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衾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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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衾寒- 第3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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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念!”纪攸宁的声音突然传来,打断她的思绪。

    纪攸宁瞧她绣鞋裙裾皆沾着泥污,狼狈得要命,担忧地问:“发生什么事了?”

    冷念没料到他也在,吃惊地张了张嘴吧,然后解释:“我、我爬树解风筝来着,结果意外掉了下来。”

    纪攸宁简直气急败坏,用拳头使劲按她的脑顶:“你说你,总是这么胆大,府里又不是没男人,你逞什么能,摔到哪里没有?”

    冷念略算完好的发髻,差点就被他揉成鸡窝头了,赶紧抱住脑袋:“别揉了别揉了,没摔到哪啦。”

    纪攸宁这才停止动作,一副老母鸡不放心小鸡的模样,将她浑身上下打量一遍:“等会儿赶紧把衣裳换了去,再检查下身上有没有伤。”

    “噢……”冷念嫌他罗里吧嗦的,翻个白眼,结果又遭了纪攸宁一记爆栗,但彼此之间的亲昵默契显而易见。

    那人笑了下:“莫非她就是你口中念念不忘的小念?”

    纪攸宁被他说得赧然,算是默认,随即向一脸迷糊的冷念介绍:“小念,他是裴府的少当家,裴喻寒,今天随我到府上做客。”

    冷念有点措手不及,连忙一礼:“裴公子。”

    裴喻寒颔首示意。

    纪攸宁笑道:“小念,裴公子今天是特意来找你的。”

第57章 '连载'() 
“找、找我?”冷念一头雾水,她可是完全不认识这位裴公子啊,目光移向对方。

    裴喻寒薄唇轻启:“我听阿宁说,令父手上有一盆‘十丈垂帘’菊花。”

    冷崇虽是种茶师傅,但平素也喜欢培植花卉,冷念倒是知道父亲的花棚里有一盆“十丈垂帘,因为冷崇太忙,近年又开始在苗圃研究新品茶苗,是以花棚里都是由她负责浇水剪叶,故而点点头。

    纪攸宁替对方解释:“小念,你能不能跟冷师傅商议下,将那盆‘十丈垂帘’卖给少琼?他府上的菊花品种可多了,什么‘涌泉’、‘黄莺翠’、‘双色凤凰’、‘鬃掸佛尘’,就差这一盆‘十丈垂帘’了。”

    冷念听他说了一大串,瞠目结舌:“原来裴公子喜欢菊花?”

    “送人。”裴喻寒简短答出两个字,便切入正题,“听闻冷师傅性情孤僻,平日轻易不晤客,所以在下才托阿宁带我来见冷姑娘,若冷师傅肯割爱,价钱绝不是问题。”

    “这个……”冷念有些为难,记得上回冯管事也来向父亲求花,结果被父亲一口回绝,她清楚父亲脾气固倔,对自己的东西很是爱惜如宝,是以要他卖掉这盆‘十丈垂帘’,大概也是不易说动的。

    看出她脸上的犹豫,裴喻寒显得十分礼貌:“如果为难冷姑娘,那裴某在另想办法好了,今日多有打扰。”

    他虽然急切购买这株菊花,但没有半分纠缠之意,这一点令人心生好感,况且刚才她从树上跌下,还是对方当了垫背,冷念快速思索下:“这样,我两日内给裴公子答复。”

    裴喻寒先是意外,继而挑眉一笑:“好。”

    纪攸宁邀他到堂中喝茶,裴喻寒却禁不住调侃:“不了,我还有事,让下人引路就好,你还是留下来陪你的小念吧。”

    “去你的。”纪攸宁笑着用胳膊肘撞了他一下。

    待裴喻寒离去,纪攸宁关心地问:“真没摔着哪里?”

    冷念摇头,随即想到什么,气急败坏地掐着他的手臂:“你怎么回事,难道老在人前提起我?否则裴公子为何会知道我的名字?”

