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张着嘴唇半天说不出话来。
“你的眼眶很硬是吗?你骄傲,你不肯在人前落泪甚至人后也不许,你强撑着心里的痛苦故意装作冷淡,这叫什么?这叫蠢!”冷易墨黑的剑眉凌厉地扬起,他松开她的下巴伸手抚上她的眼角,“哭出来又怎么了,哭出来就懦弱了?人生来就要哭就要笑,你强忍着是要给自己造成二次伤害吗?不知道怜惜自己的笨蛋!”
楚楚被他骂得心里震动,“可是,我……”我放不下!
冷易的目光更加冷峭,沉声命令她:“哭!”
“我,我不会……”楚楚咬着嘴唇艰难地说。
“哭!”冷易毫不留情地逼她。
“别逼我好吗?我真的……不会~”她的喉咙忍泪意忍得生疼。
“给我哭出来!”冷易竟一声比一声严厉,楚楚被他逼得浑身剧烈地颤抖,到最后语气都带上了哀求:“不,不要,我不想哭,我哭不了……”
“你今天必须给我哭!”冷易越来越生气,周身的气息越来越阴沉,他一把钳住她的手腕狠狠把她扯过来,“你怎么这么没用,哭!!!”他张嘴一口把她的唇瓣咬出血来给自己吸吮了进去,双臂第一次毫不怜惜地死命勒住她对她进行凶残的夺吻,即使把她弄疼了也丝毫不放过。这世上总有人不会善待她,他要让她在巨大的悲伤还没过去之际就被迫迎接来自外界新一波的恶意,他要让她的悲伤决堤!
“唔——唔——”楚楚第一次被他这样毫不怜惜地对待,这是实实在在的强吻,和那个女人一样,丝毫不顾及她的感受!她从这种强迫中感受到了一丝屈辱,她拼命地挣扎却被他死死地压制,无论她怎么努力也挣脱不得。
“唔——放开,放开——”她的眼角终于溢出一丝热泪,同时灼烫到了两个人的心。眼泪一旦成股涌出就再也难以抑制,两个人的脸上很快就被楚楚的泪沾湿了一大片。楚楚的喉咙间原本还压抑着哭声,到最后也终于不再压抑忍耐,失声痛哭。
“啊——”她哭喊得声嘶力竭,似乎要把这些年来没有流出的眼泪都流尽,一声接一声地不肯停。冷易听着这积压多年终于迸发出来的哭声喉咙哽得发疼,一双眼睛已经红了,他再也控制不了地按着她的后脑勺极尽缠绵地深吻起来。苦涩的泪水顺着脸颊流进两个人的嘴里,楚楚无声流着泪,抱紧冷易热烈地回应起来。 房间里被浓重压抑的悲伤笼罩,久久挥之不散。
经过一整夜紧张的看护,第二天早晨,方蕴华终于在病床上醒了过来。一睁眼,她立刻回想起昨天下午发生的事情,心里一阵强烈的哀怮。她侧脸看向窗外,两行热泪滚滚落下。
“姨妈你醒了?”病房的门突然被人推开,方蕴华急忙去抹自己脸上的泪,钱宁姗穿着一身睡衣提着保温筒走了进来。
“昨天你可是吓死我了,姨妈你是昏迷着被人抬回来的,你不知道我刚看到你的那一刻真是心跳都停止了呢!都是那个表姐,她好歹还是您女儿呢,居然硬生生把您气成这样,她怎么能这么不孝呢!”钱宁姗一边把保温筒放在床头柜上一边抓紧机会喋喋不休地斥责楚楚,方蕴华听到最后一句话也不管脸上还有泪就猛地回头厉喝:“住嘴!”
钱宁姗吓了一大跳,不过脸色很快就又恢复成一脸歉意,“姨妈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我不该说这些惹您生气的!不过姨妈你放心,我一定会把她找过来让您好好地教训她!”
“闭嘴!你懂什么?咳咳……”方蕴华大怒,“不会说话就不要说话,谁准许你说她不孝了?都是你在这里胡乱挑唆,给我滚!”
钱宁姗气得胸脯上下起伏不定,这个女人怎么总是这么不知好歹,总是为了维护她的女儿就摒弃她,她们两个,做母亲的冷漠无情,做女儿的不孝自负,还真是绝配!
