产妇的心理因素很重要,在大越基本忽略这项,百姓们认为,是**子,早晚要走这道鬼门关。
民间难产,一尸两命或是孩儿生下不久后夭折的例子很多,以讹传讹,把妇人生产妖魔化。
大越医疗水平低下,莫颜即便是做好准备,仍旧感到忧心。
旁观者清,轮到自己,一样会害怕,会紧张,她其实怕疼。
莫颜是个隐忍的性子,前世吃了很多苦,以前她会大叫,会哭喊,后来发现,即便是受尽委屈,也无人拉她一把。久而久之,她的性格变得坚毅。
那些强大的**子,无一不是在苦水中浸泡出来的,因为不得不靠自己。
莫颜神不守舍,万俟玉翎作为枕边人,第一个发现,他怕京都的消息泄露,尽可能抽出时间陪伴莫颜。
“你看看,这对面人怎么样”
万俟玉翎从怀中掏出两个小面人,这是一对双胞胎男娃,和年画上的娃娃一样,剃光头,前面留着刘海,大眼睛,婴儿肥。
“玉翎,你说宝贝和宝宝是不是长这样”
莫颜欣喜地接过,在手里把玩,想到腹中两个小包子,嘴角挂着甜甜的笑意。
她和皇叔的孩儿,一定会继承两个人的优秀基因,将来迷倒大越少**,成为新一代国民男神。
“应该会瘦一点吧”
万俟玉翎仔细看了一会,纠结地回答。
他小时候不胖,可能受寒毒所影响,身材纤瘦,而听莫轻雨说,自家娘子小时候是个胖子,但愿儿子别随了娘,成为肉嘟嘟没有褶的小包子。
为了买两个面人,万俟玉翎煞费苦心,他假公济私,吩咐士兵到集市上转悠,让士兵买点新奇的,他要哄孩子。
万俟玉翎眼中,莫颜就是个孩子。
夫妻二人静下心来,针对肚子中宝宝的五官进行讨论。
万俟玉翎兴致高,铺开宣纸,为宝宝和宝贝画像。
“玉翎,我们想象宝宝和宝贝的样子,然后分别画像,看看两个小的生出来,谁的画像更符合。”
莫颜灵机一动,提议道。
“好,输的人在行房时,无条件配合对方五次。”
万俟玉翎忍住心底的那点遐想,计算着可以吃肉的日子。
“一言为定。”
莫颜暗暗翻了个白眼,皇叔大人才忍了没多久吧。
画像的结果在莫颜的意料之中,夫妻二人分别画了自己小时候的样子,都希望双胞胎像自己更多些。
下过一场雨,院中低洼的地方积水,胖丫从后院运了点土填上。
后院的蔬菜长的老高,黄瓜已经挂果了,嫩绿的,莫颜忍住没吃,她要等黄瓜长大。
前院被收拾得整齐,院中没养鸡鸭,有一只小野猫躲在屋檐下避雨。
胖丫是个好心的,经常用剩菜剩饭喂猫。
在怀孕六个月以后,莫颜突然转变了口味,每天都要吃鱼,鱼头被胖丫放在锅中煮,成了野猫的盘中餐。
这只猫刚来小院之时,骨瘦如柴,如今还不到一个月,被胖丫喂得胖乎乎的。
阳光正好的午后,胖猫跳上窗台晒太阳,偶尔打个滚,讨好它的金主胖丫。
下晌,莫颜午睡后,打了一个呵欠,站在院中透气。
季宝珠和吕蓉在院中作画,两个人时刻腻在一起,亲密无间。
莫颜明显发现季宝珠的喉结比以前突出,下巴上的胡茬更加浓密。
“颜颜,过来坐。”
吕蓉站起身,在椅子上加了一个柔软的厚垫子,搬到莫颜身前,指着一地画纸道,“宝珠说小奶娃喜欢色彩鲜艳的东西。”
“是吗”
莫颜没有经验,香香更喜欢花朵,她哭的时候,洛荷抱着她在花丛中走一圈,香香立刻停止哭泣,百试百灵。
“恩,颜颜,等你生产之后,我和宝珠要回西南了。”
吕蓉和季宝珠私下商量,聊城开战,两个人在小院给莫颜添乱,不如早些回去。
季宝珠的身体调理的差不多,只要按照祝神医的方子吃下去,说不定吕蓉也有当娘的机会。
“回西南,表姐,你和宝珠何时成亲”
这边离不开,莫颜只能提前备礼,送上祝福。她可以算是二人的红娘。
“我给我娘写了书信,亲事还要和季老爷商量。”
吕蓉很尊敬季老爷,都说生意人奸猾,像季老爷这种诚信的生意人不多,而且很有良心,一直在暗地里帮助穷苦人。
“亲事的确要好好商量。”
莫颜真。”
莫颜真心为二人高兴,她始终认为,世俗的看法不重要。
鞋子合适不合适,只有脚知道。
就好像永平侯夫人大吕氏,在外风光无限,内心的苦楚,谁又知晓呢
护国将军府通敌叛国,应当株连九族,永平侯府夏家差点跟着受牵连,夏若雪被遣送回娘家,毁容又无孩儿傍身,戴罪之身,想要再嫁极其不易。
