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邪真见玄武的身影消失,倒的确有些后悔,只是话已出口,已如覆水难收。
他沉吟片刻,忽地哈哈大笑道:“玄武,你果然厉害,我又上了你的当。”
其实论起他的心智,绝不亚于任何人,只因他天生忠厚,才屡次遭人所算,就算是吃了一堑,只怕也未长一智,这是天性使然,绝难改变。
如今刀神城的四大护法,他皆算是领教过了。四人中,青龙武功最高,玄武最富智谋,白虎、朱雀亦各有奇功,这四人可算是江湖中出类拔萃的高手,雄极有此四人为辅,又怎能不野心毕露。
雄极既已派玄武来对付自己,足见他对自己已重视起来,自己的存在,对他图谋武林盟主之位,是个极大的隐忧,由此可见,日后的阴谋必定是一浪接一浪。
如今只有尽快地与柳飘飘与卜得意会合,才能集思广益,共对强敌,傅邪真此时,终于生出孤掌难鸣之感。
他径投大道,向刀神城进发,接下来的三天,却是风平浪静,无惊无险地直达刀神城外。
刀神城从外面看起来,与普通的市镇没有区别,恐怕还更要繁华热闹些。
只有深知内情的人,才知道这座城市极为不凡。
此城名义上有名太守,却早已被雄极架空,城中的政务、军务,皆被雄极掌控。
城中的店铺,尽是雄家的产业,就连城中的百姓,也成为雄家奴仆。
由此可见,刀神城虽是一个江湖帮派,其实更像一个割城而据的军阀势力,武林各派中,只有剑霸城与其相似。
傅邪真深知孤身而来,的确冒着极大的风险,只是与刀神城交手,那是必然之举,无法推脱。
他站在城门口时,正在犹豫是否进入,忽听耳边飘来一句:“傅教主,请跟我来。”
傅邪真转目四顾,只见一名樵夫正冲着自己眨眼,随即走向城外。
这名樵夫肩挑两捆干柴,头戴一顶破草帽,将面目遮住大半,傅邪真觉得他颇为面熟,却一时难以想起,心中想起一人,又很快摇头否定。
他放心地跟着此人前去,很快来到离城十里处的一个山村之中。
到了村口,樵夫放下担子,掀开草帽,大笑道:“傅邪真,你瞧瞧我是谁?”
傅邪真看清他的面容,又惊又喜,道:“凌小初,怎会是你?”
凌小初得意地道:“想不到连你也瞒过了,我这身打扮很不错吧。”
谁能想到,剑霸城的少城主,竟一改富贵公子之像,而变成一个赤足敝衣的樵夫,难怪傅邪真就算想到是他,也有些不敢相信。
傅邪真奇道:“凌公子,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单身来这里。”
凌小初笑道:“你岂不也是单身而来,对雄极来说,你这个魔教教主比我可要重要得多,你都不怕,我又有什么好怕的。”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知道我是魔教教主的,你可是第一个,是了,你来这里,总不该是来看风景的。”
凌小初道:“烟儿姑娘是你的朋友,亦是我的好朋友,她既被刀神城擒住,我又怎能不来。”
傅邪真深知凌小初是个重情重义的汉子,他为此事而来,也不足为奇。
何况,若能救出烟儿姑娘,对刀神城也是一个重大的打击,对雄极争夺武林盟主之事,更是重创。
傅邪真不由深思起来,现在看来,烟儿姑娘被擒于刀神城已是天下皆知,对雄极的名声极为不利。
身为一代枭雄的雄极,绝不会轻易授柄于人,他不惜冒身败名裂的危险而扣押烟儿姑娘,其中必定另有玄机。
沉吟至此,他抬起头来,对凌小初笑道:“何不为我引见一下贵城的朋友,剑霸城的三大堂主名震江湖,却不知今日来的是哪一位?”
