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琏疑惑道:“这些日子,二叔那头不是消停的很?前几日二婶还要叫凤姐儿去帮着管账。。。。。。可是因为这个?她早已推了。”
贾赦叹气,“是林家的事。”
“二婶怎么着又算计上林家了!凤姐儿不说我还不知道,人家还没进京时,二婶可是千叮咛万嘱咐的,说林表弟林表妹辈分低,走不得正门,又尚在孝期,开偏门只怕要冲撞了家里人,非得走角门不可。还特意使了两个得用的婆子守在门口,生怕有谁要驳了她的吩咐似的!”这“有谁”自然指的是贾母,贾琏不明说,贾赦也早已领会。“后来又要叫咱们贾家正经儿的外孙子外孙女去挤东小院,好给她娘家侄女腾院子。听说有几个粗使的婆子,嚼舌根说林表妹小性儿,也是她吩咐的。如此便罢,好好儿的分几只簪子,竟是瞧上了人家金丝楠的匣子了!再没有眼皮子更浅的!后头建园子,幸好凤姐儿躲得快,她这才使了周瑞家的去林府讨银子。我自问是丢不起这个脸的。这一茬接一茬的,她如今又算计上什么了!”
凤姐那头这几日叫王夫人烦的狠了,每日回了房便拉着贾琏好一通说道。一来二去的,夫妻二人倒是看出了不少内情来。
王夫人仗着自个儿比邢夫人先进门,有指着邢夫人不过是个填方继室,处处要压她一头。贾府里头的家事全是她一手管着,半点儿不叫邢夫人沾手。王熙凤进门后,许是失了一子的缘故,加上凤姐是她娘家侄女,王夫人方才稍稍放了手,叫王熙凤帮着管着些。
待凤姐有了身孕,像是要与大房更亲近些,她便立马翻脸不认人,将人赶回了大房的院子住着,家事再不叫凤姐打理,还美其名曰:“安心养胎”。
王夫人养尊处优这么些年,家事繁杂琐碎,哪里还管得动!起初叫宝钗帮着打理,自是被贾母好一顿训斥,从没有叫客人管家的道理!即便如此,她情愿硬撑着,也不曾有过半句叫凤姐帮手的话。
如今再要来找凤姐,八成是账面上出了大岔子!凤姐也曾管过账,自是清楚其中的弯弯道道,这么些年,嫁妆都填进去不少。再一想王夫人的私库,便猜了个七七八八。
如今又听到贾赦说王夫人要算计林家,贾琏一腔子的抱怨便像连珠炮儿似的一股脑儿的全说出来了,倒把贾赦吓了一跳。
贾琏见贾赦瞪他,忙定了定心神,又开口道:“这林表弟不是刚升了官,二婶怎么上赶着在这个时候去算计林家?”
“还不是为了黛玉的事。”贾赦叹道,“敏儿好歹也是荣国公的嫡长女,我的同胞妹子。那个王氏算个什么东西,也敢算计她的女儿!”
“可是为了她家宝玉?如今林表妹不是要去大选?既不能私自定亲,老太太那头再怎么想着念着也是没用的,可不是正和了她的意了?她不去庙里头烧香还愿,还折腾什么?”
贾赦低声道:“她是怕你林表妹入冬,抢了她家元春的圣宠呢!”
“喝!”贾琏惊道,“这可真是自作多情了。凤姐儿早同我说过,林表妹的亲事怕是已经同薛家说定了。依着长公主的身份,求着皇上或太后给个指婚,这亲事更体面些,也是有的。”
贾赦笑道:“她打量着人人都想进宫呢!已经使人给元春递了话,要求着皇后,初选时就将黛玉划去呢!”
“这不是将咱们贾府全家人往死路上推吗!”贾琏急道。
“你回头叫你媳妇儿往长公主府上递个消息吧。”贾赦道,“二房这般,怕是要出事。你叫你媳妇儿多往长公主府上跑几趟,替你求个实缺。”
“实缺?”贾琏不解,自己这五品同知的虚衔也挂了好些年了,怎的忽然就要去求实缺了?
“府里头的事我都看着呢。如今那王氏张罗着叫你媳妇管账,自然是账面上有抹不平的地方。她如今使唤不到你媳妇儿给她背黑锅,自然得另想法子。不管什么法子,我只怕出了事她推你头上。倒不如叫你出仕,有个正经儿的差事,再不必管她。再不然,若瞧着情势不对,也好求个外放,躲她一躲。”
贾琏那头求差事,宝铉也没推了也没应下,只说先问问哪里还有缺,便进了宫来问乾隆。
乾隆听罢,便问:“他家原也是军功起家,这一辈却无人习武,着实可惜。那贾琏既要个实缺,正五品上头除开六部郎中、六科给事中,光禄寺少卿他怕是做不来的。退一步从五品上六部员外郎、鸿胪寺少卿都是可以的;进一步从四品上到没地儿给他去。他做得来哪个?”
宝铉笑道:“皇兄不盘算盘算,哪儿有缺,倒问他做得来哪个?”