谈及此事,吕蓉唏嘘,夏若雪心术不正,有今天的苦果,不是被逼迫,而是偷鸡不成蚀把米,步步算计,最后自己掉进坑了。
“你这么说我才想起来,很久都没京都的消息了。”夏若雪到底得什么下场,有多凄惨,莫颜无心过问,她的心思都在小包子身上。
“颜颜,你没给姑母写信吗”
莫颜有身孕的消息,还是通过吕蓉口中传出去的。
吕蓉并不知晓莫颜隐瞒,得知后恍然大悟,表妹莫颜是不想让远在京都的亲人担心。
在待人接物上,吕蓉比较自私,总是考虑自己而忽略亲人,出来一趟,她比以前更加成熟。回到西南,她准备和爹娘好好认错。
“过年之前写信,现在还没收到回复。”
莫颜突然有不好的预感,就算过年会耽搁行程,农历二月,书信怎么也要到聊城了。
难道,有人劫了书信
怀疑的种子在心里生根发芽,莫颜很不安稳,她强迫自己不要往坏处想,却难以控制焦躁的情绪。
傍晚,夕阳西下,阳光为大地铺上一层温暖的橙红色,天幕边,一层层的瑰丽的晚霞。
乳白色的炊袅袅上升,和灰色的暮霭交融在一起,若隐若现,飘飘荡荡。
莫颜站在门口,叹息一声,都说孕妇情绪敏感,最近一个月的叹息声,比一辈子都要多。
窗台下种了花草,上面飞舞着小蚊虫,胖丫最怕被蚊子叮咬,前几天夜里掌灯打蚊子,吵醒隔壁的祝神医。
“啪啪啪”
如此**的声响,祝神医无法入眠,春心萌动,他心里怪这群人,非要做游戏说真心话,众人在心里嘲笑他,这么大年纪还是一只童子鸡。
胖丫打蚊子后,洗去掌心的血迹,**睡到天亮,可苦了祝神医。
忍无可忍,祝神医把罪责都推在蚊虫身上,每天傍晚,还是点特制的驱蚊熏香。
“王妃,这味道难闻,您不如到房里坐坐”
胖丫举着熏香,来到花丛中,只有短暂的瞬间,蚊虫迅速飞走,只剩下几只被熏迷糊的,落在花瓣上。
“不了,我想透透气。”
莫颜看到胖丫戴着师父送的金簪,心情好了一些,调侃道,“胖丫,你有没有想过要嫁人”
“其实,奴婢更想找个上门**婿。”
胖丫还是原来的理念,**子没银子就没安全感。
她现在虽然卖身为奴,每个月有一两银子的月俸,衣食住行都不用花钱,逢年过节还有打赏,王妃随随便便赏一根银簪子,就要几两银子。
“啊”
莫颜咳嗽两声,瞄到树后一角青衫,勾了勾嘴角。
师父最近有很大变化,不戴面具,也不如从前那般邋遢,每日穿戴用心,一副翩翩美男子的打扮。
通常,这种装扮的人,不是心有所属,就是为了吸引人重视。
“将来可以照顾奴婢的爹娘。”
胖丫掰着手指,说出找上门**婿的好处,将来她如果有银子,就在城里买一套小院子给爹娘住,乡下的房子漏雨,下雨天得把木盆和木桶放在墙角接雨水。
“那么,你想找个什么样的夫君呢”
莫颜拉着一把椅子,坐在树下,故意挡住祝神医露出来的衣角。
“能喂猪,养鸭,庄稼也是一把好手,要是会打猎,那就更好了”
胖丫已经及笄,她这个年纪的乡下姑娘,早应该成亲,只是原来能吃,在附近的村子里都出了名,想来提亲的人家望而生畏,她就一直没嫁出去。
祝神医抽了抽嘴角,最后有面部抽筋的趋势,他对号入座,喂猪养鸭种田,都不会。
但,那是问题吗他有银子,可以雇人
果然,绝对不能高估蠢丫鬟的智商,他堂堂神医,怎么可能主动对胖丫示好
祝神医觉得自己一定是哪根筋不对,这才跑到银楼买首饰。
到底要不要解释呢胖丫不会自作多情,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吧
天擦,万俟玉翎骑着快马归来,刚到门口,如每天一样,万俟玉翎翻身下马,快步向着莫颜的方向走来,夫妻二人对视的瞬间,他有片刻的犹豫。
从未隐瞒过她,这是第一次,希望,也是最后一次,他有不得已的苦衷。
万俟玉翎眸中的冰冷渐渐退去,如三月里冰雪消融,莫颜站起身,握住他伸出来的手。
肚子突然抽动的两下,接着停顿片刻,再次抽动,莫颜皱眉,“玉翎,羊水破了,我怕是要生了。”
“我抱你进去。”
万俟玉翎手足无措,抱起莫颜,看到旁边呆愣的胖丫,训斥,“还傻愣着站着干什么”
“墨冰”
小院里乱糟糟的,人仰马翻,助产的婆子跑到厨房去烧热水,又用煮了一大锅人参水。
