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瞥了我一眼,“你跟我进来。”
我知道爷爷有话对我说,他表情很严肃。
“你知道你今天干了什么吗?”爷爷沉着脸问我。
“我救了郭涛啊。”我说。
爷爷非常无奈的看着我,“救人是一回事,我说的是药酒。你知道这事儿会有多大的后果吗?我们肖家就因为这坛子药酒,死了几辈人!”
我张大了嘴,根本就不知道爷爷说的啥意思。似乎是说,我家的这坛子药酒很了不得。
“怎么可能?只不过是一坛子药酒而已。”我真是不相信,觉得这是爷爷为了管我故意夸大其辞。
爷爷哼了一声,“你信不信都无所谓了,如果这次的名声传出去,咱家的麻烦也就开始了。”
“爷爷,咱家这坛药酒啥来历,能惹这么些事?”我将信将疑。
“在明清两代,咱家祖上的药酒就是有名的,专能强身健体让男人重振雄风。”爷爷说:“明代嘉靖年间研究出一种百花酒,效果极佳而且没有副作用。有个知府想要咱们家百花酒的方子,祖上当然不会给,结果就引来了几乎灭门的大祸。后来祖上孤身逃了一命,才传下咱们肖家。他临死的时候留下遗言,咱们家的百花酒,绝不能随意给别人用。免得招灾。”
“这都什么年月的事了,现在也没必要遵守。”我一下放松下来。
“什么年月都一样,人心里的欲念不灭,咱们家的麻烦就不会少了。”爷爷瞪了我一眼,“不过郭涛这孩子不错,救也就救了,听天由命吧。”
我都没把爷爷的担心当回事,这是古代才会出现的。所谓灭门知府破家县令,在现在是不会有的。
时间过的太快,周一到了学校,就要准备期中考试了。我才想起来,和化学老师打的赌还没兑现,就着急起来。
中午吃了饭就让刘佳佳给我补课,已经没几天了。
刘佳佳斜了我一眼,“我中午还想休息呢。”
“你中午休息不要紧,我要是考不到九十分以上,咱们全班都不能去看红叶,化学老师不弄死我,全班同学也畱死我了。”我说。
“反正是弄死你,又不是我。”刘佳佳非常不负责。
我靠,我怒了,“昨天下车的时候,你还向我妹妹保证过要辅导我,怎么过了没一天就变卦?”
“这样吧,我口渴,你帮我买瓶饮料我就帮你补课。”刘佳佳简直就是个物质女。
我摸了下兜,才想起来,因为去城里把自己那点钱都花没了,今天打了饭就剩了几毛,脸色一下就尴尬起来。
刘佳佳一看我的样子就知道,我肯定是没钱了。
“你啊,连请妹妹玩碰碰车的钱都没有,指望你给我买饮料都是幻想。希望你将来能有成就,把今天欠的都补回来”刘佳佳说。
我根本没办法还嘴,整天还想着保护妹妹要让她无忧无虑的得到幸福,但我连这点钱都没有全是扯淡。
看到我的情绪低落,刘佳佳心软了,“走吧,你这么可怜,我也不能总欺负你。”
“你还知道你是欺负我?有这觉悟我就知足。”我没好气的说。
我其实挺恨自己的,真不争气啊。刘佳佳说的挺对的,我也想自己将来能有点成就,补偿妹妹,也把欠的人情都还了。
现在我对于看书什么的,也多少有点适应,不再是拿上书就打磕睡了。主要是感觉到自己欠的人情太多,压力有点大。
下午放学之后,我本来还想让刘佳佳给我补课的,但是吴华来找我了。
“肖阳,咱们美术部的活动经费给批下来了,足有五百呢!”吴华还挺兴奋的。
“五百块能干啥?至于这么高兴吗。”我没被他感染。
吴华拍了拍我,“怎么不至于?有了这些钱,咱们美术部就能出去写生,还能回来在学校里办个展览。作用可不小。”
“花钱折腾自己?快其中考试了,这些事不算我行不行。”我说。