    纪攸宁嘿嘿一笑:“少琼又不是外人,你放心,他不会往外乱说的。”

    冷念之前就觉得裴喻寒这个名字耳熟,却想不起来,此际一琢磨,恍然大悟:“我记起来了,这位裴公子,就是跟你打小交情甚好的那个裴公子?他家是做石头生意的?”

    纪攸宁“咚”地砸下她脑壳:“什么石头,是玉石。”

    冷念瘪瘪嘴,显然对他最近动不动就揉头发捶脑袋的爱昵动作很是不满,不过提到裴家,纵使她鲜少出纪府,也是略有耳闻:“听说他家生意都做到海外去了。”

    “是啊。”纪攸宁颔首,在海外行商,所获利润巨大,钱财更是不可估量的,“少琼虽说是少当家,但目前裴府上下事务还是由他阿姐全权掌管,唉,说起这小子,明明考中举人,偏说当官没有现在清闲自在,竟就半途而废了,他啊,倒是想得开。”

    冷念一直以为他读书就很厉害了,没料到裴喻寒更为能耐,居然都考中了举人,故意说道:“我瞧人家裴公子,看着比你正经多了。”

    “那是他在人前装的。”纪攸宁压根不在意,柔声细语,“他身边的莺莺燕燕多了去了,哪里像我,只会围着一只小燕子飞?”

    冷念觉得他现在讲话越来越不正经,顿时臊红了脸:“你还不赶紧走,当心被别人看见。”

    纪攸宁转过正题:“那盆‘十丈垂帘’,你帮着想想办法。”

    冷念莞尔:“知道啦,谁叫他是你朋友,不然我才不管呢。”

    阳光底下,纪攸宁盯着她荷花般素净纯丽的小脸,狠狠一咬唇:“今天晚上你来汇珍阁,一定啊。”

    冷念听他说得急,纳罕:“怎么了?”

    纪攸宁环顾四周,附耳落下句:“我想亲你,都快忍不住了。”

    等冷念回过神,纪攸宁早已走远,隔着老远距离,还一步三回头地朝她这里张望,冷念又气又羞,原地干跺脚,偏偏心内甜得要命。

    半个月后,冷念正在屋里绣花,冷崇推门而入,她忙搁下针线:“爹。”

    冷崇刚从花棚回来,语气疑惑:“念儿,那盆‘十丈垂帘’怎么不见了?”

    “噢……”冷念暗暗打个激灵,“是冯管事那天来了,说这株菊花好,搬到他屋里看几天。”

    “胡说。”冷崇皱眉,“我今天才在廊上遇见他,若有此事,他能不跟我说?”

    因花棚平日都是她在打理,冷崇得空也就是看两眼,况且那么多花,冷念想着少了一盆,应该不会被注意。

    她结结巴巴:“那盆……那盆是……”

    自己养到大的闺女自己清楚,冷崇一瞧她那模样分明就是心虚:“到底被你弄哪儿去了?”

    冷念只好老实交待:“我把它送人了。”

    “什么?”冷崇变了脸色,“送谁了?”

    冷念嘟着嘴,喏喏讲道:“裴公子。”

    “裴公子又是谁?”冷崇被她气得全身发抖,“好、好,别的不学,学会跟爹爹撒谎了是不?你知不知道那盆‘十丈垂帘’虽不及‘银雪仙’珍贵,但也是爹爹用两年时间才培养出来的?”

    “银雪仙”是从苗疆一带进的新茶苗,被冷崇试种在苗圃里,平日别说手下,连冷念都不准辄入,而他拿‘十丈垂帘’跟‘银雪仙’比较,可见这株菊花亦是十分珍贵的。

    冷念一瞧他开始找戒尺,就慌了神,虽说父亲疼爱她,但由于小时候她过于调皮捣蛋,每当犯了错,也没少被打屁股挨手板:“爹,爹,你听我解释!”

