了个面包,边写边查资料,然后你们懂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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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78章 有蹊跷()
莫颜和慕白也算是老熟人,这人总是喜欢在官家的府邸上转悠,上次还被官府通缉,听说是为了偷一张食谱,个中原因,只有他自己心里清楚。
“慕某得知泸州知府的府上有一坛子用北地天泉水酿成的人参酒。”
慕白家里祖上开始酿酒,唯独对酒情有独钟。在北地,有一个异族的小部落,哪里有一方瀑布,被称作天泉,天泉水长期喝不但延年益寿而且包治百病,部落的男女老少寿命比普通人要长久,也正因为如此,天泉是部落里保护的水源,每天都有几千人把守,想要去偷水,不可能不被发现,异族的男女彪悍,对于擅闯禁地者,必须处死了事。
当年,泸州知府卫大人在北地做父母官,曾经帮助过异族人,为了表示感谢,异族人用天泉酿了一坛子人参酒送给卫知府,他一直宝贝着,慕白得到消息,到府上寻找,一无所获,慕白想,或许在卫子纤这里能有收获。
“莫****,若是你能帮助慕某查到人参酒的下落,慕某愿意以千两白银相赠。”
趁着卫子纤没回来,慕白赶紧开出条件,有钱能使鬼推磨,他非常想品尝人参酒,看看是不是传说中那么神奇。
“这话让你说的,本****视金钱如粪土,是能被收买的人吗”
莫颜抱着胳膊,仰着头,一副不为金钱所动的模样,一旁,慕白和墨冰满脸线,若是莫颜不爱钱财,恐怕天下就没有财迷心窍的人了。
见二人沉默不语,莫颜侧着头,疑惑地看了慕白一眼,嘴角含笑,“那个你知道这是有风险的,若是让卫伯父知道,我可要受牵连了。”
话里话外,才给一千两银子,因为这个担风险不值得。而且还有一点,她不确信卫知府对人参酒的宝贝程度,若是爱惜如命,她夺人所爱,这就有些缺德了。
慕白刚想说话,门外传来卫子纤的的吼声,她掀开帘子,一阵风似的走进门,坐到椅子上,先给自己灌了一杯茶水。
“真是岂有此理”
卫子纤没来由地大力拍着桌子,桌上的茶壶和茶碗跟着颤动,倒是唬了莫颜一跳,莫颜挑挑眉,得知是前面出了事,便问道,“到底怎么了,让卫姐姐如此气愤”
“还能怎么,还不就是那个杨大民和她媳妇,真是猪狗不如”
卫子纤脸色通红,眼里燃着愤怒的火焰,刚才她不放心,想去前面衙门看看老妇人,至少也让捕快们送点吃食和水,不然哪有力气等待下晌开堂。
这一去,看到被捕快抓来的杨大民和她媳妇,二人一个土肥圆,一个瘦丑,一脸刻薄相,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夫妻俩都是个中奇葩,对待老妇人一点也不尊敬。
杨大民和她媳妇一人被打了十个板子,哀嚎出声,还要诋毁老妇人诬告,说什么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就算杨楔死了,也和杨家没有一个铜板的关系。
“颜颜,你听听,这是人说出的话”
卫子纤用手扶着胸前顺气,这等败类,真想让捕快多加十个板子,好在那些人机灵,知道重重地打,这二人正在堂口哭爹叫娘,嘴里还不干净,骂骂咧咧,说老妇人偏心杨楔,把所有的好东西都给闺女带到了李家。
“确实可气。”
莫颜深有同感,现代也有孤寡老人,被子女赶出门,每次看到这样的新闻,莫颜都心酸不已。老人家一辈子养大那么多的子女,到头来,图个什么连个养老的人都没有,还要遭受虐待,她就不明白,谁都有老的时候,将心比心,那些不孝的子女猪油蒙了心,早晚得到报应。
“杨楔的娘亲听儿子儿媳这么说,差点又气得昏死过去。”卫子纤意难平,杨楔惨死,并且死得不明不白,杨大民作为亲哥哥,不闻不问,还要诋毁自己亲妹妹的名声,说她找了野汉子,这简直就是畜生啊
莫颜一听,也跟着低落下来,心里盘算,大越如今没有这方面的律法,但是古人的宗族观念比较重,更重视孝道,杨大民这种人是存在的,但是着实不多。
女子出嫁,并不是泼出去的水,娘家好坏很重要,否则为什么在杨老汉死之前,杨楔也过了几年的好日子呢杨老汉一死,她顿时没了依仗,还有个是非不分的亲兄,难怪被李家人欺负。
莫颜和卫子纤喝了两壶茶水,没了闲聊的心情,二人沉默对坐,一直到衙门开堂。
卫知府面沉似水,他重重地敲击堂木,对着下跪的二人道,“可是杨楔的亲兄杨大民,嫂子何氏”
“大人,正是草民。”
二人被揍了十个板子,在大堂上老实了,低垂着头,一副本分的模样。
“杨大民,何氏,堂上的尸首,可是你们的妹子杨楔”
卫知府例行公事,再次询问。
杨大民哆嗦地上前看了一眼,忍住胃中的翻腾,脸色铁青地道,“正是,但是大人,杨楔她是因为偷汉子被沉塘的,您干啥叫草民过来啊。”
一句话,让周围的人变色,从来没见过如此胳膊肘向外拐的,当着众人的面,污蔑自己的前妹妹,偷汉子的事情还没得到证实,杨大民就忍不住坐实此事。
“是啊,大人,杨楔****,被上河村人沉塘,和咱们可没关系啊。”
何氏眼神闪烁,偷偷往杨大民的地方移动了两步,离杨楔的尸身远了一些,好像很怕沾上晦气。
“闭嘴本知府问你们话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