开始阵痛的频率,莫颜还能忍住,她咬紧牙关,若
紧牙关,若是可能,尽量顺产。
慢慢的,阵痛的频率加重,她已经说不出来话,汗水滴滴答答顺着额角,脖颈流下,她眼前模糊不清。
恍惚中,只感觉到有一只大手,紧紧地握住她。
万俟玉翎从袖兜里掏出一个帕子,细心地为自家娘子擦汗,他该庆幸今日无战事,不然这么痛苦的时候,他没有陪在她身边,是永远的遗憾。
“玉翎,我疼。”
莫颜忍受着抽痛,慢慢地转过头来,半个时辰了吧,或许更久,窗外漆,透过高丽纸,能看到院中的红灯笼。
早前知晓**子生产不易,在煎熬和折磨中等待,可想到腹中两个小包子,她就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力量。
“乖,疼咱们就不生了。”
万俟玉翎拥着莫颜,轻轻地拍了拍她的后背,“颜颜,疼你就咬我,咬我就不疼了。”
莫颜紧咬着嘴唇,鲜血染红了唇,那是比****更鲜艳的颜色。
万俟玉翎怕她忍住痛苦伤害自己,抬起一只手,放到莫颜的嘴边。
“不,不要。”
疼痛,让莫颜的意识有些混沌了,内心里却告诉自己,不能伤害他。
产婆早已经准备好应用之物,墨冰拎来了莫颜的小箱子,万一生产不顺利,为确保安全,必须选择剖腹。
“王爷,您”
婆子小心翼翼,没听说男子进产房陪产的,这里是污秽之地,不吉利,但是这话,她们不敢说。
“还有多久才能生产”
万俟玉翎第一次如此紧张,即便是在战场上,统领千军万马上阵杀敌,他都能面不改色。
现在,他只想竭尽所能,来减缓莫颜的痛苦。
有他在,莫颜安心,她已经要维持不住原有的形象,很想在地上打滚。
原来,真可以痛到这个地步。
“这,老奴也说不准,王妃现在才开三指。”
按照民间妇人生产时间推算,预计要两个时辰到八个时辰。
“八个时辰”
万俟玉翎气息更冷,让婆子打了个哆嗦,泪流满面,暗暗祈祷王妃能顺利生产。
八个时辰还是虚报了,要是她们说一天**,会不会被扔出产房
“本王就在这里陪着她。”
万俟玉翎很坚定,他要陪她,确定一定以及肯定,就算敌军来袭,大越不缺迎战的将领,不一定是他,而莫颜,只有他一个人。
“王爷,男子不得进入产房,这是忌讳啊。”
一个婆子哆哆嗦嗦,忍了又忍,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你就当本王不存在。”
万俟玉翎让墨冰在从产房中挂一道帘子阻隔,这样婆子们可以安心助产,不会被他所影响。
婆子擦了擦汗,心里寻思,是看不见,但是南平王的气场在,她们很有压力。
油灯昏黄,映在莫颜的脸上,她闭着眼,卷翘的睫毛在眼睑处投下一排暗影。
依偎在万俟玉翎的怀中,莫颜轻轻地舒了一口气。
“怎么样”
万俟玉翎心里悬着,他在提醒自己,以后小心些,生两个足够,老三不必出来了,他不想看到自家娘子再遭受一次痛苦。
“还好。”
莫颜唇上的血迹被擦掉,渐渐又变得苍白,她紧咬牙关,“玉翎,能不能转移我的注意力”
太疼了,总要做点分散注意力的事。
“好。”
万俟玉翎看着阻隔视线的帘幕,眼眸深深,他低下头,吻上莫颜的唇瓣。
“恩”
内室安静,传来细微的声响,两个婆子和墨冰彼此交换了个眼色,哭笑不得,王爷和王妃,到底在干什么呢现在是亲热的时候吗
许久之后,莫颜大口的呼吸,她的脸颊酡红,唇上一层水润的光,娇羞道,“你就不能想想别的法子吗”
“什么法子”
见自家娘子不如刚才那么疼,万俟玉翎微微放松,他端起旁边的人参汤,用小勺搅拌,尝试温度之后,一勺勺喂着莫颜。
“我想听你唱歌,就是那首我唱过的当。”
“好。”
莫颜只唱过一遍,万俟玉翎却用心记下来,每一个字眼,都深深地刻在他心底。
皇叔大人的声音舒缓,有坚定人心的力量,莫颜微笑着,回忆起在西北的每一个细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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