    冷崇已经拿出戒尺:“死丫头,跟爹爹说谎,花都被你送人了,还解释什么?”

    冷念没办法,拔腿便跑出院子,刚一拐弯,正巧撞见纪攸宁。

    “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纪攸宁话音甫落,就听冷念说着“后面,后面。”整个人犹如小老鼠一样,马上躲到他背后。

    纪攸宁抬头,看到冷崇举着戒尺追出来,戟指指去:“死丫头,你快给我过来!”

    纪攸宁忙伸出胳膊,牢牢护住身后人:“冷师傅,小念她怎么了,有话好好说,您别生气。”

    冷崇对纪家人一向敬重,纪攸宁自然也不例外,脸色稍霁:“大少爷,是这念丫头背着我,偷偷把我辛苦培养的那株‘十丈垂帘’菊花拿去送人了。”

    纪攸宁一愣,迅速拿眼睛瞪瞪冷念,冷念做个无辜状,他才又正过脸:“冷师傅,这件事不怪小念,其、其实怪我不好,是我一位友人十分喜欢,有意购买,但又怕冷师傅不同意……所以是我求的小念……”

    冷崇不承想还与他有关,但一听他吞吞吐吐,便知他是在替冷念揽责任。

    纪攸宁道:“这样,我去跟我那位朋友解释一下吧,让他把花……”

    冷崇明白他的意思,摇摇头:“送出去的东西,又岂有拿回之理,唉,罢了、罢了……”他一叹气,转身走回院内。

    纪攸宁也胸口一缓,随即用指尖猛戳冷念的脑门:“你呀,这就是你所谓的好法子?我拿到花的时候,还想着冷师傅居然这么干脆就答应了,结果连我你也瞒着。”

    冷念郁闷地捂住额头:“我还以为他不会发现呢。”

    纪攸宁哭笑不得:“我要是你爹,迟早也被你气死了,早知这样,还不如我出面去求你爹呢。”

    冷念不以为然:“我爹那倔脾气,你又不是不知道,就算纪老爷来了,他都不见得答应呢。”

    纪攸宁蹭蹭鼻子。

    冷念一转念:“对了,你又干嘛来了。”

    纪攸宁压低声:“还不是想你了,找借口见冷师傅,顺便来看看你。”

    一对小情人正值甜蜜期,正是一如不见如隔三秋,三天不见,其实冷念心里也想他想得紧,恨不得把着他的脸看个够,但还是开口:“现在看到了,你赶紧走吧。”

    纪攸宁心道还是儿时好,可以天天一起玩闹,不用男女顾忌,哪像如今,照个面也得想方设法,无奈道:“好、好,那我走了。”

    瞄见她发丝上夹着一片落叶,他顺手替她捻了去,那一刻,冷念仰起头,萦笑的眸底盛着晚秋阳光,宛如盈盈飘浮着数朵白芙花的湖泉,剔透,灿烂、纯净,美得令人想饮下一口。

    纪攸宁俯首,彼此相视间,默契一笑,气氛是说不出的旖旎美好。

    “宁儿。”一道声音突兀传来。

    冷念侧首,看到一袭酱灰色团花夹袄并枣红棕马面裙的纪夫人,正站在距离不远的拱形门处,背后跟着婢女以及两三名茶商,大概是要去茶园。

第58章 '连载'() 
“娘。”纪攸宁赶紧跑了过去。

    纪夫人向来庄重寡言,不苟言笑,独独对着纪攸宁,脸上慈爱的笑容简直能把人溺化:“你爹如今病着,家里的事又这么多,你还四处乱跑。”

    纪攸宁闻言,忙寻个借口解释:“没有……我是来向冷师傅请教茶叶的事……”

    纪夫人知道儿子最是孝顺听话,温柔地抚摸下他的头:“好了,好了,再过些天,就是你爹的四十大寿,娘现在忙得抽不开身,你也不想着帮娘张罗张罗,一会儿去冯管事那里,看看还有何需要注意的事宜。”