他知道以凌小初的武功才干,凌傲绝不会放心他独自前来,必有三大堂主这般级别的高手随行。
名义上,自是凌小初主持大局,其实真正的领袖人物却是三大堂主。
凌小初笑道:“今日来的是江堂主,他对傅教主可是极为敬佩的。”
话音未落,从村中的一间草屋中走出一人,膀阔腰细,面如淡金,一双细目时时闭起,看起来无精打采,不过他抬起头来瞧着傅邪真时,目中却是神光夺人。
笑容很快就浮现在他的脸上,他大步迎了过来,揖手道:“不才江水流,有幸得见圣教傅教主,何等之幸。”
傅邪真听到“圣教”二字,不觉微怔,江湖白道提起本教,无不以魔教名义,江水流却称之为圣教,并且说的熟练流利,其中必有原因。
傅邪真略略凝思,便知其意。
此次江水流前来,救李烟儿是表,一挫雄极的锐气是真。与自己此行的目的相同,既是同盟,不妨一示友好,至于以后翻脸,则又另当别论。
傅邪真笑道:“江堂主言重,邪真年幼识浅,本不堪大任,不过是因缘巧合而已。”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独闯青城山,力挫青龙,恐怕不是巧合二字所能说明的。是了,敝城主再三嘱咐,令我见到傅教主后,定要代他向你问好。”
傅邪真大感惊讶,道:“邪真何能,竟敢劳凌城主动问。”
江水流道:“敝城主对傅教主赞誉有加,尤其听说了傅教主的‘息争止纷,共御外敌’之策,恨不得立时见到傅教主才好,好共商江湖大事,只可惜城务缠身,难以前来,不过他日有暇,傅教主定是要去敝城一趟的。”
傅邪真连忙揖礼道:“那是一定要去的。”
剑霸城对他的友好,实在大出所料,更是望外之喜,想不到称霸一方的剑霸凌傲,竟是如此的深明大义,若是江湖各派都有他的远见卓识,自己也不必如此奔波劳苦了。
此时从草屋中又走来两人,一男一女,皆是三十多岁,见到傅邪真,也是慌忙行礼问好,态度甚恭。
傅邪真从凌小初的介绍中方知,两人本是一对夫妇,是天鲸堂的客座高手,男子叫作铁铮,女子便叫作铁夫人。
傅邪真见这对夫妇相貌平平,似乎并无惊人武功,然而江水流对他们的态度甚是恭敬,足见其二人必有所长。
江水流忽地眉头一皱,道:“傅教主,我们的行踪已经暴露,此地不可久留。”
凌小初道:“这怎么可能,我一直极为小心,绝不会被人跟踪的。”
江水流望着地上的柴担,笑道:“公子既扮作樵夫,不将柴担挑进城中去卖,却挑到这荒村野地,刀神城的狗贼又怎能不起疑。”
凌小初一拍脑门,道:“江堂主说的极是,我怎地没有想到这一点。”
傅邪真心中暗自敬佩不已,江水流心细如发,考虑周全,凌傲派此人来救人,的确是用人有方。
众人说走就走,傅邪真瞧他们的方向,却是与离刀神城越来越远,暗道:“芙蓉妹子分析的不错,关押人的所在,必在城外,江水流也定是这样认为。”
走到一处僻静所在,江水流转过身来,笑道:“还有一事,忘了对傅教主说明,今晨我们遇到贵属柳先生,正是因他指点,我们才在城外等候教主。”
傅邪真道:“柳飘飘却又去了哪里?”
江水流笑道:“以柳先生之能,纵是刀神城的主殿,也可来去自如,教主又何必担心,他约我们今夜子时在离城三十里处的一座破庙见面。”
傅邪真本以为柳飘飘若与剑霸城的人相遇,必有一番争斗,想不到却是一团和气。
看来凌傲的宗旨的确与自己相同,傅邪真本以为与各派交好联手之事必定困难重重,如今有凌傲这个强援,则又另当别论了,心中的欣喜之情,实难以言表。
不一会,已来到一座破庙前,看来此地就是柳飘飘与众人约好见面的所在了。
虽说此处极为荒僻,不过毕竟离刀神城极近,一旦消息泄露,刀神城的高手说来就来,众人皆是极为小心。
众人在庙中坐定,铁氏夫妇便去庙外巡视,江水流似对他们极为放心,等铁氏夫妇一走,便对傅邪真道:“傅教主,此次救李姑娘,自该以你为首,我等众人,皆要听教主的指挥。”
傅邪真慌忙道:“那怎么能行,我虽是什么教主,可是学识、经验极少,此间事务,还是以江堂主马首是瞻。”
江水流微微一变,道:“教主既这么说,江某人只好勉为其难了。”
忽听庙外有人道:“江水流,你算什么东西,居然敢指挥我们教主。”
江水流的脸色微微一笑,随即堆下笑容,道:“想不到卜护法驾到了。”
傅邪真连忙站起身来,只见卜得意大步走了进来,昂首瞧着江水流,一脸的不屑,转眼瞧着傅邪真,复又笑容满面起来,脸色变化之快,令人叹为观止。
傅邪真道:“卜先生,你怎知我们在这里?”
卜得意道:“是柳老四告诉我的,教主,我们圣教可从来没有居人之下过,你以堂堂教主之尊,怎能听他人的调派。”
傅邪真微微一笑,道:“大家同为救人而来,又何必分什么尊卑,再说,我的确毫无经验,江堂主却是老江湖了,他的意见若是正确,听又何妨。”
卜得意虽说不服,不过他深知傅邪真一直以与各派交好为旨,倒不敢轻易反驳其意,只是瞧着江水流道:“江堂主,我倒想知道,你如何救人?”