“不行,你生是咱们美术部的人,死是咱们美术部的鬼。要是不算你,到时经费的帐可怎么报?你还是参加的好,免得大家对你有意见。”吴华这样说。
我可挠了头,怎么总是碰到这种事?还有一周多就要考试,我化学还没弄太明白呢。到时考不了九十分以上,我可就抓瞎了。
“啥时间去写生?”我只能希望是考试之后。
可是吴华却把我的希望击碎,“现在就去,不然平时要上课,可没那么多时间。”
“不是吧,过一会儿天都黑了,还画什么。”我有点不相信。
“郝哥他已经想好了,让咱们晚上去长途车站,在那里画旅客,晚上宿舍熄灯之前回来。我过来就是找你一起先去吃饭,郝哥他们还等着呢。”吴华说。
我正好兜里没钱了,晚饭还打算去蹭郑秋的。现在一听有饭吃,我也就不用犹豫了。
“还有饭吃?那快点走吧,别让郝哥等急了。”我推了吴华一把。
“我说你能有出息点不,一听有饭吃就去?”吴华鄙视我。
我瞥了他一眼说:“申请的经费里有我一份,给我现金也成。”
第四十一章 真愁啊()
我跟着吴华去了美术部,和郝力他们三人汇合。
郝力不愧是美术部长,他递给我一个画夹子。
“肖阳,这是我以前用旧的画夹子,我知道你没有,就拿来给你用,算是送给你了。”郝力说。
“谢谢郝哥。”我说。
郝力笑了笑,“不用谢我,我有新的,旧着留在手里也是浪费。咱们人到齐了,走吧。”
我们五个人出了学校,就往长途车站去。半路上找了个小饭店,一人一碗面条先把肚子填饱。
“郝哥,咱们在学校不也一样能写生?怎么还要去长途车站?”我问郝力。
郝力看了我一眼,“咱们是学美术的,美术要感动人,必然就得在美术作品之中,将这个人的精神气质都表现出来。并不一定要和照片一样,但是一定要触及对象的内心世界。观看你作品的人,才可能从中受到影响,产生共鸣的情绪。”
“你连这个都不知道,亏你还入门的速度这么快。”吴华说。
“我这不是刚刚入门吗?静物也才画了四五张,石膏头像也就画过一张大卫的。”我说。
褚子由对吴华说,“你别说肖阳,他的进步不慢,现在已经不比你差了,你要是还笑话他,小心他的水平超过你。”
张怀文也说:“肖阳敢下手画,这点比我强,我画的时候就是怕画不好,不敢下笔总是犹豫。所以画出来的东西也不利索,看上去肉肉的。”
郝力笑着说:“没事,你现在又不是大画家,只管去画就好,不用怕画不好,这是正常现象。要是你开始就画的很有神韵,那还用学吗?”
“画一幅素描,快了也要至少一小时,咱们在长途车站,人家谁给咱们摆一小时的姿势啊?”我又说。
车站的人都是活人,不是不会动的石膏像,要是对方动了,那后边也就不用画了。
我这么问,结果他们四个人都哈哈笑起来。
“肖阳你还没弄明白呢,咱们在车站画的都是速写,就是用几分钟的时间,把一个人大致画出来。相当于写作文时打的草稿,不用画的多精细。”禇子由给我讲解说。
我一下就有点抓瞎了,“我写作文从来不打草稿啊,草稿是什么。”
几个人一愣,笑更厉害。
“行了,肖阳你也不用担心,反正就是用几分钟的时间,把人画出来就好。不管你是用线条勾的,还是用大笔触抹的,只要意思到了就成。”郝力说。
他这样说我就明白了,很简单啊。
到了车站的候车大厅,人不算少,至少有个上百人。我们五个人分散开,互相也不影响。
“咱们分头去画,看到自己感兴趣的就画,也不用拘泥什么。画好画不好都没问题,你们记住,今天每人至少要画二十张速写出来,别少于这个数。”
我嘴一下就咧开了,“要这么多?要是画不出来怎么办?”