乾隆摆摆手,“左右不过一个五品,京城里头三品往下数都数不过来。给了便给了。做得好便升官加爵,做的不好,回头撤了他的官职也就是了。至于没缺,挪一个出来也不是什么大事。”
林赫玉在一旁说道:“原先荣府的一应事务、人情往来,都是他夫妻二人打理的。别的不说,这省亲院子便是他们二人添减着建的。这贾琏在往来交际、监管工事上还算得上是一把好手。礼部主客司、工部营膳司、光禄寺都是去得的。”
“便去工部吧。”乾隆拍板。“如今洋人多,礼部和鸿胪寺那头他做不来。”
宝铉闻言失笑:“这可真是巧了。那贾政便在工部呆着呢。”
“贾政是哪个?他家亲戚?”乾隆疑惑道。
“人家可只差没在脸上写上‘国丈’二字了。可不正是那贤德妃的生父、贾府的二老爷吗。他抢了原应赏给贾赦的官职,旁人赏的都是五品,他降一等,正六品工部主事;后升了升,从五品工部员外郎;往后几十年便再没挪动过。”宝铉大笑,“倒不如叫贾琏去工部,做个营膳司郎中,看那贾政能不能拉下脸来,给他侄儿打下手!”
乾隆道:“你这么一说我倒想起来了。那贾史氏逼着贾赦上折子让官,圣祖爷气不过,便随意指了个主事衔。后来看在先荣国公的面子上升了下,却从没有指他去哪个司做事。说起来这么些年,他便一直在混日子,真真是个尸位素餐的!”说着,瞟了宝铉一眼,“你既想看这热闹,便叫他叔侄二人一块去营膳司呆着。不过是个贾府,你若高兴,当个笑话看也就是了。没的陪着他家瞎折腾。”
皇上随手指个五品郎中,也不是什么大事。
一张圣旨下去,当日贾琏便去工部取了印信、官服,隔天便去部里上任了。
哪知上任头一天,贾琏便傻眼了。他家万年不做事、不升官的二叔,被指到了自个儿手底下做副手。
偏工部尚达哈亲至,端着茶看了贾琏好一阵,方饮了一口,幽幽的叹道:“本官知道,贾府琏二公子素来纯孝。只是为官不比在家,贾员外郎虽是你二叔,在部里却是你下属。你有什么事要吩咐他去做,万不可因为他是你二叔而有所顾忌,以致因私废公。你可记着了?”
贾琏慌忙应是。
哈达哈又看着贾政道:“贾员外郎也得记着。部里不比家里,在这儿贾郎中是你正儿八经上官,你切不可自恃长辈的身份,平白端起那些个架子来,倒误了公事!”
贾政忙说:“下官省得。”
虽有哈达哈的吩咐,贾琏仍不敢十分中用贾政。无他,一来二人终归是叔侄,即便旁人不会多嘴,贾政这样的“正经人”怕心里头也要不好受的;二来,贾政虽为官多年,倒是实打实的半点儿差事都没经手过的,如今也算个新手,贾琏教他还头疼着,哪里还敢把活计交给他去做?
勉强在部里熬了一日,贾琏回府后同凤姐说起此事,很是无奈。“不是我便是二叔,定有谁冲撞了什么,才招来这等麻烦事儿!”
凤姐笑道:“你这是想好好儿当差呢,还是琢磨着要给你二叔留面子?”
贾琏气道:“再没有比他更爱惜自己的面子的,我再不必为他留的。整日里摆出那些个清高样儿来,但凡有什么活儿,十趟有九趟定是‘有辱斯文’的,只差没把他养的清客们带去给他叫好了。这可是工部营膳司!他有本事,自个儿下场会试去翰林院便好了,何苦赖在这儿!”
“你且附耳过来,我同你说个法子。”凤姐轻笑道,“你们男人在外头不讲究这些个,这是内宅里头的门道。往后再有公事,当着大家伙儿的面便把活计分好了,再热心的问候一下咱们二老爷是否做得来。甭管他说什么,你总抢来做就是了。。。。。。”
贾琏打断她:“这可不是要活活累死我吗。”
凤姐拧他,气道:“我像是会出馊主意的人吗?营缮司左不过是些建园子修园子的事儿,你做不完,悄悄儿的拿来给我。咱们关起门来,谁知道?往后旁人只说你纯孝,说你能干的。至于二老爷,咱们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写到贾瑚的时候疑惑了一下,怀疑是不是我红楼同人看多了
于是去百度了下,据说:
“午厂本”中写到在贾琏之上有“长子贾瑚,早夭”,在贾琏之下“还有庶出一子”,共计三子。
然后还有说冷子兴演说荣国府的时候明确说贾赦只有两个儿子的,去看了下原文
政公既有玉儿之后,其妾又生了一个,倒不知其好歹。只眼前现有二子一孙,却不知将来如何。若问那赦公,也有二子,长名贾琏,今已二十来往了。。。。。。
贾政那儿现有二子,贾赦那儿“也有”二子。这个“也”的略尴尬,跟贾政那儿一样也死了一个大儿子也是有可能的。。。。。。
所以就当真有个贾瑚吧!