“江某倒是有一个主意,至于成效如何,却还难说,只是此时,这个计划最重要的人物尚没有来到,若此人来了,江某再说出方法不迟。”他瞧了瞧卜得意,笑道,“若我的意见正确,大家便听我的,卜先生若有高见,我们自然也是照办不误。”
这句话说的滴水不漏,卜得意无处找碴,只得冷哼了一声。
傅邪真瞧在眼中,暗忖道:“本教与白道各派过节极深,让卜得意听命于江水流,他的确不会心服。由此可见,若想达成任教主的遗愿,首先该从本教做起才是,否则的话,就算以后数派联手行事,这种争辩还是少不了的。”
卜得意向傅邪真使了个眼色,傅邪真会意,负手走出庙去,走了有数十丈,卜得意跟了过来。
傅邪真尚未开口相问,卜得意道:“教主,剑霸城此次虽说与我们目的相同,共同进退,可是却也要防着他们一手。”
傅邪真皱眉道:“哦?”
他知道卜得意对剑霸城成见极深,有此想法,也不足为奇。
卜得意道:“我遇到柳老四时,他也与属下同样的看法,皆认为剑霸城为此事如此尽心,只是为了达成他们打击雄极的目的,一旦目的达成,这些人必定过河拆桥。甚至这件事本身就是一个圈套,诱教主上当,教主不可不防。”
傅邪真沉吟片刻,道:“卜护法,你与柳先生的话自有道理,剑霸城的态度极为友善,的确也大大出乎我的意料,不过救出烟儿,是为当务之急,等救出烟儿后,我们抬腿走人,他们纵有阴谋,又其奈我何。”
卜得意轻轻叹了口气,道:“教主既这么说,属下也无话至说。”
傅邪真道:“是了,江水流带来的那对夫妇是什么身份?”
卜得意道:“这两人我也从来没有见过,不过他们既被派来完成这项重任,武功必定非同小可。”
正在这时,凌小初站在庙外,远远地向他们招手,叫道:“傅大哥,我打了一只獐子,何不过来吃些。”
卜得意低声对傅邪真道:“剑霸城中,恐怕就这小子还算有些良心。”
傅邪真微微一笑,与卜得意并肩走了过去,庙中獐肉的香气四溢,令人好不垂涎。
傅邪真也不客气,撕开就食,刚吃了几口,庙外传来凄厉的口哨之声,江水流展颜一笑,道:“来了。”
静等片刻,庙外传来细碎的脚步声,傅邪真听出其中一人是铁夫人,另一人脚步虚浮,看来并不会武功,心中颇感惊讶。
等到此人走进小庙时,傅邪真更感惊讶,原来此人只是一名老眼昏花的老头,相貌猥琐,两只三角眼骨碌碌转个不停,令人生厌。
卜得意冷笑道:“原来江堂主等的,就是这位高人了。”
江水流微微一笑,并不生气,对老者道:“事情安排好了吗?”
老者嘿嘿笑道:“江堂主的事情,小老夫怎敢不尽心办理,那自是办得妥妥当当。”
江水流道:“你请的那位姑娘相貌如何?”
老者道:“相貌如何,倒在其次,所谓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名气的大小,才是此行成功的关键。”
江水流哈哈大笑道:“刘老先生果然是行家。”
卜得意听得一头雾水,道:“你们究竟在搞什么名堂?”
江水流得意地一笑,道:“不瞒卜护法,此次江某所用的乃是一条美人计。”
卜得意道:“美人计!”
江水流微微一笑,道:“此人正是刀神城外烟花镇醉月楼的老板,做这一行已有三十多年,挑选姑娘的眼光绝对是海内独步。”
“原来江堂主竟有这个嗜好,倒与老子有些脾胃相投。”
他话音一转,道:“不过我们此次是为了救人,谁有心情去逛窑子。”
江水流笑道:“卜护法有所不知,刀神城的少城主雄飞极好女色,若听到哪里有绝色的女人,就如蚊子吸血,必会急急赶来。”
卜得意神情一喜,道:“原来如此,雄飞若是擅自出城,我们岂非就可以将他拿下?”
江水流道:“一旦雄飞就擒,不光能从他口中套出消息,更重要的是,有雄飞在手,或许能逼得雄极放人,至不济,也可令他投鼠忌器,不敢加害李姑娘。”
卜得意笑道:“既然如此,那个鱼饵可要准备的新鲜美味才好。”
刘老者色迷迷地道:“小老儿这次重金礼聘的是江南烟花界第一名妓雪梨花姑娘,她的相貌自是不用说的,更难得的是,琴棋书画样样精绝。”
卜得意大皱眉头道:“那个雄飞必与老子一样,是个粗坯,懂什么琴棋书画。这样的女人,只怕他没有胃口。”
刘老者笑道:“老哥不必担心,雪梨花姑娘既是天下第一名妓,勾人之技,床上功夫,又怎会稀松平常,雄飞不见到她则罢了,若是见到,必定魂飞魄散。”
卜得意兴奋地道:“这么说来,老子倒想好好瞧瞧了。”
傅邪真不由莞尔,卜得意一听到美女二字,就变得如普通男人一样,由此可见,天下英雄,最难过的,便是美女这一关,江水流此计虽是粗敝,倒也极为实用。
江水流转向傅邪真道:“不知傅教主对江某此计意下如何?”
傅邪真道:“此计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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