够了,贾赦这么淡定的也想糊他一脸,偷/情这种小事就算了,抄家灭族的大事好歹着点急。
“你想怎么做?”
“……”贾珍才回过神来,“什么怎么做?”
“我说堂侄子你倒是清醒点,如今这天下是满人统治的,江山是爱新觉罗家的,老朱家早就已经被一锅端了,你那儿媳妇就是前朝余孽,这事一旦传出去,整个贾家都要给她陪葬,没准四大家族都跑不了。”史太君难得看长子这么顺眼,他虽然人情有点淡薄,大事上还是拎得清的,在发现这事以后能不耽搁哪怕半天立刻回来商量对策,态度就很端正。史太君觉得自己对长子的认识的确太片面了,他还是很有可取之处的。
同贾赦这种很能听取别人意见的相比,史太君就专横多了,贾珍比她矮两辈,有什么值得商量的?“这女人不能留着,具体怎么办,由老大你来决定……为娘就把这事交给你全权负责。”
听起来好像多信任他一样,有好事就轮不到,麻烦来了就让他顶上。换了别的事,贾赦没准直接要撒手不管,不过这回性质太严重,搞不好就要把自己搭进去。他是死过一次的人,能有还阳的机会不容易,要珍惜。“还是让堂侄子表个态,毕竟是大房的人,总要问问当家的意思。”
两人就看向贾珍,等着他开口,本以为他应该分得清轻重,显然还是太高估了,贾珍就说:“反正可卿也没有要造反的意思,不如就这样,只要不去揭发,应该也没什么问题。”
“……”人蠢不要紧,关键时刻要拎得清,否则迟早要把命搭上,他这么说,贾赦就看向便宜娘史太君。贾珍不点头他可不会把事情揽过来,毕竟是别人家的儿媳。这天之前,史太君的在贾赦心里的形象主要还定格在偏心眼以及在贾宝玉相关的问题上胡搅蛮缠,直到她说出下面这几句话,让人彻底改观。
“你想清楚,是让她干干净净的死,还是顶着同公公偷/情的污帽子,却不知蓉哥儿得知此事以后会是怎样的反应。”这种话,史太君说着一点心理负担也没有,她的确是个和善人,不过,事关贾家的生死存亡,没什么话说不出,没什么决定做不了。
贾珍这才变了脸色,“不!老祖宗您不能这样!您这样可卿她就……”没说完就被史太君截了话,她还是那副姿态,靠坐在床上,转过头来看着贾珍,一字一顿清晰的说:“无论因为哪件事,她都必须死!”
荣国公贾代善死得早,这么多年都是靠着史太君撑起这个家,偷情或者改嫁的想法她从未有过,秦可卿瞧着是个好的,没想到竟这般不知廉耻,简直丢了女人的脸。与公公牵扯不清这种事就足以让她浸猪笼,加上前朝余孽的身份,直接死了还是便宜的。
贾珍受了极大的打击,他直接瘫在地上,没多会儿就痛哭流涕,比死了婆娘还严重,这模样非但不能让人心软,反而会心生厌恶。贾赦懒得继续看下去,他同便宜娘打了个招呼,就要离开,“既如此,这事就有我来安排,只盼能将家族彻底摘出。”说完他转身就走,无视院子里丫鬟奴才探询的目光,直接往君子别院去,他修书一封,让别院里的小童传到四贝勒府,上面倒没写什么实际内容,只是说有要事相商,希望四爷给个面子,到君子别院来一趟。
换了别人,最多是递帖子求见,玄门弟子底气足,分明是他找四爷帮忙,还让对方劳累。四爷看完信就要出门,他搭的是马车,不多时就到了城南。进别院以后,胤禛就被小童领到中院,虽然有十四效法在前,他倒没怀疑贾赦会对自己做什么,毫不犹豫的就进去里面,苏培盛则被留在了院子外头,拦住不长眼的奴才。
贾赦热情的招待了四爷,先是为他解答了与德嫔乌雅氏相关的事,十五那日要进宫去收妖魂的事也不瞒着。想要得到帮助,就要付出同等价值的东西,这些消息应当足够了。胤禛就说他额娘好像很不好,先是砸东西,这两天已经开始点名骂其他妃嫔,为此,康熙很恼怒。贾赦也没污蔑德嫔,而是说:“德嫔娘娘恐怕是中了鬼牙子的邪道术,对这方面我了解不多,那日粗粗看了两眼心里并不十分明朗。”
“……几个月前,额娘就好像返老还童一样,一天天年轻起来,竟似回到了二十年前,我想着恐怕是同这事有关,正常人怎么能违反生长规律?”