“姨妈——”虽然说气归气,但钱宁姗这么些年在方蕴华身边早已练就了忍耐的能力,她一见情形不对立刻转变态度,“姨妈我错了我错了,您消消气行不行?您一定……”
“滚!滚出去!”方蕴华情绪激动地就要掀被子,钱宁姗见她居然来真的当下也不敢再这么留着了,“那,那我出去了,您小心点儿。”话音未落她就打开房门,急匆匆地走了出去。
房间里终于安静下来。方蕴华狼狈地倒回枕头上,吃力地呼吸着空气。许多事情、许多伤害都因为她的疯狂和执着而在一开始就付诸在了楚楚身上,那是她的孩子。
孩子……
这些年,她一直没有真正感觉到自己有个孩子、自己是个母亲,所谓的孩子也不过是从她肚子里出来的,是楚家的血脉,除此之外她和楚楚没有任何缘系。她以为自己从来不曾感受过做母亲的滋味,却又想起自己当年十月怀胎的时候,心里对肚子里这个即将出世的小生命也曾有过期待,也曾想过孩子叫她妈妈的时刻,更不能忽略了她每次胎动的时候心里更强烈的悸动。
这是她的孩子啊,即使孩子出生以后发生了那样惨痛的事情,也不该认为孩子再也不重要了的。可她,可她为了自己心中的固执对她冷漠了二十年,很多时候她几乎都忘了这个孩子。整整二十年,她活在一个没有温热的冷漠世界里,没有父亲在,母亲还不如没有,她就那么一路磕磕绊绊走过来,没有人陪她,再难再累也没有人知道,所有的辛苦都只有她一个人扛。
她太倔强,就像当年不达目的绝不罢休的楚简炀,她的父亲,骨子里自有一种骄傲和品格,拼命维护着自尊,哪怕为此付出再大代价也决不后悔。
她的孩子那么骄傲,以至于把所有独立前的开销全都还给她,但这么做为的却是和她划清界线。整整二十年,两个人从来没有好好谈过话,她也错过了她孩子二十年生命历程的参与。
她抹了一把唏嘘的泪,二十年是一个横在她们母女之间一个可怕的鸿沟,她该怎么跨过?她的孩子,还愿意让她跨过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从前()
罗卡举办新品推广会的那晚之后,楚楚也正式在公众面前出现,各家媒体对这件事也做出了报道,更是曝出了楚楚是冷易未婚妻的消息。她的身份足以令人瞩目,她和冷易放到一起出现再加上她自身的高颜值,迅速占据了各大媒体新闻报刊的头条,就连其余企业家和一线女星的绯闻都不得不避其锋芒。
a大校园里也因为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楚楚当晚身着黑白新款服装和冷易西装革履的图片也被人们转载无数次,所有人都对这件事津津乐道。这可不是一个富贵家族的千金小姐那么简单,这是国内数一数二的大企业的掌权人,是手握权柄拥有强大实力的年轻大腕儿,而这个人还是和他们同样年纪同在一所大学里学习的同学。如果说楚楚之前在众人眼里只不过是家境好但没什么底蕴的暴发户,根本没办法和书香门第的温若相比;那么现在如果还有谁这么认为,谁就是个大傻瓜。
温若自然也关注了这两天的新闻。看着楚楚在照片上大放异彩的模样她也不得不为之惊艳,自从知道她的优秀比起自己有过之而无不及之后,她就再也没低估对方,可这次的亮相还是比她想象中楚楚所能达到的优秀更好。这不是个人的小打小闹,这是可以改变局势的大势力,楚楚有这样的高起点,也是她出身的幸运。而幸运,其实也是实力的一部分。至于冷易和楚楚的关系……她已经不想再多说什么。
在外界因为楚楚的亮相引起各种反应的时候,楚楚正沉浸在巨大的悲伤之中,被冷易逼哭的那个晚上,她和他离开公司之后悄悄地去医院探望了方蕴华。当时的她还在昏迷着,一张病容憔悴得像又老了十岁。
他们没有进去,钱宁姗并不在病房里,只有那个四十多岁累了半辈子的女人孤零零地躺在那里。隔着病房的门窗,楚楚定定地站在门前看着那道消瘦虚弱的身影无声地落泪。
她的心里再次升起了那个她想了无数次的问题,值得吗?
第二天早晨方蕴华在病房里喝斥钱宁姗的时候,楚楚已经站在了病房外不远处一个隐蔽的角落里默默地听着两个人的争执。她们真的是一对很可笑的母女,彼此伤害又互相折磨,谁也不曾关心过谁,凭空让其他不相干的人看了笑话。
房门“咔嗒”一声从里面被人打开,钱宁姗颇为狼狈地匆匆从里面被方蕴华赶了出来。楚楚看着她离开的背影眼神微冷,这个人虽然没什么影响力,但留在里面那个人身边终究是个隐患,她不能让这种怀有异心的人继续呆着了!
现在没有其他人了,她要不要进去看那个人一眼?可是,她又该怎么面对……
“你怎么还没有进去?”身后有一双手揽住了她的肩膀,熟悉的气息迅速地将她包围,“怎么,不好意思?不敢面对?不习惯?”