郝力一改温和的形象,瞪了我一眼,“要画不出来,你晚上就睡这里,画完为止。”
吴华过来对我说:“你傻啊?画快点怎么能画不出来,又没要求你画的多好,不求质量只求数量。到最后二十张速写里面,怎么也能挑出一张象点样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可以这样的,是我想的多了。
五个人分开,各自找了个角落坐下,打开了画夹子拿出纸笔。
我坐在一张长椅上,看着对面的一个四十来岁的大叔就动了笔。这个大叔看上去很是沧桑,虽然头发是黑的,但是他的脸上全是皱纹头发也很乱,显然经历过许多的磨难。现在对方正靠着行李打盹,根本就没察觉我正把他当模特。
二十张速写,我算了一下,平均下来一张要十分钟,那就至少要用三个小时才行。要这样的话,学校都熄灯了。这样肯定不行,也就是还要提高速度才行。
我用笔刷刷的在纸上勾勒,不到五分钟就画完了。出乎我意料的是,我居然都被自己所画的人物所吸引。虽然画的十分的潦草,但是与对面大叔脸上的沧桑感,竟有七八分相似。尤其是对方靠着行李打盹的样子,似乎还在想着什么心事,居然有让人心生同情的感觉。
别的不说,至少这让我自己的自信心,一下子增大了许多。
我的目光就转移到了另一边的一位老太太的身上。这个老太太正在哄自己的孙子,那小子只不过六七岁,发废的不行。老太太大约有六十了,她孙子在她怀里不住的扭动,还在一个包裹里乱翻。
“奶奶,这是什么啊?是口袋吧?”小孙子问。
“这是奶奶的袜子,你放回去。”老太太倒是有耐心,看着孙子在自己怀里乱扭,露出疼爱的表情。
小孙子嘿嘿笑,“奶奶的袜子上全是补丁,这么多?奶奶怎么不买新袜子穿啊。”
老太太笑的眼睛都成了一条缝,“奶奶要省钱,好给你买糖吃啊。”
一句话就击中我心内最柔软的一块,手中的笔就好象过了电,在纸上一阵狂画。
很快在纸面上就显现出了老太太与小孙子的画面,除了画的人不太像之外,祖孙两个之间的慈爱与撒娇已经跃然纸上。
我有些领悟了,就好象突然来了一个高僧给我灌了顶一样,让我明白了许多。美术美术,当然就是表现美好的一面,除了外在的,还有内在的。也就是外表美和心灵美。
目前我不过是刚刚入门没多长时间,外表美就不提了,至少内在美我是懂了一些。
接着我又连画了几张别的旅客,每一个人我都注意对方的特点。有老人有孩子,有中年人,也有青年。他们的身上或者有闪光点,或者有岁月的痕迹,又或者带着各自不同的心态。
我在画的时候,对于他们长什么样子并不是最关注的,而是关注于他们的表情神态所产生的独特风格。这都是活生生人,我不知道他们都有什么经历,但是并不妨碍我通过观察,而去体会他们的内心世界。
正在我沉入我自己的绘画之中的时候,一个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这小孩画的挺有意思的,你给俺画一张画呗?”一个村干部模样的人坐过来,跟我说。
这人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四十多岁的样子提着一个黑皮包,个子普通,但是又黑又瘦。原本我坐过来的时候,他在脸上盖了张报纸正在睡觉。现在他已经醒过来,就看到我在画速写,可能已经看了一会儿了。
“我刚学,画的也不怎么样,还是算了吧。”我说。
“别啊,我看你画的挺有意思,我不挑,你放心的画吧。”对方说。
我在别人不知情的情况下,给对方画是没问题,但是对方要是要求我画,我还真不见得能画好。主要是紧张,对方总是盯着我,那感觉有点不太好。
“关键是我怕画不好,你不就生气了,那不太好。”我还是不想画。
“这样吧小伙子,我给你十块钱,买你的画怎么样?你给画成什么样就是什么样,先给你钱。”对方直接拍了十块钱给我。
本来我还有点紧张,但是十块钱放我手里,我就突然感觉怎么一下放松了?想想自己兜里都能穷的跑耗子了,我就把钱装了起来。
“行,你让我画的,我画不好你可别说我。”我痛快的答应了。
“好啦,我怎么也是大树村的村长,为了十块钱我至于难为你个学生?放心画。”对方果然是个村干部。
我看看了他,就直接在纸上落笔,刷刷刷就画了出来。
村长没想到我画的这么快,他过来一看,就怔住了。
“你画的一点也不像我,不过这个意思倒是没错,有我的风采。”村长连连点头,“你这画我回头挂家里,让我们村支书也看看。老子有人给画像,他那土老冒就是个没文化的。我儿子都跟你一般大了,那小子能有你一半出息,我就知足了。”
说实话,我听了他第一句话,就把兜里的十块钱捂紧了。但他后边的话让我松了口气,显然还是过得去。
他一吵吵,就引起了周围旅客的注意,都围过来看。
“怎么不像你?挺象的。”
“你看看人家画的那个眼神,不是你是谁?还有你脸上的皱纹,一模一样。”
“样子是不象,但是谁一看,都知道是你。”
我听围观的人都这么说,别提多高兴了。原来我真是天才一样的人啊?我还一直怀疑自己,我真不是东西。
“那啥,小伙子你也给我画一张,他出十块,我也出十块。”有人开口要我的画了。
“别啊小伙子,我出十五,你先给我画。”
“你有个先来后到没有?我先说的,当然是先画我,你后边排除。”
我身边很快就围了一圈人,手里攥着钱向我挥舞,嘴里还吵吵。
其实我的心里想的,是把他们的钱都收过来,我这月的伙食费就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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