快写完了,发现红楼里营缮司郎中好像还有一个,秦钟他爹。。。算了,官职一样就一样了。。。这时候秦邦业早就挂了。。。。。。
第55章 弹劾偏心()
封笔日御史齐弹劾除夕夜偏心断亲情
腊月二十六,大朝会。
今儿是皇帝封笔之日;过了今日便不再动笔。政务除非是十分要紧的;全放在一边;等过了大年初一再一一办理。
为着吉庆之意,今日所上奏的折子里头,多是歌功颂德之语。诸如海晏河清、国泰民安等词儿,乾隆自今日上朝以来早已听了不下数十遍。
好好儿的早朝,全叫这些个沽名钓誉的给浪费了!乾隆皱了皱眉。他自问虽不敢同雍正比勤政,自穿越以来,倒也还算得上是尽职。更何况;太上皇还在圆明园呆着呢!
若是往年也就罢了;十月里头军机处上的那份兴国策;实打实的合了太上皇的心意!如今太上皇可是日日盯着政务,三天两头来往于紫禁城同圆明园之间。自个儿若稍有懈怠,眼刀子便立马飞了来,只差没拎着自己的耳朵训斥了。
乾隆抬眼向都察院众御史所立的那一堆望去,林赫玉安排下的戏码,也该上演了!
左都御史三泰上前一步,“臣左都御史三泰,有本启奏。”
百官皆惊。左都御史掌察核官常、参维纲纪,却不该在这封笔之日上奏。不说别的,但凡站在这朝堂之上的,都立马仔细梳理了一遍,近日可有错处叫人抓着了。
乾隆抬了抬手,三泰继续说道:“臣今日要参工部营缮司员外郎贾政。其一,贾员外郎性情迂拘、才识钝拙、不谙吏治、不通本职,其任职数十年竟无一建树!更有甚者,仗着营缮司郎中贾琏是其侄儿,将一干公事全推在贾郎中身上!可怜贾郎中纯孝,不敢怒、不敢言。贾员外郎怠于差事,有负君恩,其行可耻,其心可诛!”
三泰所言,句句诛心,贾政早已汗如雨下,面无人色的跪了下去。
乾隆瞥了眼贾政,冷哼一声。又问三泰:“既有其一,那其二呢?”
“回皇上,其二,臣要参贾员外郎目无纲纪、罔顾伦常!祖制,袭爵之人恩赏官职,贾政既非袭爵之人。何以占了原应恩赏给一等辅国将军贾赦的官职?再者,臣听闻这贾府之中,竟是由贾员外郎占了正院,贾赦将军堂堂一家之主,竟被逼得另辟了小院居住!恕臣不能,竟不知是何缘故!”
同为左都御史的汉御史刘统勋上前一步,沉声道:“臣亦有本启奏。工部营缮司员外郎贾政,常年窃居其兄长之宅邸,将嫡长兄赶往别院,并大肆豢养所谓‘清客’之人。其又有一子名贾宝玉的,坊间竟有谣传,言其子生有异象!又有其母贾太夫人,内宅妇人竟敢口口声声断定其孙‘将来必有大造化’!言之凿凿!”刘统勋说着,转身对着贾政一拱手:“敢问贾员外郎,何为大造化?”
贾政嗫嚅着,不敢作声。
这时,礼部尚书任兰枝上前道:“臣不才,忝为礼部尚书。贾员外郎既自诩为读书人,臣便不得不问他几句。”
乾隆初时倒还愣了下,再一想,也明白过来了。
任兰枝不傻,见林赫玉刚进了都察院,左都御史便跳出来弹劾贾政,就已猜到一二。在加上方才乾隆的神色,更是断定了此事是乾隆同林赫玉二人商量好的。
卖皇帝一个面子,谁不乐意?更何况,任兰枝也有照顾林赫玉的意思在里头。
林如海原是康熙五十二年癸巳恩科探花,同科榜眼,便是任兰枝。王敬铭早在康熙六十年便逝了,林如海也过世三年了。官场上一讲究同乡,二讲究同年,任兰枝同年的三甲只剩了自己一个,难免独木难支了些。幸好林如海的嫡长子是个出息的,扶持一把,将来自己也算有个出息的子侄辈了。
乾隆笑了笑,说:“原也是你分内之事。你问。”
任兰枝道:“贾员外郎,何谓长幼?”
贾政迟疑道:“夫宗庙之有昭穆也,以次世之长幼,而等胄之亲疏也。”
任兰枝笑道:“这是国语里头的。背的倒是不错。”又说,“我再问你,何谓嫡庶?”
“这。。。。。。”贾政答不上来了。
任兰枝嗤笑道:“尚贤使能,则主尊下安;贵贱有等,则令行而不流;亲疏有分,则施行而不悖;长幼有序,则事业捷成而有所休。贾赦是你嫡长兄,你可曾明白个长幼有序?贾太夫人史氏既是继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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