楚楚沉默了一阵,然后无声地对冷易点点头。
“你忘了,不是有我陪你?放轻松,我们只是去看看她。”说着冷易牵起了她的手,另一只手拿过了楚楚手里提着的土陶汤罐,两个人一起走去了方蕴华的病房前。
楚楚深呼吸了一口气,被冷易轻轻地捏了捏她的小手。她伸手按在门把手上,轻轻打开了门。
“今天我没心情理你,早餐我自己会吃,你给我出去!”方蕴华头也不回地呵斥出声,她以为进来的还是钱宁姗,她对这个家伙还是没什么好脸色。
病房里一阵凝滞的沉寂,方蕴华还以为是钱宁姗不说话又赖着不走,憔悴的脸色又差了几分,语气更加恶劣:“别给我在这里装可怜,滚出去!”
“方姨,”冷易低沉的声音打断她。她惊地霍然回头,冷易目光淡漠地看着她,“不,现在应该叫做伯母。”
方蕴华心里微微抖了抖,一双眼睛却只看着楚楚,眼里流露出哀伤却更复杂的目光。
“楚楚……”她低低地唤了楚楚一声。
楚楚握着冷易的手微微一紧,她想张嘴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嗯。”
“那个……我今天是来看你的,并为我昨天的行为向你道歉。”楚楚不自然地偏过头对她说话,“……对不起,是我把你气得病情加重,是我太冲动偏激了,我……找人给你做了鸡汤,你要不要来试试……”说到最后她的声音越来越小,脸色也愈加不自然。
方蕴华认真地看了楚楚半晌,视线转移到了冷易提着的土陶汤罐上。不管是出于求个心安还是真心在意她,这都是来自楚楚的关心,即使她的表面再冷漠,她都有一颗柔软的内心。然而她的心越柔软就越敏感,越是这样就越容易受到伤害,而敏感,只会让这些伤害在她心里成倍地放大……
方蕴华的眼里突然闪过一丝黯然,“好……”
冷易把汤罐放在床头柜上,给楚楚搬了一把椅子过来让她坐下又为她把汤罐打开。一股熟悉的香味扑鼻而来,这哪里是找别人做的,这分明是她亲自动的手。
这个倔强的丫头……
楚楚始终不去看方蕴华的脸色,更不想对上她的目光,她尽量压下自己心里的不自然,拿出碗给方蕴华盛了汤,又拿出一只木勺和碗一起递给她,脸却依旧是别过的,“给你。”
方蕴华小心地接过,拿起木勺一下一下地喝了起来。病房里安安静静,方蕴华享受着这难得的舒心时刻,楚楚却相当不自然,甚至有些坐立难安。
正在楚楚盘算着等她喝完一碗鸡汤之后就溜走的时候,一阵不高不低的敲门声忽然响起。病房里的三个人齐齐回头,却有些意外地看见房门外站着他们都熟悉的一个人,宁殊御。
“殊御进来吧。”方蕴华放下汤碗,宁殊御打开房门带着补品走了进来。冷易向他微微点头算是打了招呼,楚楚从椅子上起身也向他点点头,“你来了。”
宁殊御目光有些复杂地看了她一眼,他之所以今天会来,是因为昨天得到了方阿姨找她质问结果反而被她气得病情加重的消息。前天晚上的事情他也知道是怎么回事,方阿姨找她质问的也只可能和这件事有关。虽然她们母女之间的关系一直都在冰点,可昨天她们究竟说了什么,事情竟然会闹成了这样?
“方阿姨,早就听说您病了却一直没机会过来,今天我特意抽空过来看看您。”宁殊御对于这种场面早已驾轻就熟,方蕴华的脸色也还好,楚楚稍稍放下心打算打个招呼就走。
房门“砰”地一声被人粗鲁地打开,钱宁姗气势汹汹地闯进来指着楚楚就骂:“你这个不孝女怎么还敢过来?我们不需要你在这里做戏,出去!”
楚楚皱着眉头转身看向她,这人是疯子吗?
方蕴华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谁让你随便进来的?滚出去!”
“我不!”钱宁姗的大喊大叫招来了医院里的不少人,“姨妈你被气成这样已经够苦的了,不能再受她的这份罪了!”
病房外面开始有人探头探脑,钱宁姗再接再励,伸手一指楚楚继续:“亏我认了你这么久的表姐,你才是姨妈的亲生女儿,对待她却连陌生人还不如!”
病房外的人们目光灼灼,这可是大消息啊,罗卡的新旧主人之间关系不和?
方蕴华的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心里更是有些不安,钱宁姗的这句话倒不像是说楚楚更像是说她的。楚楚是她的亲生女儿,想想她这些年是怎么对待楚楚的她就……
“楚楚怎么了?她和她妈妈的事轮得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吗?”一个熟悉的声音由远及近传来,声音里充斥着不满和愤懑,病房门口的人们被她一路拨开,紧接着,昕岚就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昕岚姐你——今天过来定期检查?”楚楚看着突然出现的昕岚有些惊讶,昕岚直接恨铁不成钢地回给她一个白眼,转头一脸郑重严肃地看向病床上的方蕴华:“方阿姨,我是楚楚这些年来最熟悉她的朋友,我一直想见您一面却始终没见着,今天我终于见到了你,我有很多话要对你说。”
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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