    纪夫人对茶业经营也颇有通道,由于纪老爷远行归后,病情反复不定,纪攸宁又毕竟年轻,府上大事还是由纪夫人来做主。

    纪攸宁跟她告辞:“嗯,娘,那我先去了。”拐过门角时,仍忍不住偷偷觑了冷念一眼。

    纪攸宁走后,冷念察觉纪夫人将视线投向自己,那样的眼神,让她说不出是什么感觉,只是莫名打个激灵,规规矩矩站好,唤了声:“夫人。”

    纪夫人点头,一字不发,领着一行人离去。

    转眼,到了纪老爷四十大寿之日,园中筵开百席,筹光交错,挤满了前来贺喜的豪贾名绅,纪夫人还特地请了戏班子表演,可谓热闹非凡。

    当然,这种喧哗喜庆的日子,与冷念倒是扯不上什么干系,冷崇被拉去吃酒,她就待在百茗院里刺绣描花。然而不久,听得有人叩门,冷念把门打开,映入眼帘是一名翠裳婢女,冷念记得她是纪夫人院内的人。

    翠裳婢女道:“夫人说那边忙不开,叫你过去帮忙。”

    “噢。”冷念点点头,哪敢耽搁,马上随她越门穿廊,来到纪夫人所在的芍湘居。门口的丫鬟打起帘子,冷念见那翠裳婢女不动,便敛容整袂,径自进去。

    屋内,纪夫人正与几位贵妇有说有笑,冷念不敢往里进,便同一名小丫鬟立于东次间门口,垂首静候。

    纪夫人把着一位年轻女子的柔荑,拉至身边坐下,那女子穿着湖水绿丹花缎夹袄,下配藕荷色湘裙,生得丰容盛鬋,姿态艳秀,正是纪夫人的表侄女儿姜明月。

    姜明月极是能说会道,不大一会儿,就把纪夫人逗得前俯后仰,纪夫人爱不释手地将她揽进怀里,简直当成亲女儿一般:“我记得今年,月丫头已年满十五了吧?”

    旁边坐着姜明月的母亲——李夫人微微颔首:“可不是,一眨眼都十五个年头了。”

    纪夫人仔细打量着姜明月:“月丫头如今愈发标致整齐了,定了人家没有?”

    姜明月羞赧:“还没。”

    李夫人开口:“只这一个娇娇女儿,我舍不得,打算再留一两年。”

    纪夫人含笑赞同:“别你说,若我有个像月丫头一样聪明伶俐的闺女,也恨不得日日夜夜留在身边才好,哪儿舍得她嫁人?”话音落地,她眼尾余光瞄见门口的冷念,举手端起炕几上的瓷盏,甫呷了一口,便道,“这茶凉了,换新的来。”

    旁边丫鬟未动,冷念赶紧上前,撤下冷茶,随后又奉上沏好的新茶,一一呈给几位夫人,轮到纪夫人时,纪夫人手指忽地一抖,瓷盏没拿稳,滚烫的茶水全数溅洒在冷念的右手上,顿时生出一片火辣辣的红,冷念吓了一跳,忍着痛意,迅速跪在地上。

    “表姑,您没事吧?”姜明月唯恐烫着纪夫人,凑近查看几眼,松口气,继而瞪向冷念,“好个笨手笨脚的丫头,如何做事的?”

    冷念伏首:“请夫人、姑娘恕罪。”

    “不妨事,刚刚是我一时手滑。”纪夫人递去眼色,另一位候着的小丫鬟才赶紧上前,收拾完残局,重新奉茶,冷念则静静退至旁边,将那只烫得红肿的小手掩在袖子里。

    姜明月拿眼睛打量着冷念,哼哼几声,尔后视线落在纪夫人腕上:“咦,表姑戴的这支翡翠镯子真好看。”

    纪夫人莞尔:“自然,是老夫人当年送给我的。”她口中的老夫人,是指纪攸宁已经过世的亲祖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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