“您这么说也有道理,邪道士的确有许多法子永葆青春,不过,这是以生命为代价的。我给您举个例子就好懂了,若一个人有七十年的寿命,用邪术回到年轻时的模样,或许就只能活到五十岁甚至更短,邪道里面有许多人都用这样的法子,他们不怕早死,因为有法子向其他人借命。”
说到借命,四爷心里就有了波澜。
“若是阳寿尽了,用这种法子还能继续活下去?”普通人恐怕感觉不到,对上位者而言这有极大的吸引力,胤禛一问贾赦就明白他的意思,点头说是,瞧他心动了才补充道,“借来的命毕竟不是自己的,想要延续本来的态势很难,虽然能活着,具体怎么活谁也不清楚,若是两命不相容,那简直生不如死……在长生不死面前,这些都不算什么,我想说的是,若是用了这样的邪术,死后再投胎进什么道有什么命就不好说。”
他这么说,胤禛立刻就打消了原本的念头,不再纠结于这个问题,而是说:“可有法子化解?”
“……的确有,能不能成功很难说,即便能,也要付出很大的代价,不值当。”
胤禛扭头看向他,“我是皇额娘养大的,对生母的感情本就弱半分,尤其在得知她并不喜欢我之后,母子之间更是有了鸿沟,无论怎么说,我是额娘生下来的,既然有这个机会,我就还她一条命,以后再做什么也能少几分顾虑,遵从于本心。”
不愧是有帝王运的,这个说法真是对极了,四阿哥和德嫔之间的确没什么母子感情,他们相互膈应对方,即便如此,两人也是欠债的关系,乌雅氏生下胤禛,后者就欠了命,若是做出大逆不道的事,老天爷也不能忍,他要是借此机会还上了,以后真能松快许多。“您这么说,我就回去准备一番,在十五那日将问题一并解决,这回恐怕不止是放血那么简单,您有个心理准备。”
都是爽快人,胤禛也不再纠缠这个问题,而是说:“你递信过来就为此事?”
“不,在下有事想请四爷帮忙斟酌。”
往来这么多回,交情也不浅了,胤禛将贾赦当成了某种程度上的知己,互相帮忙是应该的,他端起茶碗品一口,让贾赦直接说。大老爷也不客气,直接说:“我同宁国府是什么关系您知道,就不多说,今日我得知一件事,我那堂侄媳妇秦氏是前朝皇室中人,崇祯的亲孙女。”
噗——
要不是修养好,胤禛这会儿已经喷了。
得多淡定才能把这种事说得如此风平浪静,好像只是微不足道罢了,窝藏前朝余孽是重罪,吵架都是轻的。茶是喝不下去了,胤禛咳了一声,道:“到底是怎么个前因后果,说来听听。”
这事贾赦已经想明白了,其实很简单:“我别院开张的时候您和好几位阿哥都来帮忙撑场面了,当时来的还有太子,我帮着测了个字,正是春。那字本来是极好的,可惜被秦字头压着不见天光,天作孽犹可赦,自作孽不可活,我就是太实在,果真提醒太子,让他注意姓秦的人,恐怕要坏大事。我猜想他是意外得知我那堂侄媳妇属前朝皇室,又听说她如今姓秦,就有了防备之心,让贴身太监拿着她的生辰八字过来,这才让我瞧出端倪。”
太子知道的事处理起来有麻烦,好在他本事大,及早发现了这事,否则才要倒霉。胤禛琢磨一番,道:“他问的是什么?”
“问秦氏对他可有妨害。”
“你如何答复?”
“说此人是女子,出身极好命途却十分坎坷,几乎不可能影响到他。”
胤禛自幼就和太子往来,他稍微琢磨一番就大概知道事情会怎样,以胤礽的性格,对他有妨害的会立刻除去,若是没有的话,有七成的可能会禀告皇阿玛。前朝余孽是每个皇帝都忌讳的,无论多么英明伟大,贾家势必要被牵扯进去,宁荣二府保不住是肯定的,贾赦会受到影响,不过不伤根本,他的本事足够大,在皇阿玛哪里也很有信任度。
“事情瞒不住,太子铁定会捅破,”不为邀功,也会用这个来吸引别人的注意然后借机做点自己的事,“要想尽可能的保全贾家,只有两条路可以走。第一,你亲自将这事说给皇阿玛听,让他相信贾家是无辜的,并不知道秦氏的来历;第二,由史太君出面,将她绑了送去顺天府,大义灭亲。不知者无罪,就算受点牵连,保全两府问题不大。”
不愧是皇阿哥,想问题就是透彻,胤禛几句话就把问题点破,贾赦想了想的确是这样,比起自己想法子,二选一就容易多了,他并没有立刻做决定,而是向四爷道了谢,准备将这番话传到便宜娘那里,让她来琢磨。这种时候,任何的选择都有可能产生不可挽回的影响,与其自己来承担这个风向,不如推给别人。
事关重大,贾赦没敢耽搁,将四爷送走之后又折返宁荣街,同史太君密聊了半个时辰,终于拿定了主意。
87第087章:()
史太君的选择的确很符合她的立场和性格。天地君亲师;君在前;亲在后;发现自家有前朝余孽举报是应该的;大义灭亲却不是什么值得嘉许的事,虽然能减轻甚至洗白府上的罪行;总会给外人一种心狠的感觉。汉人惜汉人;史太君不敢冒风险去顺天府捅秦可卿的刀子;理所当然的让贾赦将这事偷偷报上去,她反复提醒了许多次;尽可能的将罪责推到秦家身上;一定要让万岁爷相信贾家是无辜的,听她说完大老爷才点头道:“既然您把事情托付给我,儿子就算拼了命也要办好的,具体如何还得走一步看一步,这会儿也不好说。”
这是很实在的答复,史太君心中宽慰,老大虽然有反骨,关键时刻还是靠得住,不像宁国府的,真真糊涂。贾代化走后,连着三代贾敬、贾珍、贾蓉,没一个有出息的。贾敬有科举运,中了进士不入朝为官竟然跑去道观里炼丹;贾珍和老大从前一个样,除了吃喝玩乐啥也不成,至于贾蓉,长得倒是面目清秀,实际就是个斯文败类,在生活上和他父亲贾珍一个样。
细细想来,也并非是无迹可寻,贾珍同许多姑娘都扯不清,同秦可卿也有眼神上的往来,史太君又琢磨片刻,就将赖大找来,吩咐了几句话。
贾珍和秦可卿已经曝光,只用琢磨如何解决便可,倒是贾蓉,也是个同女人家扯不清的,有这样的前车之鉴不查一查他史太君真不能放心。
偷/情这种事即便闹开,也就是给宁国府多天两桩丑闻而已,至于说浸猪笼之类……那是做错事要付出的代价,不会牵连到其他人的事贾赦压根不关心,他没管便宜娘给赖大吩咐了什么,等管家出去之后,他才说:“儿子早先也说过,虽然分了家,您永远是我母亲。既然是跟着二弟,小事我也不便插手,这样的事却不会不管的。”
的确有这回事,分完家之后贾赦说这样的话,那时虽有感动,史太君终究没有完全相信,如今想起来,心中真是愧疚不已。老大一直在改变,她却没有转变自己的念头,总是用旧的眼光去看他,主观的认为老大是个荒唐的,这种人能有严肃认真的时候?能做什么大事?
错了,真是错了。
史太君眼眶有些泛红,她看着大儿子说:“你很好,是我这做娘的不公允,我对不起你……若能顺利避过此次灾难,你就好生过日子,琏儿是个肯上进的,外孙女那边也多照看着,我从前没管过你,也拉不下脸给大房添麻烦。”
她说出这样的话是真的释怀了,从前什么都计较,到了生死关头心境才会豁然开朗,钱财是身外物,儿孙自有儿孙福。三十年前,贾家多风光,宁公贾代化、荣公贾代善都是得万岁爷信任的肱骨之臣,当初积攒了多少财富,以为是帮助贾家走向辉煌的基石,现在看来,真是没什么意义。宁公在京城里真算得上是个人物,他啥都好,唯独没生出靠谱的儿子,自个儿刚蹬腿儿,贾敬就去追求人生理想去了,压根没入仕途。宁国府交给贾珍来当家,生个儿子贾蓉,都是扶不起的刘阿斗。
她从前是看不开,仔细想想,若是自己有本事,白手起家也没什么不可能,就好似老大,他就是靠着自个儿一步步混进京城权贵圈,同阿哥们交往不算,还在万岁爷跟前记了名,做什么都能想到他……
有这样的能力,甭管出身如何,发达是迟早的事。
若子孙有大才,一贫如洗不算什么。
若子孙没本事,家财万贯也有败光的时候。
她从前真是想错了。
瞧她这样,恐怕是真的受了刺激,贾赦想了想说:“漂亮的话儿子也不会说,您更疼爱二弟我是知道的,人心都是偏着长的,不会在正中央,您没有苛待我,已经是很大的恩德……分家只是为了少些争执罢了,不是要彻底划断关系,二弟的事我不好指手画脚,你若有什么需要只管对儿子说,只要我能办到,都会尽力去做……好听的话我就不多说,既然拿了决定,我就回去准备一番,尽早进宫去求见万岁爷,省得夜长梦多。”
史太君用手帕抹了抹眼泪,摆手让贾赦出去,她自个儿琢磨一会儿,就让鸳鸯去将老二以及媳妇王氏找来,想把这事说一说。
整个贾家都知道,鸳鸯是老太太的心腹,让她办的事铁定都是很要紧的,她亲自去王夫人房里通知,正巧对方在同薛姨妈唠嗑,就把人晾在旁边,好一会儿才惊讶的说:“哟,鸳鸯怎么在这儿,可是母亲有什么要交代的?”
作为旁观者,鸳鸯觉得,二房两口子真不是什么东西,贾政虽是官老爷,实际却怕事得很,至于王夫人,那就更虚伪,从前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